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做错事情, 却要承他的怒火, 于是一气之下咬了他一口。隔着布料,咬的极为用力, 可宋景和一声不吭。他掐着十安的腰身,用力的仿佛要折断她, 逼得她松口喘气。
暗沉的环境里他眼里微微亮, 心口被那只手抓了, 又痛又痒。他那时想的竟是, 十安真是个蠢货,怎么能怼男人这般呢?
宋景和把她压在地上面, 使了五成的力气她就动弹不得,干瞪着眼想骂他问候他。这般仇视自己偏又打不得他,宋三少爷难得展露笑意,他捏了捏十安的小脸,俯身嘲笑:“你可真能耐了。”
说罢将人翻了个面。
“你今儿咬我骂我, 是不是笃定了我不会惩罚你?”
宋景和在她大腿上打了一下,十安猛地一挣,屁.股也让其打了一下,如此无可奈何,令她再次骂了宋景和一句。
“你是不是故意的?把我当狗耍?”十安怒气冲冲,反手掐他腰,“你疯了!你凶险阴恶,你表里不一,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怎么了?”宋三少爷拿她当靠背,松了一些力道,言辞轻缓,“你这人才是阴险,咬我不说,背地里也还在骂我。你可瞧见哪家下人这般说自己的主子的。”
“你如果不掐我,方才也不对我阴阳怪气,我怎么会如此。”十安捶地,“你还压着我,压死我了。我也是人,只要是人怎么可能有极单纯的心思?你怕是做梦!”
大声吼完,十安泄了气,趴在地上当死鱼,任凭宋景和怎么拍她。
宋景和被她气笑了,半晌道:“你说的对,人没有极单纯的心思。不知不觉你心思这般多了。我日后管不住,再被旁人一挑拨,你十安八成是会拔刀相向。”
说完了他从十安身上起来,半跪着欣赏了她这一脸怒气。宋三少爷掸了掸两边的袖袍,好整以暇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十安半天没说话,跟他打的时候头发乱了,领子也给扯歪了,两个人现今俱是衣冠不整。双目相对,他竟还笑!
她面无表情爬起来,闭了闭眼压着那些火气,稳着自己的声音,她探头问宋景和:“是真有人欺负你吗?”
宋景和不置可否,慢悠悠地将灯都点着,视野里渐渐明亮。
他那一双秋水眸子里沉静的异常,鸦青的眼睫翕动,遮了眼底的一抹深色。
“旁人欺负我,你能怎么办?”他低着头,把她叠了豆腐块被子推翻,将十安的床打乱。环视一周,他淡淡笑道,“这日子你过的好,想必没那个心思关注你主子做了什么。”
十安不知他气什么,于是道:“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你犯不着要来欺负我。”
她把撸着的袖子拉下来,盖住手腕上的红线,继续道:“咱们虽然是主仆,可是你将来是个要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不喜形于色,你这般就不成了。若是我有二心,你可就惨了。”
十安自以为自己在不动声色的恭维他,殊不知宋景和轻挑着眉,哼笑着把她狗窝都给打乱成鸡窝。
“庄子里的人都说少爷是个青年才俊,长安也说少爷为人和善。”
“但人善被人欺,想必正是因此旁人才在你回复不久如此肆无忌惮。”
宋景和听到这里,悠悠转身问道:“你难不成有什么法子吗?”
十安默不作声,他又问:“脑子这么灵光?”
宋景和不相信。
“你都不让我出这个书房,不准出西风苑,我纵然有法子也没路子。”
那样子透着一点聪明。
雪白的肤色染了暖光,细长的眼睫微微扇动,唇角是翘着的,露出糯白的牙齿,宋景和察觉出一丝异样,却说不清道不明,被她脖颈上隐隐露出来的红线吸引,多看了一眼,移开视线。
“有什么法子你告诉我便是了。”
他负手终于歇了,好奇一问。
十安低头看着影子,退了几步把手伸出来:“我告诉你,你过来。”
她最近新读了一首诗,在宋景和站到她跟前时垫着脚,在他耳畔轻声道:“待得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他一怔,正要开口谁知十安又对着他的下面踹,毫不留情,若非他躲得快,当真要全废了。
宋景和黑了脸,没有防备,等痛感过去了,顺手把架子上的鸡毛掸子拿在手里。俊秀的面容轮廓略显冷硬,这回似是真动了气,不同于来时的那边凶猛,而是另一番滋味。
“谁教你的下作手段?”他蓦地冷笑,“事不过三,一报总要还一报。”
“凡事总要忍一时,我只是……”十安弯弯的小狗眼睛里全是报复后的愉悦,一闪而逝。但宋景和没错过,笑意渐散。
换做旁人他倒不至于如此,可十安这般,就踩到他的底线了。
宋三少爷如今不清楚为何,兴许是因为他已将十安看做自己的儿童时代亦或是一瓣的心。捡了她强当做是捡了当初深陷苦难的自己。杀六安的时候不觉有多疼,因着两个人不是一路的。
现下她竟一直抗拒他,对他又打又骂,那夜她还抱了自己好久,如今却下狠手。
分明该是一体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宋景和在心里想的极为阴暗,有百种法子将她制服,将她关起来,将她折磨到只听他的,只关心他一人。
他抬起眼帘,下颌紧绷,俊眉修目,眼神晦沉的厉害。
……
“当初黄巢屡试不第,出长安,他回首的时候想必发誓,日后定要卷土重来。后果然在广明元年带兵进了那长安。算起来他和少爷可有点像。”
她在宋景和面前一点不避讳,骂也骂了,咬也咬了,印象总难以挽回。如今不出书房,十安也不是傻子,这便是圈禁,她要么死要么残,偏生就不想在这里呆着。
那天委屈够了,她下定了决心。
天可怜见的,十安只是想要个卖身契,买一间宅子。如此这般遥遥无期,他最爱给人画大饼,忽悠人的本事高超。
“你这脑袋,我若砍了,剥去脑髓皮肉,定会日日带在身边。”宋景和阴下了脸,想骂她,念及十安这人的性子,怕她记一辈子,于是言语恐吓。
“你不过来就打断你的腿。”
“你用鸡毛掸子打我的腿?”十安脾气上来。
左不过……就被打一顿罢。想她也是从小被打到大。
宋景和扯了个微笑,周身的力气压着不住,他走的越近十安越想逃跑。
她谨慎打量宋景和,舔了舔干燥的唇,道:“到时候你别后悔。”
宋景和发笑,一字一句道:“我会让你哭的悔不该做人。”
低沉的嗓音里是浓浓的威胁,十安咽了口口水,最后放了句话:“我不哭,我这辈子就当个好好的人,以后也嫁个对我好的夫婿。鬼才要跟你一辈子,当一辈子的下人,时不时防着打断腿。”
宋景和一笑也不笑,沉默地看着手上的鸡毛掸子,空气里挥舞了两下,再看向十安。
“宋景和,你冲动就会后悔。”她也抬起下巴,如纸老虎似得虚有其表。
“我不冲动。”他缓缓道,“你也别跑。”
她不喊自己少爷,想必是胆儿肥了。
“我不跑就是傻子。”十安说罢连忙跨过书房的那个门槛,慌不择路夺门而出,踩在鹅暖石上面像个无头苍蝇。
此刻天黑了,她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后面阴森森的。
宋景和个高腿长,在后面仿佛是故意让她先跑个三十米一样。
他追上来不过是一点儿功夫,可十安跑的跟快要累死的狗一样,心脏受了莫大刺激,回头时打了个寒噤。
“你接着跑,这点路就不行了吗?”宋三少爷冷着眉眼,继续言语恐吓。
“你若跑够了就歇歇,我定轻轻柔柔地把你抱回去。你这脚不必再下地。你这嘴儿生的好看,不过说的话叫我不喜欢,我便堵住它或是熏哑了。”
他越说声音就愈发逼近。
十安捂着自己的耳朵,心里骂他有病,兜兜转转顺着下午的记忆跑到了那处竹林深深之地。夜间小溪水声潺潺,未到夏日,已有鸣虫夜伏在草间花丛中。
宋景和来了多次,眼神一暗,在她要往黼黻斋的院里跑时将人拦腰抱住拖到灌木丛里,口里道:“你往宋承和这里跑,怎么就笃定他会庇护你?你们暗中勾结,一起要蒙骗我。”
十安被他抓住顿时就像猫一样浑身炸了毛,拒不配合。
“你总是这样多疑。”她手挡着宋景和的脸,被他丢到地上一屁.股坐着,差不多要端起来。
“你起来!”她垂着宋三少爷的背,觉得快呼吸不上来了,骂道,“你心里没点数吗,重的跟个秤砣一样,我快死了。”
“我大哥真是厉害,把你都招徕了。”他气不过一巴掌打她的肚子。倒也没用力,可她就是大呼小叫,叫的人烦躁不堪。
“你闭嘴。”
“你想喊他过来救你吗?”
宋承和如他一般伪善,今日白天便拾掇了族学里的狗玩意儿对他施难,末了装模作样救他。这种手段他使了不知多少次,一眼看穿,与他相视时宋景和仿若瞧见翻版的自己。只不过那些狗玩意儿时时在他身边提醒自己,他这克母克妻的命此生难改。在外面本活的好好的,偏生要到国公府讨人嫌,跟狗一样,在老太太面前摇尾乞怜。
宋承和把他从长安护着的身下拉起来,带着歉意道:“哥哥来迟了,有个女人护着你,没花了你这张脸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那时想杀了这混账。
现下夜风呼啸,枝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宋景和弯腰,一手摁着她的肩膀,一手撑着草地,在她耳畔道:“你做梦,你想的美。”
追了一路气不过,他一口咬在了她的耳垂上。
十安不敢动了,眼眶里朦朦胧胧,小灌木丛里生了杂花,枝叶往天上延伸。将她如今狭窄的视野点缀的更加狭窄,满目的玄色跟墨绿,耳垂湿热,他跟狗一样。
十安失望至极。
他真是愈发的无理取闹,整天疑神疑鬼。那双杏眸黯淡下来,忍不住道:“你是宋景和吗?”
这样活着不累吗?
话音落了,那灌木丛的茂密枝叶里伸出一双手,拨了开来,月华如水,一双眼睛含着笑意,似乎看了好久。
十安一怔,立刻就给宋景和翻了个身,脸被一掌扣在了草地上。
她:……
作者:推荐《太子妃驯夫记》by煮雪烹茶
文案:程丹心因为嫁不出去,被亲娘从广州府抓到了金陵城。
其母欲将其重新包装一番,塞给某个冤大头的世家子弟。
不料,竟由太子当了这冤大头……
嫁入东宫之后。
面对冷落自己的太子殿下,老爱找事儿的太后,背景深厚的良娣良媛们,程丹心扯了扯嘴角:
想我曾经在沙场上砍过百越王的脑袋,如今这些小事,能奈我何?
对内团结妾室,对外智斗太后,皇上皇后的赏赐通通进自己私库,鬼知道哪天要跑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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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李祯因为一场乌龙,迎娶了镇南将军嫡女程丹心。
据传,此女彪悍,广州府的适婚男儿都敬而远之,但凡被将军府看上的人家,公子们都病了、瘸了、跑路了……
李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不用担心有人打他媳妇主意。他媳妇的好,他自个儿知道就行了。
可是为什么,程丹心身边突然多出了一堆烂桃花,还天天都在怂恿她跑路?
说好的没人敢娶呢?
【女主是个上天ri地的小霸王,男主很强很宠很喜欢把女主惯坏】
【友情提示】
1.第一人称预警。
2.本文为1v1,是双那啥。
3.轻松甜宠沙雕向,部分言语偏现代。
第27章
“晚上在草丛里蹿容易遇到蛇。”宋承和笑着说,他的轮廓并没有宋景和那么柔和, 不过笑起来两个人的眼睛有那么几分像。弯着眉眼, 说着温和的话语,穿着荼白的衣衫, 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清贵气。
十安光听声音眉头就皱了起来。
因为能叫宋景和如此生气,这人必然有两把刷子。她脸被人扣在草上面, 抬头时呸了几声,宋三少爷高大的身躯挡着她的视野。十安遗憾地没能看见宋承和的全貌, 动了几下悄悄从他背后探出头。
那时宋承和捡起地上的琉璃灯, 正巧回头, 见状便道:“这是长安?”
宋景和掸了掸衣袍上的草屑,抓着十安的袖子寻路, 淡淡道:“你是见过长安的,他什么样子你大抵都见了多回, 何必问我。”
月华倾斜, 宋承和站立不动, 反倒是哈哈笑了几声, 半转着身子轻轻歪着头说道:“我当然见过长安了。长安是老太太身边的人。”
他只是问一问,不是长安就是十安。
但十安竟是这样的吗?
十安被动跟着自家的少爷, 鸡毛掸子还遗留在那儿,想起这事她便道:“书房扫尘的鸡毛掸子你不要了,回头你要添一个新的。”
他猛地一扯,十安踉跄几步差点以头抢地。
“你放开我罢。”她忍不住道,回头看了几眼, 宋承和望向这边,手上那盏灯灭了,远远地也看不清表情。若是光线再模糊一些,十安定会错认这个人。
“大少爷跟三少爷生的有那么几分相似。”她只这么随口一说。
宋景和冷笑:“那你去跟着那个混账罢。”
十安这下知晓了,原来宋景和有一片逆鳞是宋承和。这短短时日新长出来了,同他的母亲一般,不可妄加议论。
“那你松手,你弄疼我这儿了。咱们好好的我也就继续待在那儿不乱跑了。”她思忖偏口同宋景和商量。
“你喊我一声爹,我考虑一番。”宋景和淡声道,今日心情本跌落谷底,望着日暮夕阳,那一刹泛上来的悲愤无法控制,这才将十安折磨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