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这鲁家自己名声就不怎么好……”
……
周围议论声纷纷,白苏墨停在耳朵里,原来这就是鲁家的本来面貌,今日是没有见到鲁家家长,但子孙亦是一面镜子,可见一斑。
喧嚣声中,梅老太太唤了刘嬷嬷一声,让刘嬷嬷扶她下马车。
白苏墨也跟上。
一见梅老太太露面,鲁健明便来劲儿了:“看看看看!大家评评理,说是我家姑奶奶的女儿,可我家姑奶奶远嫁苍月,这苍月到我们燕韩路途遥远,又不算太平,老夫人您就自己带了一个孙子和孙女,并着一个老嬷嬷在身边,侍卫也只有两个,是如何来的?”
鲁健明的话可不是唬人,四下议论纷纷。
是啊,鲁健明说的有道理啊,这路可不好走,先不说早前的大雪,路上的流寇专挑这样的人家劫,只有两个侍从,身边还带着这么貌美的姑娘在,哪能走得到京城?
难道,真是骗子?
这鲁家早前也算是世家,应当,不会这么诬赖人吧,那还不丢人丢到家了?
听到周遭的议论声都是清一色倒向他的,鲁健明得意得很。
苏晋元怒了,当下又要拔剑。
鲁健明赶紧缩到一人身后,尖声叫道:“快看快看,还有没有王法和天理了,竟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难不成我鲁家还怕你们几个鸡鸣狗盗不成?”
梅老太太脸色已是气得煞白!
这煞白中毫无血色,分明是透着对鲁家这群后辈子弟的失望和恼火。
梅老太太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正欲开口,身侧的白苏墨却微微笑了笑。
白苏墨本就生得美,这么一笑,便顿时引了所有人注意。
白苏墨轻声道:“既是不怕,还躲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
鲁健明一怔,周围都纷纷朝他看来。
鲁健明语塞,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言何?
白苏墨依旧是笑:“方才说鸡鸣狗盗,敢问鲁家丢了什么东西,价值几许?”
额,这……鲁健明额头三道黑线。
他本就是想赖上一来,哪里想了这么多。
围观之人却都叹道,是啊,时候了这么多,连什么东西丢了都反应不过来,若真是家中丢了要紧东西,哪里是这幅模样?
又有人悄悄道,要说这衣着打扮,怎么看都怎么觉得鲁健明更像鸡鸣狗盗些,莫不是,真想诬赖人家吧。
眼见周围转了风向,鲁健明强作镇定:“自是一些银票,首饰什么的……”出门在外,这些定然都是有的,挑不出错来。
白苏墨依旧笑:“丢了多少银两?”
鲁健明当下便傻了眼,没想到她真会追问下去,支吾道:“丢了便丢了……只是东西丢了,也没来得及仔细看便追了出来,若是细看,你们还不跑了?”
白苏墨这便低眉笑了:“不知鲁家家中有多少庄子?产业?一年的进账总共有多少?”
鲁健明楞了,她问这个做什么!
而周围也哗然,这姑娘怎么问人鲁家这个?
鲁健明将计就计:“你这姑娘,倒还惦记起我鲁家家产来了?还说不是图谋不轨?“
白苏墨这回才轻笑出声,悠悠然应道:“误会了,方才说贵府有银票和首饰失窃,便才想着要多问清楚些。我们一路同苍月出使队伍前来的燕韩京中,沿路都有鸿胪寺官员打点行程,身上确实不曾带银票,若是带了,也应当是苍月国中银票。而首饰……”
说到这里,白苏墨随意从头上取了一枚玉簪下来,摊在手中:“这枚簪子是苍月国中太后亲赐,背后有宫中锻造刻字,从别处应当窃不来此物……”言及此处,白苏墨又不紧不慢从袖间掏出一枚玉佩,“这是运良玉,携带在身上可防蚊虫蛇蚁,辟邪驱瘟,每一块都是价值连城之物。”白苏墨垂眸,修长的羽睫轻轻覆了覆,又再抬眸笑了笑:“不知鲁家方才说的,丢了何种首饰?“
“……“鲁健明已面色苍白,此时才吓出了一身冷汗。
苍……苍月使节……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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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靳老将军
鲁健明骇然, 险些就跌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苍月宁国公入京,京中妇孺皆知,早前迎接的队伍都排了十余里之长, 皆是为了一睹宁国公威仪的。鲁家这些年虽是没落了,却还不至于蠢到要以卵击石的地步。
再加上姑奶奶早前的确是嫁到了苍月国中。而此番苍月国中确实也将好有使节出使燕韩。
那姑娘方才所说,似是隐隐约约都与事实切合。
他们这回, 当不是真的踢到了尊大佛……
若那梅老夫人真是同苍月使节一道来燕韩京中的,即便不是宁国公府上的关系,也是鸿胪寺官员府上的关系,毕竟能带家眷同行的鸿胪寺官吏官衔肯定也不低。
即便梅老夫人侥幸不是国公府的家眷, 也不是鸿胪寺官员的家眷, 却能混迹在这样一只出使队伍中来苍月,恐怕才是可怕的权贵。
御赐的玉簪子,还有那枚运良玉……
鲁健明咽了口口水, 心想, 这回完了!
先前在府中也好,眼下在这闹市区也好,能说死的话都说死了, 莫不是要等着被人抽筋剥皮?!
鲁府近来日子很是不好过,手头又紧, 刚才在苑中见那梅老夫人的孙子拔剑, 当时虽然吓蒙了, 而后没多久才反应过来——一柄好剑啊!怎么也能抵得上一锭金元宝吧。
他们若真是姑奶奶那一脉的, 在京中人生地不熟,也不愿意同地头蛇斗,讹人家些银子是可以的。
但倘若他们真是招摇撞骗的,那梅老夫人的“孙女”看起来是有些姿色的,给他们下下套,兴许还能占上些便宜……
这些年,鲁家是越发没落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可谁想,竟会招来这般祸事?
鲁健明骑虎难下。
都怪早前话说的太绝,眼下是想要示好都没处示去。
那梅老夫人的孙女一个狠字都未说,却细思极恐,让人喘不过气来,鲁健明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
脸色煞白之时,身后的小厮小声道:“公子,谁见过那苍月御赐之物,当不是随意唬我们的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鲁健明眼中顿时复有了清明。
那小厮又道:“再说了,都知晓苍月使节来了京中,有意拿此事做文章也不是没有可能?况且,宁国公入京那天,公子不都去看了吗?哪里见了有家眷一道?“
不错!!
鲁健明眼前一亮,这三人果真是骗子!
还险些将他给骗了去。
小厮再道:“再说了,我们只是府中失窃,想要送官而已,若真有什么误会,也说得过去……“
就是!
原本也就是想借送官讹这三个骗子一顿,鲁健明瞬时来了气势。
周遭围观的人先前还见鲁健明吓破了胆的模样,眼下便又见他忽然笑了起来:“姑娘,我鲁家家中失窃是适时,你这苍月御赐之物,我们也没见过,谁知晓真假?再说了,你们若是真不心虚,同我们衙门走一趟就是了!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能讹你们不成?”
鲁健明言辞之间分明透着戏谑,是笃定了白苏墨先前是唬人的。
周遭议论声又起,诸如宁国公入京那日也去看过,确实不曾见有家眷一道来过,这三人莫非真是招摇撞骗的?
又如,这苍月宫中御赐之物,旁人也分辨不出究竟,这真怕是唬人的成分多些。
……
周遭议论声中,鲁健明眼中逐渐恢复了得意,越发觉得先前是被白苏墨一袭话给吓晕了头。
刘嬷嬷心中气极!
这人如此颠倒是否黑白,真是鲁家的后辈子弟?
刘嬷嬷跟了梅老夫人多年,知晓梅老夫人有多盼着回燕韩同鲁家碰面,可谁想,鲁家的后辈子弟竟是这幅嘴脸……
刘嬷嬷是担心梅老夫人……
苏晋元是气得没边了,这人竟不要脸至斯!
当下就准备拔剑!
白苏墨却轻轻伸手拦下。
苏晋元略微错愕,可见祖母也未吭声,苏晋元便只得将这股子恼意按捺了回去。
白苏墨依旧温言,眸间不见慌乱:“既是报官,应是府衙的人来传唤,那便请衙役来驿馆正式传唤,对簿公堂便是。”
对啊,要传唤也是衙役的事,哪有当街拦人的!
苏晋元笑了。
周围窃窃私语声又起,这可不是吗?若担心人家是骗子,让衙役去驿馆传唤不久知晓了?
再说了,若真是骗子,还能主动说往驿馆去?!
鲁健明恼羞成怒:“笑话,等衙役去驿馆,发现你们半途跑了怎么办……”
鲁健明话音未落,白苏墨平心静气道:“那便一道去驿馆。”
她声音虽轻,却笃定。
鲁健明更恼:“一道去驿馆,同一道去衙门又什么区别?别在这里浪费唇舌,来人!把这几人给我扭去送官!”
他鲁健明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这三人若真是骗子,他今日折在这里,日后传了出去不成了笑话?他还如何在京中抬头做人!
鲁健明言罢,身后的小厮都纷纷上前。
可就在此时,于蓝和另一侍从果断拔刀,“嗖嗖”两声,寒光一闪,还是吓得这几个小厮后退一步。
这刀光着实有些吓人,于蓝两人的眼神,也似是不好惹的。
鲁健明怒从中来:“怎么的,两把刀就把你们吓成这幅模样!你们十几二十个人还怕这两把刀不成!”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方才是见了刀光忽然吓住了。
苏晋元冷哼一声。
作死作到一定程度了。
有于蓝两人在,对方不过十几二十个草包罢了,苏晋元其实根本不担心,只是信步走到梅老夫人和白苏墨身侧。
周遭围观的人群中有躲开的,惊呼的,有退后的,也有抱着好奇心思看热闹的。
眼见这交锋即将上演,却忽得只听鲁健明惶恐的叫声:“疼疼疼疼疼!松手松手!!”
一时间,鲁家的人也好,于蓝两人也好,都楞在远处。
周遭围观的人也才纷纷抬眸朝鲁健明看去。
只见鲁健明被人一只手抓起,他的手还被扣在身后,全然动不了,应是吃痛,额头上都有豆大的汗珠!
而抓住他的人,竟是一头华发的老者。
那模样看起来甚是威严,也似全然没将鲁健明的哀嚎声放在心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顿时令周遭都安静了。
梅老太太和白苏墨,苏晋元也面面相觑。
这老者早前并未见过,并不是出使队伍中的人……
“你你你……你是谁……你想做什么?”因得疼痛和害怕,鲁健明的声音都在打抖:“天子脚下……这么多双看着,你……你敢当众行凶不成?”
竟倒打一耙!
苏晋元嗤笑一声,这鲁家的子孙已是让他刷新了眼界。
“当众行凶?!”那老者轻哼一声,中气十足:“哼!我怎么见是你纵容恶奴,十余二十人想当街欺负妇孺!”
分明是说他要绑了梅老太太,白苏墨,刘嬷嬷和苏晋元直接去衙门之事!
鲁健明心中大骇,也不知这人是否是那梅老夫人一伙的,只是身上痛极,被他抓住提起的手都似要断了一半,鲁健明哪里啃吃亏,赶紧支吾道:“误会……误会……老爷子饶命……”
这人面露威仪之色,定然不是简单角色。
鲁健明就在他身侧,他的气场已让鲁健明胆子都吓破了,当下就开始求饶,生怕这老者将他给弄废了。
这老者听到“误会”两字,似是怒气更从胸中来:“误会?老夫怎么听着不像是误会?”
这人眼中是真起了杀心,鲁健明哆嗦:“老爷子饶命,老爷子饶命……”
鲁健明舌头已打了结一般,连旁的话都不会说了。
“不是要去衙门吗?”那老者轻哼。
“不去了,不去了……”鲁健明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者却厉声喝道:“你说不去就不去!”
鲁健明当即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胡说八道的,我家没失窃,我家没失窃。“此时的鲁健明根本没敢再有旁的念头,方才从那老者的厉声中,他分明嗅到了一丝令人恐惧的威慑。
周遭顿时唏嘘声一片。
虽说这些年鲁家的名声日益败坏,可失踪还是早前的世家,如今落得这般光景,甚是让人厌恶。
看这模样,分明是想讹上人家!
可真要遇上了狠角色,当即原形毕露。
那老者轻哼一声,直接将他重重扔下,鲁健明应是肋骨都摔断了几根,却不敢吱声。鲁家家中小厮赶紧上前,见警觉带害怕得将人抗了起来,各个脸色煞白,都小心翼翼看着那老者。
那老者有些不耐烦道:“今日若是换成她爷爷在,你这骨头都剩不了一根!“言罢,怒喝道:”还不滚!!”
一群人赶紧飞一般的撤去。
虽然老者那句话是冲着鲁健明说的,可白苏墨却明显听出先前这话说的应是她,这老者,应是认识爷爷的。
白苏墨微怔。
果真见那老者朝自己看过来。
白苏墨垂眸,朝着老者微微福了福身。
她虽不知晓这老者是谁,但既认识爷爷,便是长辈,方才又替她们解了围,这般巡礼问候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