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夜里那相思粉不过是当时迷了人心智,并非完全抹去了记忆。
不过须臾。
白池初惊地坐起,铺天盖地的臊人画面涌上脑子。
谁知那被褥底下的身子,却是半点遮挡物都没,刚坐起身,一股空空荡荡的凉意袭来,白池初又惊慌地躺了下去,躲进云锦被里,才察觉到床边上还坐着一个人,一时恨不得将鼻子眼睛都堵上。
“醒了。”
安王已经穿戴好,坐在床沿边上侯了她多时。
白池初压住心跳声,平静了半晌,才从喉咙口里轻轻地吐出了一声“嗯”。
没有大哭大闹。
安王颇有些意外回了头。
他这一回头,白池初顿觉三层云锦被,也不够挡,紧缩了身子,使劲儿地将自己往那角落里挪。
“昨夜的事还记得?”安王一开口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池初的脸瞬间火辣辣地烧。
怎不记得,
正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进安王府之前,她是做了准备。
可她怎会?
昨夜那画面,她......
“记得就好。”安王替她解了疑惑,“昨夜你身上有相思粉。”
见白池初一脸惊愕,安王又说,“不是本王。”
他说不是,
那就不是。
白池初知道他没那个必要。
是谁,倒也不难想。
白池初的心又被针扎了一回,没再吭声。
“你该知道,你那般勾着本王,本王并非能坐怀不乱。”安王去解释了昨夜的行为,说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是个男人,经不起她三番两次地勾。
白池初的脸色瞬间红地能滴出血来。
“以后就住在后院。”
安王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白池初却是慌了神,如今她是什么处境,心里清楚的很。
元夕夜那小娘子抱着安王的腿,跪求他给她一个妾的名分。
可她,
并不想当妾。
安王才挪了一步,袖口就被人牵住。
安王垂眸,便瞧见了一条白嫩的胳膊,手腕上明显多了一道紫痕,怎么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性子那般顽劣的一个人,身子却是个不经碰的。
一碰就青。
安王多少带了内疚,回过身温和地问她,“怎么了。”
白池初的胳膊一伸,颈项下的那一片美人骨也跟着滑出了锦被,万千青丝凌乱地披散其上,黑白相衬,娇媚到了极致。
安王的眸子又逐渐幽暗。
“我不想做妾。”
白池初小手拽着他的袖口,轻轻地摇了摇,眼睛透彻清凉,却又能在那眼底下流露出了几□□惑出来。
她落魄她知道。
可她实在不想做妾。
往日的高贵折下来的太猛,她会受不了。
安王看了她一眼,又坐了回去,声音低哑地问,“那你想做什么?”
白池初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口。
没脸说。
求人家救人,难不成还要人家一个王妃之位不成。
白池初低声说道,
“等王爷倦了,我便走。”
比起名分上的妾,无名无分的更好。
至少走的时候没那么多牵扯。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
半刻,安王将她的手轻轻地扒开,压在了被褥底下,神色淡然,没说同意也没有不同意,“王嬷嬷会替你拿换洗的衣物,你跟着她走就是。”
安王说完,没再留先出了屋子。
跟前的幔帐撩起又落下,屋里只剩下白池初一人了,才终于有了地儿给她喘气。
白池初裹着被褥出了一会儿神。
眼前的一切恍若一场梦,分明是自个儿选的,却又觉得来的措手不及。
汴京城里曾经说要十里红妆将她娶回去的人很多,她虽没放在心上,可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洞房之夜会如此草率。
无名无分,
无半点喜庆。
爹爹曾说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大哥二哥说,若是她成亲,一定是汴京城里最轰动的婚礼。
白池初深吸了一口气,及时压住了心口的酸楚,又才缓缓地坐起来,查看自个儿的身子。
瞧了一眼,便闭了眼。
没眼看了。
屋外突然有了动静,脚步声从门口而入,直朝床边走来。
白池初慌忙地去找昨儿的被安王褪了的衣裳,也不知扔去了哪儿。
就她如今这一身痕迹,羞于见人。
“白姑娘,衣裳奴才给您放在床边,待穿好了咱们就回后院,奴才已经备好了热水,姑娘好好泡泡身子。”
王嬷嬷将衣裳放在她床边的架子上,便退到了门边上去守着。或是怕她不放心,到了外边儿又在门口说起了话。
“姑娘身边的姑姑和丫头,奴才昨儿夜里已经接进来安顿在了后院,这会子怕是都在等着姑娘。”
“多谢嬷嬷。”
白池初忍着身上的酸痛,下了床。
王嬷嬷没等多久,跟前的珠帘一阵响,王嬷嬷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绝色容颜。
那日白池初夜闯王府,王嬷嬷便知,白家姑娘生的貌美。
如今这一瞧,凝脂雪肌添了几抹桃红,愣是让嬷嬷呆了一阵。
也难怪了。
这样的人娇媚起来,换谁谁受得了。
安王府是当初先皇所赐,赐府时并不起眼,好在地儿大,如前太子所说,这些年,安王在空地上全都种上了果子树,上回白池初夜里来,既没闲心,又是夜里,没瞧出个什么来。
今日随着嬷嬷一路撑着伞,脚底下慢了,倒是看的清楚。
白池初看着青石板两边枝头绿芽,一时又想起了,上回前太子塞给她的梨。
想必就是从这里而来。
白池初出了神。短短数日,太子已不是太子,她也不再是她。
“白姑娘?”
前头嬷嬷催了一声,白池初才回过神赶紧跟上。
滢姑和倚瑶虽昨夜就进了王府,却是一夜未合眼。心头一直担心白池初,如今见嬷嬷将人带来了,才稍微安了心。
其他的事情也没等两人来得及问,白池初褪了衣裳入浴时,那一身的青紫直接告诉了两人昨夜发生了什么。
“姑娘昨夜这是?”滢姑一心疼,眼泪花都冒了出来。昨儿夜里她担心了一夜,担心的就是这。
她该如何向夫人交代。
“奴婢昨夜不是同小姐说过吗?谈不拢就出来,他怎能下这么重的手。”滢姑轻轻地替白池初揉着那淤青的地方,怨起了安王。
堂堂一王爷,怎还乘人之危了。
倚瑶的脸却红的厉害,轻声说了句,“小姐这身子,要真碰了,谁还能节制。”
这倒是说的实话,白池初的身段子是挑着长,该长哪,不该长哪,都控制的极好,一身的细皮嫩肉,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谁见了不想去捏一把。
“昨夜进府前我被人撒了相思粉。”白池初将身子没入水中,顿时感觉那股酸痛舒缓了很多。
她倒没觉得那相思粉害到了自己。
要她清醒着去勾人,更是要她命。
不过这笔账她记下了。
白池初自己没事,却将滢姑和倚瑶吓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谁能那么缺德?
小姐来之前不过就见了那么几个人,除了她俩,就是沈家公子和白二姑娘。
这也不难猜,稍微一回想就知道是谁,沈公子喜欢姑娘,断不会做这种事。
除了那白婉凌还能有谁?
多半就是最后扑在小姐身上抱了那一下,给撒上的,当时的情况谁都紧张,两人也没注意到这个,大抵也是没想到白婉凌会生了这歹心。
“你说,她到底图什么?”滢姑姑气的咬牙。
“她当真以为人家太后是看上她脸?不过是姑娘不要的东西,她捡了个剩碗子,以为自己就登了天,要不是老爷,太后会理她?”滢姑姑也是被惹火了,难听的话脱口而出。
倚瑶直接被气到没声。
“今儿她大婚,我可没啥好话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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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婉凌嫁的是当朝太子。
按理说场面当是极为讲究、极为风光,但时间太赶,免不得有些敷衍。
作者有话要说: 白池初:瞧瞧,都青了。
安王:是你先勾本王的。
第26章
从昨儿夜里开始,白府二房的人就开始忙地手忙脚乱,今日一早宫里的人才将嫁衣送过来,过不了多久就得接人,更是没功夫顾及其他。
白池初在不在房里,没人去在意。
早晨白二爷来给老夫人送药,脚步比以往要赶的快,刚垮了门槛,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迎了上去准备接碗,“老爷今日忙,这事就交给奴才吧。”
白老夫人染了风寒后,药一直都是白二爷在负责。
白二爷从外地刚回来,老母亲生了病,自个儿亲自煎熬,亲自喂,正好能体现他的孝心,旁人长了眼色也没去和他抢了这活儿。
今儿忙,嬷嬷才拦了过来。
白二爷没想放手。
嬷嬷笑了笑,“老爷难不成还不放心奴才。”
白二爷这才说道,“趁热,赶紧让娘喝了。”
嬷嬷回了声老爷放心,见白二爷出了门,才转身端着药碗进屋,到了屋里,却是没给老夫人喂,直接一碗就泼在了废茶渣里。
嬷嬷也是今儿才起了疑心。老夫人不喝药还好,一喝睡的更沉。
烧也退了,倒也不至于一天三四回的送。
“你去瞧瞧大姑娘怎么样了?”嬷嬷回头叫了个丫鬟去对面屋子里看看,往儿个这时候大姑娘都该起来了,怎的今儿还没见动静。
那丫鬟去了一趟,回来就小跑上了。
“大姑娘不见了。”那丫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嬷嬷听完,也吓到了,这一屋人都在呢,要是宫里来抓人,怎可能没半点动静,这节骨眼上,她还能去哪儿。
“赶紧去其他地方找找。”
嬷嬷又使了几个人出去一块儿找。
那头白婉凌穿好了嫁衣,刚上了宫里头的娇子,就见到院子里几个丫鬟急成了一团,四处寻人。
太子身边的太监瞧出了异样,留了个心眼儿,让人去打听了一声。
打听回来的消息,却让太监变了脸色。
“白家大姑娘不见了。”
这可不是小事,太后和太子,真正想要娶的是谁,只要是个明白人,谁心里没个数。
白绣侍一家如今关在宫里,嘴硬的跟鸭子似的,太后能娶白家二房,那也是因为大房的姑娘他们娶不到,怕惹怒了白绣侍,才退而求了其次。
如今人不见了,那还得了。
正午时,一顶大红轿子直接抬进了太子的东宫。
太子一身大红嫁衣木讷地将白婉凌从轿子里牵了出去,刚拜完堂,听了太监在他耳边说完后,直接就冲出了东宫,新娘子还一人立在堂上,红绳的那头已经没了人。
后来还是老嬷嬷送白婉凌去了洞房。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了?”
太子又让人去了一趟白府。
回来的人禀报,“白府的人也是急坏了,倒不像是知情的。”
白府没藏人,
那她能去哪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孤不信她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太子继续派人找,自个儿则去见了太后。
“不见了?”
太后脸色也不太好。
好在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比太子稳得住。“今日太子和太子妃大婚,这杯喜酒白绣侍该喝,你带着太子妃,去见一面,让他们也沾沾喜气。”
这一场闹,等太子回到东宫已经到了晚上。
洞房里白婉凌坐了大半日,头顶上的盖头没掀,她只能干坐着,没进食不说,腰杆子疼的都快断了一般。
白婉凌已经哭过了几回。起初哭自己没能嫁给喜欢的人,后来便哭太子对她的态度。
若今日的人换成是白池初,决不会是这个结果。
谁都喜欢白池初。
她喜欢的沈公子如此,
她嫁的太子亦如此。
太子回来时,白婉凌已经哭花了妆,盖头掀开,太子看到的便是白婉凌一张泪脸。太子本来心头就烦,想娶的人也并非是她,如今看她倒是伤心委屈上了,不免得憋了一肚子火。
“嫁给孤是委屈你了。”
太子没啥好脸色。
也没问白婉凌同不同意,连头上的凤冠也没让她取,直接将她带去了白锈侍跟前。
白婉凌成亲当日没有跪拜父母,
却跪了她的大伯白绣侍和大伯母白夫人。
一杯喜酒喝的谁都不是滋味。
白婉凌流着泪,
白绣侍和白夫人沉着脸。
唯独太子满意。
回来的路上,太子的手拽住她的手腕,没有半点温柔,脚步也是走的急,这一翻拖拽,又将白婉凌的眼泪拖了出来,到了门口,太子看到她哭哭啼啼的模样,说了声“晦气。”转头就出了屋子。
刚出屋子,身后白婉凌的一声嚎啕大哭甚是震人,太子却没有回头。
而是去问了身边的人,找着白池初了没。
可不管是太子的人还是太后的人,都是没有半点消息,太子一脚踢在红柱上,完全没了心情。
白池初若真出了事,他娶了这太子妃也就没了任何意义。
父皇如今还有半口气在,白绣侍不过是忠于父皇无法服软,等到父皇一驾崩,他不忠于自己还能忠于谁。
二皇子这回难得与太后的意见不同。
太后未免也想的太多。
居然还扯到皇叔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