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进来的第二日早上,就有外头绣房的人进府,为她量尺寸做了好几身衣裳。白池初挑了件淡绿色的长裙,眼下天气转暖,身上不臃肿,凹凸的身段就越是显了出来。
白池初只轻抹了些胭脂,涂了唇脂,结果往王嬷嬷跟前一站,硬是让嬷嬷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嬷嬷暗里好奇,这白府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姑娘的,竟能养成这样的妙人儿来。
“姑娘去吧。”
王嬷嬷回过神,将手里的几张硬黄纸递给了白池初。“王爷在书房,这东西就劳烦姑娘替奴才给王爷送过去。”
白池初没让滢姑跟着。
这条路她已经走了好几回,再熟悉不过。
天色才刚黑不久,天边还有余晖,今儿的太阳一照,地上的积水被晒干,白池初提了一盏灯,走的很轻松。
前院书房灯火通明,白池初一进去,凌风便关了门。
安王正卷起袖口在练字,听到动静抬头见来人是白池初,并没觉得意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半刻,又才瞥开眼,继续提笔。
“王爷。”
白池初将手里的黄纸放在了桌上,轻轻唤了一声,乖乖地立在他跟前,瞧着他写的那些字帖。
“会研墨吗?”
安王抬眼问她。
白池初捏着手指,犹豫了半晌,还是实话实说,“不会。”
在白家,
她从未干过活儿。
砚墨、绣花她不会,
吃喝玩乐她会。
“过来。”
白池初本以为就此算了,安王却不死心。
“好好看着,本王只教一遍。”
白池初听了他的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演示了一遍。
之后安王便将砚石给了她,“嗯?”
白池初心头有些慌,卷起衣袖露出了一小截白嫩的胳膊,手指头碰到那砚石,半天下不去手,大抵是怕那黑东西粘在手上洗不掉。
这一紧张,硬生生地就将安王挤到了身后。
好不容易握住了砚石,谁知几缕青丝又从肩头滑落下碍了眼睛,白池初顺手一甩,甩的倒是利索,却不知身后还站着个人。
几缕青丝,毫无预兆地全扫在了安王脸上。
气氛瞬间凝住。
白池初惊慌地回头,安王还保持着仰头躲她的姿势。
安王盯着她,
没什么表情。
“对,对不起。”白池初被他这一盯,紧张过了头,手一伸鬼使神差地就捂上了安王的脸,嫩红的指腹刚在那面儿上轻轻刮了一下,瞬间瞪大了眼,自个儿被自个儿吓到了。
那只手伸的快,收的更快。
白池初将双手背在身后,藏在了袖筒底下,目光一阵左右环顾,最终极怂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上。
她,大抵是要完。
安王脚步刚动,白池初的腰肢就贴紧了桌沿边儿,闭着眼睛忙地先替自个儿开脱,“我不是故意的。”
沉默了一阵,才听到他的声音。
“本王不过是让你研个墨。”
白池初绷直了身子,
不敢再吱声。
直到腰肢被安王压成了弧线,白池初才惶惶地睁开眼睛。
一睁眼却对上了一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
白池初狠心咬了牙,“明儿我学,王爷叫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可好?”
说完垂下眼眸又咬起了唇瓣,薄薄的一层唇脂,附在那唇瓣儿上,被她的贝齿一波动,水润红艳,无不诱人。
安王目光停在那上面半晌,伸了手,指腹轻轻一摁,却将底下的人儿摁出了一声轻呤。
屋子里的气息瞬间变了味。
安王的手留在那红唇上,僵了一瞬,之后重重地划过她的唇瓣,俯下了身。
刚碰到唇角,门外突然就响起了凌风的声音。
“王爷,宫里来了消息。”
这一岔,甚是煞了风景。
白池初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惊慌地望着门外。
安王终是松开了她。
白池初这才偷喘了两口气,一起身,便觉腰疼的厉害,适才靠在那桌沿儿上,那人就差没将她腰杆子折断。
白池初想等着他先出门。
安王却拿起了刚才她搁在桌上的硬黄纸递给了她。
“都记下来,本王事情太多,容易忘。”
“啊?”白池初没听明白。
安王提醒了她,“你对本王说的承诺,都记下来,明儿交给本王,昨晚的也得算数。”
说完,人便先出了书房。
白池初手里捏着硬黄纸,愣是半天没回过神。
记什么?
她同他说的话并不多,除了对不起,我错了,好像还真就只剩下承诺了。
昨晚,
她说她以后都会很乖地。
刚才,
她说他让她学什么就学什么。
可这东西为何要记下来?
“白姑娘?”门口凌风迟迟没见人出来,这便探出了个头,“姑娘要是完事了,就告诉奴才一声,天色晚了,奴才好送白姑娘回去。”
白池初应了声“好”,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她知道,
她不写不行。
白池初直接提了安王刚才练字的笔,一笔一画地在硬黄纸上写的仔细。
写就写吧,
等离开了这里,这东西也管不了用。
白池初写好后,将纸压在了墨砚下。
就两行字。
很醒目。
白池初的字很工整。
从小白绣侍和白夫人在这件事上,没有半点马虎。
这恐怕也是除了吃喝玩乐以外,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技能。
**
凌风将白池初送回了后院,又才折回来,去了王爷议事的东屋。
宫里来的消息,不外乎就是白锈侍和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宝宝们今天晚了!呜呜呜,明天应该还有两更,等跃跃啊。
第29章
屋里就苏老先生和安王。
“高公公来话, 皇上最多还有两日。”苏老先生刚从外头回来, 身上还披着大氅。
前太子下毒时下了狠手, 皇上能挺过来, 已经算是命大。
安王的指腹捏着膝上的衣袍,轻轻摁了摁。
今儿安王着的是月白衣袍。
他那一摁,几抹殷红留在了袍子上, 很是显眼, 他自己瞧不见, 对面的苏老先生看了个清楚。
苏老先生神色尴尬,
知道刚才自己多半是坏了人家好事。
“白绣侍也给了信,东西今儿晚上到。”苏老先生看了安王一眼,倒是很好奇, 这之后他该如何给人家小姑娘解释。
解释他安王同白绣侍自来就是一伙人。
不用人家小姑娘百般相求,
他也会保白家无事。
安王倒仍旧是面不改色,静静地坐在屋里等。
夜色渐深, 安王府独留了东屋里的一盏灯火, 月上枝头时, 安王府门前的马车声划破了静谧的月夜。
凌风去门口接人。
来的人是老夫人跟前的刘嬷嬷。
进了屋里斗篷帽儿一摘, 刘嬷嬷对安王行了礼, 将一小匣子递给了安王,“老夫人让奴才来给王爷送一样东西。”
皇宫禁军令牌,太后和太子做梦都想要的东西,没想到会在白老夫人那里。
“替本王谢过老夫人。”
刘嬷嬷弯腰道,“老夫人说, 不过是各有所求罢了,王爷不必言谢,老夫人还是当年那句话,她要的只有真相和公道。”
安王点了头。
“奴才告退。”刘嬷嬷说完便退了回去。
安王让凌风送人。
到了门边,刘嬷嬷又回头屈膝对安王说了一声,“大姑娘就劳烦王爷了。”
刘嬷嬷不敢多耽搁。
马车离开,夜又恢复了宁静。
安王将令牌给了苏老先生,“派人接应白绣侍。”
**
翌日一早,白池初刚洗漱好,王嬷嬷便拿了几样糕点过来,“姑娘趁热吃,刚出炉的新鲜。”
白池初顺便问了一声,“王爷今儿可忙?”
这几次她都没抓住机会,央王爷替祖母送封信回去。
“天刚亮外面就来了人,这会子门都关上了。”近几日府上进来的人比往来一年来的都多。
“可还是昨儿那些人?”白池初突然生了心眼,多问了一句。
王嬷嬷刚去送完茶水回来,倒是清楚,“还是那些人。”
白池初也顾不得吃糕点了,主动跟上了嬷嬷,“屋里的糕点嬷嬷还没来得及送吧?我替嬷嬷搭把手。”
滢姑和倚瑶一时被她的殷勤吓到了。
王嬷嬷倒是乐意的很。
“成,姑娘跟奴才来。”
王嬷嬷将点心碟子分好,东屋里每个议事的人,人手一蝶。
王嬷嬷装了食盒,交到了白池初手里,“姑娘当心脚下,到了屋里姑娘只管王爷的那份,旁的姑娘就交给凌风。”
“嬷嬷放心。”
白池初应了声,便往东屋走。
路过青石板路边的那排果子树时,四下无人,白池初打开了食盒,取了一个碟盘出来,之后又重新装了回去。
等到了东屋门前,才发现今儿来的不只她一人。
珍娘也在。
也不知道凌风同她说了什么,珍娘脸色很沮丧,提着手里的食盒退到了一边。
凌风没管她,一回头看到了白池初,立马一个笑脸,“白姑娘来了,可是嬷嬷的糕点做好了?”
白池初又才走过去。
珍娘抿唇看了她一眼,见白池初望了过来,立马缩着肩膀低下了头。
模样乍一看确实可怜。
白池初却瞥开了眼,没再看她。
凌风替她推开门,自个儿也跟着白池初一道进去。
屋里的臣子们连着几日,天没亮就赶过来,没几个人用过早食,恐怕这个时辰都在等着安王府的糕点。
有过昨儿的教训,今日臣子们闭口不谈白家,连白绣侍这个名字,也是极为含糊地带过去。
门一推,果然又看到了白姑娘。
白池初总共就拿了两份糕点,一份给了韩公子,一份给了安王,其他的都交给了凌风去忙乎。
从白池初进来的那一刻,韩公子就已经开始紧张。
见白池初亲手将碟盘放在他面前后,韩公子的额头上便生出了细汗。
屋里那么多人她偏偏就只给王爷和他。
这什么意思,很明摆了。
没人吭声,多数人都报以同情。
白池初这回也没再往安王身上粘,递了碟盘,乖乖地同凌风一道退了出去。
这事却没完。
白池初回来后不久,
前院的人便暂时散了场。
“午后再议。”
安王解脱了大伙儿。
凌风说起这事,就笑岔了气。
当时他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屁响,硬是紧闭着嘴巴,腮帮子如灌了风一般鼓的圆圆的,憋出了一身内伤。
糕点一到,
安王就给了让大伙儿先果腹。
韩公子左右为难。
不吃不行,因为糕点是白姑娘亲手给她的。
吃也不行,还是因为是白姑娘亲手给她的。
最终在安王看了他一眼后,韩公子选择了吃。
这一吃下去,韩公子的儒雅名声算是彻底断送了个干净。
最先是安王,话音刚落,韩公子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异响从屁股底下传出来,动静甚是惊人,一屋子人皆是惊愕地看着他。
韩公子瞬间脸如火烧。
谁知这才是个开始。
只要有人说话,韩公子总是能卡到那个点,及时地给予了答复。
你放屁。
事情是没发再讨论下去了。
韩公子反应过来后倒是退得快,到了门前又是两声,众人脸色都绿了。
安王也没有好脸色。
一大早东屋的门窗全部敞开,凌风带了丫鬟过来,将屋里里里外外彻底地清洗一遍,每个角落都焚了香。
之后便带着臣子去果园里赏果子。
安王则是去了后院找人。
滢姑正蹲在门口照白池初的吩咐,摆弄花草,余光瞥见一道人影从院门口进来,走的极快,待她回头一看,就只看到了安王模糊的背影。
“姑,王爷来了。”滢姑扔了手里的东西,自知来不及,便出声提醒了那屋里的人。
白池初送完糕点回来后,就开始倒腾蔻丹。
双手涂完了,轮到了脚趾。
开春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白池初干脆褪了外衣,褪了鞋袜,直接席地而坐,光脚踩在了地毯上。
安王进来时,她正半勾着身子,露出了一小截脚踝,涂着粉嫩的指甲盖儿。
鲜红的蔻丹一滴上,整只玉足都透着妖艳。
突然听得屋外滢姑的一声喊,白池初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安王到了跟前。
白池初愣了一瞬,忙地起身,身边瓶瓶罐罐一阵“叮咚”直响。
这场面很熟悉,那日她进宫打翻了香炉,也是这幅模样。
安王没再往前走。
“王爷。”
白池初瞧出了他脸色不对,赤足走了过去。
见他没应,白池初又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怎么过来了?”
安王低头看她。
“你说呢?”
白池初轻轻晃了晃脑袋。
晃完又若有所思地问,“可是昨夜王爷要我写的那话不对,若是不对,我再重新写给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