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郑敏儿来访,秀珠还是很开心的,郑修仪天性开朗,希望她能让小姐放下心思开心些。
“请”沈欣茹从贵妃榻上起身,揉揉额角往外走。
“沈姐姐,你怎么才回来,我都想死你了!”郑敏儿带着一身夏日阳光大步走进屋子。
秀珠一边扶沈欣茹坐下,一边笑着凑趣:“修仪娘娘多亏不是男子,要不然多少小姑娘,得被你骗的丢了魂。”
沈欣茹坐稳,秀珠笑着拆郑敏儿台:“娘娘别被她拿嘴哄了,修仪娘娘自在的很,一出去四五天不见人,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去了。”
郑敏儿挤开秀珠,表忠心:“沈姐姐别听秀珠诋毁我,我在宫里天天想你,想的不得了才出去的,就是出去也时时惦记你。”
油嘴滑舌,沈欣茹又好气又好笑,乜斜:“我记得之前我在宫里,也不见你天天来看我。”都跑出去疯玩,不过沈欣茹厚道,没戳破。
“那不是有陛下,我不好过来。”郑敏儿涎着脸笑“我真惦记沈姐姐,看我给你买回多少礼物。”回头吩咐春梅:“快,呈上来给贵妃姐姐看。”
春梅领着几个宫女,手里捧着托盘进来。脸色看似平静,其实满脸死就死吧,破罐子破摔进来,秀珠惊奇的睁大眼睛:这都什么?
郑敏儿兴冲冲拉过春梅介绍:“这把雕花弓最适合沈姐姐,上好的桑柘木、水牛角,由制弓大师胡一辰亲手制成,已经藏过一年可以直接上手。”
红漆托盘上,横着一柄三尺有余新弓,造型流畅弧度优雅,处处显示着柔韧的力与美。沈欣茹用手摸了摸,弓面上刻着繁复云纹,典雅不失庄重。
只有一个问题,沈欣茹看看自己雪塑玉雕的手:她要一把弓干嘛,射齐越?
“漂亮吧”郑敏儿是真正的赞叹,眼里的喜爱几乎能流淌出来。
“你喜欢就留着,不用送我。”沈欣茹真心实意说。
郑敏儿叹息一声最后看一眼,就好像老父亲舍不得自己女儿:“算了,这弓太轻,我用铁弓。”
所以送我干嘛,难道我像是会用的?
郑敏儿舍弃伤心,打起精神:“还有这个你看看”另一个宫人上前,托盘里一双将近两尺高的牦牛靴子。
沈欣茹……
“我跟你说这个,店家说是浑漠汗王穿过的”郑敏儿哈哈哈笑“纯粹胡说,不过这真是浑漠汗国的东西。”
所以我要一双男人靴子干嘛?沈欣茹礼貌推辞:“你喜欢可以留着。”
郑敏儿兴致勃勃挥挥手,招另一个宫女上来,嘴里解释:“我要那个干什么,在北关打仗常能缴获许多,不稀罕。”
其实我也不稀罕男人靴子,沈欣茹无话可说。
“还有这个你看看水牛马鞭……”面对郑敏儿的兴奋,沈欣茹忽然对后边礼物不抱幻想了。
齐越过来时,郑敏儿正眉飞色舞讲她骑射比试。
“陛下驾到~”汪成全悠长的调子,在琉璃宫外响起。沈欣茹脸色一僵,起身敛衽接驾:“臣妾(们)恭迎圣驾。”
齐越回来忙了整整三天,才将积攒的公务处理完,结果一回来,郑敏儿就在祸害他老婆。
“平身”齐越对郑敏儿笑道“郑修仪不在兰苑,怎么跑来琉璃宫。”
郑敏儿双手交叠小腹前,顺眉顺眼带着几分委屈:“陛下偏心只带贵妃姐姐出去玩,臣妾在宫中实在寂寞,好不容易贵妃姐姐回来,还不许臣妾来玩。”
这话说得……齐越气的想笑,他一回来刘松明就火烧屁股来回禀:修仪娘娘带着护卫出去玩,三天还没回来。来岳安这将近一个月,要说玩的最开心的,非郑敏儿莫属。
再者刚还和阿茹吹嘘,她如何神勇夺得魁首,赢下柘木弓,这会儿倒深宫寂寞了?
“朕听刘总管说,你这一出去就是好几天?”
“那有什么办法?陛下又不招幸我。”
这就让齐越难受了,一时不好接话,毕竟郑敏儿如何安顿他还没想好。
郑敏儿委屈巴巴扯沈欣茹袖子:“满宫里谁不知道臣妾是贵妃跟班,结果到现在连点肉汤也没沾上。”
沈欣茹也难受了,就算郑敏儿是为郑家军权进宫,可毕竟是她牵线搭桥的。
“陛下……”沈欣茹犹疑的看向齐越“修仪妹妹进宫多日……”
齐越脸发黑,这是把自己当什么了,安慰妃子的工具?
“其实也不是很寂寞,陛下恩准臣妾出宫散心,臣妾玩的还是挺开心的。”郑敏儿连忙拦住话头,她只想沾点便宜,可没想老虎脸上拔胡须。
齐越下意识松口气:“你比朕的日子还舒服,每天带着禁军护卫走狗斗鸡。”
郑敏儿小心觑着皇帝脸色:“其实还是有一点寂寞,如果有的卢……”瞟瞟皇帝浅笑的脸,试探“或者绝影……”
齐越笑了,原来打扮这么老实装委屈,是想要朕的好马。
这笑容感觉不太好,郑敏儿连忙语速加快:“特勒膘也行!”
排名第九的马,齐越浅笑:“郑修仪带几百两银子,骑骏马配禁军,每天出宫还不开心。朕看你以后不要出去,就在宫里读读书修养性子。”
“贵妃姐姐、贵妃姐姐”郑敏儿急的找外援,皇帝怎么这样小气吧啦。
沈欣茹被扯的东倒西歪,看向齐越替郑敏儿求情:“陛下……”
“不行”齐越直接手背后拒绝“天下将士万千,有多少人想要好马?”还有一点齐越没说,浑漠汗使团即将进京,到时候少不了一些活动比赛。浑漠汗国出好马,他堂堂大卫天子没几匹好马,怎么让那些人敬畏。
沈欣茹只能抱歉看郑敏儿:皇帝无私事,她不好随意劝说。
得,白换衣裳了,马毛没捞到一根,还面临不许出宫的危险,不过郑敏儿一点不怕,她找到皇帝的软肋。
“哎……以后不能出去玩了,只能天天来找贵妃姐姐玩儿。”郑敏儿抱住沈欣茹蹭啊蹭,贵妃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好蹭。
“……”齐越掀着一点脸皮笑“郑修仪边关长大,猛然拘在宫里是不习惯,朕允你自由出入。”
郑敏儿顿时开心的笑成花,连忙行礼:“多谢陛下,臣妾告退”得了好处就该有眼色,郑敏儿开心来,高兴走。
齐越这才坐到沈欣茹身边:“她看似嘻哈,其实很聪明,极会察言观色。”
是吗?沈欣茹无语的看向旁边,旁边几案上是郑敏儿送来的礼物。怎么形容呢,个个奇形怪状,没有一个适合送给贵妃的。
齐越跟着看过去,眼睛在男式靴子、马鞭、柘木弓上一一看过去:“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送礼送合适固然重要,可是爱妃缺什么呢?”
沈欣茹确实什么都不缺,不管是她想要的不要的,齐越都给她送到眼前。齐越站起来走到礼物前,提起靴子里外看看:“就好像这关外靴子,她在北关住了十多年,真要送你靴子,完全可以让人做一双女式的送给你。”
放下靴子齐越走回桌边,端起茶水喝一口,放下茶杯:“可她却在街上买一双送给你,这样一来显得她时刻惦记你,二来也是最重要,让你印象深刻记得她。”
还真是,沈欣茹长这么大,收过无数礼物,唯有这双靴子这辈子也忘不了。原来心思这么多,沈欣茹点点头,果然是能上沙场、出奇兵的奇女子。
“虽然聪明却有分寸”齐越笑的有些牙酸“不算讨厌。”就是总在朕的底线哪里试探,如今稳稳拿捏住朕的软肋,总往你身边凑。
再怎么说其实也是小事,影响不到天下事,齐越放下心思拉沈欣茹起来:“朕听说这几天你一直在宫里没出去,陪朕出去走走,总呆在宫里于养生不宜。”
两人随意到花园散步,齐越继续和沈欣茹说郑敏儿的事:“其实郑敏儿这样的女子,朕是有几分钦佩的。聪明又活的自在从不悲天悯人,一样入宫,你看她过的何等恣意。”
沈欣茹想起总是活力四射的郑敏儿,嘴角几分会心笑容:“阿敏聪明,总能让自己开心。”
“你要是无聊可以和她玩”虽然有点酸,但是齐越希望沈欣茹多些笑容,多些运动,这样身体才好。
身体好,才能孕育下健康子嗣。
周玉梅已经八个月了,肚子却没见很大四肢尤其瘦。皇帝不在这些日子她日夜担心,以前担心皇上容不下孩子,现在担心留子去母。当初她怎么就一时魔怔,想要富贵险中求?
宫女小心扶着周玉梅手,最近周玉梅总是心神不宁,疑神疑鬼吃不好睡不好,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提着十二分心。龙嗣出任何问题,他们伺候的都落不了好。
“娘娘,陛下和贵妃过来了。”宫女在周玉梅耳边提醒几次,她才缓过神,抬眼正好看到皇帝看过来,原本还带些浅笑的帝王,这一次眼神冰冷看着她。周玉梅腿一哆嗦,差点没吓得软倒,再抬眼却发现皇上和沈贵妃说说笑笑,似乎没看到她。
周玉梅满头冷汗偷偷溜了,第二天打听皇帝去文仪殿处理政务,周玉梅几乎是硬闯进琉璃宫。其实前几日贵妃一回来,她就求见过,只是沈欣茹不见,只让人传话让她好生休养。
“娘娘,救救嫔妾吧。”脸色苍白的周玉梅跪在地上,眼里是怎么样也遮不住的惶恐“嫔妾愿意告诉娘娘后宫秘密。”
“起来吧,本宫并不想知道什么秘密,你回宫好好休养,安稳诞下龙嗣就是功劳。”
周玉梅膝行两步,脸上冷汗涔涔,她觉得如果这次抓不住沈贵妃,等她的就只有死路:“陛下他给后宫用药,致使后宫绝嗣!”死亡的威胁,让周玉梅说出会被诛连得秘密。
饶是沈欣茹聪慧淡定,也半天没反应过来,齐越他疯了!皇嗣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是社稷绵延,是万民依靠,是朝政、是国事!
周玉梅看沈欣茹抿嘴表情淡淡,还以为她不信,焦急道:“奴婢外家是种花草出身,懂一些花香、药理,刚开始陛下只是用点避孕香料,后来用迷蝶香。”
“迷蝶是什么?”
“迷蝶本身是合欢香,不过陛下加了几味药材,会让人……”周玉梅捧着肚子,有点胆怯声音低低的“会让人做春梦,以为自己换好过。”
沈欣茹心里一片空白,脸上到看不出什么:“那你是怎么回事?”
“嫔妾……嫔妾……”周玉梅冷汗一滴滴流下来,沈欣茹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静静看着她。
“嫔妾,”周玉梅擦一把冷汗“去年祭灶,陛下多喝了几杯,嫔妾撞见就引回自己宫里……”周玉梅低头,不敢说了。
去年腊月二十三,似乎是自己小日子提前,沈欣茹收回一闪而过的心思,淡淡开口:“陛下饮酒向来节制,不可能醉的失去神志。”
“是、是”周玉梅又擦一把汗“可那天陛下好像心情不好,喝的稍微有点多,我……我……嫔妾点了迷蝶香……去掉药材的”最后几个字特别轻,可沈欣茹却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齐越中了自己的合欢香,和周玉梅……沈欣茹淡淡看着周玉梅,怪不得齐越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实在是外婆、母亲、舅舅都太不堪。可还没出生的孩子有什么罪过呢?
“娘娘,求娘娘救救嫔妾。”周玉梅一边磕头,一边呜呜哭,看起来好不凄惨。可沈欣茹并不同情她,这种人今天能多么卑微,得势后就能多么耀武扬威。沈欣茹同情的是那个孩子,还没出生就被父亲厌弃,母亲又只拿他荣华富贵的敲门砖。
罢了,沈欣茹心软了:“起来吧,你的孩子本宫可以替你照料。”
“那嫔妾怎么办?”周玉梅哭的涕泪横流“如果陛下生气要留子去母,嫔妾怎么办?”
你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没想到这里吗?沈欣茹闭闭眼:“起来吧,本宫保你一条命。”将来不拘放到哪个行宫,不让她教坏皇子就是。
出了琉璃宫,周玉梅一扫多日阴霾,抱着肚子笑容轻松:孩子,娘给你找到靠山了,等你做了皇上,到时候……周玉梅脸色憔悴苍白,偏偏嘴巴咧开笑,将来她一身明黄做太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娘娘、娘娘不好了”一个宫女踉踉跄跄跑来。
“什么不好了,本宫好得很!”晦气东西这个节骨眼儿上臊我,周玉梅一巴掌甩到宫女脸上。反正这条路花草荫荫,别人看不到。
宫女委屈得很却不敢捂脸,低着头回禀:“家里姨娘来信,前些日子老爷被贬,三公子被人打折腿。”三公子就是周舍安,周玉梅一母同胞的弟弟。
宫女还在低头回禀:“那些人亮的是禁军副统领腰牌,三公子罪名是冒充皇亲国戚,老爷教子无方德不配位。”
前些日子,禁军副统领,周玉梅眼前一黑,前些日子皇帝不在行宫。宜归崖、一定是去宜归崖然后碰到的,皇帝打折弟弟的腿,这样狠手能饶过她?周玉梅软倒地上。
这天晚上大卫第一个皇子出生,只是因为胎里太弱又早产,出生不过一个时辰,猫儿样哭了两声就走了,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
第20章
静谧的烛光下,齐越面色平静批公文,从头到尾一行行审阅,然后执笔落下处理意见。等他抬笔,旁边司礼太监连忙,小心取走奏折。
另一边汪成全,连忙打开新一本放到齐越面前,齐越面色平静执笔,低头一行行审阅。
沈欣茹眉心微皱,齐越还是难过吧,虽然说不对那个孩子抱期望,可那毕竟是他的骨血。
所以才会把奏折,搬到琉璃宫处理,他想要人陪。沈欣茹吩咐秀珠把针线拿来,过几日回京,她想帮父亲绣一条腰带。
沈欣茹拿着撑子坐在罗汉榻上,低头一针一线绣褐色腰带。身边有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蒲篮,蒲篮是沈欣茹常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