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
瑞王得意洋洋:“孙儿可是为皇祖母的贺礼想破了脑袋,便是全京城也找不出更好的了。皇祖母说,孙儿是不是特别该夸?”
齐承煊瞅瞅那盆景,好像是有几分眼熟,前些日子他去瑞王府上时,好像是见到过这样一个盆景,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盆。那会儿瑞王是拿着大剪刀比划着,可没剪几下就不耐烦,丢给了王府的管家。
他收回视线,也没有拆穿。
太后收了这盆万年松,到底也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不咸不淡地夸了两句,反而让瑞王有些兴致恹恹。
他回头与齐承煊嘀嘀咕咕:“我本来在这松树和乌龟上选了许久,若非是乌龟不好带,我就带乌龟了。如今看来,似乎还是乌龟更好些?唉,但皇祖母要是以为我骂她王八怎么办?”
齐承煊:“……”
等寿宴结束后,豫王又带着顾思凝去见了太后。
“皇祖母。”他忙解释道:“凝儿当真并没有那样的意思,凝儿为了准备您的寿礼,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晚上,府中的典籍都被她翻遍了,每日紧赶慢赶,生怕赶不上您的寿辰。她对您的孝心,天地可鉴,一点也不比孙儿少。”
顾思凝跪在太后面前,深深俯下身子,不敢直面太后面容。
太后揉了揉额角,那幅万寿图便放在不远处,她初见时有多喜欢,如今便觉得有多膈应。若不是顾忌着豫王,她早就让人处置了顾思凝。
连太后都忍不住多想,明明是长宁侯府出来的姑娘,长宁侯看着也不是个蠢人,可生出来的姑娘怎么就差了那么多?
饶是她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长宁侯府先前的姑娘,如今的定国公千金,可比这个顾家的丫头好了太多。可偏偏,再好也是别人家的!
若不是看……她怎么会答应让顾思凝做豫王妃。
太后闭了闭眼,才道:“回去吧。”
豫王闻言一喜:“皇祖母的意思是……”
太后冷声道:“让她回去禁足半月,把规矩抄百遍。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如今她嫁给你,出了门便是整个豫王府的颜面,她丢得可都是豫王府的脸!”
顾思凝脸色一白,却也不敢说什么,连忙应了。豫王也是感激不尽,忙说了几句好话,见太后面色疲惫,才带着顾思凝退了出来。
出了殿门,他的脸色才沉了下来。
豫王快步走在前头,非得要顾思凝小跑才能跟上:“王爷,你等等我!”
原先不好说的话,这会儿便能说出口了。
豫王猛然停下脚步,回过神来:“你不是与本王保证,说定会办的妥妥帖帖?若非看在本王的面上,今日你脑袋都没了!”
周遭漆黑,只有宫人手中提着的灯笼放出光辉,只这点光辉,顾思凝也看清了他的脸色。她心中一紧,胆怯地道:“我也是没想到……”
“你……”豫王猛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他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又转过身去,大步朝前走。
顾思凝不敢说什么了,只能慌张地跟上他的步伐,直到出了宫门,坐上同一辆马车后,才又怯怯地喊了他一声。
豫王沉着脸问:“先前本王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顾思凝忙道:“王爷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
豫王面色稍缓。
他道:“你可得记着,如今你一切行事都代表着豫王府,你若是出了差错,连累的就是本王,本王也是看重你,才将此重任交给你。”
顾思凝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
自从陈家倒台之后,豫王的脾气便比从前差了不少,也没有在大婚之前对她那般温柔。
可仔细想想,若是遇到这等大事,心情不好也是情有可原。
顾思凝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重来了一回,都提点过豫王了,豫王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是陈家先没了?要知道,上辈子,陈家的倒台可是在太后去世之后,随着豫王一起落败。哪像是如今,豫王还好好的,陈家这个得力帮手却没了。
不过也没关系,这辈子的豫王还有长宁侯府。
顾思凝隐约知道,长宁侯与豫王联系紧密,可不只是关乎她这个侯府出身的豫王妃。
……
第二日,叶明蓁用过午膳之后,借口是京报还有事情要处理,与叶夫人说了一声,偷偷来望春楼赴约。
未时,她准时踏入望春楼之中,齐承煊早就已经在雅间之中等着了。
桌上已经摆好茶点,都合她的胃口。叶明蓁微微笑了一下,在他对面坐下。
她掏出那个小纸团,无奈道:“连在太后寿宴之上,你怎么还想这么多。”
“这又有什么办法?”齐承煊给她倒了一杯茶:“我能见你的时候便只有这些,若是不抓紧机会,恐怕是连这一面都见不着。就算是给你送信,你也不一定能出来。”
二人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想见一面便只能费这么多工夫,即便是有书信往来,可到底不是真人,同在京城,一日不见也是如隔三秋。
尤其是天气渐冷,叶明蓁比从前更不爱出门,叶夫人也看得比从前更勤了。
叶明蓁轻笑了一声。
她将雅间小窗开了一条小缝,冬日的冷风便灌了进来,好在今日天色适宜,这会儿太阳也大,小风吹着也并不冷。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二人说了几句家常闲话,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舌尖品着茶香,偶尔有叫卖声从外面传来,十分闲适。
“京报——京报——新鲜出炉的京报——”
叶明蓁耳朵动了动,忽而转头往外看去。
她听得有些模糊不清,便将小窗开得更大了一些,微微探头往窗外看去。
外面的声音便更明显了。
除了行人路过时交谈的细语,还有小摊贩叫卖的声音,便有一道声音在其中十分明显。一个人抱着一叠纸从街上走过,挥着其中一份,一边挥一边喊:“京报——京报——二十文一份——”
叶明蓁顿住,面露不解。
齐承煊也注意到了这个声音,他朝叶明蓁看去:“是你的新主意?”
“怎么会?”叶明蓁困惑地道:“如今京报的名气已经足够响,也不至于当街叫卖。再说了,三日前刚出了一份,如今还不到新一期发行的时候。若是底下人有这样的想法,没道理我不知道。”
齐承煊微微皱起眉头,吩咐身后侍卫去买了一份回来。
侍卫的动作很快,出去没多久,便带着一份“京报”回来了。
“京报”被放到二人面前,一看到那上面的大名,二人便同时哑然。
叫是叫京报,可叶明蓁的京报是京城的京,这份“京报”的“京”却是金子的金,成了“金报”!
再看内容。
标题之下,也有官方通报,第一页是京城一位出了名的先生——郑先生的文章,第二页,也是一个话本故事,不是白梦先生,却也是一个出了名的话本作者,再看第三个,还是一模一样的坊间逸闻!
若不是标题不同,又知道内情,只看内容,叶明蓁险些便以为这就是自己的京报了!
叶明蓁沉默翻过三页,再盯着“金报”二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谁做的?”她不敢置信地道:“竟然……抄了我的京报?”
作者:之前断了一天,接下来三天要赶全勤赶到哭了……呜呜呜
第130章
京报也不是第一份邸报, 在此之前, 官方邸报便有不少, 偶尔民间也会传出不少小报。但内容一模一样,甚至名字也叫“京报”,都在京城里发行, 让叶明蓁想不怀疑都不行。
京报名声甚广,不说所有人都知道, 可绝大部分京城的百姓都已经知晓。若说这份金报不是背后人有意而作, 无论怎么说叶明蓁也不会相信。
惊讶之后, 她便深深皱起眉头来。
她将金报又翻了一遍,上面倒是并未透露太多。叶明蓁将郑先生的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脸色也更加难看。
“这位郑先生,我已经请他写了文章,就在下一期京报上刊登。”叶明蓁道:“他写了京报的文章,还……还给……”
还给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金报写?
叶明蓁很是不敢置信。虽说她并未有要将京中出名先生的文章都占为己有的意思, 可既然是给京报写过文章, 也该知道这金报来历不明, 出乎情理, 也该避嫌才是。也或许是给金报写的更早,可郑先生哪会不知道金报与京报哪个是真, 哪个是假, 给假的写了,又来给真的写?
可那到底是别人,她也无法强求旁人作为。
叶明蓁只能道:“这份金报究竟是谁的?”
齐承煊面上也不好看。
他想得比叶明蓁更多一些, 还想到了一个可疑的人物。
豫王府。
豫王的王妃,可是个从后世回来的人物,先前便借着重生的优势偷了不少叶明蓁的东西,偷了诗,偷了万寿图,若是她来做这些,也并非是没有可能。
再者,先前叶明蓁的京报帮了他不少忙,豫王早就有想要得民心的打算,看到京报效果好,难免不会惦记。
瑞王曾为京报出过面,京城这么大,可敢得罪瑞王的人却没几个,想来想去,豫王的可能性最大。
两人探头往窗外望去,底下那个叫卖金报的人已经跑远了,也有不少人因着京报的名头掏出银子买了一份,肉眼所及之处,街上有好几个人手中都拿着。
齐承煊道:“我让人去查查。”
叶明蓁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必由殿下来,此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也并非是没有火气的泥人,京报是她的心血,可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被人拿走。
叶明蓁拿起桌上这份金报,站起身来,道:“我去铺子里一趟,今日便要先告辞了。”
齐承煊颔首,知道她心中焦急,也并未挽留。只是等人走了之后,他沉下脸来,对身后侍卫吩咐道:“去,查一下豫王最近在做些什么。”
叶明蓁坐着马车一路到了东市,一进铺子,她便立刻问:“下一期的京报去印刷了没有?”
“刚叫人送过去。”
叶明蓁长舒一口气,“快去派人知会一声,上面的内容有错,暂时别印了。”
“有错?”
“把郑先生的文章撤了,下期的京报不再登郑先生的文章了。”
“撤了?!”伙计大惊:“一时半会儿,如何去找其他先生写文章?等其他先生的文章送来,可就来不及下印了。”
叶明蓁绷着脸,往后屋走去,沉声道:“我来写。”
伙计当即没了话。
铺子里有现成的纸笔,叶明蓁心中憋着一口气,提笔便洋洋洒洒写出一篇文章来,下笔如注,一气呵成,许是因为胸膛中一口闷气未出,言辞尖锐,笔锋锐利,藏着她心头怒火。
写完之后,她冷静地从头到尾看了几遍,确认了没有差错,才将文章交给伙计:“下期就登这篇。”
而后她又扯来一张纸,写了一则短短的告示,同样交给了伙计。
纸上墨迹还未干,伙计扫了一眼内容后,也是惊讶,不敢耽搁,当即快步出了铺子。
“椿儿。”叶明蓁拿出那份金报,指着上面如出一辙的宣传铺子的内容,道:“你去打听打听,这些铺子都是谁家的产业。”
“好的,小姐。”
椿儿也快步跑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叶明蓁才又深吸了一口气,她出去与铺中其他伙计一一吩咐过之后,这才冷静了下来。
她想到了顾思凝。
要做一份邸报,定价却与她一样,得贴上不少银子,京报明面上还有瑞王这个靠山,寻常商贾可不敢得罪瑞王,也不会有人为了这个利润铤而走险。如此一想,便只能是京城之中某个家族的小动作。
可但凡世家,也都要些脸面,凡是消息灵通些的,也知道京报内情,不会得罪瑞王,也不会得罪国公府,除非此人与她有过过节。
顾思凝也不是第一回 抄她的东西了。
但毕竟没有证据,她也不能这样随便冤枉人。
一直到回家为止,叶明蓁的面色依旧有些不好看。
叶夫人见到,连忙问:“蓁儿,怎么了?可是在外面受什么委屈了?谁还敢给你脸色?”
叶明蓁将金报的事情说给了她听,叶夫人闻言果然大怒:“这满京城的,有谁不知道京报,定是眼红你的京报厉害,才非要学着弄出一个来。连名字也起的这样膈应人!”
“蓁儿,你说这假金报是谁做的?”
叶明蓁缓缓摇头:“如今还不知道是谁。”
叶夫人当即道:“娘去帮你打听打听。”
“我已经派椿儿去打听,应当能问出结果来。”叶明蓁说:“当初我的京报发行时,便是给娘的铺子宣传,这份假京报也不知道发行了多久,可先前未听说过,或许是头一期,这上面宣传的铺子,定然也是与背后人沾亲带故的,等椿儿回来就知道了。”
叶夫人只得按捺住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等椿儿回来后,她反而才是最好奇的人,拉着小丫鬟的手追问不休。
“是顾家。”椿儿愤愤不平地道:“那些是长宁侯府的铺子!”
“长宁侯府?!”叶夫人勃然大怒:“他们欺人太甚!”
“娘,应当是豫王府。”
“豫王府?”
叶明蓁冷静道:“若我猜的没错,这份假京报应当是豫王的手笔。”
“你说顾家那丫头?”叶夫人更气:“她被太后禁足了,怎么还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