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贴身丫鬟——七月闻蝉
时间:2020-04-21 09:10:15

  十安捂着胸,双眸瞪圆了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那人影从屏风上撤去,一个大活人站在她不远处,眼神还直勾勾地看着她。
  “好了你走吧。”
  十安清楚他这人,忍着往水里缩了缩。
  宋景和就见那白晃晃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如今就只能看到一张莹白的小脸,面上的神情有种隐忍。像浸了水的白山茶,水珠从皙白的花瓣上滚落,乌发打湿了贴着面颊一侧,秀美皱的厉害,偏生眼睛瞪那么大,似乎就是故意的。
  勾着人过去将花儿折了,攥在手里揉碎了。
  “你是遛狗呢?”他捧着衣裳,敛着笑忽道,“招我来,我来了让我走,当真是不将我放在眼中。你这衣裳想必是不想要了。”
  宋景和说罢秋水眸里笑意才荡开,像是预谋已久,反手一丢,袖手在旁幽幽道:“这晚间热我是懂的,你在水中泡了那么久,起来罢。”
  十安仿佛被他掐住了喉咙,指了指怒道:“你衣裳都丢了,你是想要我光着身子出来,好不要脸!”
  “你太不要脸了!”她唾弃宋三少爷这样的行为,可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宋景和这些日子吃了苦,旁人说的话他也懒得搁在心头膈应自己,况且还是十安说的。
  配着当前的景色看,他像是一只小野兽逗弄自己爪子的小玩意儿。
  十安骂的没声了宋景和才道:“你是第一天知道?”
  他淡了笑,眼神愈发幽暗,十安蓦地捂着自己的嘴,想起他之前咬她的样子。哪哪都不放过,最为可恶。
  “你转个身好不好?”她跟他商量道。
  宋景和摇摇头,如此动作,手慢条斯理解着自己腰上系着的藕色宫绦。地上慢慢堆着香囊、荼白的道袍,银色小冠,雪白中衣……
  水漫了出来,十安趴在一边,原本冷了的水莫名像给人烧热了似得,人在里面片刻也待不住。
  发丝在水里荡开,遮着背,还盖了纤细的腰肢。
  慢慢的就给拂开,极为的轻缓,以至于涌上来一股酥麻感,带着薄茧的手指拨开一缕,他吻了上来。
  鸦青的眼睫微微一颤,半晌掀起眼帘,入目的仿佛是梅岭的雪,只不过带着一丝滚烫的温度。
  ……
  第二日宋景和要去等他的新户籍,十安醒过来正巧,客栈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他从外买了新衣裳,看着如同是个清贫读书人,丢了怀里的衣裳,宋景和吩咐道:“醒了就梳洗梳洗,换上衣裳要出去一趟。”
  十安不出声,宋景和便将床上的帐子一把掀开。
  她吸了口凉气,两个人面面相觑,他好笑道:“我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怎么也不出声。”
  十安摇摇头,指着自己的嘴,努力几回当真是说不出话来。从前声音难听、音量小倒也可以忍受,但如今她不敢想。
  宁寻说她的毒至少要半年才能解,那如今可怎么办?
  十安低着小脑袋把衣服都穿好,寻了纸笔写给宋景和看。字写的如狗爬,但看意思没什么大问题。他看罢也不知在想什么,弯腰帮她换了一双鞋。
  她之前穿的脏了,宋三少爷这双素白绸面,清简的无一花纹绣饰,配着她这身月白的百褶裙,也堪堪合适。
  十安在地上走了几步,又提起笔刷刷写了起来。
  写的是:“你怎么知道我要这样的鞋?绣娘猜的吗?”
  宋景和夺了她手上那张纸,揉成一个球砸过去,笑道:“这双鞋的钱记在你的账上面。现在睡好了就东西收一收,我们不能继续住客栈了。”
  十安看他不理会自己,闭了闭眼深深呼了口气出来,再抬眸时还是有几分的不悦。宋景和拍拍她的小脑袋,嘲笑道:“你还厌上我来了?我一大早出去,也未催你什么。做主子到这种地步,你瞧瞧咱们大燕有几人?”
  十安没有声,那样子有几分可怜,宋景和不觉就缓了缓说道:“你如今说不出话来,出去忙完了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他抓着十安的小手,素衣轻袍,依旧是风雅至极。外面日光炽热,她被扣了一顶锥帽,人来人往,到处是行人,举目则楼阁屋宇。过街楼一座一座,坐轿的娇娘子从边上过,空气里都是香风。
  小毛驴上的跛足道士险些要撞上十安,宋三少爷把她拉了一把,顺带着扶正锥帽。
  “走路这么不小心。”他问,“想什么呢?”
  十安抓着他的袖袍,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宋景和便跟她歇在一家面馆。
  白日里一碗热面能吃的人汗如雨下,十安擦了几回,宋三少爷给她递了一碗凉茶。这处背阴,宋景和吃罢了支着手看十安吃。
  取了锥帽,皙白的面上染了绯色,细长的眉舒展开,如墨涂染,愈发显得眼睛有神。她叫人养了些时日,比他身边待的好。瞧得宋景和很不是滋味。
  “不要了?”他问。
  十安赶紧摆摆手,拿着帕子擦嘴,辣的舔唇,下意识的举动做完猛地抬头看对面的宋景和。他温温润润的面上瞧不出什么端倪来,眼神清明,唇畔还带着一丝笑意。任人怎么瞧也只是个清贵的读书人。
  偏生她想起昨晚的事情来,手一顿,捂着嘴摇头。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宋景和微微一笑,黑漆的眼眸里似温柔无限。这会子暖风熏人,十安一时又看岔了神,猛地把桌子一拍,咽了口口水。
  她说了几回,想起发不出声,半晌火气就降了下来,莫名的叫人心疼。
  “我租了个房子,就在医馆附近,带你看完了就去医馆找个大夫。”宋景和心里似乎有个猜测,越想越觉得她这嗓子兴许是救不来了。
  旁人说她中毒了,宋景和初时并不能瞧出来。
  她站在自己面前只是比从前要弱了些许,苍白的肤色添了少许的病态。
  谁知道她出了什么事情呢?人活着就是万幸了。他本就无权无势,能求得什么出来。
  十安点头,跟着他又出去,锥帽将容貌盖着,面前的白纱随风晃荡,底下的路似有无限之长。宋景和一直牵着她的手。
  到了地方,只见是个偏僻的巷子。白院墙不比旁人的高,而里头的马头墙上长满藤蔓,小小的门前楹联褪色,昨夜的西瓜灯破了个口子,乍一眼看就有些年头了。
  宋景和叩门,里面很快就有脚步声传来。
  蹦蹦哒哒的小孩子先开门,而后是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出来,知道今日宋景和要来,熟练地打了个招呼让他进来。
  事先也不知道十安,便将她仔细打量后疑惑地问宋三少爷:“这位姑娘是郎君什么人?”
  “我的丫鬟。”
  他笑了声,道:“南都的丫鬟就是比别的地方高贵,这姑娘站在这儿,外地人看定然会以为是个小姐。”
  宋景和笑了笑:“日后就要租你这屋子了,这些是早上跟你要我写的契书,还请过目。”
  两个人修改了些,最后摁了手印,一人一份。宋景和喊他陈伯,十安弯了弯腰,陈伯这才发觉十安不说话。
  宋景和解释了一番,他叹了叹气,不过道:“咱们这附近有个回春堂,里面的大夫确实是有本事的,不若待会儿就带十安姑娘去看看罢。姑娘家的若是不能说话了,日后可就难了。”
  十安听罢微微一诧。
  不禁想,这儿的回春堂也是他开的医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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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陈伯的屋子交付给宋景和和推门就到了隔壁,十安这才发现, 原来这一块儿似乎都是他的。
  院里头种了几颗绿植, 夏日里桂树叶儿都晒的青黑青黑的,只一进出的小院子, 中央却也开了个天井。
  “东西放下了,我们去医馆。”宋景和道。
  两个人绕了一通才找到。抬眼看着回春堂那三个大字, 笔迹无比的熟悉,凌厉之余有十足的秀气。
  她驻足, 宋景和却先进去了。
  坐馆的大夫有些许年纪, 瞧着三十好几, 戴着四方巾,眉眼间有几分平和。如今这个时候回春堂也没人, 正低头寻思着药方的不足。这东西还是宁寻寄给他的,顺附了封信, 不日就要来这里。
  宁家是医学大家, 这南都开回春堂的是宁寻的小叔叔, 除了宁寻这一怪胎外, 他人都正常的不得了。到医馆无非就是抓药看病,宋景和把十安的症状说罢, 他也只是要先诊诊脉。
  皙白的腕上搭着他的手指,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宁休掩住心底的猜测,收回手温温笑道:“这嗓子若是要出声,想来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宋三少爷坐在医馆里的椅子上, 闻言似乎已经在意料之中了,但还是问道:“莫非是治不了?”
  “她是中毒,毒解了自然也能说,但声音音色必然是回不到从前。”宁休微微一叹,“我瞧这姑娘如今也不过是十五左右,不知怎么中了秋风散的毒?”
  他故意这样说。
  家里头谁最爱研究这玩意儿,除了他那侄儿外就没了别人。这么些年打也打过,非但拽不回他,还使得他在毒理这路上愈走愈远。正常人进了他的回春堂,大抵就是一脚进了阎罗殿。
  “被一个同窗下毒,不巧都叫十安吃了,这才如此。先前她遇到过一位大夫,不过如今我们到了南都,怕是找不着了。”宋景和淡淡道,“若是能治,还是治好便是。她不能没有声音。”
  见他轻描淡写说,宁休偏了偏头,提笔先将侄儿的药方抄了下来。
  而十安听他说音色难恢复,到底有些失落,放下了锥帽前的纱。宁休见状又笑着打听:“不知道先前为姑娘医治的大夫叫什么?”
  十安想都没想,报了宁寻的名儿,宁休见真的是他无误,便高兴起来,笃定道:“那姑娘这毒可解,至于声音,大抵也能恢复。要论医术,你口中的那位宁大夫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宋景和一怔,半晌幽幽问道:“你认得他?”
  宁休颇有些自豪:“他是我侄儿呀,自幼还是我给他启的蒙,有多少真功夫在身上自然一清二楚。”
  十安只觉得糟了,抿着唇到底还是点点头,比划着表示:“能治就成。”
  宁休咦了声,分明三十多了,这会子乐的往后一靠,揣着手跟十安介绍她侄儿:“我也能治你这毒,只不过比起他来要逊色些许。你不知道他在此行造诣多高,之前我还纳闷,照理说你身体里这样的毒少见异常,怎么还能活着到我这儿。你一提他我顿时就想开了。”
  他合掌而笑:“这就是缘分。”
  而后他站起身,跳过门槛对医馆后院的学徒招呼:“今晚上杀一只鸡,不,两只鸡,你再去买些酒来,我想要款待款待上回春堂的客人。”
  十安回头,猛地发觉宋景和额角都绷出青筋来,眼神不善,却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像是在极力的忍耐。
  察觉到十安的视线,他冷冷一笑,唇角一翘却也什么都没说,从十安那儿看去,仿佛就是自己一个人生闷气的大狗,连背都弯着。
  十安是一定要治,宋景和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心里似不如以往沉的住气来,轻轻一叹。
  这日宁休热情地将人留了下来吃顿饭,晚间下了小雨,宋三少爷跟十安在半路上也没得躲雨的地方,一路淋回去。
  院里黑黝黝,十安摸着黑,视野里就他身上的白衣微微有点亮。
  “你自己换身衣裳,我要去烧些热水。”他道,把十安送到正房里头转身去灶房。
  树上屋檐下他点了灯,十安出来就见四四方方的小院里极为亮堂,地上铺的砖块上影子斜长。才落过雨,露出来的月亮生毛边,宋景和背着她站在桂树下,天井里的水满了,他漫无目的地砸了几块石头进去,水声清脆。
  “你在这儿站着做什么?”十安不解,比划着把他拍了拍,他竟也动她比划出来的意思。
  宋景和轻挑着眉,低头看倒影。
  水面上起了涟漪,一圈一圈荡开,十安的身影虚晃着。
  “宁大夫说他侄儿明日最迟傍晚就到了,日后你自己一个人去医馆罢,我有些事情要忙,大抵会在外奔波些许时日。”他说道。
  “这些钱你自己顾着,我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长公主那儿需要去知会一声,你就乖乖待着,治病便好好治病,旁的心思不要留。宁寻善毒,焉知你身上这秋风散不是出自他的手?”
  他转身,扯下腰上的荷包,想了想道:“宁家势大,如今正得盛宠的淑贵妃就是他姐姐。论起来也是皇亲国戚了,不该有的想法绝不要有。我若是回来一瞧不对劲。你下半生就是给我做牛做马的命了。”
  这般一威胁后宋三少爷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十安被他关心了一回,受宠若惊,半天也没接他的钱。
  “你不要?你这是硬气了?宁寻给你的胆子?”他蓦低敛着眉,把她往里一推,“女人要自重,你与他非亲非故,他肯在你身上花钱定然动机不纯。”
  十安觉得他此刻莫名其妙,拼死不要跟他一间房。拉扯几回他便也放过去,清隽的面上没有笑意,但一双秋水眸此刻就如同浸了这晚的朦胧月色,瞧不清他的真实情绪,似有百般的复杂,最后统统化成一抹柔光。
  十安这几日都睡不好,眼下如今青黑,将西厢房的门在里栓上后抬眼还见到宋三少爷的影子。
  他说:“晚间日后也得如此,外面的大门得拴上,屋里的窗门也都得拴好了。”
  这是在警告。
  ……
  第二日十安起来去敲门,宋景和那儿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留了一张纸条,外出云云,却跟没说没有什么两样。
  十安出门吃饭,宁休的回春堂早早就开了门,今日正好是在赠药,门前几个学徒坐着闲来无事。
  南都每日都热闹,不过吃饭竟也不贵,这一处早间的馄饨跟甜豆浆说是很好。她看到宁寻要比宋景和猜的时间早。也不知怎么就撞上,宁休带着自己的大侄子也是出来吃饭,见到十安后将他的肩膀一拍,又说起昨儿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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