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心——求之不得
时间:2020-04-14 06:59:26

  说来, 今年三月要比往年忙上不少。
  去年十一月洛家出了变故, 洛元宝一个孩子哪能这么容易接管得起来,各家都在抢洛家原有的底盘,若不是洛家那群忠心的管事在撑着,洛家的基业便离鲸吞桑食也不远了。
  各家有各家的盘算,下游的商户也都是些眼睛的人,心中有着精明算盘。
  洛家这遭变故,伤了不少元气,但下游商户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所以一时间,各地都有询商盘的,钱家的管事应接不暇。
  为了不让各地的管事分心,每年年关例行的执事会都取消了,交由各地管事书信称述,眼下都到了三月,快的地方进展已经尘埃落地,他才唤了这几处的管事回来。
  今日,便是这批回来的管事来钱誉跟前说话。
  晌午前这几人算首批,下午还有一批。
  中午时间紧,钱誉交待饭菜在南山苑简单用,等到晚上才会在新宅处招待这几位。
  钱誉是在等白苏墨。
  她今日虽是同夏秋末一道逛京中去了,多半会在外面用饭,但他是怕她晌午折回。
  所以方才小厮才会说遣人去寻夫人问一声。
  他重新拿回账册,笑道:“不必了,等等再说。”
  反正他也不着急,何必让人去催促她回。
  钱誉言罢,小厮这才应好退了出去,不再扰他。
  只是,由得这道岔子,他竟也无心将手中的账册再继续看下去了。
  他昨晚是多饮了些酒,却也不算太过。
  许是当时的微醺作祟,又借着一地的月华清辉,他才会鬼使神差,将藏在心中多时的秘密说出来。
  想起昨晚……他指尖微微滞了滞。
  短暂的回味,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眼底的笑意似是藏也藏不住。
  他想起事后,她裹在蚕丝被中,一手按着身前的薄被,一手撑着床榻,青丝垂在白皙的肌肤锁骨间,俯身看他,认真道:“钱誉,你为何之前不说?“
  “……”→_→
  “……”←_←
  他奈何:“害羞……”
  “……”→_→
  “……”←_←
  白苏墨哭笑不得,遂又压低了身子,再度看着他,认真问道:“钱誉,你老实同我交待,这种梦你做过几回……“
  几回?
  这等高深的问题他自然更是始料未及。
  也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才好。
  “……”→_→
  “……”←_←
  “嗯?”迫于她的寻根究底,他艰难开口,”苏墨,我是二十年岁上下的正常男子……“
  她愣住。
  稍许,捂紧被子的手不由攥了攥。
  “……”→_→
  “……”←_←
  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他再次极其深刻得践行了何为二十岁上下正常男子这一举动,只是这一宿后,有人干脆噤声再没有了旁的动静……
  思及此处,钱誉还是忍不住笑意。
  似是自他认识她起,她便惯来有挑事的胆,却无一往直前的勇。
  ……
  他尚未藏住笑意,连串脚步声后,尹玉来了外阁间。
  “姑爷。”尹玉福了福身。
  这几日百年要离京,流知带了胭脂和平燕两个丫头在收拾和整理出行要随身携带的东西,晨间,正是宝澶和尹玉同白苏墨一道离府的。
  见是尹玉独自回来,他心中有数了。
  多半,是苏墨在外同夏秋末一道用饭了。
  果真,尹玉说起,小姐同夏姑娘在丽湖白塔附近,正好走累了歇脚,就在歇脚的茶水铺里用了些点心,怕姑爷等,小姐让她先回来说一声。
  “知晓了,”他目光中并无波澜,吩咐一声,“让厨房布菜吧。”
  既然都不在,他便在外阁间中简单用一口。
  至于许金祥,应当要到晌午过后去了。
  “三杯倒”又名“一日醒”,字面意思简明扼要,饮完三杯的人,大都要睡上一日才会醒。
  家中能招呼客人的酒很多,能许金祥睡上一日的却不多。
  早前骑射大会,许金祥一通乱咬,他拿’三杯倒‘招呼他也不算人之常情。
  睡过去也好,难得一日清净。
  只是,他指尖轻敲着案几桌沿。
  想起昨夜在苑中饮酒,许金祥喝得迷迷糊糊之时,说的尽是夏秋末之事,有人攒了一肚子的苦水情话,正愁无处发泄,他端着酒坛耐性听他吐了一整晚。
  其实许金祥喜欢夏秋末一事,倒不难猜。
  光是昨日在偏厅,许金祥的眼角眉梢上就差直接刻了“我喜欢夏秋末”几个大字用以昭告天下,他不用猜也能想得到。
  他心中是有旁的思虑,想从许金祥这里探得究竟。
  他心中一直有顾虑,许久之前,苍月京中的七夕游园会,褚逢程贿赂小吏在园中做了手脚,想用马蜂一事坐实他与苏墨的亲事,当时恰好被他撞破,他用国公府威慑了小吏,褚逢程是没有得逞。但当时出了旁的意外,白苏墨被马蜂逼得落水,他恰好将苏墨救起,但帮他掩人耳,又将苏墨送回国公府的正是许金祥。
  他那时是与许金祥初次照面。
  许金祥出力自然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是因为白苏墨的缘故。
  当时事出突然,又有宫中设宴,普通人一定不会中途抽身。许金祥能在那个时候及时赶到,还有备而来,只能说,要不许金祥知晓一二,要不他便是一直在暗地里关注白苏墨。
  说暗地里,是因为当时见许金祥时,许金祥对白苏墨虽关心,却不熟悉;许金祥同国公府也走得不算亲近;他也曾寻机会问起过苏墨,苏墨和许金祥近乎没有交集。
  再一推敲,以许金祥的行事风格,连白苏墨落水一事都能遮掩得密不透风,若是事前知晓了蛛丝马迹,就根本不会有给褚逢程有动手脚的机会。
  所以,并不是许金祥本人。
  而是有人托许金祥在暗中照顾白苏墨。
  白苏墨虽是国公爷的亲孙女,有国公爷护着,一般人不敢造次,但若是利益熏心,总会有人甘愿铤而走险——譬如褚逢程。
  倘若国公爷又对褚逢程没有戒心,那白苏墨的处境自然不安稳。
  所以,许金祥一直在替身后之人照顾白苏墨。
  七夕游园会遇到的事不是第一次,也绝不对不是最后一次。
  苏墨并非粗心之人,但她能对此近乎不察,只说明了一件事——许金祥背后的人不想让苏墨知晓,所以许金祥才藏得深,也不露痕迹。
  因为只有许金祥藏得深,他才能藏得深。
  这样的人,何等心机?
  许金祥在苍月京中响当当的纨绔名声,如此好的障眼法,便是一直瞒下去,苏墨都未必可知……
  所以,相比起骑射大会许金祥为何要和他针锋相对,他更想知道的是,一直在许金祥背后,让许金祥帮忙暗中照看白苏墨的人是谁?
  这人背地里究竟对苏墨藏了什么样感情?
  许金祥是相府的公子,连许相都约束不住,若非心甘情愿,谁还能使得动他?
  此人应是许金祥的朋友。
  且不是,梁彬,付简书这类的酒肉朋友……
  钱誉想起国公爷离京前的告诫 —— 白家虽在苍月位高权重,但难免树大招风,更不知晓这些年究竟得罪了哪些人,待他百年之后,务必断了苏墨与苍月国中的关系,这才是对苏墨最好的保护。
  而这个人,对苏墨是爱慕,亦或更多是维护,却都在苏墨嫁到燕韩之后销声匿迹了……
  还是,自始至终销声匿迹的只是许金祥,这幕后之人还放了旁人在苏墨身边?
  这些念头细思极恐,他却统统不得而知。
  所以他对夏秋末一事其实并不关心,他是想从许金祥口中探得关于此人的一丝蛛丝马迹。
  “三杯倒”是又名“一日醒”,却还有个别名“吐心扉”。这酒并不见得能窥探旁人心思,只是饮酒的人在三杯倒后,会没有意识得喋喋不休,这才是他想用“三杯倒”招呼许金祥的缘故。
  但他终究想错了。
  其实未到最后一杯“三杯倒”,这四五坛酒后许金祥都已有些浑浑噩噩,滔滔不绝。
  他自许金祥口中听了夏秋末前夏秋末后,亦听了许金祥心中对许相的愧疚,洗心革面,还有许相夫人,许雅,甚至梁彬,付简书等一众他对得上对不上的甲乙丙丁,他都耐心听着。
  而最后,他也如愿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名字。
  —— 沐敬亭。
  钱誉嗤笑一声,是啊,沐敬亭。
  他如何偏偏忘了这个人。
  呵,沐敬亭,敬亭哥哥?
  他随手将账册丢到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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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_←
  魔性不,,,
 
 
第158章 饮水思源
  下午的时间倒也过得快。
  几个回京的管事陆续说了各自手上的生意以及各处的近况, 钱誉心中清楚了十之八.九。
  临到黄昏前, 钱誉留下了赵洪。
  赵老是家中老人, 也一直看得是京城附近的生意和燕韩国中的米粮生意。
  钱誉接受家中生意之后, 钱父没放太多精力在经营上,赵老算是钱誉最大的帮衬。
  此番钱父离京,少则四月,多则半年, 而钱誉往返羌亚的时间应当会更长, 钱家的生意还要交由赵老看管, 赵老知晓钱誉往羌亚的商路, 大事要事及每月的经营情况都会按时遣人送去。早前钱誉去往苍月的大半年里, 也一直如此, 此番离京前,钱誉惯例有些事情要与赵老通气。
  “肖唐?”赵老听闻他要带肖唐同去羌亚, 心中是不乏疑虑。
  这些年肖唐一直跟在少东家身边, 少东家也在把不少经营之事交予肖唐一道处理, 肖唐虽是少东家身板的小厮, 可也是少东家身边的左膀右臂。
  自去年起洛家的东家出了事端, 燕韩国中诸多商家都瞄准了洛家的生意, 最苦于的便是没有人手。
  少东家去年回京后, 就将京中不少事宜交给了肖唐。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东家和少东家又分别要往长风和羌亚去, 这些时日赵老身边总需得有得力的助手来协助他照看燕韩国中的生意, 这人最好还是少东家信得过的。
  思来想去, 赵老心中就肖唐最为合适。
  赵老是想肖唐留下帮他。
  钱誉应当心中有数,才会在最后同他提起肖唐的事。
  “赵老,其实我想肖唐接管羌亚至西域一路的生意,他需与我同行。”钱誉点明意图,“赵老你看,燕韩国中的生意格局基本已定,即便洛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燕韩国中的经营,能变动的也就这些,但无论变来变去,整个生意的盘子就这么大,钱家如果想要更多出路,目光必须放长远,赵老您看。”
  钱誉铺开地图,赵老上前。
  地图上不仅有临近诸国,甚至还有更远的西域地区,每个国家上有标注详尽的商贸信息和预估的生意体量。
  “赵老您看,燕韩的生意盘子就这么大,还不到苍月的十分之一,长风的三分之一,再往远了看,还有羌亚,以及目前根本无法预估体量的西域一带。这些生意大都被往来的客商做掉,近至长风,苍月,远至羌亚,西域,这期间的利润我们可能拿到的不及三十分之一。这天下的生意自然不可能全做,但沿途的商家,我们能扫一轮,兴许这三十分之一,就变成了十分之一,兴许五分之一;而我们涉猎的范围,就从燕韩一国,到了周围临近诸国,甚至更远的西域……赵老,这是让人多兴奋的事情。“钱誉的笑意挂在脸上,目光却盯在地图上未曾离开,眼中星辰大海。
  赵老微怔。
  钱誉还在继续说着生意上的部署,眼中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赵老一面听着,一面嘴角微微勾勒。
  他总算明白,在旁的商家总恨不得将生意死死攥在手里,怕子孙抢了去分了家产的时候,东家却如此早就将钱家的生意交予少东家。
  若无远见,必输未来。
  赵老心中欣慰。
  许是察觉身后之人动静,钱誉停下,转身看向赵老。
  赵老笑着捋了捋胡须。
  钱誉似是也反应过来,语气中略含歉意:”方才全顾着自己说了……“
  赵老却摇了摇头,笑道:“老朽在听。”
  钱誉目光略微迟疑,方才迟疑:“所以,我是想去羌亚的时候带上肖唐,肖唐机灵,沿路的商户和生意他便可以跟过来,比留在京中益处更大。日后,往西这条商路总需要有人跟,长远看,肖唐合适。”
  赵老颔首:“少东家言之有理。”
  “至于京中,”钱誉指尖敲了敲燕韩国中临近京城的一角,“把郭宁调回京中来。郭宁常年在寺付看茶叶生意,但是家眷大多在京中,是有些年头了,听爹说年前他同爹提起过,有想回京中的意愿。而刚好,今年的茶叶生意应当要上一个台阶,正好需要有人在京中照看,赵老意下如何?“
  赵老再次捋了捋胡须,果然,少东家是早有准备的,那是他多虑了,赵老言道:“听少东家安排。”
  ……
  到赵老此处,便是同回京的各个管事都逐一过了今年要事。
  晚些时间,在钱府新宅有设家宴,专门招呼钱家此次回来的这十余个管事。
  钱誉正同赵老一道往大门口走去,稍后乘马车去往钱家新宅。
  刚出南山苑不远,便与折回的白苏墨和夏秋末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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