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恨恨她——柔南
时间:2020-03-21 09:06:43

  他踏出院中时,邱忻过来禀报:“公子,属下派去的人查到,常大人是在见了李公子后,才变得异常。”
  杨寻瑾稍想了下,道:“是谁?”
  邱忻道:“常少夫人的青梅竹马,詹事府詹事李大人之子李晋,上次陌汝镇中那位护在常少夫人身边的公子。”
  杨寻瑾抬起拳头掩嘴轻咳了下,一时未语。
  他幽深的双眸间,思绪不明。
  未时末的沂都城中,李晋骑着一匹马正往李府的方向回,骑行间,他显然是心不在焉的,直到忽然被人拦住去路。
  邱忻抱剑立在他面前,说道:“我们公子要见你。”
  李晋稍思后,便道:“大人带路。”
  颇为巧,杨寻瑾用来见李晋的地方,正是上次常夕饶约见李晋的酒楼,李晋踏入雅间,朝负手立于窗边的杨寻瑾行礼:“国师大人。”
  杨寻瑾转过身,终究颇为无力,便倚着窗台借力。
  他打量着眼前文质彬彬的李晋,默了瞬后,问道:“之前在这酒楼,你与夕饶说了什么?”
  李晋算是猜到对方找他就是因为这个,看来他对常夕饶说的那番话,果然还是很有作用,对其影响不小,所以才引得眼前国师将事情调查到他身上。
  但那事他只会让常夕饶知道,不会告诉别人。
  他便道:“常大人问下官,惜安身上的毒来自那里,但这涉及到锦夜的一些不会轻易告知他人的事,下官便未答。”
  杨寻瑾仍看着对方:“然后呢?”
  李晋道:“然后不欢而散。”
  杨寻瑾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李晋身上颇久,久到李晋觉得不自在,几乎难以继续保持那份面不改色。
  明明年纪相当,李晋却难以受住对方那份虽淡然却莫名压人的气场。
  他微垂了眼帘:“国师大人还有何事?”
  杨寻瑾由邱忻扶着,缓缓步到桌边坐下,他为自己倒了杯茶,垂眸淡道:“没事,你走吧。”
  李晋拱手应下:“是!”
  离去前,他下意识多看了对方一眼。
  邱忻瞧着李晋的背影,直到其离远,便对公子道:“属下觉得,这李公子在隐瞒着什么。”
  连邱忻都能看出,杨寻瑾自然也能看出。
  可是对方明显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又能奈其如何。
  杨寻瑾喝茶稍歇,脑中想着常夕饶身上的异常,不难感觉到,常夕饶似乎不想再让惜安接近他和陆漪。
  一杯茶喝罢,他算是歇了阵,便起身道:“去常府。”
  邱忻下意识去扶他,被他推开。
  邱忻看着明明体力不足,却还要独自行走的公子,他知公子不想像个废人,便只能压下担忧跟上。
  他们上了马车,直奔常府。
  他们畅通无阻地进入常府,遇到的人皆是朝杨寻瑾行礼福身,没人敢过问他是为何来此,常府就像是他的家。
  到了襄锦夜院中,他便看到小谷陪着惜安在院中玩。
  惜安见到他,大眼一亮,马上跑了过来抱住他的腿,仰着脑袋瞧着他那张让她百看不厌的俊脸,软嚅地唤着:“姑父。”
  杨寻瑾揉了揉她的脑袋,问小谷:“夕饶呢?”
  小谷应道:“公子还未归府。”
  杨寻瑾闻言,倒是颇为诧异,毕竟当下天色不早,他心觉常夕饶该是早早归来,陪着妻女才是。
  被忽视的惜安又唤了声:“姑父!”
  杨寻瑾蹲着颇累,便起身牵着惜安去到亭内坐下,惜安的胆子越发大,直接爬到他腿上坐着,显然是一段时间不见,想得紧。
  惜安问他:“姑姑为什么不来?”
  杨寻瑾每每看到小丫头这张酷似陆漪的小包子脸,就难以压制心头生起的柔软,总有种这是自己女儿的错觉。
  他咳了下,应道:“姑姑懒,不出屋。”
  惜安扁了扁嘴,显然是不高兴的,她委屈道:“我想姑姑,可是爹不让我去见姑姑和姑父。”
  杨寻瑾闻言稍顿,便问:“你爹为何不让你见我们。”
  惜安摇头:“不知道。”
  杨寻瑾看着惜安,想起陆漪说襄锦夜身上的毒是来自小丫头,常夕饶找李晋,是为了问小丫头身上的毒来自哪里。
  他的眼忽然隐隐眯了下,便执起惜安的小手腕,给其号脉。
  惜安的体内已无半点毒。
  但他才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襄锦夜的身上鬼乌葵虽少,但若搁在小丫头身上,定然是会令其当场暴毙,除非小丫头是由母体带毒。
  这么看来,这份毒本来就是襄锦夜身上的。
  如此陆漪为何要说,这毒来自惜安?
  正是他思索间,邱忻在来回打量着他与惜安,忽然笑道:“属下真是越看,越觉得惜安姑娘长得像公子。”
  本是邱忻一句不经意的话,杨寻瑾的身形陡然顿住。
  他问邱忻:“你说什么?”
  邱忻挠了下脑袋:“属下说,惜安姑娘长得很像公子。”
  杨寻瑾闻言,便又看向惜安的脸,剑眉缓缓拧起,他思起陆漪当初就是服了这毒自杀的事。
  母体带毒……
  他死死地看着惜安的脸,哪能看不出这丫头究竟哪里长得像他。
  若真是如此,所有的事情都通了。
  他怔怔地将不明所以的惜安放下,再呆了阵后,越想脸色越沉,随即忽然站起身:“回终无!”
 
 
第105章 
  终无山庄内, 陆漪正独自坐在亭下看着西头的暮色,这一整日,杨寻瑾都没再打扰他, 她倒是自在些。直到她忽闻到熟悉的脚步声,脸上下意识露出一分透着无奈的冷色。
  她站起身,步出亭子朝屋里走去。
  杨寻瑾过来, 恰见到她在关门,便直接跃起,只在一瞬间落在她面前, 阻止了她关门的动作。
  他眯眼看着她,上前进入, 顺手将门带上。
  陆漪看出他神色沉沉,但未过问其他,只转身就走,却被他拉住手腕,他问她:“惜安是谁的女儿?”
  陆漪闻言,身形明显僵住。
  杨寻瑾紧盯着她,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不由一紧, 又一字一句地问了遍:“惜安是谁的女儿?”
  陆漪抿了下唇, 试着抽手没抽出,便道:“我不知道你为何问这个问题,惜安当然是锦夜姐和常夕饶的女儿。”
  因为慌乱,她的语中有着丝颤意。
  陆漪是刻在杨寻瑾骨子里的一个人,她有什么异常, 杨寻瑾自然会一清二楚,他忽然斥了声:“看着我!”
  陆漪暗暗压下异色,转身看着他:“你在闹什么?”
  杨寻瑾盯着她冷漠的脸,默了会后,便意味不明道:“很奇怪,惜安长得像你,长得像我,就是不像襄锦夜和夕饶。”
  在他逼人的目光下,陆漪下意识别开脸:“她长得像我很正常,我是他亲姑,你说的长得像你,我没看出来。”
  杨寻瑾始终一眨不眨地瞧着她:“惜安怀鬼乌葵,却没当场暴毙,这说明她的毒是从母体带出来的。”
  陆漪闻言怔住,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种事,最清楚的只有杨寻瑾。
  杨寻瑾将她拉近,握住她的胳膊,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他的眼中渐渐有了红意:“我再问你一遍,惜安是谁的女儿。”
  陆漪一时失言:“我……”
  难怪他会莫名消失一日,看来他是在外面得知了什么事,才会忽然回来质问她,偏偏她根本没法圆谎。
  她只能固执道:“她是锦夜姐和常夕饶的女儿。”
  杨寻瑾便问她:“那我们的孩子呢?”
  陆漪慌得烦躁,便下意识想挣脱开他,不耐道:“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我今世并未怀孩子。”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跟我坦白。”杨寻瑾忽地冷笑了下,“行,那我好生给你检查一番,看看你究竟有没有生过孩子。”
  话罢,他便将她打横抱起往床边走。
  陆漪立即白了脸,更是挣扎着大声道:“你放开我!”
  杨寻瑾沉着脸,死死地抱着她,将她扔到床上,便迅速覆住欲逃跑的她,抬手就去扯她的腰带。
  陆漪抓住他的手,却阻止不了他有力的动作,只能急道:“你放手!”
  杨寻瑾扯了她的腰带,紧接着扯她的下衣。
  陆漪想拉住不得,眼见着就要衣不.蔽.体,她不得不赶紧湿着眼道:“我生过,你不要再检查了,我生过!”
  杨寻瑾止住动作,眯眼盯着她:“惜安是我们的女儿?你不要急着否认,你心知肚明,否认不了!”
  话语间,他的语气在渐渐加重。
  陆漪把他推开,迅速扯好自己的衣服,拉好自己的腰带,爬在床里侧,有意离他这个疯子远一些。
  她吞了吞喉咙,哑声道:“惜安不是,我们的孩子被我弄丢了。”
  杨寻瑾的语气陡地更重:“你还要骗我!”
  陆漪不由激动:“确实丢了。”
  杨寻瑾站起身,狠狠地抿了下薄唇,随即寒声道:“明知否认不了,还要嘴硬,行,那我现在派人将那李晋抓过来,若他不说,便用重刑逼得他说,你知道我的手段。”
  言罢他甩袖就要走,转身间被陆漪喝住:“我说!”
  他顿了足,心中却极为不好受,她连一个与她没什么关系的李晋都能在意,却就是不在意他。
  他只恨不得将她的脑袋给洗了,里头只有他一个人。
  他转身看着她:“你说。”
  陆漪不知如何是好:“我……”
  她还是不想说,因为以他的性子,他定是会不顾一切将孩子要回来,若没了孩子,锦夜姐怎么办?
  杨寻瑾见她还在迟疑,语中透出危险:“说不说?”
  陆漪忙道:“我说!”
  事到如今,她确实否认不了,嘴硬毫无用处,反而会惹怒他。
  他有多可怕,她再清楚不过。
  她抓紧自己的膝盖,又纠结了好一阵,才垂着通红的眸犹犹豫豫地出声:“惜安确实是我们的女儿。”
  纵然心里早有数,听到陆漪亲口承认,杨寻瑾的心还是仿佛遭遇了一下狠狠地重锤,令他喉结大动。
  他质问她:“我们的女儿,为何成了襄锦夜的?”
  陆漪道:“我给她的。”
  杨寻瑾闻言,脸色更显阴沉:“为何给她?”那是他们的女儿,她居然自作主张给别人。
  陆漪默了瞬,道:“这事情很复杂。”
  杨寻瑾从床边坐下,看着她忽然变得很难过的模样,有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了些:“那你慢慢说。”
  陆漪抱住自己的双腿:“你先答应……”
  杨寻瑾喝止她:“别跟我谈条件,你知道谈不了。”他哪能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但不可能。
  陆漪咬了咬唇,一时未语。
  直到她见杨寻瑾眼睛渐渐又眯起,她才开始道:“当初我明明已经服用巫弥丸自杀,却莫名在一个陌生地方醒来,我不知道缘由,但也失了再死的想法,独自游荡在江湖。直到后来我发现自己有孕,便打算找一个地方养胎,未想却遇到李晋,李晋带我见到了也在养胎的锦夜姐,并得知锦夜姐的孩子被常老爷给的一颗药丸强行保住。”
  面无表情的杨寻瑾出声:“何药丸?”
  陆漪道:“不知道。”
  杨寻瑾未再言语,陆漪便继续道:“后来我和锦夜姐一起养胎,目睹了锦夜姐为了安胎的所有艰辛,她的孩子过于脆弱,几个月里,她几乎没有出过门,日日喝着苦药,她的怀孕反应极重,混混沌沌地维持了整个孕期,人瘦得皮包骨头,她仍觉值得,她说,只要孩子好好的。”
  说到这里,陆漪的眼里泛出泪花。
  杨寻瑾不关心襄锦夜,只问:“那你呢?”
  “我挺好,一切正常。”陆漪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的事情,又道,“巧的是,当锦夜姐要生的时候,一切正常的我忽然早产。”
  杨寻瑾闻言,显然是紧张的,他又问:“几个月?”
  “不到八个月,但生得很顺利,孩子也挺好。”陆漪道,“可孩子足月的锦夜姐却生得极为艰难,好不容易孩子生下来,却是……”
  陆漪有些哽意:“却是死胎。”
  都是做母亲的人,哪怕生死胎的不是她,她也难受得无以复加,当初单是看到那明明该好好的孩子,却没有呼吸,就觉得天塌了似的。
  杨寻瑾道:“用药物留下本该流掉的孩子,这是一种强逆行为,若生下活的,那是侥幸,若生下死的,那再正常不过。”
  大多数强留下的孩子,会死在腹中。
  “这些我们都不懂,我们只知道那是锦夜姐千辛万苦保下,并生下的孩子,若她醒来得知那是死胎……”陆漪默了会,道,“所以趁着锦夜姐醒来之前,我把自己的孩子给了她,让李晋转告于她,我要躲避你派去的人,并抱着锦夜姐的孩子及时离开。”
  她不能让锦夜姐知道死胎的存在,哪怕骗其说生下死胎的是她也不行,因为时间一长,锦夜姐看到孩子的长相,也会猜到什么。
  杨寻瑾的脸色再沉下:“那是我们的孩子,你凭什么给她?”
  陆漪不由辩驳:“那你说该怎么办?若锦夜姐知道自己生的是死胎,她怎么活?我最起码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好好的。她能到此地步,终归也有我们的责任,若你当时……”
  杨寻瑾倏地斥声打断她:“我们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她的孩子不是死在我们手里,何况纸里包不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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