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儿眼帘一抬,正好看到陆之韵伸手去握庄南生的手,结果被庄南生甩开,陆之韵锲而不舍地握上去。
她眼睛一转,笑嘻嘻地说:“我不想干什么,就想看你着急。”
吴咤气得脸色铁青,简直拿她没办法,只说:“你消停些儿,我得了空就去找你。”
黄莺儿要笑不笑地说:“我稀罕呢?”
吴咤回到席上时,宾客基本都已到齐。
于是,赵香君吩咐开宴,仆佣们鱼贯而入,往十几张圆桌上各种冷盘热盘以及大菜。待菜上齐时,筵席正前方水面上的灯一一亮起,水面上的睡莲犹如一盏盏莲花灯一般,在幽光粼粼的水面上浮动着,被夜风带起了一层层漪澜。
而正中间的舞台,被照得亮如白昼。
云老板拿着麦克风站在幕前致辞,说:“近日我们戏班子排了一出新戏,戏名《红颜》,故事呢,颇有些意思,应吾友赵香君女士的邀请,今日特排了第一折 ,供众位先生女士们赏鉴。第一折名为《前世情》。”
他说完,鞠了一躬,走到幕后,便有戏班子的人奏起了管弦之乐。
大家原本还在说笑划拳的,顿时都很给面子地安静下来,一边吃东西一边喝酒,看向湖中心的离他们不远的戏台。
这一折戏,主要是讲的一位名为红颜的富家小姐,出门名门,擅跳舞作画,是父母十分疼爱的心肝儿宝贝儿。她留学归国后,虽然受了新式教育,却仍然改不了传统思想。使她整个人都是矛盾的。
她崇尚自由恋爱,于是和一个又能力且上进的穷小子成了情侣,并在父母的反对下,和父母断绝关系也要嫁给穷小子。
可惜的是,这样一个富家小姐嫁给穷小子后,受传统思想的影响,成了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却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她的婆婆指桑骂槐,说她品行不端,经常对她明里暗里地冷嘲热讽。而他的丈夫,在她说起这些事时,则深情款款地请求她忍让老人……
再后来。
穷小子富了之后外遇。
富家小姐要离婚,却离奇地出了车祸,瘫痪在床。
穷小子在法律的允许下娶了二太太。
富家小姐经常被二太太奚落。
富家小姐的儿子女儿都出了车祸。
……
“三十年,流光抛人容易瘦,这日子忒难捱。恨苍天不公,一生不曾做坏事,瘫痪在床,鱼无鳍,鸟无翼,悲惨一生,且看那,奸人阖家团圆半生荣华……”
富家小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巫蛊娃娃楼成。
富家小姐被镇魂。
“恐她寻我复仇,再则,还要借她命格运势,道士有何计策?”
……
这一慕慕,基本上简要地演出了陆茵梦上一世的一生。
吴咤看得全程直冒冷汗。
庄南生在看的过程中,在桌下悄悄地握住了陆之韵的手,和她谈话时,悄声问:“这就是她的经历?”
陆之韵颔首。
虽然知道经历那些的是原来的陆茵梦,而非陆之韵,庄南生还是有些心疼她。只是,他并未说出口,而是微微笑着,低声说:“没想到,陆七小姐竟有一身侠气。”
陆茵梦和庄南生有合作的事,吴咤是知道的。
过去这半年,他还想过让陆之韵牵线搭桥,令他攀上庄南生的关系,陆之韵拒绝了,只说她和庄南生是君子之交,若果真谈俗务,怕毁了交情。
吴咤不敢强迫陆之韵,只能作罢。
因此,陆之韵同庄南生交谈很正常,假如他们不交谈,才是有鬼。
此时,吴咤全副心神都被台上的那一折戏给吸引了。
他很清楚,很明白,那就是梦中的陆茵梦的遭遇。他后背冷汗涔涔,内心产生了一种惊惧感,总觉得暗中有人盯着他……
见他状态不好,陆之韵心知效果到了,假作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肩,问:“表哥,你怎么了?”
吴咤勉强笑了笑:“可能是喝多了酒,有点不舒服。”
陆之韵当即问赵香君:“有没有空出来的客房能让表哥休息一下?”
“他怎么了?”
“喝多了些,许是胃不舒服。”
赵香君忙招手叫了一个佣人,陆之韵便扶着吴咤跟着佣人去了。
到地方时,佣人告退,吴咤靠着门框,抓了陆之韵的手,深深地看着她,柔情款款地说:“茵梦,不要生气,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陆之韵好笑道:“你说什么呢表哥?”
“那个黄莺儿,我和她没关系……”
“她不过是一个孩子,我还不至于信一个孩子的话,同一个孩子置气。”
吴咤垂眼望着陆之韵漂亮的脸,心头一动,说:“还有半个月,一年之期就过了。”
陆之韵微笑:“对,还有半个月。”
吴咤低了头要亲陆之韵,被陆之韵躲开:“你快去歇息,香君在等我。不要功亏一篑,我还等着你让我过好日子,你可不要食言。”
“好。”
陆之韵从客房出来,将门关上,正好看到黄莺儿正站在来路上看她。她走过去,要同黄莺儿擦肩而过时,黄莺儿伸手握住陆茵梦的手臂:“我说的是真的。”
“那又如何?”
“你一定要这么贱?”
陆之韵脸上漾开了一个笑,令黄莺儿微微有些失神,陆之韵没再说话,挣开她的手走了。
今晚的园会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散场时,赵香君家里的仆佣把吴咤叫了起来,说陆之韵正在湖边等他。
他走了过去,却见陆之韵站悬中的宫制式样的灯下,一言不发。
今日她穿的苹果绿的礼服裙,露出雪白的双肩,腰线收得很好,纱从腰部蓬下去,越发显得她的美如梦似幻。
此刻,园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在宫灯、睡莲以及一片狼藉的衬托下,她身上竟然令吴咤觉得有些儿鬼气。
吴咤心头一悸,汗毛乍起,走近她,离她四五步的距离时停下,只见陆之韵缓缓地回头,她姣好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一种异常的白。
她的目光也是幽深的,仿佛没有神采,神情木愣愣的,说出的话而是令吴咤毛骨悚然:“吴咤,你知道,欠的债要还么?”
吴咤吓得猛地后退两步,目射寒光:“你是谁!”
陆之韵仿佛是突然回魂了一般,面部像是突然被点上了神采,有了活气:“表哥,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我?”
吴咤问:“你刚刚还和我说话,你记得吗?”
陆之韵皱起了好看的眉:“怎么会?”
吴咤心下骇然,但看陆之韵不似作假,便没再多说什么,准备问老道士讨几张符,或者为陆之韵做一场法事。
陆之韵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
回去的路上,她反复地对吴咤说“你只能爱我一个人”、“你绝对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像黄莺儿那种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你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吴咤心事重重地敷衍着。
到家后,陆之韵进她自己的卧室。
吴咤心乱如麻,坐在后院的秋千架上,想在一片蛙声蝉鸣中理清思绪。不知何时,近期变得十分神经质的吴母也在。
“妈?你怎么在这么?”
“我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吴母犹豫了一下,说:“我怕。”
“怕什么?”
此刻,吴母终于下定决心,对吴咤讲她的梦境。半年前我就在做梦了,以为客撞了什么,求神拜佛都没用。后来我就在向,”吴母指了指别墅里的方向,“她是不是从地狱回来的恶鬼,来找我们复仇的?”
吴咤吓了一跳,当即低声喝道:“妈!这话不能乱说!”
吴母游魂一般地走了。
吴咤见状,不由得想起半年前的吴母,再对比现在的,心中不寒而栗,已经相信了复仇说。
他太害怕了,连夜去找了老道士。
“你就照我们小姐吩咐的说的。”
“请七小姐放心。”
一小时后,吴咤到老道士的住处时,老道士正坐在一张小木几前,斟了两杯茶,头也不抬地说:“我在等你。”
吴咤讶然,旋即心中一定,觉得老道士道法高深:“你知道我要来。”
“知道。”
吴咤把他的梦境和他母亲的梦境都告诉了道士。
道士说:“你可知道重生?”
吴咤问:“什么?”
道士引经据典,最后告诉吴咤:“如果老道算得没错的话,你和令堂都是重生的。梦中事,是你们的前世。”
“那内子的情况……”
“应当是有人在做法害她,要令她也想起前世的记忆。你将这道符给她戴上,可保无虞。”
吴咤又把戏台上有人演出了陆茵梦的前世说了出来。
道士掐指一算,正色道:“不好,有人和你一样重生了,要夺取你的运势!今日戏台上的戏,是有人想利用之,唤醒尊夫人前世的记忆,令你内外交困。”
吴咤皱眉,神情凝重地问:“那要怎么办?”
“抓住一切机遇,迅速成功,稳固地位。你本是首富的命,倘或被借了运势,只怕很难东山再起。”
“可有破解之法?”
“没有。现在是我在明敌在暗,唯一的办法,像是和幕后之人抢时间。”
第二天一早,吴咤一到公司,就和卜时任说:“我决定抓住机会。”
卜时任眉开眼笑,握拳轻轻在吴咤的肩上擂了一下:“就应该这样!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拼!缩头缩尾,不是富贵相!”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太想完结,今天试图加快进度卡了一波文,静了半个小时才找回节奏,才来晚了[凄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王小非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重生复仇的白富美
自从决定拼一把之后, 吴咤和卜时任每天都在忙着买地的事。
他们暂时搁置了一些业务,将一些固定资产、股票都处理了, 凑出了一笔相当可观的可流动资金。
一旦将地皮买下, 就可以同香城的几大家族合作,共同开发出好几条商业街。
可以开设酒店、百乐门、商场,可以修建住宅, 可以发展航运公司、空运公司……
陆之韵见吴咤每天都行事匆匆, 极为忙碌的样子, 心知计策奏效,面上却要做出个担忧的样子。
这天早上, 吃早饭时,陆之韵饮了一口热牛奶, 用餐巾擦了擦嘴,问:“你这几天忙什么呢?”
吴咤简要地将东区那块儿地的事情讲了讲。
陆之韵当即皱了眉头:“能作准么?别是有人看你发展得好,在下套儿吧?”
吴咤道:“一开始我也怀疑。但是,你还记得那个老道士么?这一年来,我能发展得好,全赖他帮忙。”
“这是封建迷信。”
“我倒是觉得, 这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知道你信不信人有前世,自从我们结婚以来,我总做梦,梦到咱们在前生的事。”
陆之韵当即批了一句:“荒谬!”
吴咤吃尽盘中的三明治,擦了擦嘴,抽出一根烟来, 问:“我能抽么?”
陆之韵颔首,他便滑动着打火机的滚轮,“咔擦”两声,便有火焰蹿起,他“吧嗒吧嗒”地吸了两口,烟雾从他口鼻中逸出,饭厅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尼古丁的味道。
她心里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重生的不仅仅是陆茵梦,吴咤也重生了。这反倒陆之韵有些兴奋起来,如果报复的是这一世的吴咤,那么,他和上一世的吴咤是两个人,她未免有些师出无名。
因为这一世的吴咤顶多是对待爱情不够专一,上一世的吴咤对陆茵梦所做下的一切,和这一世的吴咤没关系。
陆之韵的内心近期颇有些矛盾。
原主上一世的遭遇令她同情,在共情的效果下则格外痛愤,对吴咤此人深恶痛绝。但如今,她逐渐摆脱了共情效果的影响后,又有一种念头——她不能因为吴咤没做过的事去报复他。
因此,她考虑过,也许,有一些计划不必执行到底,只针对吴咤的不忠进行报复,没必要赶尽杀绝。可要是不赶尽杀绝,她又觉得对不住原主。她既用了人家的身体,倒不好不忠人之事。
既然吴咤是重生的,那一切都好办了。
陆之韵不动声色,似是好奇地问:“那你梦到什么了?”
吴咤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也许你不信,在上一世,我是香城首富。”
“哦?这难道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陆之韵质疑了一句。
“我,我很确定是真的。一直辅佐我的法师也说是真的。”
“既然这样,”陆之韵用那双美丽的眸子看向吴咤,笑问,“既然是这样,那在你的前世,我们也结婚了么?”
“那是当然。”吴咤年轻,精力充沛,连日来的忙碌没有令他有半分疲惫之色,他笑着说,“我们是三世的姻缘。”
陆之韵呸了声,嗔道:“我听你胡扯。”
吴咤又笑,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只能的。”
陆之韵眼珠子转了转,猝不及防地问:“前世的你爱我么?”
吴咤当即呛了一口烟,眼眸一闪,旋即真挚地看着陆茵梦:“这个问题何须问?不管在哪一世,我都注定会爱你。”
吴母连日来脸色都十分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