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微僵，忘了动。
杨寻瑾紧盯着她：“你果然在骗我。”
陆漪无法辩驳，便仍未语。
杨寻瑾自己滚着轮椅朝她靠近，又道：“我说过我绝不会放手，又怎会有一点掉以轻心？”
陆漪问他：“所以你想做什么？”
杨寻瑾反问她：“你非得离开我，是么？”
既然被逮了个现行，陆漪只能道：“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可能，我求你放手，好不好？”
她居然求着离开他。
杨寻瑾难以忍受地道了句：“不可能放！”
他忽然站起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低头亲住她，他用了死劲搂住她，在她挣扎间，往她嘴里推了颗药。
陆漪惊住，立即大力推开他，将那药吐出。
杨寻瑾瘫坐在轮椅上，捂住胸咳嗽，双眸仍死盯于她，他顺过气后，便道：“乖，跟我回去。”
陆漪看向被吐在地上的药，问他：“那是什么药？”
她本以为无论是什么药，只要她及时吐出，就会没事，未想只一句话出口，她便瘫软无力起来。
杨寻瑾顺势将她拉到自己腿上，紧锢在怀里。
陆漪诧异：“你……”
胡一栀不由唤了声：“陆姐姐！”她想要靠近，却被邱忻吩咐那些官兵将她拦得老远，无法靠近。
陆漪想挣扎，却根本没力气挣脱出杨寻瑾固执的双臂。
她无力出声：“你干什么？”
这时张陆驾着马车过来，杨寻瑾断然是不许其他人碰到陆漪半分，他便提着劲，自己抱起她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他搂着她咳嗽了好半晌，才算顺过气。
他吩咐下去：“去终无。”
他越来越紧地搂住陆漪，趁着她无法挣扎，他尽情地埋在她的脖颈处，闻着她的气息，双臂越来越用力。
陆漪被他勒得生疼，这明明不该是如今的他能使出的劲。
她红着眼问他：“你又要发疯？”
杨寻瑾亲了下她的头顶，闭眼叹息：“我是想你想得发疯，你还是死了离开我的心，你逃不了的。”
陆漪不由激动：“我们不可能。”
杨寻瑾更激动：“由不得你，你必须是我的。”
陆漪气得无言，又要试着挣扎，然而这药厉害得紧，她虽能说话，浑身却提不起半点力气。
她便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杨寻瑾道：“除了离开我，其他事情，我们都可以谈。”
“你……”但陆漪只想离开他。
一路上，杨寻瑾都紧搂着她，起初她还会劝他，然而他油盐不进，几句话之后，她只能放弃，气闷地低着头。
他的偏执，当真让她毫无办法。
回到终无山庄，杨寻瑾又提劲亲自抱着她回了归惜苑，他将她搁在床上后，终彻底没了力气。
他倚着床头，吃下张陆喂的药，便闭眼歇着。
外头，一名精卫过来朝邱忻说了些什么，邱忻便进屋禀报：“公子，那柳遥遥口风太紧，无法审出什么。”
杨寻瑾缓了半晌，才出声：“无所不用其极地审，包括用刑。”
邱忻迟疑：“可是……”
杨寻瑾道：“夕饶那边没事。”
邱忻稍顿后，应下离去。
陆漪坐在床里侧，试着抬手，却仍使不出劲，便转而问杨寻瑾：“你们这是要审柳遥遥什么？”
她倒是巴不得柳遥遥废在他手里。
杨寻瑾睁开眼，抬手抚着她的脑袋，哑着声音温柔道：“我的身子始终无法恢复，是因为有人给我下了毒。”
陆漪诧异：“什么？”
杨寻瑾咳了咳，无力道：“我没了内力，之前看不见，都是因为这毒，只有那柳遥遥可疑。”
张陆见公子说话消耗体力，便出声将事情细细地告知陆漪。
最后他补了句：“柳遥遥背后，应该有人。”
陆漪闻言稍思，便又问：“慢性毒点血草？服了近四年？”
张陆应了声：“嗯！”
陆漪沉默下来，她不由想起银欢曾对她说过的话。
银欢是一年前意外发现她活着，他跟她说过，这几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给她报仇，怎么弄死杨寻瑾。
他后来还说过，等杨寻瑾死了，她就可以跟他回沂都。
他说，杨寻瑾该死……
他在她身边一年，她纵使与他疏离，也难免了解他不少，她明白他对杨寻瑾的那份想除之而后快的恨。
第098章
陆漪曾问过银欢, 他和杨寻瑾不是好兄弟么，但他告诉她，自从她死后, 他只把杨寻瑾当仇人。
直觉告诉她，杨寻瑾中毒之事，十有八.九与他脱不了干系。
她问道：“多少人知道你们公子在终无山庄？”
“除了庄内人, 就只有皇上，常大人。”张陆说着，就想到什么, 又道，“对了, 还有银欢公子。”
陆漪试着又问：“银欢他……”
张陆道：“自夫人不在后，银欢公子便未与我们公子来往过，他多从常大人那里了解到公子之事。”
陆漪想了下，道：“为何觉得柳遥遥背后有人？”
张陆道：“以她的本事，她该是拿不到点血草这种传言已灭绝，连公子都拿不到的东西，但只是猜测。”
陆漪闻言, 越发觉得银欢最可疑。
她倒是知道, 青玉阁内，搜罗的千奇百怪的毒最多。
最重要的是，银欢的动机最大。
杨寻瑾不知不觉又算歇息了一段时间，他睁眼看着似有走神，良久没说话的陆漪：“在想什么？”
陆漪瞥了他一眼, 冷道：“在想怎么离开这里。”
杨寻瑾叹道：“我不会将你逼太紧，但也绝不会放手，为了杜绝你成功跑掉的丝毫可能，以后你都待在这。”
他拉过她那软滑细腻的小手垂眸把玩起，还用手指捏了捏。
陆漪想抽出自己的手，而无能为力，眸中便浮出怒意：“我说过我们没有可能，我说过我不要你，永远都不要。”
他这副听不进她半句话的模样，当真让她焦心。
听到她的这话，杨寻瑾的身子明显僵了下，他抬眸看着她，声音越发哑得厉害：“永远都不要我？”
陆漪无视他眼里的受伤：“对，我不要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要。”
杨寻瑾又将她拉到怀里搂住：“你必须要。”
他的双臂，总是透着不可撼摇的固执。
陆漪无法推开他，只能用言语刺激他，她道：“我早已不喜欢你，我不会愿意跟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在一块。”
杨寻瑾闻言，只道：“我不信！”
陆漪道：“无论你信不信，都是事实。”
杨寻瑾亲了亲她的侧脸，柔声道：“我知道你只是怨我，我等你消气的那日，只要你不离开，怎样……”
陆漪打断他：“可我只想离开！”
杨寻瑾松开她，将她放倒，替她盖好被子，又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你在这睡，我去侧屋。”
他再看了看她，转身由张陆搀扶着缓缓朝外走。
陆漪忽然唤了他一声：“杨寻瑾！”
他没回头：“叫阿寻。”
陆漪只道：“我是认真的，我们没有可能，曾经的那些事情，再也没办法弥补，尤其是柳寂淮的死。”
杨寻瑾默了瞬，道：“我们必须在一起。”
话罢，他继续由张陆搀扶着朝外走。
目睹着他走出去关上门，陆漪心里的滋味难以言喻，只能泄了气般躺在床上，望着眼前床顶。
许是药物的作用，她明明脑子烦乱，却很快入了睡。
次日。
一辆马车由终无山庄常用的西侧门前停下，常夕饶抱着惜安由马车上下来，入庄朝归惜苑的方向去。
邱忻迎面见到他，立即过来：“常大人！”
常夕饶步伐未停，只问：“怎么？阿寻那边又有事？”
邱忻跟在常夕饶身侧，应道：“公子倒没什么事，就是那柳遥遥，我们怀疑给公子下毒是柳遥遥。”
常夕饶顿足：“如何说？”
邱忻看了看对方的脸色，道：“整个终无山庄，能接近公子的人不多，嫌疑最大的，只有柳遥遥。”
柳遥遥终究是常大人派过来的，得顾忌着。
常夕饶默了会，又问：“然后呢？”
当初国师府挑不出合适，又绝对信得过的婢女帮助张陆照看阿寻，便只能从常府挑，那时恰柳遥遥无意得知终无山庄的事，她自荐过来帮忙，他才干脆让她过来作罢。
毕竟这边的事，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危险。
他从未想过柳遥遥会有害阿寻的动机，却成为嫌疑最大的。
邱忻道：“但柳遥遥嘴太紧，我们审不出什么，公子让用刑，可她是常大人派过来的，所以……”
常夕饶便道：“随便你们，想如何做便如何做。”
言罢，他继续往归惜苑走。
若阿寻的毒真是柳遥遥下的，他自然难辞其咎，何况那女人的生死，本就与他毫无关系。
得到许可，邱忻马上放开去办。
常夕饶进入归惜苑，看到廊下躺椅上闭眸假寐的杨寻瑾，便将惜安放下，任其跑到杨寻瑾身边。
惜安拉住杨寻瑾的手：“大叔！”
常夕饶看到这一幕，不难瞧出惜安很喜欢杨寻瑾，便心中滋味复杂，他从未见这小丫头如此主动粘过他这个爹。
杨寻瑾睁开眼，抬手抚了下小丫头的脑袋。
常夕饶由小桌东侧的圆凳坐下，看了眼桌上没动的膳食，说道：“我听说，你将陆漪抓了回来。”
杨寻瑾未语，只侧头看了眼仍紧闭的正屋门。
常夕饶挑眉：“在等她用膳？”
杨寻瑾未答，问道：“你来做什么？”
常夕饶给惜安倒了杯茶搁桌上等它凉，应道：“关于襄锦夜身上的毒，我想向你多了解一番。”
杨寻瑾道：“该了解的，你已知，我只能给她暂缓，七日一次施针。”
常夕饶问他：“能给她拖多久？”
杨寻瑾稍默后，道：“最坏的结果，可能一个月不到。”
常夕饶闻言，薄唇抿起，一时失语。
杨寻瑾想到什么，便对立在他旁边自己捧着茶喝的惜安道：“你姑姑就在我们身后屋里，你去唤她？”
“好！”惜安马上放下茶杯，过去敲门，“姑姑！”
屋里头的陆漪其实早已醒来，身上的药物也已失去作用，但她知道，杨寻瑾一直在外面，便不想出来。
直至听到惜安的声音，她才掀开被子起床作罢。
她穿好衣服打开门，蹲下由着惜安亲昵地扑入自己怀中，她抚着惜安的脑袋，柔声问：“惜安怎么过来了？”
惜安歪着脑袋瞧她，反问：“姑姑为何在这里？”
未待陆漪回答，杨寻瑾出声：“因为你姑姑是我的妻子。”
陆漪闻言，脸上没了表情。
惜安来回看了看陆漪与杨寻瑾，粉嫩嘟嘟的小脸上一片迷茫。
杨寻瑾的目光深深地落在陆漪脸上，继续对惜安道：“我是惜安的姑父，以后别再唤我大叔。”
惜安出声：“姑父？”
常夕饶忽然起身：“我先回去，惜安喜欢与她姑姑待在一块，便让她在这玩，晚点我过来接人。”
不待其他人回应，他负起手直接离去。
惜安对这个父亲没太大依赖，只瞧了眼其背影，仍趴在陆漪怀里。
陆漪没看杨寻瑾一眼，将惜安抱起进了屋，由桌旁坐下，她问惜安：“惜安告诉姑姑，你爹对你娘好不好？”
惜安点头：“好。”
陆漪又问：“怎么好法？”
惜安想了下，道：“爹喂娘吃药，爹给娘擦身子，爹一直陪着娘。”
话罢，她还在想其他的好法。
陆漪闻言，心里便有了数，看来常夕饶对锦夜姐真的很好，正是她欲再问什么时，见到张陆扶着杨寻瑾进入。
杨寻瑾由桌旁坐下，张陆又出去将膳食端了进来。
杨寻瑾对她道：“洗漱罢，该用膳。”
陆漪只道：“我要离开。”
杨寻瑾看着她：“打消这个念头，你知道不可能。”
陆漪便不与他多言，抱起惜安就朝外走，然而她未踏出归惜苑，就来了几名精卫拦住她的去路。
她便沉了脸：“都给我滚！”
张陆过来道：“这终无山庄的看守比国师府严密得多，只要公子不准，夫人不可能走得出去。”
陆漪稍顿，就转身大步回了屋。
她对杨寻瑾道：“你就算拦我一辈子，我们也不可能。”
杨寻瑾道：“那就拦一辈子。”
陆漪气结：“你……”
杨寻瑾无视她的怒意，朝惜安摊开双手：“惜安来姑父这里，让姑姑去洗漱，姑姑还没用膳。”
惜安只瞧着陆漪，显然有些被这样的姑姑吓到。
她怯怯地唤了声：“姑姑……”
陆漪闻声，便看向怀中小丫头，见到小丫头可怜的模样，这才不得不收敛怒火，努力缓和了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