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八月薇妮
时间:2020-05-14 08:53:04

  东淑含笑道:“您放心。”
  于是张夫人便跟东淑告别,先行出宫。东淑却跟着那小太监返回,只是并不是往翊坤宫,而是向着永庆宫的。
  这也是在东淑意料之中。
  往永庆宫去的时候,却见斋宫之前一队太监乱跑而过,又有几个太医狼狈地往后面的诚肃殿赶了过去。
  东淑就问那小太监:“皇上的情形如何?”
  小太监道:“太妃娘娘在那里看顾着,听说皇上的情形不太妙,太医们更是离谱,居然……”
  “居然怎么样?”东淑问道:“你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
  “奴才不是不告诉您,只是怕说出来吓到您,”小太监吐吐舌,才小声道:“太医们居然想割开皇上的喉咙,说是什么喉管肿的无法喘气才用这法子,少奶奶你看,这不是要害皇上嘛。”
  东淑皱眉道:“果然有些骇人的,也没想到皇上的情形居然这么严重。”
  小太监见她倾听仔细,忍不住又道:“还有一件惊人的稀罕事儿呢。少奶奶你可知道镇远……”
  才要说,又想起此事不该跟东淑提,便忙低了头。
  “镇远侯怎么了?你倒是快说,总不会是他的情形不好吧?”东淑原本还镇定自若,问到这句,却有些恍神。
  小太监见她着急,忙道:“不不不,奴婢不是说镇远侯的伤病,而是另一件事情。从诚肃殿传出来的消息,他们说镇远侯其实是先帝的血脉,先帝临终前还留了遗诏……也不知真假,所以奴婢不敢就说的,您也只是听听就罢了,千万别跟人打听去。”
  东淑听了这话,反而镇定下来。
  “这是当然,”她应了声,又道:“丽太妃娘娘可一直都在诚肃殿吗?”
  “是啊,娘娘一直守在皇上身旁,寸步不离呢。”
  东淑想到先前在诚肃殿跟丽太妃遥遥一望,那会儿她才感觉,以前在她心目中的那个丽妃又回来了。
  毕竟是李家的女人,这会儿醒悟虽然有些晚了,但到底还可以亡羊补牢。
  也就是在那时候,东淑相信,脱去可厌污秽的情欲迷障后,丽太妃一定会将杨瑞那边的事情料理的妥妥当当。
  所以她才叫燕语公主不必害怕,也叫谭侍卫不用担心。
  只是东淑这会儿尚且没想到,太妃所做将超乎她的预计。
  到了永庆宫,皇太后坐在正殿内,见东淑去而复返,行了礼,便命赐座。
  太后皱皱眉,忖度着开口道:“本宫知道是为难你了,只是这镇远侯有些古怪,别人伺候不了,所以本宫想……”
  还未说完,东淑道:“太后不必为难,既然是太后的懿旨,臣妾自然会依旨意而行。绝不敢有违。”
  太后听了便一笑:“很好。那你便暂且留在这宫内,哦,太医院有几个太医在这里,也有宫女太监,除了一些必要你做的,其他都吩咐他们,或者跟太医商议行事,总之,要让镇远侯快些好起来。”
  东淑恭顺答应:“是,臣妾知道了。”
  太后深看她一眼,起身亲自领着她到了里间儿。
  东淑来到内殿,见镇远侯赤着上身,虽然已经敷药,可那深深的鞭痕依旧清晰可见,他身上因为原先在外头或者打架,或者征战,本就有些伤的,再加上上回内侍司受刑,又多了一层,如今新伤旧恨,看的人简直发疯。
  东淑本就见不得这些,此刻几乎伸手捂住双眼。
  皇太后看她一眼,自己转头凝视镇远侯,目光低垂,看到他腰间伤痕之中那一点残破龙痕,意义莫名地轻笑道:“本宫曾经很觉遗憾,所生的太子并没有继承皇族的龙痕纹,幸而底下的几位皇子也一应如此,本以为大家都一样的,没想到,偏偏是他……”
  叹息般说了这句,太后回身出去了。
  太医们见太后离开,彼此商量了几句,走到东淑跟前道:“少奶奶,据我们刚才细看,侯爷似乎还服用了什么药,故而弄的气虚体弱,恐怕还会神智不清……实在难办的很。”
  另一人道:“我们刚刚给侯爷用药,他还抵触的很,所以才请了少奶奶来,虽是为难了,但是……”
  东淑敛神:“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横竖大家齐心协力,我相信侯爷定会好起来的。”
  众人见她如此镇定笃然,便都点头:“是!”
  从下午到了晚间,东淑服侍李持酒吃了几次的药,镇远侯居然照单全收,让太医们很觉欣慰。
  只是镇远侯一直都不曾真正醒来,这让东淑心头沉重。
  入夜后,谭侍卫来了一趟,手中提了个包袱。
  他道:“少奶奶,我在诚肃殿找到这几样东西,都是侯爷的。就给他留在这里吧。”
  东淑此刻正有些疲倦,又不肯歇息,便振作精神打开了那包袱。
  无非是李持酒的衣裳,而除了外裳等东西,其中有一件却极其眼熟。
  东淑拿起来瞧了眼,确信是她曾经给李衾所做的那件缂丝貂鼠皮的夹袄:果然那天晚上他去了,果然这失踪的袄子是给他“偷”走了的。
  东淑想笑,但是那笑才盈盈一现又猛然僵住,因为她看到这夹袄的后背心上俨然不知给什么戳破了个口子,边沿上的血渍早已经干透了,仔细再看,还有好几处划伤。
  东淑立刻想起彩胜的话,不由闭了闭双眼,心头惊痛非常。
  触目惊心的,她不想再看下去,便把衣裳等都堆叠起来,准备重新系好包袱,谁知动作间,有一物从衣裳里跌落下来,落在她的脚边。
  东淑微怔,以为自己错看了,俯身捡起来在手中仔细打量,顿时头晕目眩。
 
 
第100章 
  原来这时侯东淑所见的, 竟正是以前她跟萧宪相认后,随手做的那个粗糙香囊, 本是要给萧宪的, 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东淑还以为是伺候的丫头不知情扔了,因是微末不足道的东西,所以丢且丢了,也没计较。
  实在想不到,此时此刻竟然在这里发现。
  这香囊上血迹斑斑, 口子上紧紧地拴着一根红色细棉绳子,只是如今给拽断了似的,看长短, 却像是挂在脖子上。
  东淑的手有些发抖, 她看着这香囊,又看看昏迷不醒的李持酒, 竟觉着这香囊十分烫手, 又且沉了起来, 有些拿不住了。
  这夜,宫门锁了后, 皇宫之中寂静的诡异。
  皇帝已经从诚肃殿内挪回了武德殿,仍是由丽太妃看护着, 皇后娘娘几度前来,都给丽太妃打发了,说皇后太过伤心无法伺候皇帝,也对皇帝不好。
  武德殿内灯火通明, 内侍禁卫护卫森严,时不时有太医跟宫人们进出。
  李持酒却仍是在永庆宫里,太后安排的人不离殿内外。
  这夜,太医们看过了,脸上有些庆幸之色,对东淑道:“多亏了少奶奶在,侯爷的药吃的甚是顺利,只是他的外伤也不容忽视,只盼三天内伤口不要恶化或者发热,就是上天庇佑了。”
  已经是快十月的天气了,夜间寒凉非常,尤其是在皇宫之中,虽然内殿放着好几个炭炉,东淑却仍觉着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她看了看李持酒仍旧昏迷不醒的脸,起身慢慢走到殿门口处,眺首望去,灯火点点,暗影中侍卫林立。
  目光向上,暗蓝色的天,有星光点点。东淑看着那闪闪烁烁的星子,不知此刻李衾在南边如何了,他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吧……
  面前的殿阁连绵广阔,东淑的心里却一阵的空虚,她突然怨念李衾为何走后一直都没有书信给自己。
  她很想李衾快点回来,可是又怕他知道消息后着急,乱了分寸,虽然南边的战事大体上已经平靖,但毕竟军情如火,一点儿也不能疏忽分神的。
  东淑想了半晌,忽然哑然失笑,原来她想起以前李衾去北关巡边,知道她的死讯后却仍是镇定自若地将一场大战指挥停当……唉,果然是自己关心则乱,竟担心起他来。
  他李子宁,向来不是个会需要人去担心的啊。
  东淑不禁长叹了声。
  正在这时侯,一个宫女出来,悄声道:“少奶奶,外头冷,留神吹了风着凉,还是到里间去吧。”
  东淑抬手抚了抚双臂,果然冷气森森 ,于是转身随着宫女进内去了。
  这一夜,太医们分作几班,镇远侯身边时时刻刻不缺人,直到天明,镇远侯虽仍未醒,却也并不曾高热,众人稍微松了口气。
  御厨熬了些参鸡虫草汤送了来,东淑不免又亲自喂了李持酒,虽然喝的少,到底能喝进去些许已经阿弥陀佛了。
  正见太医们在给李持酒诊脉,就听外间小太监道:“萧尚书到了。”
  东淑忙起身往外迎了出去,远远地看萧宪皱着眉,快步从殿门口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萧宪走到身旁,握着手道:“没事儿吗?”
  东淑点了点头,道:“哥哥怎么这会儿才进宫来?”
  昨日张夫人先行出宫后,东淑本以为萧宪会立刻入宫,只是竟不曾,这很不是萧宪的行事。
  萧宪欲言又止,只道:“李持酒如何?”
  东淑有些难过,含着泪说道:“哥哥自己看就知道了。”忽然想到萧宪是那样爱洁的人,若是看到李持酒那伤,却更不妙,于是又拦着道:“虽然伤的厉害,如今情形还不算最坏。”
  萧宪到底入了内殿,亲自看了一回。他当然不会去打量李持酒身上的伤,可是看昔日那样鲜明跋扈的少年,如今脸色苍白,嘴唇都缺乏血色,且脸上还有伤痕的,早就知道了。
  萧宪咬了咬牙:“真是畜生……”
  这会儿两三个太医都在,东淑拉住他到了外间:“哥哥别忙生气,且快想想如今该如何行事。”她一直都在永庆宫不曾出外,可也打发小太监去探听,听说昨晚上皇上危恶,太医们迫于无奈,便给皇帝的颈喉动了刀,却还缓过了一口气来。
  萧宪来之前已经听说了,闻言道:“我立刻要去武德殿,少不得会见太后跟太妃娘娘。自然会有计较。”
  东淑点了点头:“我看太妃娘娘似乎已经有了打算,她如今未必还是跟皇上一体的了。”
  萧宪“嗯”了声:“如此最好。”
  东淑怕事情耽搁,便催萧宪快去。萧宪正要转身,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他往里看了眼,脸上流露一丝不忍。
  终于萧宪道:“妹妹,我告诉你一件事,只是目前你不能泄露出去。若是镇远侯醒了,更不能让他知道。”
  东淑的心没来由地惊跳:“什么事?”
  萧宪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迟了进宫吗?昨儿我在镇远侯府。”
  “你在镇远侯府做什么?”东淑很吃惊。
  萧宪眉头紧锁,说道:“镇远侯府的老夫人……过世了。”
  东淑脸色大变,竟后退一步:“你说什么?!”
  萧宪左右一扫,低声道:“那个小阮跟我说了实情,她的确是皇上的心腹眼线,安插在镇远侯身边的。只是镇远侯一早就知道这个,也跟她说开了,所以小阮虽明面上听命于皇上,事实上却跟镇远侯通气,她替镇远侯看护着内院照料夫人,当初镇远侯在外头出事的消息,府内其他的人都给她封了口,严禁让老夫人知道,谁知皇上好像看出来了,便派了人去告诉了,苏夫人急痛攻心,再加上曾经有旧疾的,昨儿抢救了半天,仍是没救回来。”
  东淑脑中发晕:“这、这……”竟站不住脚了!
  萧宪急忙扶着她道:“我本不想告诉你,又怕你从别人那里听说,索性我先告诉你罢了。你也防着点儿,镇远侯没醒就罢了,若是醒了,可千万别在这时候给他知道。”
  东淑只觉着心里一阵的悲苦无法形容,眼泪却忍不住涌了出来。
  萧宪安抚道:“别哭了,你的身体本就不好,我看你的脸色也不佳……又听说你在这里照看他,罢了,也算是你尽到心了。”
  东淑忍着泪,压着哽咽道:“哥哥,我本来也很不喜欢他的,可是为什么他的命也这么苦呢。竟像是老天在捉弄他似的,为什么,为什么!”
  苏夫人虽然是个糊涂虫,但毕竟是李持酒的亲娘,也是李持酒在这天地之间唯一的至亲,如今苏夫人去了,李持酒又是这个生死未卜的样子,东淑实在无法形容心里的苦涩跟痛楚,像是一颗心给黄连泡着的荆棘丛扎破了,苦不堪言,痛不可挡,那样难受。
  她当然对李持酒自带偏见,但宁可这少年就像是以前那个无心而嚣张的不羁之人,天不怕地不怕,潇潇洒洒的也就罢了,她也仍可以坦坦然然的讨厌他,远避开他。
  但是现在,他落到这个境地却跟她,萧宪,以及李衾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这个,东淑恨不得就痛哭一场。
  萧宪看着她肩头颤动,心里也不好过,他满心的愧疚,只是不便说而已。何况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当下便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可如今我们能为他做的,就是把原先该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妹妹,他一心都是你,你是能救他命的人,所以你一定得撑着好好的,知道吗?”
  这番话提醒了东淑,她掏出帕子拭干了泪:“我知道了。哥哥,你快去吧。我会好好的看着他。”
  萧宪见她双眼发红,暗暗叹息了声,道:“那个小阮我把她带了进宫来,她在外头,或许可以帮你一把。”
  说着便走到殿门口,果然见小阮一身素衣立在外间,眼睛也是通红的,见了东淑,便屈膝行礼:“少奶奶。”
  萧宪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先去了。”
  于是出了永庆宫,直接先往武德殿而去。
  东淑送了萧宪离开,才要同小阮回殿内,就见燕语公主带了人来了,远远地看见她便加快了步子。
  “镇远侯怎么样了?”燕语问道,又说:“我从太后那里来,太后如今去了武德殿。”
  东淑道:“情形还算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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