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彧见她着急,又是一笑:“好啊,那不如我陪你去找狐族?”
薛纱纱警惕地看着他。
“这样,如果你顺利解除妖族身份,那么我们的合作,就取消,”冯彧又道,“若是你找了狐族也除不掉自己的妖身份,那么,我刚才的提议,你就必须采纳了。”
薛纱纱咬着牙,一句话都没说。
“我不逼你现在就答应我,我们先去找你说的狐族。”冯彧道。
薛纱纱想了许久,这才慢慢接受了些现实。
好像现在,只能这样了。
冯彧从房间里找了根绳子让薛纱纱把尾巴绑在屁股上,又找了件披肩让她围在腰上挡住尾巴,一切准备做好后,薛纱纱又使劲憋了憋尾巴,突然,又把它憋回去了。
“绳子你还是系在腰上,免得等会儿憋不住了,尾巴又跳出来。”冯彧道。
薛纱纱想想,不得不采纳他的意见。
两人一起去了周玄所住的河尽头的小木屋。
周玄是半人半妖身,或许有办法治她的尾巴。
刚走到小木屋,一众狐狸就已经在周玄屋外候着了。
冯彧看到那么多狐狸,一瞬间吓了一跳。
“这全是妖吗?”他头皮发麻问薛纱纱。
薛纱纱只轻哼了一声:“觉得害怕就别跟来啊。”
“我没害怕!”他连忙反驳。
“族长!”白狐一见到薛纱纱就跑上前去,问,“您找我们来出什么事了?”
“大事,”薛纱纱拧着眉,“我屁股上长尾巴是怎么回事?”
“啊?这么快啊!”白狐面露喜色,“老大您真是妖中奇才,上一任族长接手上上一任族长的灵力以后,等了大半年才长出来尾巴呢!”
薛纱纱听到这话,脸都紫了。
“原来你还是狐族族长?”冯彧盯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白狐兴冲冲地说完,又看着发话的冯彧,眼神中不经意间露出些失落,却还是问薛纱纱:“族长,这就是族长夫人吗?”
长得是差点,但说不定人好呢?作为颜控狐族中的一员,白狐极力安慰自己。
“他不是,”薛纱纱道,“那我的尾巴怎么才能消失?”
冯彧一听这话,不愿意了,低声道:“以后自然就是了。”
“闭嘴!”薛纱纱暴躁地踢了他屁股一脚,又问白狐,“我现在非常需要把这尾巴弄了,你有没有办法?”
白狐盯着薛纱纱,观察了好一阵她的脸色,才意识到,她真的不喜欢这条尾巴。
不仅不喜欢,还想把它弄掉。
它不解道:“族长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尾巴可是狐狸们最喜欢的东西啊!”
薛纱纱懒得跟它废话,只问:“你就告诉我,有没有解决办法?”
白狐失落地摇摇头:“没有,族长,尾巴对我们狐族上千年来说都是最珍贵的东西,一旦长出就是终身的,根本不可能消失……”
“什么?!”薛纱纱一惊。
白虎继续道:“我们狐族尾巴的再生能力极强,若是断尾都可以快速再生的,真的没有办法……”
薛纱纱听到这段话,简直要晕过去了。
“你们先走吧。”她又对狐族一众狐狸道。
不行,她得找个周玄问问,他好歹半人半妖,还跟她一样屁股上夹着尾巴,说不定他知道怎么治。
薛纱纱敲开周玄的房门时,他正在睡觉,周玄打着哈欠迎接了薛纱纱,看见她屁股上的尾巴,眼前一亮:“薛族长这尾巴漂亮啊!”
呵呵呵。薛纱纱难过地挤了个笑容,说明来意。
周玄神色一沉,完全理解她的苦衷。
她本是灵墟圣境修士,归属于那里,若是现在长了尾巴,日后势必会被人排挤,融不进去。
大问题啊。周玄叹声气,这种心境他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
“周大师,您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这尾巴消失一段时间?”薛纱纱道,“哪怕是每隔一段日子就消失也行啊!”
周玄想了又想,终于从自己的工具箱中取出两件东西,一把硕大的铁剪,和一瓶化身散。
“这是?”薛纱纱看到那巨大的铁剪,顿时心底一凉。
“唯一的办法,我以前试过,”周玄道,“你用这剪刀把尾巴剪下来,然后再用化身散涂抹伤口,这化身散有极强腐蚀作用,可以抑制你伤口处的尾巴生长,让它缓慢长出。”
说完,周玄想想又补充道:“如此,你便可以坚持一两个月没有尾巴了。”
薛纱纱听完,想想就觉得窒息。
周玄看出她脸色惨白,又把这两样东西放了回去:“还是别用了,我试过一次,比死还煎熬,且不说铁剪断尾有多痛,就是一整个月在伤口处抹着这化身散,我都要疼死过去,根本不想活命,薛族长还是别用了。”
薛纱纱满眼忧心忡忡。
“大师且慢!”冯彧在一旁听完周玄的话,突然拦下他放铁剪和化身散的动作,又道,“这两样东西,你给我吧。”
“什么?”周玄一愣。
“万一用得上呢。”冯彧思索道。
周玄拿着东西,又看向薛纱纱。
冯彧又对薛纱纱道:“薛纱纱,你不会因为怕疼就不试吧?你可想清楚,如今你长着这尾巴,便是什么也做不了,叫人发现就是个死,还会连累宋阳澈,比起这些,你觉得断尾之痛,有那么痛吗?”
薛纱纱咬着唇。
她不得不承认,冯彧一番话说到她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去了。
的确,若是阳澈因为她而受到什么牵连,最后落个凄惨下场,那痛苦绝对比断尾要痛上一千倍。
薛纱纱想了许久,最后咬咬牙,跺跺脚,终于同意了周玄的建议。
“你确定?”周玄深深担心。
薛纱纱尽管害怕,却还是点了点头。
断尾工作就在周玄的小屋中进行。
周玄用火烤着铁剪,满脸担忧地看着薛纱纱。
冯彧坐在薛纱纱旁边,用手轻轻戳了戳她的尾巴。
“滚!”薛纱纱狠狠一下打掉他的手。
“唉,可惜啊,”冯彧翘着二郎腿,又叹息道,“你如今长了这尾巴,脱了衣裳算是人间极品,却要落个断尾下场,真是……”
冯彧还没说完,薛纱纱的巴掌和周玄的一脚同时往他脸上送了过来。
左右夹击之下,冯彧的脸肿成了包子。
周玄瞪他一眼:“不知廉耻,年纪轻轻就知道说这种污言秽语!”
冯彧气得发狠笑:“她是我妻子。”
“呸!薛族长绝看不上你这种轻浮浪子!给我闭嘴!”周玄又唾了他几口。
冯彧看他手上拿着烧烫的铁剪,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瞬间怂了,不再说什么。
薛纱纱等待着接下来的断尾,手都在发颤。
周玄把那铁剪烧了又烧,始终不说烧好,冯彧急了,又问他:“周大师,怎么样了?您再别把那剪刀烧坏了。”
“闭嘴!这铁剪烧多长时间,我心中有数。”说完,他又看着薛纱纱。
薛纱纱等得煎熬,索性对周玄道:“周大师,可以开始了。”
周玄皱眉:“你真想好了?”
薛纱纱坚定地点点头。
“真想好了?”周玄又问。
薛纱纱再次点头。
周玄想想,又问:“真想好……”
“薛纱纱,我们开始吧。”冯彧等得不耐烦了,一把捞起她,“去桌上趴好了,我给你断尾。”
薛纱纱想了想,什么也没说,乖乖趴在了桌边,顺手在嘴里塞上一块粗布,免得等会儿断尾疼得咬断舌头。
“周大师,我来吧,”冯彧见周玄拿着铁剪起身,又过去找他要剪刀,“我给她断尾。”
“一边待着去!”周玄不耐烦地甩开他伸过来的手,这才走到薛纱纱身后。
冯彧刚要伸手撩起她的尾巴,就被周玄用铁剪险些烫了手,这下,他再不敢动她了。
“薛族长,”周玄皱着眉极为难道,“你把你的尾巴翘起来些。”
薛纱纱一下子把尾巴翘到最高。
“我会把你的尾巴从根处断了,尽量快点,让你少受点苦。”周玄道。
“嗯。”薛纱纱应了一声。
接着,周玄便手持大剪,慢慢将剪刀的两瓣刀刃间的空隙对准薛纱纱的尾根,手略微颤抖,而后他慢慢地推着剪刀,一下把剪刀刃范围缩小,一下扩大,虚空试着剪刀。
“您倒是剪啊!”冯彧急了。
薛纱纱趴在桌上,两手捏拳。
周玄擦擦额上的汗,这才道:“那我剪了。”
这一下,他下定决心,握着剪刀的手,一下子将那剪柄快速合拢,将锋利的两瓣剪刀刃夹落下去。
当当当。就在这时,周玄的大门被人敲响。
一瞬间,周玄停下手中动作,剪刀刃将将挨到薛纱纱的尾巴毛,就被迫停下。
当当当。又是一阵敲门声。
周玄连忙放下剪刀,低声让薛纱纱先站起来藏好,又使出灵力暂时藏住自己的尾巴,随后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一个着银白色长袍的男人立在门口,开口便道:“先生叨扰了,我是来寻周筑修周大师的,这里的村人说见他往这里走了,请问,您见过他吗……”
男人刚说完话,就愣住了。
薛纱纱的目光穿过背对她的周玄,落在那男人身上时,也愣住了。
“纱纱?”阳澈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叫了声。
薛纱纱看到阳澈,顿时浑身颤抖。
“夫君……”她双脚不听使唤地跑出去,尽力憋住自己身后的尾巴,朝门外跑了出去,一下子抱住了他。
*
薛纱纱一直伏在阳澈怀里,紧紧抱着他,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
“你怎么在这?”阳澈轻轻摸着她的脑袋问。
“我有点事……”薛纱纱声音有点哽咽,说话时带着些沙哑,“夫君你这两天都在哪儿?”
“我也……有点事。”阳澈想想道,自从昨天处理了温平渺之后,从温平渺体内取出灵蕴石就被那些温平渺杀过的人的恶灵缠住了,他用尽灵力安抚了上百条恶灵,给他们道歉,又渡他们往生轮回,忙完这一切后,打完恶鬼的后遗症就涌上来,他直接晕过去了。
直到今天早上他才醒来,一醒来,连忙就去找薛纱纱,半路想跟她联系,这才发现银镯裂了坏了。
阳澈没多向薛纱纱解释,又抬头朝周玄的屋内望去,周玄一下子感知到来人身体中强大的灵蕴,判断他应当是个高阶修士,便连忙藏着尾巴躲在屋内,又把冯彧一脚踢出来,砰一声关上门:
“老夫没见过周筑修!”
他说完这句,就算是和外面的事彻底无关了。
阳澈见冯彧从薛纱纱刚走出的小木屋中走出来,眼神倏地变得冰冷。
“你怎么在这?”阳澈问冯彧。
冯彧看他那眼神中藏刀的架势,不自觉抖了抖,随后只跟他先行了礼,便后退几步,把解释的希望寄托在薛纱纱身上。
“夫君……”薛纱纱想从他身上起来,跟他解释,刚动了动,却又被他箍紧了腰。
“他逼你来这做什么?”阳澈又低头问她。
“不是他逼我来的。”薛纱纱刚刚还沉浸在见到他的喜悦中,但随即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她又冷静下来。
尾巴还被她憋着,万一等会儿憋不住,露馅了,又要怎么办?
阳澈知道她成了妖族,还会……留她么?
就算留住她,那又会给他带来什么隐患呢?
到了这时候她不免多想,在不确定结果的情况下,她也不敢贸然行动。
薛纱纱终于挣扎着从他怀抱中挣脱。
阳澈看着薛纱纱,很认真地又问她一遍:“纱纱,冯彧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薛纱纱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和薛姑娘是正好路过,上次有点误会,这不是想找个地方说清楚吗,请三少爷不要误会啊。”冯彧连忙道。
阳澈盯着冯彧,又问:“那你们刚才在那屋中做何?”
“哦,这屋中是个打首饰的地方,这不是随意乱转转到这里了吗。”冯彧又道。
阳澈二话没说,上前去就敲周玄的房门,他还没开口,周玄就在里面道:“他们是来修首饰的,什么也没干,老夫休息了,胆敢私闯民宅你试试!”
阳澈敲门的手停了,他皱眉想了好一阵,才转身问薛纱纱:“修什么首饰?”
薛纱纱想了想,默默把镯子举起来,道:“这个。”
“然后呢,为什么跟他来?”阳澈又耐心问。
薛纱纱沉默了。
阳澈看她沉默,努力压下心中所有情绪,突然把腰间的修士剑□□,直指冯彧。
“薛纱纱,”他眼神阴沉沉盯着冯彧,开口却是说给薛纱纱听的,“我只问你一句,我现在就要杀了他,你愿不愿意?”
冯彧已经慌了神,听到阳澈这话更是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三少爷饶命啊!小人和夫人真的什么也没有!就是陪她看了看手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闭嘴,”阳澈铁青着脸厉声朝他喝去,随后声音又变得柔软几分,问薛纱纱,“你说话,到底让不让我杀他?”
薛纱纱想起冯彧之前给宋风夺递去的亡音符,又想着自己的处境,心中虽是一种期愿,嘴上说的却是另外一种,“别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