他一直抱着王舒回来,还未来得及嘘寒问暖一番,跟她套个近乎, 结果差点被她用力地关门而夹掉鼻子。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全程完全感受不到她的身体有多重,只是觉得好软, 比家里的波斯地毯...不对...比蚕丝被还要柔...都不对,就像天边他仰望已久的云朵,明知道离自己很远很远,却骤然捧在手心,那种蓬松的, 轻柔的感觉,根本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舒服至极。
他十个手指头重复着展开又弯曲, 清澈的温泉映着他一脸难以置信的呆相,内心早已陷入混乱与亢奋的无限循环之中。
“看你这神魂颠倒外加偷袭女人胸部的动作,我们的大青衣这是要思春了?”
想入非非的周牧被吓了一跳,抬头首先看见一双大脚丫子和满是腿毛的两条腿。贾达友光不出溜叉着腰, 神一样的高姿态,站在温泉沿儿上。
周牧骤然间像关公上身红了脸,他怎么可能对王舒那么做!“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龌/龊。”
贾达友跳进温泉,掀起一大波水浪,水花四溅,惹得周牧不满地抹着脸上的水珠。“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幼稚。”
“哥这叫难得地保持着儿时的天真和童趣。”要不是这么小的地方,他还打算来几个狗刨!
“切!”周牧对达友的自夸,给与了百分之一千的鄙视。
达友难得透出认真的表情,“二牧,说真的,你自从在大学跟校花第一次约会就被甩后,是不是在你幼小,稚嫩,脆弱的情感世界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这么多年都生活在更巨大的挫败感中,而不敢交女朋友?”
周牧看了一眼这货,嘴里不断地冒着酒气,和尽管泡在水里的他身上仍能闻到女人廉价刺鼻的香水味儿。
“我老爸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哥们知道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去替你说,怎么样,够意思吧?”达友一副不在话下,为人仗义的表情。
“你脑子有病吧?”周牧想吐,对于眼前的三货,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心哪个方面来说。
达友啪地一拍周牧的肩膀,有种醍醐灌顶的醒悟。“噢!要不就是在被甩事件后,你将羞愧,懊恼,还有自卑深埋心中,经过多年的积累慢慢转变成愤怒,仇恨所有女人。我知道了,所以你才去以唱京剧为幌子,在扮上大青衣的你比女人还女人,艳压群芳的那一刻,早已把校花,不,是所有女人都碾压成渣儿。”
“你在这过度卖弄想像力,是想让我夸你多有才吗?”周牧本不想跟个酒鬼计较,但这货说话太伤肝。
贾达友斜着桃花眼儿,不知死活地炫耀。“全让智慧与美貌,聪明如我给猜中了吧。”
“我告诉你是不是。”周牧猛地把还在嘚瑟的达友摁在温泉里,这突来的水流在达友未知情下灌满鼻子,两个手臂在水面上扑腾着。
周牧每天都要练功,身体自然要比达友结实有力,尽管达友比他高一些,仍抵不过他的力道,脑袋一直被紧紧地摁在水下。
达友当然知道他在力量体能上,三个人中自己最差,求饶地打着手势。
周牧又多折磨了他几秒钟,才松开手。达友呛了水直咳嗽。“咳...咳...咳...靠!你小子谋杀啊,我心脏差一点就骤停了。”
“停了也好,反正你的那颗花心连狗都嫌。”周牧就是要给这货点教训,让他再满嘴乱喷。
“我靠,想得到我的心的女人都能从这一直排到市中心去。”达友可是恋爱至上,这是对他赤luoluo的侮辱。
“吹个屁,你自己不知道咋回事儿。”
周牧一语道破,让达友灭了自鸣得意的威风。他仰着头,感叹。“还是小时候好啊,只要有得玩,就能快乐一整天。”
经他这样一说,周牧也不禁想起儿时的趣事。“三货,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是十岁还十一来着,也是夏天,咱们三个在你家游泳池里学日本人边泡温泉边喝清酒的事儿。”
“怎么不记得,那时咱们哪知道日本人喝的是什么酒,我就从地下室里偷偷拿了一瓶红酒。”达友现在都还清晰记得,地下室里的摆设。
“结果,咱们三个都喝醉了,幸好没淹死。”周牧不太记得喝了多少,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
“事后你和阿湛被司机佣人接走,我可遭了殃,差点没被我老爸打死。”他倒是想跟他们俩个喝的不省人事,免得一顿打。
“伯父打你是怕你喝傻了?”周牧事后没被打,被老妈说教几天也够烦的。
“错,是因为我无意中拿了我老爸珍藏的,比拉斐还贵的柏图斯。”达友当时就不明白,也不全是他一人喝的,凭什么就他被教训。
“哈哈,原来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还有后续这么精彩!哈哈!”周牧连假模假式地想都没想要忍着笑,根本就没打算顾及儿时达友被揍的切身感受,敞开肺活量连连大笑着。
“你不觉得,自己笑的很没人性吗?”贾达友手背撩起水,弹向对面明晃晃的大嘴巴。
周牧用手臂挡着攻击,换了位置继续乐这么好笑的事。“哈哈!完全不觉得。”
“说真的,我现在都想不通,阿湛那么优秀,我是说优秀到刻板,全能到无聊的那种...”达友拿过店家精心摆放一旁陶制酒器,喝了口正宗的青酒。
“你又在妒忌阿湛。”周牧可是晓得达友这货,从小到大自己做不到的事,总是习惯评说对于超越他的人都觉得不正常。
达友摇着一根手指头,阿湛的实力是常人比不起的,他心服口服。“NO,重点是,那天阿湛怎么会跟我们一起喝酒,并且还喝醉了。”
周牧认真地想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彭伯父管的太严厉了吧。”
经周牧这么一说,倒也说的通。彭老头可是出了名的严谨,一次他偷看阿湛的书包,每天被安排的课程表精细到分钟,真是可怕。幸好他没摊上那样处处要求第一的老子!
一壶清酒,两只陶盅,一杯又一杯清爽下肚,儿时的糗事一桩桩一件件欢快地从心里涌现到眼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却意外地在氤氲中酝酿出浓浓的惆怅来。
“时间过的真快,现在我们都长大了,阿湛忙着将家族事业发扬光大,你唱你的大青衣,就剩下我一个人,不得不跟小妞鬼混。”达友双肘托在温泉边上,看着升起的热气,极其罕见地伤感腔调。
“你怎么还舔着脸敢说成,好像被迫似的?”周牧佩服这货,居然可以把自己的放/荡花心,说的这么不情不愿的!
演过了的达友在老友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演不下去了。“说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聚少离多,总是真的吧。”
“我倒觉得还不错,从小玩到大能有几个像我们这样,还能时常在一起的。”周牧从小就知道,像他们这样表面风光的家世,更多的是只有同类才明白的尔虞我诈。能交到彼此真心的朋友已经算是万幸,并且能这么久,他已经很满足了。
“话说阿湛就没在吧,我敢跟你打赌,以后他也会时常缺席我们三剑客聚会,现在他堕落成护妻狂魔!”达友直指现实的痛处,砸向知足的乐天派。
“不疯魔,难成器。”周牧觉得这句话用在阿湛身上,最贴切不过了。
达友听不懂,二牧这家伙又开始拽文,不说人话了。“啥意思?”
周牧白了一眼没文化的货,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正因为阿湛骨子里的固执,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这话看怎么说,用在事业上,阿湛肯定是赢家,但要用在女人身上,一条道跑到黑,肯定输的最惨。”
达友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宁恩的成见,周牧不想多说什么。既然谁也无法改变阿湛的心意,那就索性静默观看,岂不是更好。
周牧望向已近深夜的天空,虫鸣不在吵闹,静谧的有些悚然。“达友,你对阿湛受伤那次还有印象吗?”
“当然了,那是彭老头过世不久,阿湛刚接手公司时出的事。”那是他事后动用所有的人脉力量,把打伤阿湛的人揪出来,直到将那三个人渣送上法庭,进了牢房都让人‘多加照料’。尽管如此,他此刻想起都觉得,还是太便宜那些人渣。敢动他贾达友的哥们儿就是找死!“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周牧望着被云层遮住光的月色。“没事,只是觉得那天跟今晚很像。”
第90章 月色血光之幸
夜空的星子闪着微弱的光, 云来势汹汹地将月亮压在身后,它的目的不仅仅是取代一个小小圆盘, 而是要征服整个天空。不一会儿, 便带着霸气游走于更宽阔的天边。
彭湛躺在榻榻米上, 默默地观看着星空最为自然且诡异的一幕。他一直以为漫无边界的黑夜才是最为可怕的,直到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跟此刻出奇的相像, 同样的流云,速度快的如同天狗吞噬了月亮随后又吐了出来,快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月色惨白如骨, 令人恐怖到窒息。
事隔多年,深埋他内心深处的盒子咔哒一声, 在冰冷的月色下无预兆地打开,就像当时的他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那是他最焦头烂额的时期,父亲撒手人寰,家族企业就这么突然地全部落到他的肩上。接管公司的这段日子,报表和帐目无不显示着连年亏损, 彭氏仅剩下个空壳。
商战的残酷与变数,令叱诧风云的父亲都没能力挽狂澜, 他如何能让彭氏起死回生。他与生俱来的自信,在现况面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董事会上股东们纷纷撤资,退股。他强迫自己就是装也要装出镇静,不能让外人看彭家的笑话, 决不能给父亲丢脸。
每天的辞职信像冰雹一样砸向他,商场的无情他算是彻底领教了,也正因如此,激发了他骨子里的不甘心,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不能在他手上就这样被终结,他不想也不愿背负这个骂名。
他开始从最基层走起,亲自登门拜访经验丰富的老员工,请他们看在对彭氏多年感情上,一起共度难关。
他的车游走于熙攘的平民区显得有些笨拙,进展缓慢,好在他的诚意收到了效果。在等红灯时,他用笔在职工名单上画着圈,今天还有二十个要去。
后面的车狂按着喇叭,他抬头看向司机,居然睡着了。在司机老田连连道歉中他下了车,前面巷子太窄,车子反而不方便出行,也好让一连几天开夜车的老田休息一下。
当他从最后一员工家走出来已是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抬头看向天空,一大片云带着恶意扑向皎洁的月亮,通过这几天取得小小的成果,让他坚信乌云始终难遮月。
“哟!这半夜三更的居然有哥们儿在赏月,看这雅兴一定是有钱人,救济下哥几个呗。”一个火红点在忽明忽灭间,映出一张叼着烟不怀好意的嘴脸。
彭湛不想与这种人说话,看向身后的巷子没人,向那儿走去。没走出几步,便被多出的两个人堵住了去路。
“走的这么快,是要回家找妈妈?”叼烟的小混混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彭湛警戒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三个人。“你们要干嘛?”
“两个字,打劫,一个字,钱。”小混混开门见山,说的直白。
彭湛被围在中间,脑子里想着报警。慢慢将手伸向西装外套里,按了手机求救快键,然后才把钱包拿出来,扔在了地上。
“大哥,他在侮/辱你。”
叼着烟的小混混,吐出烟雾喷到彭湛脸上。“胆子不小啊,今晚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尊重。”随后一个眼色,伙同手下逼近彭湛。
“我已经报了警,三分钟警察就会赶到!”彭湛被逼进死角,拿出手机大声地警告。
叼烟的小混混没被吓住,反倒是为这位初来乍到的大少爷太过天真而喷笑。“哈哈,那我们就打足三分钟,到时看警察会不会来救你。”
小混混夺过彭湛唯一获救希望的手机,紧接着便是疯狂的拳打脚踢。他从小练习击剑,姿势标准,动作流畅,跟教练过招每次都轻松获胜,怎么会敌不过街头小混混?他不明白!
就在刚才他还摆好迎战的姿势,心里虽慌但还不至于没有底,起码打成平手能顺利离开这里。
他华而不实的花架子被脸上迎来的一拳而溃不成军,腹部被狠狠踢了一脚而无法直起腰来。最后他只剩下任人踢打的无力和身体的巨痛。
“大哥,这小子一直拽着包,里面一定有很多钱。”
叼烟的小混混抽出钱包里的现金,又惦了惦高端货的手机也能卖个好价钱。经手下这一提醒,想要夺过彭湛手里的公文包。
被打趴在地的彭湛,用仅存的力气紧紧不撒手,这里面是他跟老员工鉴定的新合同,是彭氏的未来,就是死也不能丢。
“看来要给这小子留点纪念才行。”叼烟小混混亮出匕首,彭湛被眼前闪过的寒芒,折射着穿出云层露出惨白的月色。他额头粘稠的液体流入眼中,那份惨白被浸透了血色,染红了整个夜空。
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恐惧与血腥展开了窒息的黑幕。
不其然,一道带着看热闹的声音从远及近地传来。“啧啧啧!什么时候长的能耐,烂番薯也学会玩刀了?”
“不想死的,赶紧滚。”叼烟小混混朝着黑漆漆的巷口,吼了一句狠话。
“我还真活腻歪了,可你们有这本事吗?”随着马丁靴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有节奏且硬挺的声音,越来越近。
打火机长长的火苗点亮了狭小又黑暗的深巷,一身黑色机车服,一头比男人还利落的板寸,嘴上涂着如同黑夜的唇膏,却浑身上下自带光芒,闪瞎了这三个人的狗眼。
其中一个小混混倒吸了口凉气,不自知地喊了句。“大姐头!”
宁恩挠了挠鼻子,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倒霉蛋。“玩什么呢?”
“借点钱花花。知道道上的规矩,见者有份儿。”叼烟的小混混主动示好。他早就听说,这一带有个出了名,没事找茬的小妞儿,什么也不求,就是专门找人打架。手黑脚狠不输给男人,附近的社会仁儿都躲得远远的。
宁恩捻了薄薄几张大票子,不以为然。“太少。”
“你想要多少?”叼烟小混混来了血性,不服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