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的心莫名烦躁起来:“虽说是师徒,我们也不该掉以轻心。”
“这个好办。”嬷嬷适时道,“苏霁为人过刚易折,只要小姐您在她回来那天行大婚之礼,再同教主亲昵些,那苏霁定会不堪其辱,自我了断。”
嬷嬷说她会自我了断,她真的会吗?
顾倾城微眯起眼,且看苏霁接下来要说什么。
第7章
“我,苏霁,无意于师父。”苏霁酝酿许久,沉声道,面上俱是冷静镇定之色。
此话一出,堂内一片哗然,就连墨染都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既然师父曾许诺我,如我所愿。”苏霁无所畏惧地与墨染对视,道,“那么我的愿望是,自由。”
“以后,我便是我,再也不是墨染师父的徒弟,也不是是杀手堂的杀手了。”苏霁道,“我同师父、杀手堂、魔教,桥归桥,路归路。”
“师父,不知这样的愿望,您是否可以让苏霁如愿?”最终,苏霁发问。
墨染仿佛不认识苏霁一般,痴痴傻傻地看着她,愣着出神。
如鲠在喉一般,既不愿意爽快同意,却更没有理由去反对。
明明这是最优解,却为何,自己的内心这般不甘?
她本应该是他的玩物,无论他怎么辜负、亵玩,她都应该像追逐太阳一样敬仰地望着他。
怎么会有一天,她会选择远离他呢?仿佛就在一瞬间,墨染因失去对苏霁的掌控而焦躁不安。
他头一次意识到,这世间竟还有一个女人能牵动他的心。
可他的心,应该留给更重要的事情,他还要继续统领这个所谓的“魔教”,他还要复国,他还要……
墨染叹息地闭上双眼,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太重太多了;而他现在的权力与能力,又太小太小了。沉重的现实绝不容许他有一丝心绪放在儿女私情上。
苏霁端起一杯酒,遥敬座上,道:“这杯酒,遥敬师父,谢师父从小到大的教导与栽培。”
苏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却没有看到墨染眉头紧锁,像是一头野兽那样蛮横地盯着她,眼中却蓄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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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杀手堂。
顾倾城换下嫁衣,斜倚熏笼,向远方凝视了一会儿,最终摇摇头,笑道:“好个刚烈的女子,这结局却是我没想到的。”
“小姐不必忧心。”嬷嬷道,“那苏霁从十四岁起,便开始做杀人越货的买卖,积累到现在,仇家无数。就算您不亲自动手,一旦她退出了杀手堂,想取她的性命的人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顾倾城想起苏霁走后,墨染强撑精神举行大婚,却仍旧隐隐约约地显露出落寞神色。原先只是微小的惶恐,却在那一天不断扩大。
“明日,江湖上的人都应该知道苏霁武功尽废了吧。”顾倾城微微一笑,“那时候,就有的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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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恶毒女配的颠沛流离正需要一个悲情的BGM,当苏霁方从杀手堂走出时,原本清空万里不见一丝乌云,却在一刹那乌云密布,雷电交加。
“轰隆!轰隆!”苏霁望天,天空阴云密布,无边无际,也没有方向,一如接下来不知该往何处的自己。
“霁霁!”
听到声音,苏霁转过身,却看凤鸣向自己奔来,他手中拿着一副蓑衣,上面的草又结实又有韧劲,还刷着一层油亮亮的桐油。
凤鸣利索地将蓑衣披在她身上,嗔怪道:“你傻啊!就这么走了!”
苏霁气结:“我不傻,所以才走的!再不走,我可能就要没命了!”
苏霁毕竟是读过原著的人,在原著里,勾心斗角、虎窝狼穴的杀手堂,怎么会容得下她一介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呢?
“你我一起长大,一起练武,你说,你要做不一样的女子,要拥有这世间最瑰丽的爱情。”凤鸣沉声道,“你爱着师父,你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这样轻易放弃,你真的甘心吗?”
“师父他并不爱我。”苏霁镇静地道,“强扭的瓜不甜。”
“师父平日待你与旁人不同,这是众人周知的。”凤鸣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你不能否认他对你的好。”
苏霁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对他师父的偶像光环太强了,导致当局者迷。
“师傅只是在利用我对他的爱,来控制我,让我臣服于他。”苏霁淡然一笑,看过剧本的她如何不知这些呢?“我,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不过是他手中一把锋利的剑。”
凤鸣哑然,许久才道:“我是璃族人,身上流着璃族的血,师父他从小将我养大,为的便是报仇雪恨,复我璃国。其实,这也是师父不得已的苦衷,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娶西沙派掌门的女儿。”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自由的。”凤鸣闭上眼睛,痛苦地回忆,“我忘不了,当年,璃国的城门被破,火光从门外传来,然后就是一阵又一阵的马蹄声,他们烧杀抢掠,他们无恶不作,将那里的一切都付之一炬,只剩下如今这残破的、未建好的皇陵……我无法忘记这些,去做个安居乐业的成国人,所以我永远也无法自由。”
苏霁听得怔怔的。
“或许你是对的。但是,自从你选择了自由,我们便终将殊途。”
说罢,他便足尖轻点,运起轻功便向杀手堂方向去了。
“叮咚!恭喜您完成【新手任务:退离杀手堂】,您将拥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回到现代,并为下一次任务准备好要带的东西。”不知从何处传来播音员一样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说着这些。
与此同时,苏霁手上的手镯发出幽冥一般的绿光。
“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系统?”苏霁望着那翡翠平安镯,瞪大了双眼,“你怎么才来?我差点死在新手村啊。”
“您只需将想要拿过来的东西放在宿舍的床榻上,待星期五晚上,当您入睡时,便可继续这个世界的游戏。”
第8章
“苏霁,别睡了!”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苏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熟悉的教室,还有一笑就会把眼睛眯成月牙的李晴。
“下午第一节 就是方剂学,那个女魔头的课。”李晴脸上忧心忡忡,“苏霁,你背熟了吗?”
“啊……”苏霁环顾四周,一切正像她穿越前那样,不由得发问,“现在是几月几号?”
“现在是十一月二十六号下午一点二十,距离进入期末考试周还有五十八天十小时四十分钟。”李晴劈里啪啦地说出,“苏霁,就睡了一觉,你怎么跟傻了一样?”
苏霁茫然,想着她穿越的那一天正是二十六号,若有所思地道:“我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苏霁拿起笔,准备温习方剂,只见右手腕上墨绿色的翡翠手镯晶莹剔透,并无半点破碎的样子。
不,这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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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穿越女,如何带最少的东西,发挥最大的作用?
苏霁一边忙着复习,另一边在网上不断查找有关资料,直搞得她头都大了。
“算了。”苏霁猛然从床上弹起来,“我就带上我的期末复习书,再加上点常用药,就当是医学实践了,还能顺便复习功课。”
想通了这些,她心情大好,就这样悠闲地来到了周五,苏霁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实验室里走出来,一路到了宿舍,爬上自己的小床,准备安然入寝。
“虽说用功复习是好,但是,苏霁你也不必这吧。”李晴指着苏霁床上一摞又一摞的教科书,笑道,“复习到床上来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苏霁伸了一个懒腰,“我这是微博上说的渗透复习法。晚上睡觉,将重点放在枕头下,晚上在睡梦中,知识会渗透近你的脑袋。”
李晴无奈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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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旧倾盆瓢泼地下着,打在蓑衣上,又迅速地滑落。
“这雨难道下了一个星期?”苏霁一边向前走,一边自言自语,“不对,这里的时间和现代的时间是不通的。现在仍旧是我刚从魔教出走的那天。”
可是,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起码先找一个避雨的地方。”左思右想之后,苏霁便向前面的长亭狂奔。
古代的技术所限,即使凤鸣赠送的蓑衣已是极为精致,苏霁脱下蓑衣,身上的衣裳也是半湿不干的。
可恨她没带一把雨伞,就算是带个塑料袋也好啊!
“系统!系统!”苏霁瑟缩着,冷风从领口灌进她的胸,冷得汗毛都立起来了,“我该怎么拿到现代社会带来的东西?”
那抑扬顿挫的声音道:“只要你看向翡翠平安镯,心中想到你床铺上的东西,它就会出现在你的手中。”
苏霁看着那镯子,口中念念有词:“我要被子,我要被子。”
苏霁手上果然多了一床被子,上面还绣着小熊□□。
是夜,苏霁抱着被子暖暖哄哄地睡去,待她醒来,已是雨过天晴。
她看到不远处,一群人围在一面墙壁上,议论纷纷。
她抱着被子凑到前去,是一张告示,一瞧——全是繁体字,又都是晦涩难懂的医学专业知识,自己比那睁眼瞎好不了多少。
“这位小哥,这告示上说的什么啊?”一个粗壮汉子问。
“这位兄台,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太后咳疾未愈,现下广招各地名医入宫诊治。”另一边,一文弱书生看了看告示,为他解释。
“咳疾?”苏霁想起考纲上的考点,恰好是她复习的重点,于是连忙问文弱书生,“兄台,那告示上详细说了病症吗?”
“伏闻太后终日咳血,胸痛潮热,声嘶喑哑,舌红脉细数。”那书生依样念道。
苏霁心中思索,或许这对自己是个好机会。
现如今自己没有武功,却又一大堆仇家,只有在宫里这种严格把守得地方,才能存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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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以为,太后阴虚火旺,痨邪客肺,日久伤阴……”李太医拱手。
“痨?”座上的天子,万千威仪,“李太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微臣无能。”李太医无奈地叹气,而旁边的医童早已吓得抖如筛糠。
“真是没用。”皇帝横眉冷对,终究是叹了一口气,“下去吧。
李太医与医童恭敬行礼,方才退去。
“陛下,生死有命。”一旁的小太监道,“太后如今已经年逾古稀,虽说她老人家的福寿长着呢,可……”
“朕戎马一生,从不信什么命。”皇帝冷哼一声,生硬地将话语打断,“太医说不中用了,那就遍访民间名医;民间名医问完了,就张榜告天下人,无论出身,只要能治好,朕重重有赏!不问完大梁国土上最后一名郎中,朕决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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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轻薄的幔帐,苏霁看向锦榻之上消瘦的身体,手指切在一直皮肉松弛、满是老人斑的手上。
“如何?”一旁明黄的服制叫苏霁不敢面对。
别看她看起来从容淡定的样子,实际上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医学,书本上的知识她是掌握了,可是真正实践起来,她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
这症状,肺炎?肺结核?抑或是肺癌?
就算她现在能给这老太太拍个X光,仅凭她期末复习的三脚猫知识,也不一定能分析对病情啊。
“依民女拙见,太后应是肺部出了问题。”许久,苏霁才憋出这一句话来。
“你是哪里来的庸医,竟然也敢糊弄皇上?”旁边的老太监出声训斥,“咱家没学过医术,都知道老太后病在肺部。”
“民女……”苏霁低头,许久道,“不过,民女家中确有一味特效药,对肺部感染疗效颇佳。”
苏霁心想:不管别的了,先给上一粒青霉素试试。
第9章
宫里规矩极多,苏霁又一直被限制着人身自由,只能在寿安宫内打转。
最要命的是,宫内实行宵禁,晚上不到七点,宫门便落锁,下人房内的火烛都会熄灭。
苏霁就在乌漆嘛黑的房内,躺在榻上翻滚。她的生物钟已经习惯了凌晨两点睡觉,早上八点醒来的现代猝死作息表。
直到第五日,她推开窗——点点烛火闪烁着淡黄色的光亮,照亮了漆黑的夜幕,宫人三五成群地说说笑笑,这等级森严的皇宫终于有了一点儿人气。
“这外面是干什么呢?”苏霁不由得发出疑问。
“苏姑娘,你竟然不知道?”和她一处的宫女桃儿奇道,“今天可是祈桃节啊。”
“哦!原来是祈桃节啊。”苏霁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实际上苏霁是揣着糊涂装明白,一点也不知道祈桃节是什么——书里没说啊!
但她也不敢直接问,这要是类似春节的大众节目,她不知道岂不是使人怀疑。
“记得没入宫时,每年这一天,爹都带全家去东市吃茶,看灯会,那儿的人才多呢。”桃儿颇为怀念地道,“虽然宫里也会仿照民间办灯会,但那味儿总是不一样。”
原来祈桃节要吃茶,看灯会,苏霁一边微笑点头,一遍在心内记住。
“记得那时候,我对着桃树向上清许愿,祈愿自己能顺利入宫。”桃儿苦涩地一笑,“可是真入了宫,却又想家得紧。”
原来祈桃会要对着桃树许愿,这个苏霁还是知道的。
在原著中,成国是一个虔诚信仰上清教的国家,而上清教类似中国古代的道教。每当有人力所不及的事情,成国人就会祈求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