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见徐玉郎想得周到,暗自点点头。她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让她先穿了自己的大氅回去。
“这一路寒凉,再病了可不好。”徐夫人说道。
徐玉郎点点头,说:“爹爹娘亲早睡。”
她出了院子,这才惊觉自己连后背都湿了,不由得快走了两步。她回到正屋,季凤青还在那里等着她。
“怎么样?”季凤青一见徐玉郎进来,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大事。”徐玉郎说着脱下大氅,“去厨房弄完姜汤过来。”
“你?”季凤青看着徐玉郎,“不是吧。”
“想哪儿去了。”徐玉郎瞪了季凤青一眼,“我刚才出了一身汗,又被风吹了,现在有点难受。”
季凤青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说:“请王太医过来瞧瞧吧。”
“不行。”徐玉郎说道,“我爹娘还没睡下呢,回头让他们知道了,又得过来看我。怪折腾的。”
这时,侍卫走了进来,说:“回二位大人,尸首让曹二看过了,确实安顺王的人。”
“混账!”徐玉郎恶狠狠地说道,“伤不了我就去伤我爹娘,他们找他惹他了!佛奴还那么小,他们居然也下得了手。”
“不怕不怕。”季凤青抱住她,“人没事就好。这次也是个教训,回头跟圣上说一声,让他在你爹娘身边多安排一些人。”
徐玉郎点点头,在他怀里许久没说话。季凤青知道她在哭,他也不劝她,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
半晌,徐玉郎才抬起头来,看着他胸前一片糯湿,有些不好意思。
“哭过了有没有好受一点?”季凤青说着又去摸摸她的额头,“真不用找王太医来?”
徐玉郎摇摇头,说:“来碗姜汤就好。”
“那你早点睡。”季凤青说道,“休息好了就没事了。”
徐玉郎点点头,说:“今日多谢你。我就没有想到吩咐人去护送我爹娘。”
“谢什么。”季凤青顾不上忌讳,拉着徐玉郎的手就进了内室,“好好睡一觉吧。我知道,你吓着了。”
徐玉郎点点头。
“你休息吧。我走了。”
季凤青出门之后,却没有往厢房去,只是在廊下站着。
知春服侍徐玉郎喝过姜汤,又等她躺在床上,这才端了盆里的水出门。
她一出来,就看见季凤青在那儿站着,吓了一跳。
“季公子有事吩咐?”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你晚上盯着点你们姑娘。”他说道,“若是发热了,不要惊动前院,直接去厢房叫我,我去请女医。”
知春点点头。
季凤青这才转身回了厢房。
果然如季凤青所料,徐玉郎半夜高热起来,她自己不知道,在睡梦中觉得难受,翻了几个身。知春因为季凤青的话,不敢深睡,听见动静,赶忙走了进去。
借着烛火,她发现徐玉郎烧得脸都红了,上手一摸,额头更是滚烫得很。她赶忙替徐玉郎塞好被子,就去了厢房。曹妈妈被徐玉郎安排到前院,这院子里,现在就她一个人。
“翠墨,翠墨。”知春一边拍门一边喊道。
翠墨睡觉灵醒,听见动静,披着衣裳就起来了。
“可是徐姑娘那边有事?”翠墨问道。
“是呢!额头滚烫滚烫的。”知春说道。
“你先回去。我去叫公子。”
知春这才略微放下点心,又回了正院。
女医来的时候,徐玉郎还是烧得厉害。好在不过是急症,女医给开了两副药,又叮嘱了几句。
季凤青倒是怕的厉害,吩咐翠墨去煎药之后,就守在徐玉郎身边不肯离开。
知春也知道自家姑娘这时候不能出事,前院呢,又不好惊动,也就默认季凤青在这里守着。
她拧了个条帕子,递给季凤青,就默默地站在一边。季凤青接过来,小心翼翼地覆到徐玉郎的额头上。
她的脸烧得通红,越发的可怜。
“药呢?”他问道。
“翠墨姐姐去煎了。”知春说道。
季凤青也知道这个时候急不得,点点头就没再说话。
过一会儿,翠墨把药端了来。季凤青让知春抱着徐玉郎起来,自己一勺一勺地喂给她。
徐玉郎虽然烧得迷糊,但是还算清醒。她坐起来之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季凤青,笑着说了声多谢。
“还不傻。”季凤青说着把一勺药喂进她嘴里,“大晚上烧成这样,吓死人了。”
徐玉郎喝了几口药,皱着眉头看向季凤青。
“苦呢!”
“苦也得喝。”季凤青说着又把一勺药喂进徐玉郎嘴里,“良药苦口,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也忒苦了。”徐玉郎说道,“苦的舌头都要断了。”
“这有什么办法。”季凤青说着又喂了一勺,“这庄子药材少,王太医跟女医带的也不多,很多只能拿药性相当的来凑数。”
“怪不得。”徐玉郎见药碗见了底儿,这才松了口气。
“宋女医说你是急怒攻心,又加上被风吹了一下,才烧起来的。”季凤青说道,“就给你开了两服药,也不多,就喝两天。”
“那今天算一天吗?”徐玉郎忽然问道。
“这药见效倒快。”季凤青笑着打趣她,“不过可惜,今天不算。”
他说完这话,拿了一颗蜜饯塞到徐玉郎嘴里。
“吃完之后漱漱口就睡吧。”他说道,“我想陪你。”
“这……”徐玉郎有些犹豫。
“我就在靠窗的榻上。”季凤青说道,“你这屋里就知春一个,万一有事情她还得过去找我,一来一回,再惊动了前院。”
徐玉郎觉得这话有理,再加上两个人也算过了明路,就没再说什么。
“赶紧睡吧。”季凤青说道,“有事情喊我。”
他说完这话,自己就笑了。
“还是我盯着你吧。刚才就是知春听见你折腾才发现你病了。”
徐玉郎笑笑,一阵困意就涌了上来。
“你也休息一会儿吧。”她说完打了个哈欠,就合上了眼睛。
季凤青在她身边立了一会儿,听见她的鼾声,忍不住笑了。他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热度虽然没降下来,可是也没再往上升,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想了想,还是没去那边榻上。他披着衣裳在床边的脚踏做了下来,靠着床边准备眯一会儿。他这个人睡觉沉,估计有什么事情也醒不过来。若是徐玉郎有事,见喊他不醒,估计也不好意思再喊他。倒不如在这儿眯一觉。
第二日,天光大亮。徐玉郎睁开眼就觉得自己浑身酸疼,可是她头也不热了,也不觉得难受了,可见时候好了。她摸摸额头,就把手放了下来,结果就碰到了季凤青。
季凤青睡得正好,被她碰了一下,赶忙睁开眼。
“怎么了?”他问道。
徐玉郎笑了笑,说:“没事,我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人不说暗话,继续求预收。《红杏》,《我与多情将军同鸳帐》。么么啾!
第79章
徐玉郎的手正好搭在季凤青的肩膀处。季凤青抬手过去摸摸, 发现手心潮乎乎的。
“发汗就别起来了。”他说着就站起身来,“我去请宋女医过来瞧瞧。你出了汗, 伤口那儿可要注意。”
“没那么娇气吧?”
徐玉郎说完就坐了起来, 一抬头就看见季凤青瞪眼睛,忽然就笑了。
“我躺的浑身酸疼,再不让我坐一会儿,我可就要下地溜达了。”
季凤青点点她的鼻子, 说:“就知道要挟我。”
徐玉郎笑笑没说话。
“我回去洗漱,然后去前院瞧瞧。”季凤青说道,“你就别乱跑了。”
“我知道。”
徐玉郎坐在那里,鬓发有些散乱,一些碎发落到肩上, 倒是格外柔美。
季凤青一只脚刚踏出门外,徐玉郎又说话了。
“记得给圣上去封信。”她说道。
“放心。我昨晚连夜让人送过去了。”季凤青说道。
两仪殿,闻人琰看过信险些就要使人直接把安顺王府围了。可是到底师出无名, 光凭几封信跟几个人,闻人瑜想要翻供再简单不过了。若真是要让他再无出头之日, 只能等徐玉郎与季凤青把那安氏从雍郡带回来。闻人琰叹了口气, 只得再给徐家多安排几名侍卫。
徐玉郎本就是急怒攻心,发出来就没事了。宋女医刚给她换好药, 徐夫人就走了进来。
“娘亲怎么过来了?”徐玉郎问道, “过了病气可怎么办?”
徐夫人点点她的额头,说:“不过来看一眼我跟你爹哪能放心!”
“爹爹呢?有没有好一点?”徐玉郎问道,“佛奴呢?新来的乳母他喜不喜欢?”
“都好着呢!”徐夫人说着坐到她身边, “你这孩子,这么爱操心的,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季公子,我可听知春说,他守了你一晚上。”
徐玉郎把脸一红,心道娘亲怎么知道这事的。
徐夫人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又笑了。
“你们两个现在跟过了明路又有什么区别。人家对你这么上心,你总要回报一二才好,要不然,再热乎的心都得让你弄凉了。”
“我明白。”徐玉郎说道。
“好好歇着。”徐夫人说着站起身来,“娘亲回去了。”
徐玉郎皱皱眉头,说:“娘亲不再待会儿了吗?”
徐夫人抿着嘴没说话,只是指指窗外。
徐玉郎望过去,正好看见季凤青的影子。
“呆子!”
徐玉郎小声嘟囔了一句。
“行了,娘亲得去看看佛奴了,没有张氏陪着,这小家伙闹起来估计没人哄得了他。”
徐玉郎见她娘亲这么说,翻身就要下床,被徐夫人按住了。
“老实躺着,回头乱跑又烧起来怎么办!”徐夫人说着点点她的额头,“再让人家季公子守一宿?”
徐玉郎这才躺了回去。
“娘亲慢走。”
送走了徐夫人,徐玉郎一直想着她之前的话,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徐夫人出了正门,看见季凤青立在那儿,高高的个子,一张脸又如此俊俏,不由得心里更加满意。
“徐夫人。”季凤青赶忙行礼。
“好好照顾玉儿。”徐夫人说道,“你也看见了,这孩子平时冷冷清清的,结果我们这一出事,她自己倒把自己弄病了。她啊,面冷心热。”
“凤青明白。”季凤青恭敬地应道,“我一定会好好待玉儿的。”
徐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去了前院。
季凤青得了徐夫人的话,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情算是彻底成了。自己笑了一下,就走了进去。他进来的时候,正看着她靠床抿着嘴微笑。不由得有些好奇。
“想什么了这么开心?”季凤青问道。
“没事。”徐玉郎说话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就跟月牙似的。
季凤青坐到她身边,摸摸她的额头,明显温度降下来了。
“昨晚快被你吓死了。”他说道,“额头那么烫。”
“现在不是好了?”徐玉郎歪着头看着他,“昨日多谢你了。下午没事,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的。”季凤青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怎么忽然嘴这么甜?”
徐玉郎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说:“哪里有,分明跟以前一样。”
季凤青趁着侍女不注意,偷偷亲了她一下。
“你干什么?”徐玉郎语气有些嗔怪。
“在尝尝你是不是吃了蜜,嘴巴这么甜。”
冬日的阳光很暖,两个人笑笑闹闹,时光过得飞快。
徐玉郎休养了几日,又见徐家夫妇伤势好了,这才跟季凤青出发去雍郡。临行前,徐玉郎乔装打扮去了一趟紫宸宫,跟闻人琰密谈了一番,就连季凤青,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问起来,徐玉郎只说是一些旧事。季凤青见她不想多说,也没有多问。徐家夫妇的事情,彻底惹恼了徐玉郎,安顺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说来也奇怪,可能是因为习惯了,季凤青前两日还在马车上难受得不行,到了第三日,竟然习惯了。沿途风景优美,两个人在马车上看看山水,倒也不觉得烦闷。第七日,一行人终于到了雍郡。徐玉郎坐在椅子上,觉得这屋里都是晃的。
第二日一早,徐玉郎刚起身,孙知州就把户籍捧了过来。说来也巧,这雍郡城,只有一个叫安秀的女人,看生辰,正好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明日把她带来。”徐玉郎吩咐道。
孙知州点点头,也没多问。他在官场甚久,能从一穷二白混到今日,什么时候该张口什么时候该闭嘴,他比谁都清楚。
雍郡比汴梁冷得早,这个时候都已经下了两场雪了。一个小院子里,一位妇人从井里打了水出来,正准备洗衣服,就听见有人敲门。她擦了擦手,说:“谁啊?”
“知州府。”一个声音传来,“开门。”
那妇人先是愣了一下,忽然快步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官爷是有事?”那妇人小心翼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