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恨恨她——柔南
时间:2020-03-21 09:06:43

  他未驱马停下,回头拧眉间,他只觉得见鬼了,之前看到个男的像夫人,如今又看到个孩子像夫人。
  他这是看谁都像夫人?
  此时,被邱忻尊为夫人的陆漪已是骑着马再次到了那终无山庄前的新道,这一次她没急着过去。
  她已是决定,这次偷偷试着进入山庄。
  当下正好是白日,而偷闯者多会在晚上行动,她这也算是反其道行之,为了方便,她身穿一袭灰色。
  而灰色,就是上次那群精卫所穿衣服的统一颜色。
  稍思后,她扔下马,由旁边林子往东去。
  一路上她始终警惕着,好在一直并无任何人出来拦住她的去路,直到停在山庄的高墙之外,她颇为诧异。
  她朝周遭看了看,未想她会过来得这么顺利。
  她静静听了听高墙里头的动静,察觉没有其他声息,她便跃起进入,随即躲在一棵树后打量四周。
  她发现这里头非常冷清,几乎只闻自然的声音。
  以打探来的消息看,张樾几年才出现几次,姑且不论她是否能找到他所住的地方,就算找到,他估计也不在。
  她当下想的是,先找些不会功夫的下人好生打听线索。
  被人传得那么神乎其乎的终无山庄,就算她进入得比较顺利,也不敢掉以轻心,自然处处小心着。
  然而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她似乎走哪里都畅通无阻。
  就算有遇到精卫,也能轻易躲过。
  她可不认为自己的隐藏能力能好到什么地步,毕竟这些精卫究竟有多厉害,她也是见识过的。
  但无论如何,救锦夜姐要紧,其他再说。
  她来到溪边,未敢上廊桥,只由下头时走时跳地去到对面。
  随着她的离远,常夕饶由廊桥上跳下,他看了看她迅速消失的背影,再看向地上的小小脚印。
  那是对方因鞋底沾了溪水而留下的。
  他过去留下自己的脚印,这一比,他便若有所思。
  这根本就是女人的脚印。
  陆漪正一直往东去,远离了溪流声后,周遭的环境仍旧好看得紧,甚至因没有了溪流的吵闹,而更显幽静,空气中的湿意也没那么浓,给人的感觉清爽舒适不少。
  她脚步微顿了下,便转而往南走。
  眼见前头终于有一位看着不会武功的婢女正横穿而过,她便欲立即过去,却见几名精卫随之而来。
  她心下一惊,倏地就近跳进身侧的院中。
  她贴着院墙,隐藏着自己的气息,下意识打量起眼前院子,惊讶地发现这院中的设施竟是如此像国师府的归惜苑。
  她便怔怔地往前走去,并朝北面看。
  她缓缓走过挡在她面前的繁密大树,看到廊下有个躺椅,躺椅上躺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居然是杨寻瑾。
  她不由睁大眼,迅速后退间,差点摔倒。
  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脸色微白,不知如何是好。
  但一阵后,她终于意识到他似乎不对劲。
  她便敛了脸上异色,稍作犹豫,试着朝他走近了些。
  离近一瞧,她才发现他的消瘦,他清俊的脸上虽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却枯槁寡白,就像是病秧子。
  他的身上毫无生气,似乎是活人,又似乎不是。
  他正睁眼看着空中,眸中空洞无波,没有焦距,一动不动的他好像根本没意识到有人过来。
  陆漪循着他的目光也看向空中,却什么都没看到。
  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心觉不解。
  他这是怎么了?
  她压下心中难以言喻的滋味,又朝他走近了些,正欲抬手在面前试探他的情况,他却闭上了眼。
  这时她忽觉有人靠近,便收回目光跃起从反方向离去。
  随着她的离开,常夕饶由院子的正门走进,他看向她离开的方向,稍顿后,过去步到杨寻瑾身旁。
  他从其旁边坐下,问道:“你在想什么?”
  杨寻瑾闭着眼,仍一动不动,一瞬后,他道了声:“想她。”
  他的声音极轻,若不仔细听,甚至听不到。
  常夕饶闻言叹了口气,如今的阿寻已是什么都不会,甚至怎么活都不会,只靠其他人吊着一口气。
  他唯一会的,就是想陆漪,仿佛是呼吸,是本能。
  常夕饶再不敢与他说,陆漪已死。
  常夕饶又看了眼那人离开的方向,朝着杨寻瑾欲言又止,一切终归只是他的猜测,免得一场空。
  他在这里坐了会,便出了院。
  前行间,问齐过来朝他禀报:“公子,那人已经离开山庄。”
  常夕饶沉思着,未就此事说什么,只忽然停下脚步问道:“当年陆漪出葬之时,你可在沂都?”
  问齐道:“属下在城内。”
  常夕饶又问:“那当时城内可起一阵怪风?”
  问齐不解:“怪风?”
  他想了下,道:“回禀公子,当时天气很好,未起风。”
  常夕饶闻言便越发觉得那阵风怪,当时他们的队伍离得并不远,不至于他们那里有风,沂都城却没风。
  何况那阵风,当时给他的感觉本就像是假的。
  想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便边走边吩咐下去:“带上人和工具,跟我去陆漪的墓地一趟。”
  问齐跟上:“带上什么工具?”
  常夕饶道:“挖坟开棺。”
 
 
第091章 
  常夕饶带人直奔沂都城外西面的陆漪墓地, 他看了看那墓碑,挖坟这种事终归是有损阴德,何况这还是陆漪的坟。
  稍有犹豫, 他终抬了下手,示意开始。
  他目睹着眼前坟墓被用铲子一下下挖到底,满是泥土的棺材不多时便展现出来, 几个人又合力将棺材盖打开。
  他始终面不改色,直到见棺材里竟是几块大石,才怔住。
  问齐他们看到这一幕, 也是诧异不已。
  问齐首先便想到那长得像国师夫人,又个子小小的男子, 心下陡地明白公子为何过来挖坟开棺。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常夕饶盯着那些石头,虽早有猜测,却仍觉得难以置信。
  半晌后,他忽地深深地笑了起来:“好家伙,阿寻这下有救了。”
  当初阿寻心跳骤停,差点丧命, 亏得张樾及时出现保住了他一条命, 但他终归是毫无活下去的意志,四年来,为了让他活着,他们这些兄弟个个都是里里外外地操尽了心。
  但长此以往下去,他终会有油尽灯枯, 药石无用的一日。
  如今陆漪活着,他才是真的有救。
  常夕饶随即又吩咐下去:“严加看守沂都里外,务必盯紧那个人。”
  问齐应下:“是!”
  常夕饶转身欲走,后来想到什么,便顿足问问齐:“你之前说在客栈看到她时,她带了个孩子?”
  问齐道:“确实。”
  常夕饶又问:“男孩还是女孩?”
  问齐道:“看穿着是男孩,正面属下未见到,三四岁的个头。”
  常夕饶稍顿,又继续前行。
  他想,那应该就是陆漪给阿寻生的孩子,阿寻的福气倒是不错,苦尽甘来,妻子不仅活着,还带回来一个现成的孩子。
  他为阿寻高兴之余,又不由感伤起自己。
  他近三十岁的年纪,不仅没有孩子,妻子也无影无踪。
  思及此,他暗暗叹了口气。
  当下的沂都城内,陆漪正牵着马失神地缓缓前行,她脑中想的是之前在终无山庄见到杨寻瑾的一幕。
  他不仅看起来半死不活,居然还感应不到外人的存在。
  由不得她不去想,他究竟是这么了。
  但无论她怎么想,都是想不出所以然的,她便试着抛开心中思绪抬起头,未想迎面竟见邱忻骑着马过来。
  她下意识拉了拉帷帽,又低下头。
  邱忻似完全没注意到她,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过。
  陆漪未去回头看他,只细细感应了下,发现没人再跟着自己后,便翻身上马加了速度回任家。
  当下已是近夜,胡一栀正在灶房做饭,惜安在院内玩。
  惜安看到陆漪,立马跑了过来:“姑姑!”
  陆漪蹲下抱起惜安,胡一栀见陆漪没受伤,便安了心,只问:“陆姐姐这一趟,可是有收获?”
  陆漪摇了下头,有些不知如何说。
  胡一栀微微叹气,继续低头做饭:“你们等一会,马上可以吃饭。”
  陆漪摸了摸惜安的脑袋,便放下小丫头,也去到灶房里,她由灶口前坐下,拿起火钳帮忙加火。
  默了会,她试着问道:“一栀可知公子后来的情况。”
  胡一栀闻言诧异,炒菜的动作微顿,她还以为陆姐姐准备与公子老死不相往来,不会打算过问对方的事。
  她看了看对方,道:“我被赶出国师府后,没见过他。”
  陆漪又问:“也没听说过什么?”
  胡一栀摇头:“没有。”
  陆漪便没再继续问什么,往灶中加了点火。
  她独自想了片刻,不由思起那终无山庄到底是谁的,那个地方被看守得那般严密,不知是否与杨寻瑾的情况有关。
  直到胡一栀打断她的思绪:“陆姐姐,吃饭了。”
  陆漪回神,起身与之一道端了饭菜去到屋里,拿着小木偶的惜安蹦蹦跳跳地跟在她们后头。
  惜安见桌上没有面,小脸皱了起来:“我要吃面。”
  陆漪便哄道:“乖,不能老吃面,单吃一样东西长不高。”
  惜安想了下,道:“那下一顿吃?”
  陆漪摸着其脑袋:“好。”
  惜安年纪虽小,却素来讲道理,没有面的一顿倒也吃得不少,三人吃罢后,陆漪就与胡一栀一道收拾起来。
  夜时,陆漪抱着惜安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她要找张樾,之所以不通过杨寻瑾,就是因为不想见他,未想他人却在终无山庄,这是给了她难题。
  就算她莫名活着,也想让他就当她死了,二人再无干系。
  突然出现一个他,她便不想再踏入那终无山庄。
  可锦夜姐的情况……
  这一夜她的脑子颇乱,既是因这个难题,也是因脑中总是不由浮现杨寻瑾那副病态到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的模样。
  直到凌晨,她才顶不住困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她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穿好衣服出了屋子,便见到胡一栀在陪着惜安玩大木马。
  经过几日的相处,惜安算是与胡一栀亲熟起来。
  惜安在胡一栀的陪伴下,开心得很。
  胡一栀抬起满含笑意的眸子,见到走出的陆漪,便起身问道:“陆姐姐今日可还去终无山庄?”
  陆漪顿了下,道:“今日暂时不去。”
  话语间,她转身去到灶房那边给自己弄水洗漱。
  胡一栀闻言便道:“这样也好,几番蛮闯终无山庄终归不是办法,咱们可以再想想别的法子。”
  陆漪在擦着脸,未说话。
  四年了,若能想到别的法子,她早已想到。
  如今锦夜姐的所有生机,看起来似乎都在那终无山庄中,但想起杨寻瑾在那里,她便半点不想过去。
  这时胡一栀又道:“既然陆姐姐不出门,那今日我去天雨楼看看是否有什么单子可接,去赚点钱使。”
  陆漪应下:“好。”
  胡一栀走之前嘱咐道:“锅里还有热粥,橱柜有炒好的小菜。”
  陆漪点头:“嗯!”
  为了不让人盯到,这日陆漪便也没去别处,她未想胡一栀这一走,竟是几日未归,许是接到大单子。
  她便在任家再次一待几日,几乎没出门。
  转瞬又是一日早晨,陆漪煮好面,坐在院中陪惜安吃面,惜安吃着,忽然问她:“姑姑何时再去给娘找大夫?”
  陆漪握筷子的手顿了下,道:“快了。”
  惜安撅了撅小嘴:“我想娘。”
  陆漪摸着小丫头的脑袋,眼睛微红。
  这时胡一栀忽然跑进院中,胡一栀颇为激动道:“陆姐姐,我听人说,张樾又去了终无山庄。”
  陆漪立即站起身:“是现在?”
  胡一栀点头:“他好像是刚到,据说有人趁机去找他,被打得很惨。”
  陆漪放下筷子就去牵马,并对胡一栀道:“你先喂惜安吃面。”
  胡一栀不由担忧:“陆姐姐要小心。”
  陆漪道:“我知道。”
  张樾自云游后,一直是来无影去无踪,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陆漪自然不想错过,哪怕被打死也要求他救锦夜姐。
  她离开桂巷,就驱马朝城外奔,生怕张樾又离开。
  跨过南城门,她更是加速。
  城墙之上,常夕饶负手立于垛口后,目睹着她的背影,不由在想,她如此急着找张樾治的人会是谁。
  可最好不要是男人,否则阿寻怎么办。
  陆漪往南行了有一段距离,忽然一人从她头顶跃过落在她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她立即急着驱马停下。
  她定眼见是银欢,便问:“你干什么?”
  银欢压下脸上沉意,道:“你不要再闯终无山庄,我帮你去打探。”
  陆漪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
  她的拒绝免不得让银欢不高兴,他道:“终无山庄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我的武功比你高。”
  陆漪道:“我说了我不用。”
  陆漪不想浪费时间,便拉着马缰绳,欲绕开他,却又被他拦住,她便直截了当地道:“我可不想再被你挟恩图报,你让开。”
  银欢被呛得无言:“我……”
  在他守护她的那段时间里,她的不为所动也让他焦躁过,便说过一些话让她误会他在挟恩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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