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am是傅瑶的男友,英国人,也是赛车手,现役于Feb车队。程宴北之前在赛场与对方也有过几次照面,但并不相熟。
厨房很小,容不下太多人。程宴北准备坐在这里,等许廷亦一会儿换下来,他去帮忙处理内脏和骨头。
他望着那边的血腥景象,眉目倦淡的,无波无澜。
听到傅瑶这话,也毫无反应。没听到似的。
傅瑶微微撑起下巴,有点儿惆怅地倾诉了起来:“我和他说好了,我们这段时间先各玩各的吧。过阵子还对对方有感觉的话就再重新考虑这段关系。否则,就算了吧。”
程宴北看了会儿许廷亦那边,小半天,才回眸,淡淡瞥了傅瑶一眼。
一侧红铜色的灯火跃起一片昏昧。
她撑着下巴,定定地看着他。灯光如此半明半晦地遮掩下,她左眼睑下方,好像落了什么东西。像是哪一处遗漏的光点。
像是颗泪痣。
他一时默然,与她对视着。
对视着。
他的视线也渐渐地,涣散而开。
过了会儿,听到许廷亦喊了他一声:“队长!我这儿快完事了,你过来吧——”
他才回过神。
从她脸上移开目光,随口问:“你们不是要结婚?”
他这几天也听了不少队员的议论与玩笑。
听说她跟那个叫Adam的车手,是要结婚了。她自己亲口所说。
的确是傅瑶亲口所说。不过那晚,只是以此来打断旁人对她与他无伤大雅的暧昧玩笑,还有点儿,刻意说给他听的意思。
他们的关系因为傅森,一直都很不错。
女人很多情况下,会对平时和自己关系不错的男人试探一二。试探对方对自己是否有超出友谊的好感。她也不例外。
“结婚?”傅瑶感到好笑又窘迫,“他就那么随口一说,戒指都没想给我买。”
程宴北没说什么,站了起来。
他是笑唇,不笑也似笑非笑的,唇角似有若无地上扬着。傅瑶抬头顺着这个角度去看,总觉得,他这样的笑容有些讽刺。
她也觉得,自己那晚说她要跟Adam结婚很讽刺。
包括第二天她给他做了一顿丰盛早餐,还问他,如果他没有女朋友的话要不要和她试试看,这话也很讽刺。
程宴北抬脚,准备去许廷亦那边,她忽然又叫他一声:
“哎,程宴北。”
他回头。
她仰脸,看着他。
微微凌乱,有些打卷儿的齐耳短发拂在她的脸际,这么仰起脸来,刚才那个在她左眼下方若隐若现的小光斑便消失了。
程宴北思绪滞了小半秒,垂下眸。
“你是不是有心事。”傅瑶迟疑了一会儿,才问。
她心想,只是作为朋友的话,问他是否有心事,好像并不僭越。没有说出那句“如果你没有女朋友我们要不要试试”僭越。
他那天,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这几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私下里他们相处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徒留她一人尴尬。
后悔问出了那样的问题。
还不如那天甩给她一句“不要”来得痛快。一盆冷水浇下来,总比寒意和失落一点点地从脚心蔓延而上好。
他们还不如好好做朋友,她也少说两句,就算有点儿好感也别去捅那层窗户纸。何必弄得自己这么尴尬。
这几天一见他,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刻意躲起了他。
“嗯。”程宴北顿了顿,微微颔首。算是肯认了,然后笑着问她,“很明显吗?”
“当然明显了,”傅瑶无奈,“你这段时间都这样。”
“是么。”
他以为自己只有前阵子会这样。
“怎么了啊你,”傅瑶故作轻松地问他,就像朋友似的,“在想女人?”
他沉默一下,又半笑着承认。
“算是。”
“……天哪,你都不遮掩一下的吗,”
傅瑶夸张地扬了扬声,语气又低缓下来,支着脑袋抬头看他,又开起了玩笑,“你不怕我听了难过么?毕竟我那天还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试试。”
程宴北低声地笑了笑,低眸,从自己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咬在唇上。他垂眼看她,眸色淡淡的,“我直接拒绝你,你不是会尴尬吗。”
“——我已经很尴尬了,好吗?”傅瑶没好气地哼了哼,别开头,“你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直接拒绝我,有什么说什么。痛快点。我们老老实实做朋友。”
“老老实实做朋友?”他笑着睨了她一眼,点上烟,“那以后你就别问我那种问题。”
“拜托——难道不是你有什么话都不好好说,遮遮掩掩的,总让人猜吗?你痛快点,把话说明白我也不会那么尴尬,也不会想别的有的没的了,谁知道你接受还是拒绝啊,”傅瑶翻了个白眼,“你总不把话说明白,女人会瞎想的。记恨你也说不定。”
程宴北没说话,一时沉吟。
“而且你又不是做不到,我问你有没有心事,你也承认了啊。我问你是不是在想别的女人,你也承认了,”
傅瑶说,“你在这儿自己难受有什么用,想谁就跟谁说呗。一会儿坦荡,一会儿又不坦荡的,不知道你犹豫什么,不累吗?”
得,这么批判一通,可是给她心里积郁多日的不爽给发泄光了。
程宴北状似思考着,然后便是一笑。
“行,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他又是半遮半掩的了,不愿就此多言,好像有的话,也不该对她说。“我过几天回国了。”
傅瑶一愣,“不是还没统一定时间么?俱乐部那边……”
“我先回去一趟,”他说,“有点事。”
“那你明天跟我们去打猎么?不着急走吧。”
“去。”
“心情好多了?”
“还可以。”
距离欧洲赛不到一个月,他完全可以在伦敦待到比赛开始的。
傅瑶绕了绕自己头发,心中还是有些不快,又不自觉地试探了他一下,酸溜溜的:“你到底想谁呢?还是这么着急回去找新女朋友?”
他以前换女朋友挺快,估计傅瑶下月欧洲赛再见他,身边就又有人了。
程宴北只笑了笑,将自己的打火机扔回桌面,“啪——”的一声。
吓得傅瑶一激灵。
他又是那副不多言的态度,转身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鸽!二更有些短小,明天多更点!
两个人就这段时间互相难受了一下,再沉淀了一下,又冷静了一下啦。
——顺便!狗子他们去的那种猎场是猎场老板承包一块儿区域,散养一些鹿啊,野猪,野兔啊什么的,安排打猎体验,供狩猎爱好者去玩儿的。不是野味!拒绝野味!
比如,我今天查资料查到的几家英国的猎场。
Hunting UK
这家主要提供打鸽子和猎鹿的服务,狩猎地点在牛津附近的一个占地20万英亩的农田。可以根据你的要求帮你安排打猎体验。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到这里体验陶土飞碟射击,适合刚学会使用□□的新手。
West Highland Hunting
这家提供在苏格兰高地多个地方的打猎体验,主要提供捕猎野禽和猎鹿,另外还有钓鱼(苏格兰三文鱼好吃)。去高地玩儿过去体验一下不错。
Hunting Experience
这家专营猎鹿体验,可以像古代贵族那样策马狩猎,不会骑马的也可以选择步行追猎和驾驶汽车围猎,同样刺激。比较特别的是他家提供超详细的猎鹿课程,有30多年狩猎经验的教练教授你捕猎技巧,还会给一只可爱的猎犬帮你追踪鹿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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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痴缠
封闭训练15天,半个月的时间都在伦敦高地赛场这边待着。MC赛车俱乐部在这种封闭训练期间对队员们的管理尤为严苛,手机都不怎么能摸到。
他们的对家FH赛车俱乐部的Firer车队在伦敦的另一个赛场训练。
据说这次也采取了MC封闭训练的方式,训练期间收了手机。蒋燃去了Firer后,Hunter的人与他就几乎没有来往了。
听说Firer的人训练一结束就早早回了国,息事宁人。Hunter这边还有一些赛前事宜需要程宴北处理。
训练结束的第五天,他才准备带队回国。
在英国待了整整二十天。手机倒是训练结束就一一发放给他们了。这几天,他就只给家里打去过电话。
傅瑶帮赛事组为队员们统一订机票,一整天下来,程宴北迟迟没给她回复。她等不住了,来他房间找他。
他给她开门,散漫地看了她一眼,就回到窗户边。他好像在跟谁打着电话。这个酒店在山脚下,信号不大好。
他的衣服叠好了一半,一半散在床。行李箱在一旁敞着,也只收拾了一半。
傅瑶却没听到他与电话那边的人对话,她也没打扰他,抱着笔记本电脑,找了处地方坐下,时不时看一看他背影。
心猜着,他是在给谁打电话。
很快,程宴北就摘下了电话。好像没打通。
傅瑶清了清嗓子,这才问他:“你回哪儿?南城么?”
冰冷的机械女声似乎还在耳边。
提示他,他打过去的电话已经是空号了。
看了会儿手机屏幕,程宴北才微微抬起眼,回傅瑶一句:“南城。”
“那正好,我也回南城。我还以为你要去上海或者去港城一趟呢。我哥今天还跟我说好久没见你了,想见见你。你这次如果直接回南城,我们就一起,”
傅瑶和傅森都是南城人。她说着,就给他和她一起订了机票,“最快的明天下午出发后天晚上到的。行么?”
“嗯。”
程宴北没什么情绪地应一声,回到床边,微微躬下身,叠衣服。
“你这么久没回去,奶奶肯定很想你。我哥这段时间都在南城,有去看过她。她身体恢复很不错,一直念叨你。”
这事儿傅森跟程宴北打过招呼,程宴北便应道:“我知道。”
“前阵子欧洲春季赛后,你们马不停蹄地去上海训练,又打了练习赛,练习赛后呢,紧跟着就是这次封闭训练——唉,突然就提前了一周多。不然你还能回南城一趟。我大半年都在伦敦这里,也好久没回去了。”
傅瑶感叹着,半支起脑袋,又问他:“你家里人没催婚你?你今年28了吧?”
“还没。”他淡淡回应。
“那真好,你还能再玩儿个一两年。我哥就比你大一两个月,我爸妈天天催他。”
对于他们这种不缺女人喜欢的男人来说,趁年轻多姿多味地体验人生才是正经事。这年头,爱情是奢侈品,结婚就是花巨大的代价去送死。
傅瑶却不一样。
作为女孩子,这个年纪的她,虽还想再玩玩,但内心已经自然而然地开始渴望婚姻,渴望安定了。
尤其是有个男人亲口对她说,他想跟她结婚。
这句话,她再年轻几年听到,或许会轻飘飘的嗤之以鼻。但她如今二十七岁,哪怕觉得只是一句玩笑话,却还是会在心底小心翼翼地斟酌几番。
现在的人都不敢把话说得太重太满。
她嘴上总说,想跟别的男人试试,想和别的有好感的男人谈谈恋爱,总腹诽Adam连个戒指都不买给她,甚至她跟Adam商量好了他们各玩各的,过段时间再重新思考这段感情。
但她终究是不舍分手的。
她心里对Adam,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忽明忽暗的期盼的。
“你不着急结婚吗?”傅瑶又问他。
程宴北将衣服叠好放入行李箱,低头笑了一下,说,“年轻的时候很着急。”
傅瑶好笑地问:“多年轻的时候啊?”
“高中?”他不大确定,“还有大学吧。”
“你那时候有女朋友的吧?”
“嗯,有一个。”
“好幼稚啊,”傅瑶笑笑,直言,“我那时候也有这想法。现在想想,多年轻啊,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真的幼稚。这种承诺那时候一说出口,伤人又伤己。”
程宴北只是笑,没说话。
傅瑶作为过来人,知道结果。
他们当然是分手了。
“但是,回过头来想想,还是年轻好。虽然少了些理性,少了些现实的顾虑。但少年时代的感情,才最纯粹啊。”
傅瑶笑着笑着,就有些无奈,又问程宴北:“那你现在,还会想起她吗?”
“会。”他将最后一件衣服在行李箱放好,低下头,唇角牵了牵,“现在就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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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五月,南城天气转热。
怀兮穿了件雪纺低胸吊带裙,一个人坐在茶餐厅里等待。已过下午三点半,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
她今天在家无所事事,就来得早了些。
空调溢出徐徐凉风,却还是有些热。怀兮伸手,在耳旁轻轻扇起了风,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餐厅的装潢与前来用餐的客人。
这是本地一家网红下午茶餐厅,格调优雅,装修别致,地处南城这座小城最繁华的一处商圈,前来打卡或者约会的客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