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蒙一伸手:“一英镑八先令。”
杰夫·格兰特:“??”
林蒙解释道:“这次我和福尔摩斯的车马费、电报费和额外支出,加起来总共一英镑八先令。”说着又动了动手。
杰夫·格兰特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他眼泪硬是给憋了回去:“你们!”
他最后有掏出一英镑八先令来,塞到林蒙手中就带着碎掉的玻璃心走了。
林蒙才不管他怎么想得呢,她冲福尔摩斯一扬眉:“我们其实还有赚了一百便士。走吧,福尔摩斯,我请你喝杯咖啡。”
福尔摩斯说了句“我的荣幸”,路上他又斟酌着开了口:“伍德,你对尸体有细致独到的看法。除了防御伤和指甲中的皮肤碎屑外,我想你比我先意识到霍普太太的死亡时间,要比霍普先生下班的时间还要往前。”
林蒙把手插进大衣兜中:“你想说什么?”
福尔摩斯斟酌着措辞:“你头脑精密,有条理,记事情的能力特别强,这样的能力,我也只在少数几个人身上见过。其中我已经决定投身到侦缉破案中去,那么你呢?你还没有目标吧。那么你要不要考虑将你所擅长的,和你所乐于去做的结合在一起?”
林蒙点明:“你是说法医学。”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我知道这门学科兴起的时间尚短,还没有引起大众足够的认识和重视,但我想如果是伍德你,你必然能作出一番令外界侧目的成绩出来。”
林蒙踢了下路边的小石子,并没有立刻说什么,等走了几步她才慢慢道:“于其说我乐于去侦破案件,还不如说我享受的是有你这个朋友作伴的感觉,和那个充满乐趣的过程。福尔摩斯,我不像你。”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该怎么说呢。
就不说这辈子吧,林蒙上辈子和上上辈子,还有上上上辈子,除了末世来临前她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后面她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世俗意义上的法律对她都是不存在的。末世后,秩序早就崩溃了,而在武侠世界中,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真理。
再说如今,林蒙已经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冷静到甚至冷酷。如果有必要,她不介意她自己既是法官,又是刽子手,又是杀人凶手。
可以说林蒙绝大部分时候没有法律的约束,到头来她有了自己的法律。
福尔摩斯心思转圜间,就打破了静默的气氛:“你可别这么断言,说不定哪天我们就成了狱友。”
林蒙也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以当下警方的整体素质,你确定吗?”
福尔摩斯一皱眉:“你提醒到我了,那到时候做罪犯也会很无聊的。”
“悲哀啊。”林蒙叹完,又换上了轻松的口吻:“那咱们还是去喝咖啡吧。”
福尔摩斯一扬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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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林蒙回头分析了一下她自己。看吧,她精通医学和机械制造,储备充分的法证知识,还有钱,身手敏捷,又擅长各种角色易容扮演,另外性格谨慎,注重细节,道德底线较低,正义观念和普罗大众的不同……到最后林蒙得出个结论:
她还真适合去做个高智商罪犯啊。
但再一想,她没必要啊,也没有靠去犯罪来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再者,就像福尔摩斯说的,她如果去做罪犯,以警察的整体素质,她岂不是更像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当然了,福尔摩斯不是一般人,林蒙如今把他当朋友,就不会想和他成为敌人,她毕竟这辈子难得有这样一个朋友,虽然斗智斗勇还是蛮有趣的。
于是,林蒙就将这种没意义的假设抛之脑后,倒是有思考了下福尔摩斯提到的法医学。不得不说,福尔摩斯当真直中要害——林蒙她无论是做什么,都想要扬名立万,受众人追捧的。
但林蒙有很多选择,她无论医学还是数学,亦或是化学都学得好,不过比较一下,似乎法医学这一领域有更大的空白。另外,林蒙其他的抱负,可以通过其他的马甲来实现,就拿伯明翰的“詹姆斯·伍德森”来说,林蒙意图通过这一马甲,来打造一条汽车生产线,当然还有其他顺应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事物。
再有林蒙另一个马甲,就是她用来接近查尔斯·巴贝奇的,那是个蒸汽机狂热份子,同样也爱好数学和机械制造,但出来的时候比较少,平时都宅在自己的实验基地中。林蒙觉得这个马甲,会发挥到作用的,所以也有悉心经营。
而林蒙目前发时间最多的,还是她如今“高斯·伍德”的身份。林蒙有在推想福尔摩斯,究竟什么时候会掀掉她的马甲。这种益智的推理游戏,林蒙还是乐于和作为朋友的福尔摩斯玩一玩的。
总得来讲,福尔摩斯那日的那个提议,还是给林蒙带来不小影响的。再接下来的相处中,福尔摩斯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没有多说什么,他也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而已。再多说的话,可能会过犹不及。
话说回来,杰夫·格兰特冤案,也让学院头疼了一阵。这也是丑闻的,好吗。
但最终学院并没有让杰夫·格兰特和安东·布鲁克退学,却有给了他们内部处分,让他们谨慎言行,不要做出不符合自身教养的行为。
而杰夫·格兰特冤案,警方来的时候,不少学生都看到了,事后他们打听时,杰夫·格兰特将他给人家戴绿帽子一节隐去,只说了福尔摩斯和林蒙朝他伸出援助之手,凭借他们自身的聪明才智,为他洗清冤屈一节。
这让更多的同学,知道了福尔摩斯有特别的推理方法——林蒙在别人问起时,也说她会的推理方法,都是跟着福尔摩斯学的,且她只是个半吊子,不如福尔摩斯那么专精。
林蒙现在的问题,也是学得太杂,虽说她好像哪门都擅长,但始终不如福尔摩斯“专一”。林蒙她也被其他有的没的事项,分去不少注意力,像是经营其他马甲。但其他马甲也有给林蒙带来不少利处,她有着广阔人脉,有能干的下属,消息来源多,也能够让她第一时间就接触到新兴事物,得到作为一个学生,很难会接触到和得到的消息。
说到这儿,就得提一下“韦伯·琼斯杀妻案”了。林蒙不是有在追踪股票吗,她眼下就有了回馈。那支股票的股价在不久前疯涨了上百倍,只因为持股公司在拥有地探测到了金矿。
但林蒙研究后发现,这十有八九是一个骗局,即金矿根本没有,却对外营造出开采到金矿的迹象。如果这真是个骗局的话,那么一旦这个骗局被戳穿,那么等待蜂拥而至股民的,只会是大出血和大吐血。
林蒙沉吟片刻,将这一事拢到文件中,转头开始润她的数学论文。林蒙之前不是对二项式定理感兴趣吗,她也有翻阅了不少以前前辈们的论文和书籍。近年来,在这方面评价最高、质量也最高的论文之一,在英国这边,是发表在十年前一本数学杂志上的。据说是曾在巴黎大学教书的一名教授写的,对方的名字叫詹姆斯·莫里亚蒂,是一名英国人。
林蒙:‘咦?这个名字我也是认识的。’
除了是找到一本由这名教授写的书籍外,林蒙仔细品味了下那种感觉,她可以确定“詹姆斯·莫里亚蒂”,就和“歇洛克·福尔摩斯”一样,是林蒙从前就知道的,被别人立传的存在。
只是不确定这名教授,又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林蒙于是将莫里亚蒂教授那一数学著作,买了一本回来,准备等忙完期中考试后,来仔细阅读一下。
在林蒙看来,尽管书中内容是经过编辑校对过的,但书籍的精髓是如何都在的,其在一定程度上会反映著书人的想法和理念。
只是等到林蒙真拿起这本书,这学期还有两个星期就要结束了。她中间跑去研读了詹姆斯·麦克斯韦的《论电和磁》,这是一本伟大的物理学巨作。更妙的是麦克斯韦本人就在剑桥任教,这样的近水楼台,林蒙自然不会平白放过。尽管期间被本科教授埋怨,也是教授见她功课没有落下,才轻拿轻放的。
但等林蒙真开始读那本书,她的心神有一半仍落在卡文迪什物理实验室内,所以不太专心。这天她正做计算,做到一半却被卡了灵感,正烦躁呢,有一个星期没见面的福尔摩斯过来找她。
福尔摩斯手中还挥舞着一份《每日电讯报》,他之前就有了订阅各种报纸的习惯,林蒙这边也是。
林蒙一瞧见福尔摩斯的脸色,她顿时就倒坐在椅子上,手肘枕在椅背顶上,笑嘻嘻道:“福尔摩斯,快说说你的郁闷之事,让我快乐快乐。”
福尔摩斯:“……看来你的郁闷不小,让你错过了这期《每日电讯报》。”
林蒙不想要和他互相伤害了,就假假道:“那麻烦福尔摩斯先生为我摘要一下。”
福尔摩斯抖了抖报纸:“大部分版面的内容都和往日一样无聊透顶,没有任何阅读的价值,但是有一个版面报道了一桩离奇案件,我觉得有研究的价值。”
“我想你的研究,是指‘我没有一眼弄明白,我好郁闷,我得仔细钻研’?”林蒙说完,就接到了福尔摩斯恼羞成怒下抛过来的报纸。
林蒙忍着笑,翻阅了下整份报纸,最终将目光停在第三版面上,她很快就看完了,做出沉吟姿态:“唔——”
作者有话要说:
·蒙妹和老福CP,读者老爷们怎么看呀——我真是个善变的作者~
第47章 猎鹿帽(6)
《一起神秘的火灾》
昨晚在赫特福德郡克罗伊登十字大街十二号发生了一起神秘的自燃案件。这条幽静的大街两旁全是十八世纪的旧式住宅,十二号是栋小巧简朴的平房,住着一位寡妇苏珊娜·汤姆逊太太。
今天早晨她的侄女茱莉·汤姆逊来探望自己的婶婶时,惊恐地发现汤姆逊太太被烧死在柳条椅上。可怜的汤姆逊太太差不多全都化成了灰烬,仅剩下脑袋和几根手指头。
但令人吃惊的是,发生事故的现场除了椅子和旁边的茶几外,其余家具并没有严重的损毁,就连椅子摆放处的地毯都没有被烧穿。
当地消防员找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火种,昨夜汤姆逊太太家的壁炉都没有烧起。消防队长科特先生认为:汤姆逊太太在燃烧时一定像个火球,而且火势太大了,她根本来不及呼救。
事实正是如此,昨夜汤姆逊太太的邻居们一个都没有察觉到异样。今晨在得知汤姆逊太太死于一场火灾时,他们都还很震惊。
根据汤姆逊小姐和邻居们反映,惨遭不幸的汤姆逊太太平时过着独居的生活,虽酗酒成性但平时并没有和什么人结仇,即便是上帝要降罪,也不该降罪到这么一个可怜的寡居夫人头上!
福尔摩斯走了两步,停了下来看向一脸沉思的林蒙:“伍德,你怎么看这起事件?”
不等林蒙说什么,福尔摩斯就一股脑地说起了他的看法:“看到自己的身体燃烧起来,这个人一定会设法灭火。除非,火势太猛,来不及扑救,但怎么也该有惨叫声,可周围的邻居都没有听到动静。那么是不是汤姆逊太太在起火时,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
“不过仅从报纸上,我看不出她有什么地方值得被这样对待——假设有凶手,凶手极有可能不是为了谋财,毕竟汤姆逊太太连个仆人都请不起呢。只是什么样的火可以吞噬一个人,却不会烧掉她所在的房子?”
福尔摩斯没有等到反响,他不禁睇了状似仍在认真看报纸的林蒙:“伍德,我想你一定有什么独特的看法,正等着抒发出来吧。”
林蒙抬起头来,笑容逐渐扩大。
福尔摩斯握了一下手,大声指明:“你知道怎么回事!”
“恭喜你答对了,福尔摩斯,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林蒙说着还伸了个懒腰,装模作样地感叹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觉心情舒爽了很多呢。”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一把拽过那份《每日电讯报》,撂下了一句话:“我自己会找出答案的。”
他就气势汹汹地离开了林蒙的宿舍。
林蒙在后面喊道:“不需要我给你点提示吗?”
福尔摩斯背影顿了下,却没有回头说什么,不过他没忘在走出宿舍时,给林蒙带上了房门。
林蒙耸了耸肩,并故意笑出了声。
然后,接下来一个多小时里,林蒙就继续和她的公式死磕,却什么都没有磕出来,反而是她中间相通了一个化学中关于丙酮的应用问题,还想出了怎么精简流水线难题,偏偏一直在做的计算没有了头绪。
林蒙郁闷地以头抢桌:‘真是见了鬼了!’
林蒙心想不能这么下去了,于是她拿起了外套,出了宿舍,在宿舍楼外正好遇到了去而复返的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一见到她,就“哈”了一声,正要嘲笑她的郁闷之处。
林蒙做了个休战的手势,“你的新想法是什么,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人体自燃。”
他还带来了好几份相关资料的副本,都是关于像汤姆逊太太这种离奇自燃的事件记载,还有其他科学家关于人体自燃的设想。
林蒙接过去瞧了瞧,她没说什么,只是扬了扬眉。
福尔摩斯立刻明了:“显然伍德你另有科学性的设想。”
林蒙:“嗯哼。”
“恭喜你成为了一个挑战解决人体自燃神话的‘不诚实科学家’,伍德。”福尔摩斯这次倒没有讽刺的意味,而是非常单纯地恭喜林蒙,他还在林蒙的目光下,侃侃而谈道:“请允许我引用法医卡斯波在《实用法医手册》的原话,‘在1861年的今天,如果还有诚实的科学家想去解决人体自燃的神话,那真是太可悲了。所有关于‘自燃’的证明都是完全不可信任的,是没有专业知识的人提供的。’”
林蒙盯着他:“我有这本书,福尔摩斯。”
“我偶尔在一个书商那儿翻到了这本书。”福尔摩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管怎么说,伍德,我需要听一听你的设想。”
林蒙简单地一说,福尔摩斯豁然开朗,然后就拉住林蒙的胳膊往外走,兴致勃勃道:“我们需要去验证一番,伍德。实践出真知,不是吗。反正你今天十分郁闷,为什么灵感没有青睐你,不如换个新环境。啊,你出了宿舍不就是为了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