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里立时就泛起了一丝涟漪,可是随即就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当即收敛心神,克制着心里想多看他几眼的念头,把视线移开道:“公子刚才所说的那太青玉这里也有吗?”
少年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看向刚才的那个伙计,“店里还有太青玉吗?”
“有,可是那是用来给......”
“既然还有,那就先给这位姑娘吧!”
“是,二公子。”
林溪原本一直在欣赏少年的侧颜,直到听到那三个字“二公子”。能被文澜阁的伙计称上一句二公子,除了沈二公子还能有谁?
“你是沈默?”
那一瞬间,林溪的神色可谓是复杂得很,惊讶中带着不可置信,意外中掺杂着几许茫然。
谁能想到,他竟然就是书中的男配沈默。虽然林溪看文的时候知道沈默生的不差,可是因为有男主珠玉在前,她以为作者在塑造沈默这个男配的时候,尤其是在容貌方面不会让他那么出色,可是没想到他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比自己见过的男主顾文轩还要出色。
一想到这个出色的少年就是自己的未婚夫,林溪的心口不由突突突的跳个不停,她在说完那句话以后便使劲咬了咬唇,竭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可是她的这一番动作以及的表情却让沈默误会了什么,他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种了然的神情,脸上虽仍是之前淡淡的表情,可是却多了一丝疏离。
正好伙计拿来了太青玉,他便将匣子交给林溪,淡淡道:“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林溪这里还未完全消化他是沈默的事实,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话要对他说,见他说有事先走,便点点头说了声好。
从文澜阁回到林府,林溪还有些回不过神,她望着涵碧轩西次间的那两盆雀梅发了好久的呆,两盆雀梅一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托沈梓馨送给沈二公子也就是沈默,如今还好好的摆在她的房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廊下传来一阵轻声细语,林溪才终于回过神,向身边的霁月道,“你去看看是谁来了?”
“是老太太那边的碧桃,她是来给姑娘送东西的。”
林老太太命人送来的东西是端午时佩戴的五色线和香囊等物。林溪看到这些东西,方才想起过几天便是端午。
第二日正好是初一,林溪去给林老太太请安的时候,便顺势提了一下撷香阁对面的那家茶铺。
“茶铺?”林老太太一听就摇了摇头,“不行,茶铺不是那么好开的,既要懂茶的掌柜和伙计,还要从南方运茶过来,风险太大。”
林溪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不过她心里早有成算,见林老太太态度坚决,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到涵碧轩就让人去买茶。
“花茶要茉莉、珠兰、玉兰这三种,龙井要雨前和明前,白茶要白牡丹、贡眉、寿眉、白毫银针,黄茶要君山银针和蒙顶黄芽,红茶要祁红和滇红,乌龙茶要铁观音和龙须茶......”林溪怕丫鬟们记不住名字,特地把这些茶名写在了一张纸上,“不要舍不得价钱,一定要买到正宗的茶叶。”
林老太太从丫鬟口中得知这件事以后,便知道孙女又在胡闹了。不过孙女的秉性她了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此她听过就把这事放下了。
没几天便是端午节。
林大太太按着林老太太的意思,中午的时候整治了一桌家宴,就在大花厅举行。
这次家宴,林家人全部到齐了,包括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二老爷和寄居在林府的江吟秋以及之前去了书院读书的林泽。
林泽这次回来,面色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可是林溪发现他看向江吟秋的目光和赵瑜的一模一样,都带着一种隐忍内心痛苦的神情。
林溪就伸手握了握坐在她身畔的江吟秋的右手,江吟秋回以一个微微的笑容,看上去丝毫没受到林泽的影响。
坐在上首的长辈们却是一点也没有发现林泽的不对劲,常年外出游历的林二老爷还讲了件途中的趣事。
巧的是,他说的便是“上八洞”的事。
“我们从杭州出发去苏州的时候,便听人说过这一带上八洞的事迹,说的人把这上八洞传的神乎奇乎,还有根有据,让人不相信也难。偏有一个和我们同行的客商不信,大家都把大部分的银钱暂存在了钱庄,就他把银钱放在了身上。
结果半路上有一个老者搭船,我们看他可怜,便载了他一段水路。哪知等他上岸以后,那客商就发现随身带的银钱全都不见了。我们在旁看的清清楚楚,那客商装银钱的匣子锁得紧紧的,可是里边的银子就是不翼而飞了。真是神乎其技。”
底下的几个小辈从来没独自出过远门,如今听到这种奇事,都听得津津有味,饭后还围在林二老爷身边让他再讲一个。
林二老爷就讲了些他在南方见到的地方名景。
“二伯,我听说武夷山那边出茶叶对不对?”林溪听林二老爷讲到武夷山那边的美景,等他说完这段便问了一句。
林二老爷点点头:“三丫头说的不错,武夷山那边确实有很多茶园,武夷岩茶和大红袍都是出自那里。”
“我还听说福建的乌龙茶产量最多,素有闽南乌龙、闽北乌龙之分是不是?”
林二老爷看了眼林溪,“想不到三丫头懂得还挺多,福建那边确实有闽南乌龙、闽北乌龙之分。大红袍就出自闽北,而闽南那边最出名的便是铁观音。”
“我听底下人说,三丫头这些日子叫人买了许多茶叶回来,又问你二伯这么多茶园的事。该不会是想开茶铺了吧!”林二太太忽然插了这么一句。
林溪有感林二太太消息灵通的同时,不由暗暗佩服她的精明,既然对方猜到了她的意图,她便直截了当的承认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祖母还没同意。”
林老太太还未说话,林渊已笑道:“三姐你说笑话吧,你开茶铺,你知道茶叶好坏吗?”
林溪很平静的说道:“从前不知道,不过我现在已经大致能分出市面上所卖的茶叶之间的区别。现在你沏一杯茶,我就能品出这是什么茶,以及茶叶的好坏。”
原身自小喝过不少好茶,林溪的味觉又非常灵敏,因此这几天的功夫,就把市面上所卖的茶叶分辨得差不多了。
“三妹这话口气好大啊!”林三少平时也喜好品茗,喝过不少好茶,可是自问却还未达到林溪所说的水平,这时听林溪这样一说,便吩咐人去取茶叶,“我倒要见识一下三妹的本事。”
林老太爷有午睡的习惯,早在林二老爷讲地方名景的时候就走了,林大老爷和林大太太觉得他们胡闹,没精力看孩子们折腾,与林老太太告罪一声相继走了。
林二老爷却是好奇林溪话里的真假,而林二太太平素爱凑热闹,因此他们两口子和林老太太留了下来。
小辈们却是都留了下来。
不多时,林三少房里的丫鬟桃枝就按他的吩咐取来了一个匣子,里面分格放着五样茶叶。
热水是现成的,五只茶盅取来以后,桃枝便把茶叶放进茶盅,然后提着铜壶往五只茶盅里面分别注了些热水。
林溪正要上前辩茶,林三少却拦住了她,“慢着三妹,不知道你说的沏一杯茶就能品出这是什么茶,是单纯只喝一口还是要细看茶汤里的茶叶?”
“只要喝一口就行。”
林三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待她说完就令人再拿五只茶盅。,,
第22章
茶盅取来以后,林三少取了一只,然后亲自从一只茶盏里倒出少许茶汤,递给林溪,“三妹请吧!”
林溪先看了眼茶汤的颜色,这茶汤的颜色既不像绿茶的青翠,又不似红茶的红艳,色泽十分浅淡。
等她浅尝一口便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白毫银针吧?”
林三少道:“这个猜出来倒没什么,你再尝尝这个。”
“这是信阳毛尖。”
“这是铁观音。”
“这是武夷岩茶。”
“这是君山银针。”
最后一盏茶猜完,林溪看向林三少,“三哥,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林三少的神情完全变了,他看向林溪的目光从初始的不信到现在的震惊,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二老爷出来替儿子解围道:“三丫头是什么时候练就这本领的啊,把你三哥都比下去了。”
林溪从容的笑了笑:“祖母不同意我开茶铺,说我不懂茶叶,我这才开始学习辨别茶叶,学得不好,当不得二伯父的夸奖。”
林二老爷看到她从容的笑容却是微微一愣,不由得想起了早逝的三弟,也是一样的颇有资质,也是一样的坚持执着,便替林溪说话道,“娘,开茶铺是好事啊!难得三丫头喜欢,你就答应她吧!”
林老太太方才开口道:“让我想想再说。”
林溪就知道自己的表现让林老太太有了几许动摇,只要再坚持下去,这事多半能成。
她有心想送林老太太回安寿堂,再献会儿殷勤,哪知林老太太却不用她,“老二,你送我回去,我还有话跟你说。”
安寿堂内,丫鬟碧桃上了两盏热茶,林老太太徐徐饮了几口方道:“老二,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林老太太清楚自家二儿子的本性,虽然在读书上没什么天赋,可是料理生意却是一把好手。不过林老太爷不喜欢家中子弟经商,所以二儿子这些年也只好纵情山水。
林二老爷道:“没什么,儿子就是觉得这几年南方不大太平,如果开个茶铺的话,应该大有可为。”
林老太太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前半句,“什么叫不大太平?”
“还不是那白莲教,我在外游历这么长时间,听得看得多了,就觉得这白莲教迟早要生事。”
白莲教兴起这么多年了,林老太太听得多了,便不大放在心上了,又重新提起刚才的话题,“你觉得这茶铺真能开得?”
“当然能。娘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帮着在其中牵线,我在南方游历这么长时间,也认识了几个交情不错的朋友,有他们帮忙,茶叶不是问题。”
林老太太便深深看了二儿子一眼,“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林二老爷道:“娘这话说得,当年老三为我做的那些事,我都记得,他如今膝下就只有三丫头这么个血脉,我不帮谁帮?”
提起三儿子,林老太太的眼睛不由湿润了,“老三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林二老爷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提起了林老太太的伤心事,忙转移道:“说来三丫头真是像极了三弟,又聪明又有天赋。”
林老太太抹完泪笑道:“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就是没什么耐性。难得她为了这个茶铺下了这么大苦功,就是将来舍几个钱也值。”
林溪等林老太太等人走后,便约了江吟秋去涵碧轩品茶。
两人刚走到风露小榭,林泽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三妹妹,我有几句话想和江表妹说,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林溪便看向江吟秋,后者却是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大公子,恕我直言,我如今已有婚约,那些前尘往事,我们还是都忘了吧!”
都忘了!
林泽呆呆的站在当地,眼睁睁的看着江吟秋一点点的走远,心里却像是缺了一个口似的,又有点空又痛。
一路上,林溪看了江吟秋好几眼。
江吟秋道:“好好的你看我做什么?”
林溪道:“没什么,就是有点佩服你,毕竟当断其断这几个字说着容易,可是想要做到却是很难。”
江吟秋却是淡淡一笑:“与其说当断其断不如说长痛不如短痛。”
品尝完林溪的茶后,江吟秋就带着雪珠走了,走时还带着林溪送给她的一瓶驱蚊的花露水。
这瓶花露水是她昨天刚做好的,里面放了丁香、艾叶、藿香等几味草药,又加入了茉莉花露,驱蚊效果非常好。
不过因为茉莉花露不多的缘故,这花露水只够做五瓶,给了江吟秋一瓶后便只够四瓶的量了。第二天林溪赶着又做了两瓶花露水,然后把这两瓶花露水拿出来放到一个装零碎东西的小锦匣中,命霁月送到安寿堂。
霁月回来以后,把原来装花露水的小锦匣打开给林溪看,“老太太让我把这个带给姑娘。”
小锦匣的底部静静躺着一张买卖店铺的契书。
林溪展开来看了一眼,唇角就弯了起来,老太太好快的速度,本来她想着怎么还得有几日才能磨得老太太答应这件事,没想到老太太这么快就把茶铺买了下来。
“我找中人问过了,这铺子连着两年没有上新茶,现在又过了春茶采摘的时候,夏茶又还不到时候。在这青黄不接的节骨眼,你打算怎么把这铺子开下去?”林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端起茶杯,吹了口茶沫问道。
林溪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祖母且别急,先把我给您沏的这盏茶喝了再说。”
林老太太笑道:“你葫芦里又卖什么药。”说着话就低头啜饮了一口。
“这是什么茶,怎么有股荷花的清香?”
林溪笑道:“这是江姐姐所制的荷心茶。老太太觉得怎么样?”
林老太太点点头:“嗯,不错,比寻常的春茶滋味要好得多。”
林溪看林老太太的意思也觉得这茶不错,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我问过林姐姐了,她除了会制这荷心茶还会制各种花茶。所以我想请她帮忙,在这个当口先制一些花茶出来,把这关应付了再说。”
林老太太沉吟道:“这主意不错。不过亲兄弟明算账,这报酬怎么给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这茶铺将来的红利我打算分成十股,然后给江姑娘两股,二伯两股,我只要六股。”
林老太太颇觉意外,“这话怎么说,好好的怎么想起给你二伯了?”
“二伯常年在外游历,哪里有好茶,他多半清楚。我给他这两股,便是想让他帮我在中间牵牵线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