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上沐敬亭……”
严莫面色微缓,拱手道:”是。”
严莫掀帘出帐,眸间却有笑意。
眼下已是三月,仍是鹅毛大雪。
今年这场仗,应当是不会拖太久了。
……
严莫话逐一传到。
最先来的是顾阅,再是沐敬亭。
严莫亲自推的沐敬亭入内,木质的轮椅,腿上盖着厚厚的大麾。
入内时,顾阅正与国公爷说着话,大帐的帘栊掀起,国公爷抬眸,顾阅回首,皆是一愣。片刻,顾阅收回神色,国公爷也平淡问了声声:“来了?”
沐敬亭颔首。
这便是冰雪初融了,顾阅笑了笑,朝他点头致意。
严莫上前:“方将军方才已外出巡视,已让人去寻,折回需要时候。“
国公爷点头。
严莫准备退出,国公爷开口:“严莫,你也留下。”
严莫微顿,脸上笑容蓦地绽开。
国公爷朝顾阅道:“打开。”
顾阅应声照做,将案几上的地图摊开,固定在一侧的竖板上。
是一份作战图!
严莫有些意外。
但在这帐中,除了严莫,似是没有旁人再意外。
严莫仔细看去,标注清楚详尽,细节得当,便是连周遭几国可能受得牵涉都在其中,这份作战攻略图竟然如此严谨……
严莫尚在惊讶中,顾阅却已开口叹道:“敬亭兄,你到军中不过五日,还行动不便,这份作战图却比我这个早来一个月多的人还要详尽诸多,自愧不如。“
竟是沐敬亭手笔,严莫虽对沐敬亭有过耳闻,眼下才有眼见为实之感。
早前听闻沐敬亭是国公爷的学生,应是尽得国公爷真传。
严莫忍不住上前打量仔细了这幅作战图。
耳旁,沐敬亭淡声道:“顾将军,此处周遭的军事要地,我已研究多年。”
此话一出,严莫和顾阅均有几分诧异,但因得沐敬亭只是一语带过,便又推动轮椅上前,指着其中一处说到顾虑,两人都被立即吸引了注意去。
国公爷却沉默不语。
—— 国公爷:”又在做什么?“
—— 沐敬亭笑:“绘作战图呀,几月前国公爷不是让我去方将军处历练,我找方将军讨了回差事,去探了九阴山一带地形,能详尽的都详尽了。我还找了当地人,详细问了气候和河流变化,收获颇丰。得赶紧绘下来。”
—— 国公爷轻哼:“不务正业。”
—— 沐敬亭又笑:“国公爷,我可不止绘制一幅,你看。”他洋洋洒洒拿出了几十余张,竟涉及了气候和河流变迁。
—— 国公爷垂眸:“过往教你的都忘了?一日不同一日,今日的作战图岂可做他日之用?若是能如此,还需要临战前绘战图作何?”
—— 沐敬亭:“此番去九阴山,我寻了不少可靠之人,每月都会按时将图样遣人送来于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国公爷,有待一日,大军挥师北上,敬亭必誓死追随国公爷身旁,替国公爷讨回这笔血债,不退巴尔,誓不还朝。“
……
敛起早前思绪,国公爷微微睁眼:“依你看,对方何时动?”
国公爷开口,严莫和顾阅都停下来。
这句话明显是问沐敬亭的。
沐敬亭拱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场大雪已下了有些时日,巴尔是在等后援供给。我找人问过,就这三五日便会大雪初霁,在此之前,巴尔必定会试探。”
顾阅接道:“敬亭兄和国公爷想到一处去了……”
沐敬亭微怔。
看向国公爷时,国公爷脸色依旧冷峻:“对方会在何处试探?”
都晓是国公爷特意问起,严莫和顾阅都不吱声。
沐敬亭继续道:“苍月在边境有屯兵,巴尔不敢轻举妄动,边界诸国之中,与南顺接壤处地势最为平坦,也可绕过大雪,再加上近年来南顺国中主和派众多,大都看衰巴尔,便也疏于防范……巴尔应当会佯攻南顺。”
佯攻?严莫倒是意外。
顾阅也看向国公爷,他方才与国公爷一处讨论,国公爷的意思也是巴尔会先行试探南顺,以此来看苍月反应。都晓苍月在边境屯有重兵,但南顺边境一向薄弱,若生事端,南顺必定找苍月求援,此时苍月救与不救就能看出苍月意图。
苍月若是救援,势必分散兵力,且也暴露防备。
苍月若是不救,巴尔兴许会趁机南下骚扰一番,此时虽然能有机会予巴尔重创,但也给了周遭诸国口实。
苍月一向是周遭诸国眼中的天.朝.上.国,此番巴尔大军压境,若是置南顺请求不顾,最后却囤积兵力重创巴尔,日后与南顺诸国的关系只会日益紧张。
这样的局面正是巴尔求之不得的。
善战者,必先扰乱人心。
所以国公爷先前也是说,巴尔会借南顺先试探苍月一番。
只是,沐敬亭方才所说的,是“佯攻”。
严莫也噤声。
“如何说?”国公爷已起身,踱步至作战图前仔细端详。
沐敬亭伸手指了指苍月,巴尔和长风交界的枢纽,四元。
四元?严莫早前在军中,对四元是有印象的。
四元算是长风国中同苍月临界的重镇之一,但,同南顺方向南辕北辙。
“沐公子是说巴尔会借佯攻南顺之际,进攻四元?”严莫猜到几分,却猜不透实际。
国公爷没有移目,目光却在四元城处停留了许久。
“顾将军,还有一幅四元的图,请一并呈上。”沐敬亭开口。
顾阅照做。
四元在长风境内,此战对巴尔一役,众人目光都鲜有投向过四元城。
顾阅置好地图,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四元城同九阴山南边末梢,相距不远。四元城的情况,他之前并不清楚,但见所见过的作战图里,四元城都不算是对巴尔一役的重心,因为地势险恶,可算有天然沟壑,巴尔不可能从四元城入侵长风,得不偿失。
但这幅作战图里,四元城再往南二十余里,是有一条河流可直接通往苍月边界!
严莫惊讶:“四元城属下有些印象,可并不记得这里有条河流。若是有河流,应是早入了地图,不会被人忽略。“
国公爷也看向沐敬亭。
沐敬亭抬眸:“早前是没有的,是近两年来河道变迁……”
国公爷,顾阅,严莫届是一惊。
顾阅忍不住:“敬亭兄如何知晓?”
沐敬亭轻声应道:“许久之前,托人打探过,这些年便一直有消息,也是近半年左右时间河流改道,并未大范围知晓,也就是这一两月,我派人探过。”
严莫疑惑:”那沐公子为何断定巴尔会知晓?“
沐敬亭垂眸:“巴尔一族十余年来吞并合并,仅剩四个强大部落,其中哈纳部落一族的首领唤哈纳诗韵,是巴尔一族百年余年来头一个女可汗。”
这些,国公爷,严莫和顾阅都知悉。
沐敬亭继续道:“哈纳诗韵身份尊贵,但自幼经历却坎坷,从小相依为命的乳母在护她逃难过程中死在四元城附近的函源,哈纳诗韵称汗后,每年都会有身边的近侍代她去函源拜祭乳母。而函源,就在这条河流三十里处。”
几人皆愣住。
巴尔一族都是马背上的民.族,去往何处都是先寻水源,也就是说,巴尔人不可能未发现河流改道痕迹。
但发现了,还藏得如此隐秘,半年时间也未曾动作过,便是此地无银。
严莫咽口口水,“若是从四元城此处的改道河流南下,重兵把守,从这条路疾驰,可打通几处要道,更可遏制住我军东北处咽喉,使得我方无法兼顾,也能趁机直取长风!!“
醉翁之意不在酒,巴尔的目的是长风?!
顾阅道:“长风君上病危,国中心思都在夺嫡之争上,若是巴尔杀个措手不及,长风怕无还手之力。”
沐敬亭补充:“更重要的是,攻占四元城后,继续往东,攻占长风西部要城六处,那巴尔可不必再逐水草而居,不出两年便可多一道南下屏障,虎视南方诸国。”
严莫顾阅脸上都是一青。
国公爷开门见山:“临近四元城,军中最快何人可派?“
顾阅应道:“四元城临近东北驻军,是褚将军的驻地,褚将军在来的路上,留守之人应是……褚逢程。”
******
钱府。
钱誉方才送走建平侯盛明远马车,便见家中马车自街角处拐回。
“是夫人。”流知笑笑。
马车缓缓停下,钱誉迎上。
宝澶掀起帘栊,马车里的笑声便溢了出来。
先下马车的是钱文,然后是钱铭,而后,宝澶扶了白苏墨。
“哥?”钱铭见到钱誉,惊喜出声。
钱誉上前去扶白苏墨:“可有被他二人吵到?”
他二人便指钱文和钱铭。
两人瞪眼,钱文恼火:“哥!”
白苏墨掩袖笑笑。
肖唐几人自马车上下来,手中拎了不少东西,应当都是今日逛街所获。
钱誉问道:“回长风的东西不都准备好了吗?”
钱铭应道:“哥哥,娘亲说,想起四舅和四舅母在四元城,我们先绕行四元城呆上几日再回长风京中,娘亲说上次给四舅和四舅母捎去的东西他二人可喜欢了,便让我们再多带些,今日嫂子便带我和二哥去了。“
四元城?
钱誉笑笑:“去一趟也好。”
※※※※※※※※※※※※※※※※※※※※
我来啦,我来啦!
大家过年好,我来补发红包啦。
过年去外面一趟,回来在家自我隔离中,恢复更新晚啦,但是可以恢复更新啦
快来留言吧,么么哒
第152章 醋意
钱父钱母两日后便要带钱文和钱铭兄妹二人出行, 这几日, 钱文和钱铭都是住在老宅这边的。
早前钱誉和白苏墨新婚, 钱父钱母没让钱文和钱铭兄妹常来,是想给他二人清净。
靳老爷子一走,钱文和钱铭兄妹二人便干脆赖在了老宅不走了。
钱誉待钱文和钱铭自幼亲厚, 在钱誉面前钱文和钱铭也没什么拘束,起初时候钱父钱母还有些担心,后来却见白苏墨同钱文和钱铭能处到一处去。
不仅能处到一处去, 还亲疏有度。
钱誉有钱家的生意打理, 再加上要羌亚,事情压在一处,两孩子大都同白苏墨一道。
却也都喜欢同白苏墨一道。
“今日辛苦你了。”回到苑中,钱誉替她宽衣。
晨间便出去了, 折腾到黄昏时候。
钱文和钱铭虽知理,却免不了闹腾,尤其是从未去过长风, 这几日都像脱缰的野马一般, 说不闹腾人才是出鬼了。
他这个做哥哥的心中有数。
白苏墨笑笑:“不辛苦,我喜欢同小文和小铭一起。以前国公府里只有爷爷同我两人,总觉得府中太冷清了些,最羡慕别家兄弟姊妹在一处, 家中也热闹, 开心都来不及。“
钱誉也笑。
白苏墨又道:“今日小文和小铭还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她故作神秘, 钱誉摇头:“何处?”
白苏墨继续宽衣, 脱下的衣裳一件一件递到他手中,他逐一接过。
府中虽有服侍的丫鬟,但他与苏墨在一处的时候,小事便都亲力亲为。
“腊月时候,小文捡了一条受伤的狗,那只狗一直要跟着他,他也没辙,只能租了一处苑落,将狗养在苑落里,还取了个好玩的名字唤作‘大福宝’。除夕那天晚上,小文带了小铭一道,同‘大福宝’在一处玩了一晚上,他们兄妹二人都很喜欢‘大福宝’,我问为何不养在家中,才知晓娘亲自幼害怕猫狗,所以‘大福宝’才养在租来的苑子里的……”她抬眸看他。
钱誉握拳轻哼两声:“是,娘亲自幼害怕猫狗,所以爹爹便禁止在家中养猫狗之类……”
白苏墨叹道:“那樱桃会不会冲撞娘亲……”
早前在京中,她也见过怕猫怕狗的贵女,还恰好见过受过惊吓失足落水之人,都不是玩笑之事,需得处处避讳。这些,钱誉同靳夫人都未曾提起过。
樱桃还一直养在家中。
钱誉笑了笑,伸手揽她在怀中,宽慰道:“苏墨,爹娘在新宅,樱桃养在老宅将好。“
白苏墨郑重道:“钱誉,若是家中还有旁的忌讳,务必同我提起。”
钱誉莞尔,吻上她额头:“苏墨,这亦是你家,百无禁.忌。”
白苏墨微楞。
他已将她打横抱起,白苏墨惊呼:“钱誉!”
胭脂因是应声入内,却恰好瞧此一幕。
白苏墨恼火。
钱誉朝胭脂笑道:“我同夫人有话要说,出去把门带上。”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胭脂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哦哦。”
脚步声传来,而后便是掩门的声音。
白苏墨想死的心都有了。
却恰巧不巧,屋外平燕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出来了?小姐方才要的莲子羹来了。”
“嘘!”胭脂许是也不知晓自己声音不小,”姑爷同小姐一处说话呢,要什么莲子羹!“
平燕诧异:“姑爷同小姐一道说话,怎么就不要莲子羹了……”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胭脂一口气没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