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恨恨她——柔南
时间:2020-03-21 09:06:43

  何大夫就住对面,马上就跑了进来,靠近给其号脉。
  杨寻瑾却将手抽出。
  何大夫觉得不解,便看向常夕饶,常夕饶只瞧着杨寻瑾,见其似有缓过来的迹象,正躺着不动。
  半晌后,杨寻瑾艰难出声:“她不想见我?”
  这个问题让常夕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便一时未应。
  但不用常夕饶说,杨寻瑾也能知道,她来了他这里两次,都迫不及待跑掉,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然而他却忽然笑了,由无声到有声,笑得痴狂。
  他的笑声由吼间溢出,声音不大,却极为用力,他笑得苍白的脸上泛出明显的红,甚至脖颈处爆出青筋。
  若非他的眼睛被蒙住,估计是笑得连泪都有。
  常夕饶见他如此,免不得一阵心慌,生怕他过于激动,身子受不住,便不由劝道:“你冷静些。”
  杨寻瑾笑着无力说道:“只要她活着就好。”
  只要她活着,怎样都行。
  爱也好,恨也罢,他只要她活着。
  只要她活着,别说她只是害死他一次,就算她亲自杀他千次万次,将他千刀万剐,他也无怨无悔。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让她活着更重要。
  他又呢喃了声:“活着就好。”
  常夕饶看着总算渐渐冷静下来的阿寻,安心之余,不免叹息,只是一个陆漪还活着的消息,阿寻明显也活了。
  那如玉的俊脸,虽仍旧消瘦,却总算起了生气。
  他趁机问道:“让人给你熬点粥?”
  杨寻瑾未出声。
  常夕饶转头见柳遥遥正步进来,便朝她吩咐道:“你去让人熬点粥给阿寻补补身子,带何大夫一起。”
  这几年,杨寻瑾素来不吃不喝,多用药物延续生命,当下他好不容易有了活下去的心思,自然得赶紧把他的身子补回来。
  柳遥遥不解,只应下和何大夫一块离去。
  随着他们的离开,由国师府回来的张陆步入院中,他还以为公子出了什么事,忙过来道:“公子怎么了?”
  常夕饶站起身,感慨道:“他很好,看着他吧!”
  话语间,他负手缓缓朝外走,身后又传出杨寻瑾突然而起的痴笑,那笑声中透着难以压抑的狂喜。
  他莫名有些嫉妒阿寻,终于守得云开。
  可他呢?
  还要再等几个四年?
  他踏出院中转身间,问齐步了过来,禀报道:“公子,国师夫人在庄内找了番没得到结果,就离去了。”
  常夕饶闻言,心觉以陆漪的态度,阿寻估计得好一阵哄。
  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该是柳寂淮的死。
  终无山庄虽大,也经不起陆漪光明正大,飞来飞去地找,整个山庄自然很快就被她找遍了,然而她不管去哪里,都看不到张樾的身影,拉庄内的人问,他们都一字不答。
  最后没法,她只能先离去作罢。
  这一次,她是从正门离开,没人再妨碍她,更没人朝她出手。
  她不知道她为何找不到张樾,只知道常夕饶显然是个关键人物,但他不会轻易告诉她,所以她得想法子。
  她步出新道,向北拐时,一辆马车从她面前停下。
  驾马车的是温玉秋。
  胡一栀由马车内跳下:“陆姐姐,你怎么样?”说着,她就慌张地在陆漪身上各处检查。
  惜安立在马车上,唤了声:“姑姑!”
  陆漪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胡一栀道:“我怕你出事,便唤上四姑娘一道过来了,事情怎么样?”
  陆漪不知该如何说,便上了马车将惜安抱在怀里,胡一栀跟上后,温玉秋驾着马车转身回去。
  胡一栀见陆漪只看着外头发呆,便没打扰。
  无论如何,陆姐姐平安就好。
  半晌后,陆漪忽然道:“我没法找到张樾,但坐镇终无山庄的人是常夕饶,他一定知道张樾在哪里。”
  胡一栀闻言惊讶:“常大人?”
  陆漪道:“常夕饶不会愿意告诉我什么,我想从柳遥遥身上下手。”
  胡一栀便问:“常大人已经知道你活着的事?你进终无山庄,却毫发无损,就是因为他?”
  陆漪应了声:“嗯!”
  胡一栀担忧道:“常大人一定会告诉公子你的事。”
  陆漪道:“那现在不是我该想的事,当务之急是找到张樾救锦夜姐,我打算抓住柳遥遥牵制常夕饶。”
  在她看来,常夕饶素来是很在意柳遥遥。
  何况那女人欠收拾。
  胡一栀觉得,陆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始终支持着,稍思间,她忽然想到什么,便道:“对了,陆姐姐,这里有一封你的信。”
  话语间,她从身上拿出一封信给陆漪。
  陆漪立即接过打开。
  信上内容是与锦夜姐自小相识的李晋给她的,李晋告诉她,他已带着锦夜姐从沂都城外的陌汝镇落脚。
  她脸色微变,不难想到,定然是锦夜姐的情况不好。
  否则李晋不会急着将锦夜姐带过来。
  随着马车离终无山庄越来越远,天色似乎变化在瞬息,日头悄然由西渐渐隐没,夜渐来临。常夕饶骑着一匹马由终无山庄而出,往沂都去,他所去的地方是城内他所管辖的地牢。
  他再从地牢走出时,已是夜近深。
  因着手下朝他禀报,说是他父亲已回常府,他便打消了再回终无山庄的念头,只能也去常府。
  他踏入父亲的院中,见其正在柳遥遥的陪伴下赏月。
  看到柳遥遥再次私自从终无山庄回来,他心下极为不悦,但碍于父亲在,他不好说什么,只冷冷瞥了对方一眼。
  柳遥遥装作没看见他的脸色,只给常鹜捶着背。
  常夕饶过去坐下:“爹怎又过来了?”
  常鹜叹了口气,对柳遥遥道:“夜深天寒地冻的,遥遥不比我们习武之人抗冻,先回去歇息吧!”
  柳遥遥应下:“好。”
  走之前,她看了看常夕饶,眸中露出黯淡之色,不知有意无意,这一幕恰被常鹜看得一清二楚。
  直到柳遥遥离远后,常鹜才对常夕饶道:“我来看看你和遥遥。”
  常夕饶道:“我们有什么好看的。”
  常鹜默了会,道:“遥遥守了你多年,你也该珍惜眼前人,你们都老大不小,不该如此耗下去。”
  常鹜说出这话,常夕饶毫无意外,他只沉默。
  他心知肚明,父亲其实内心非常焦急,因为柳遥遥就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自然巴不得柳遥遥得偿所愿地嫁给他。
  何况柳遥遥年纪不小,已难以嫁到好人家。
  但如今的他,只要襄锦夜。
  对于柳遥遥,他是看在父亲的份上,才百般容忍着,否则她的多年纠缠,足以让他不耐弄死她。
  此时已走远的柳遥遥忽然顿足,很想回头偷听那对父子的谈话。
  可迟疑中,她又知道习武之人的敏锐。
  她转头朝常鹜的院子那边瞧了瞧,只能继续前行,她思来想去,还是不觉得夕饶哥会对她完全没有情意,否则以夕饶哥的性子,不至于一直和她耗着,从未对她做过分的事。
  她愿意相信,其实夕饶哥对襄锦夜只是习惯与愧疚。
  她希望常叔能劝得动他。
  随着她的渐行渐远,一身夜行衣,脸被蒙住的温玉秋从暗处走出,温玉秋快步过去由后捂住她的嘴。
  柳遥遥大惊:“唔唔唔……”
  她只挣扎了一会,就歪头晕了过去,温玉秋扛起她无声无息地飞离而去,直奔桂巷任家,跳入院中。
  当下惜安已睡,陆漪与胡一栀坐在屋里候着。
  她们听到动静,立即起身迎来,胡一栀惊讶道:“怎这么快?”
  温玉秋进屋就将柳遥遥扔在地上,叉腰道:“我也奇怪怎这么快,常府太好闯,这人也太好抓。”
  她们之所以派温玉秋去,就是因温玉秋轻功最好。
  未想,这根本就是大材小用。
  陆漪闻言,不由觉得有些奇怪,柳遥遥也算是常夕饶珍视的人,但如此看来,似乎完全不被保护。
  她懒得多想,便道:“我们先换衣服。”
  温玉秋应下,与她一道进入房间,温玉秋穿上陆漪常穿的男装,陆漪穿上温玉秋背在包袱中的衣服。
  二人再从房间出来时,从头到脚都变成对方平时的模样。
  陆漪当下蒙着面纱,温玉秋带着遮住脸的帷帽,因她们个头身材差不多,乍一看,倒难以分清谁是谁。
  胡一栀看着她们,颇有些愣。
  温玉秋素来废话不多,直接出屋牵着马离去。
  她出了桂巷,直奔西城门的方向,为的就是替陆漪吸引常夕饶的人注意,让他们以为陆漪已经出了城。
  后来凌晨时,陆漪用马车也带着柳遥遥由东城门出了城。
  柳遥遥始终昏迷,倒好应付官兵。
  陆漪驾着马车平稳前行,天色大亮时,入了陌汝镇,她一番打听,由李晋现买的四合院前停下。
  她下了马车,大步跑入院中,恰遇闻声迎过来的李晋。
  李晋立即问她:“情况如何?”
  陆漪只问:“锦夜姐在哪间房?”
  李晋道:“正房。”
  陆漪跑入正房,转头便看到里间躺在床上的襄锦夜,襄锦夜一动不动的,已是昏迷整整近两个月。
  陆漪过去坐在床边,见到对方那张比她离开时,还要显得形销骨立,毫无血色的脸,眼睛红起。
  她执起对方的手腕,感觉到对方心脉微弱,心下一颤。
  她看向李晋:“这……”
  因为担忧襄锦夜,李晋也是模样沧桑,他道:“大夫说,锦夜这情况拖不了多少时日,必须尽快解毒。”
  陆漪闻言,心中自然焦心,可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李晋问她:“你打探得如何?”
  陆漪道:“我进入过终无山庄,但是找不到张樾,如今的希望在常夕饶身上,因为终无山庄是他坐镇。”
  李晋拧眉:“常夕饶?”
  作为情敌,提起常夕饶这个人,他难免心生不快,何况锦夜能到如此地步,全是拜常夕饶所致。
  结果如今找张樾,还需要通过常夕饶。
  陆漪道:“我已将柳遥遥抓过来,就在外头马车里,无论如何,张樾的事情,他必须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李晋赞同她的此举,便道:“我去让人将她关起来。”
  陆漪道:“不用对她多好。”
  李晋应下:“我知道。”
  李晋带着人出去时,恰见刚醒来的柳遥遥跌跌撞撞地从马车下来,他立即吩咐:“将她关到后头柴房。”
  柳遥遥还没回神,就被抓住,当她见到李晋,便愣住:“你……”
  李晋只冷冷地瞧着她。
  将锦夜害到如此地步,眼前这女子也有一份责任。
  柳遥遥被抓着往里押,她挣扎着嚷嚷道:“李晋,你想干什么?是你派的人去常府抓我?你好大的胆子!”
  她一介柔弱女子,毫无挣脱的余地。
  她被往后头押时,看到倚着正房门口瞧着她的陆漪,当即便吓得睁大眼,连脸色都白了:“陆……陆漪?”
  陆漪不是死了?
  又怎会和李晋在一起?
  陆漪对柳遥遥道:“是我让人从常府将你抓走,是我将你带到这里,我倒要看看,常夕饶可是会管你死活。”
  柳遥遥正欲开口,却已被押过去,推入柴房。
  襄锦夜的情况,不能耽误太多时间,陆漪在这里替襄锦夜好生擦了番身子后,就又赶回了沂都。
  常府中。
  常夕饶因昨夜睡得晚,今日便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他打理好自己,正欲出门,丽荷焦急地跑入院中。
  丽荷道:“公子不好了,柳姑娘失踪了。”
  常夕饶闻言,心中下意识不耐,但他怕柳遥遥的失踪,是与阿寻有关,毕竟外头有的是敌人想知道阿寻的事。
  他便问:“是何情况?”
  丽荷道:“昨晚柳姑娘去了老爷那里一趟,便再没回来,奴婢到处问了,府中没人见到她。”
  常夕饶稍思后,便边走边吩咐问齐:“好生找找她。”
  问齐应下:“是!”
  常夕饶独自往南行时,忽然察觉到动静,便顿足朝左侧看去,恰见陆漪跃过来从他面前落地。
  见到她,他颇为诧异:“你这是?”
  陆漪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抓了柳遥遥。”
  常夕饶更诧异,便挑眉:“为何?”
  陆漪道:“你让我见张樾,我便把柳遥遥还给你。”
  常夕饶闻言稍顿,道:“我倒是颇为好奇,你到底想要救什么人,竟是如此焦急,无所不用其极。”
  提起锦夜姐,陆漪脸色冷了些:“你无权过问。”
  常夕饶笑了:“现在的你,倒是挺自大,竟敢与我正面玩手段。”
  陆漪道:“有何不敢?难道你还要杀我?”
  常夕饶抿了下嘴,语中似有些无奈:“我确实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也就仗着阿寻在意你,我才不会动你。”
  听到他突然提阿寻,陆漪忽然有些无言。
  她沉默了会,道:“你考虑考虑。”
  言罢,她转身就要走。
  常夕饶忽然道:“不用考虑,我现在带你去见张樾。”他这么快将她带回去,阿寻该是很高兴。
  陆漪闻言,回头再看他时,目光显然更冷。
  他倒是很在意柳遥遥。
  常夕饶不知道她的神情为何突然更冷,只越过她就继续往北走,她看了看他的背影,迈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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