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了长椅,往林中深处。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的人生继续着。
陆陆续续,陆骄阳卖出一些画,有时一个月可以卖几十幅,有时一个月只能卖出几幅,也有年轻女孩找上门来,当他免费模特,她们中有白人女孩、黑人女孩、黄皮肤女孩。
这样听来,这小子当真是大饱了眼福。
出于好奇,苏深雪问陆骄阳在给姑娘们画画时会不会有那方面的反应,再怎么说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怕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害羞,苏深雪补充了一句:“不需要觉得难为情,我充分理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如果你想听到关于我画了一半往洗手间跑诸如此类事情,女王陛下怕是要失望了。”
继而,小青年居然在她面前大谈特谈关于性的问题,比如,他从来没和他的模特们发生过超业务范围的事情。
这是为什么呢?
其一,不专业;其二,会破坏神秘感。
陆骄阳在说这些时像模像样的。
苏深雪很难想象,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一茬茬年轻女孩的身体会没有冲动。
下意识间,苏深雪目光落在陆骄阳公主粉鞋上,这是由两位同性恋妈妈共同抚养长大的孩子,也许,耳濡目染的……
“女王陛下,我性向正常!”小青年恼怒了,“虽然,在某方面上不算经验丰富,但,我两任前女友从没在某方面埋怨过我。”
密西西比州来的小青年还真有趣。
不过,作为一名女王不适合过度谈论这个话题。
完成学业,陆骄阳有了想去看看世界的念头,他的想法得到贝拉妈妈和丽安娜妈妈的支持。
带着三千六百七十美金,陆骄阳去了意大利、巴西、摩洛哥、中国、印度、越南。
“在娟的故乡,我给女王邮箱发了邮件。”死去的越南女孩让密西西比州的小青年提起时语气伤感,“或许我可以尝试,让一名女王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叫娟的女孩。”
“您会记住她吗?女王陛下。”陆骄阳轻声问。
会记住她吗?能记住她吗?苏深雪也不清楚。
“能不能记住她,我无法保证,”目光投递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我想象过她,大多时候,总是独来独往,走路总是低着头,有艳阳天的日子,街上人们穿着鲜艳的衣服,鼓起勇气,抬头,满怀希望,迎面而来的那个人那些人,会不会看自己一眼,会不会给你一个善意眼神,会不会和你笑着说,嗨,早安。”
透过对越南女孩的想象,苏深雪看到年少时期的自己。
黯然。
很近很轻的一声“我喜欢你”轻挠她耳畔,缓缓侧过脸,束小马尾辫的男孩笑容纯真。
“女王陛下一定听过很多很多我喜欢你,但请相信,我的‘我喜欢你’和所有的‘我喜欢你’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问。
“我也不清楚,”陆骄阳手贴在胸腔上,深深凝视着她,“但这里告诉我,它和任何人在您面前说的‘我喜欢你’都不一样。”
陆骄阳这番话要不是带着个“您”,苏深雪还以为自己收到地是,来自异性的深情告白。
“我说,小子,”苏深雪觉得自己有必要装模作样一番,“站在你面前的女人不仅是女王陛下,还是首相夫人。”
一涉及首相,心里头的浓情蜜意就再也抑制不住。
当太阳西沉时,她会把自己打扮一番,坐上前往何塞路一号的车,要和他撒几次娇;要让他抱自己几次;要生他气几次;要恼他几次这些那些光是想就觉得有趣,当然……要给他吃几颗糖也要她说得算,苏深雪,别吹牛了,他说要吃四颗你坚持说只给三颗,怎么闹怎么撒娇怎么生气,最后结果都会,就是四颗糖,那是一个掌控欲特别强的家伙,想及,心里恼怒了起来,总有一天她非得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
耳畔——
“苏深雪是可爱女人,还是美丽女人。”
元神归位。
触及到她目光,陆骄阳别开脸去。
苏深雪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双颊,老老实实说“我才不是美丽女人,最多……最多是小有姿色。”
这也是犹他颂香对她容貌的评价。
“不,谁都没你美。”陆骄阳在给蜻蜓拍照。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很会讨女人欢心。
苏深雪站在一边看陆骄阳拍照。
小青年一边拍照,一边说着讨人喜欢的话。
他说他知道这个国家的首相,也承认这个国家的首相具备一切让人嫉妒又让人羡慕的条件,但承认只是一种认可。
但让他像很多人一样,嫉妒起这个国家首相是在五分钟前。
嫉妒情绪还掺和着浓浓的羡慕。
“嫉妒他羡慕他肯定是因为他娶了叫苏深雪的女人。”苏深雪接过陆骄阳的话。
陆骄阳瞅着她笑。
“女王陛下,除去可爱女人,美丽女人,您还是过度自信的女人。”
去你的吧,看到陆骄阳所站方位,苏深雪心里一动,脚连着踢树干。
数十颗松果从树上掉落,几颗砸到陆骄阳头上。
她躲在树干后,笑得别提多得意了。
奇怪地是,陆骄阳也不躲,就看着她。
太阳西下,告别的时刻到了。
看着用粉色橡皮圈束着的可爱小马尾辫,淡淡的伤感泛上心头。
以后,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吧,就像那些拿着王室准备的免费机票来到戈兰的年轻人一样,他回到他的世界,而她留在她的世界。
来年四月,何塞宫又会迎来新的到访者。
到时,她会不会把陆骄阳的样子忘记?而他是否会记住陪他漫步于绿茵园的那个被冠以“女王”的女人音容笑貌。
最好是,谁都不要记住谁。
☆、春去春又回
太阳西下,告别的时刻到了。
苏深雪接过何晶晶递给她的信封, 信封里放着王室给到访者一个礼拜免费酒店入住卷。
除去酒店入住卷, 还是苏深雪个人为陆骄阳准备的部分现金,粗心大意的家伙丢了钱包。
把信封交到陆骄阳手上。
陆骄阳从粉色双肩包拿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放着以格林.贝拉为户主的一家三口送给女王的礼物。”密西西比州小青年道。
在陆骄阳期盼的目光下,苏深雪打开盒子。
盒子放着一双鞋。
鞋子是粉红色的, 粉色鞋面绘着可爱的卡通玩偶形象。
“女王陛下, 这鞋世界仅此一双, 即使是美利坚领导人双手奉送总统职务想来一个以物换物, 也是没门的事情。”陆骄阳煞有其事。
鞋垫是由丽安娜妈妈所制作,丽安娜妈妈收集了大量女王出席公共活动的图像;内贝拉妈妈包办了鞋面鞋带布料颜色,一针一线全部由手工完成。
最后,陆骄阳用画笔给粉色鞋面添上以女王为形象的卡通玩偶。
“我的女王陛下,画笔原料是用最贵的。”不忘补充。
鞋面上的卡通玩偶还真是以她的形象。
一只鞋分别绘两个卡通玩偶形象,四个卡通玩偶形象……都有绿色点缀,绿色耳环,绿色项链, 绿色胸花, 绿色手带。
苏深雪想,明年, 她还会记住陆骄阳这张脸;后年,她还能想起陆骄阳的小马尾辫;再再后年,也许她已经想不起陆骄阳的样子,连同名字。但在她记忆深处,肯定会一直活跃着, 粉色鞋面上的那抹翠绿。
这世上,有些事情知道在心里就好。
目光离开鞋面上的点点翠绿,问陆骄阳想不想马上看到鞋穿在她脚上合不合适?
话音刚落,何晶晶和两位侍卫官不约而同:“女王陛下。”
知道,知道,女王当着一名陌生男子面前换鞋这是不被允许的。
但这是一位特殊的到访者。
这名特殊的到访者发现了她丈夫未曾发现的,女王喜欢绿色。
“女王陛下,时间已经不多了。”何晶晶挡在她和陆骄阳。
苏深雪认为有必要让密西西比州小青年见识一下女王的权利,拉下脸,冷冷说:出去。
先退出地是两位侍卫官。
冷冷的目光直逼何晶晶。
迟疑片刻,何晶晶也离开茶室。
苏深雪坐于垫坐上,换上陆骄阳送的鞋。
只是……在系鞋带上,她犯起了难。
自己动手系鞋带遥远得像发生在上辈子的事情,而且,苏深雪数了一下,两只鞋加起来至少有三十个鞋带洞。
鞋带是陆骄阳给她系的。
陆骄阳给她系鞋带时,她问他“我是不是很没用?”
“女王陛下手脚无措的样子很可爱。”他回答。
这家伙,刚刚她才给他演示了一名女王的威严,怎么还和她说这么花里花俏的话。
算了,过几分钟陆骄阳就离开了,这念头让她唠叨起他来说“小子,这样的话更适合围墙外的那些女孩们。”
说完,苏深雪发现陆骄阳正握着她的脚裸,这要是让那些人看到,让陆骄阳在牢里呆上一个月是没问题的。
挣了挣脚,谁知他捏得更紧,不仅如此他还粗声警告“别动。”
陆骄阳不仅帮她系好鞋带,还顺带给她穿了鞋。
鞋很舒适来着,舒适,合脚。
穿着鞋,当着陆骄阳的面来来回回走了数百步。
站停在他面前,咧嘴笑:“你应该感到荣幸,女王喜欢你送的鞋。”
隔着门板,传来何晶晶的声音。
到访者离开的时间到了。
陆骄阳置若罔闻。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难不成真给女王迷住了,清咳几声,说:“先生,你是想用自己的脚离开,还是想让我的侍卫官抬着你离开。”
他淡淡笑开,轻声说了一句:“再见,我的女王陛下。”
伴随那声“再见”别样情感泛上心头。
陆骄阳转过身,背对苏深雪往门口方向。
“陆骄阳。”苏深雪叫住了他。
那声陆骄阳带着一丝丝迟疑。
陆骄阳停下脚步,没回头。
“假如有一天,有那么一个女人来到你面前,表达愿意充当你的免费模特,你愿意吗?即使,她的身份是一名女王。”她问他。
苏深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陆骄阳这样的问题。
她比谁都清楚,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目光紧紧胶在那个背影上。
“假如有一天,有这么一个女人来到我面前,表达原因充当我的免费模特,我愿意,即使她的身份是一名女王。”他是这么回答她的。
回答完,补上一句“当然,我会给她付车马费。”
在女性家庭成长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真是讨人喜欢的小伙子。
这个国家的首相要是有这个小伙子三分之一讨人喜欢的话,这个国家的女王势必会成天笑得合不拢嘴。
苏深雪来到窗前,目送陆骄阳在两名侍卫官的带领下,朝着绿茵园出口处。
逐渐,可爱的小马尾辫不再清晰;逐渐,公主粉鞋不再清晰;逐渐,高瘦的身形变成小小一个点,最终被大片绿色吞噬。
冲着陆骄阳消失的方向,苏深雪低低念——
“再见,陆骄阳。”
晚餐时间,王室秘书室负责人往克里斯蒂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主要目的为核实今天到访何塞宫的密西西比州青年有没有异样之处。
陆骄阳退了王室为他准备的免费酒店入住卷,这就是这通电话的起源。
这种现象从未曾在别的访者身上发生过,以及,和免费酒店入住卷一起退回地还有五千美元现金,经核实,这五美金编号出处为女王财务室,女王秘书室不敢有任何怠慢。
得知现金是女王送的,了解到女王和到访者见面过程中无发生任何不快,女王秘书室负责人这才放下心来。
到访者为何会退还酒店入住卷和现金原因不在他们关心范围内,他们关心地是,这位到访者会不会存在抹黑王室形象动机。
此刻,让苏深雪比较操心地是身无分文的陆骄阳吃饭和住宿问题。
这家伙还真不识好歹,那可是七星级酒店,在戈兰好好旅游几天,用她给他准备的钱买机票回美国不是很好吗?
好吧,搞艺术的小青年们总是爱和金钱舒适的生活唱反调。
以及,陆骄阳可是凭还不到四千美金去了六个国家,白白净净一张脸,会说讨人喜欢的话,麻理工毕业生,外加擅长人体绘画,这样的人肯定不需要为食宿操心。
苏深雪决定不再去操心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的事情。
再有,她现在一颗心早就飞到何塞路一号。
八点,犹他颂香派来了车还有他的私人保镖准时到达何塞宫。
八点十分,苏深雪换上较轻便的服装,虽号称轻便,但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要慵懒有慵懒要娇俏有娇俏。
九点十分,车开进了何塞路一号家属停车场。
犹他颂香难得出现在停车场里,给她开车门赞美她今天的服装,一系列行为把苏深雪看得听得心花怒放,两人一起进电梯,一进入电梯他就肆无忌惮,她也就象征性反抗几下,他是从电梯把她抱回卧房的,九点二十五分,卧房灯光被调到最小,套是她给他戴的,累极,在稀薄的光源下,在那双还残留着情潮眼眸的注视下,不知今年是何年不知今夕是何夕,白天还是深夜?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眼前就只有他,唯有他。
拉他手去触及她眼角,眼角处还残留极致时留下的泪痕。
颂香,明白了没有,颂香,看到了没有,颂香,眼前的女人叫苏深雪,这样毫无保留,什么都愿意给你的苏深雪,你看到了没有?
他的手大约在她眼角处停留半秒,离开。
黯然,脸贴在他怀里。
时间静静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