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阮修竹倒是提起了些兴趣,转眸看着徐氏,语声里终于带了些关切的意味,“没事吧?”
徐氏叹了口气:“我听樱樱的意思,皇后待她很是不好......一家子姐妹,闹成这样,樱樱她这心里肯定也是难受的。”
想了想,她又道:“我瞧她进宫两回,两回都不安宁,也是怪可怜的。要不,过几日去慈恩寺,捐些香火,好叫佛祖保佑一二?”
提起慈恩寺,少不了便要想起燕王,阮修竹眯了眯眼睛,便道:“燕王归京,吏部又要京察,朝中如今正多事,你们这几日也少出门,别去什么慈恩寺了。省得出事。”
“出事?”徐氏有些不明所以,追问道,“出什么事?”
此回京察,皇帝在后看着,吏部磨刀霍霍,自然是其意在他。阮修竹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看着自家党羽一个个的被拔出,就这么引颈就戮。所以,他便是没事也要安排些事情出来。只是,这都是朝中大事,阮修竹也不便与许氏这等内宅妇人多说,至于燕王与阮樱樱之事更是不好直接说。
故而,阮修竹只是瞥了徐氏一眼:“不该问的就别问。”
想了想,他到底不放心阮樱樱,换下外衣后便要往外去,口上道:“罢了,我先去看看樱樱。”
徐氏气得咬牙,心知劝不住,只得随他一起去了,心下更堵着一口气,暗道:果然,还是要早些将阮樱樱的婚事给定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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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你要吃吗
因为萧景廷特意提醒了一句, 阮清绮对淑妃不免就起了点疑心。
第二日,贤妃与淑妃来坤元宫请安。大概是少了个德妃, 殿中气氛较之往日倒是冷凝不少。
贤妃将门出身,生得高挑明丽,眉宇间神采飞扬,为人却是十分谨慎。大约是因为知道了德妃被罚禁足之事, 她这回见着阮清绮这个皇后便显出了几分恭谨, 一言一行都十分小心。
倒是淑妃,看上去还和以往一般,一身粉色长裙, 小脸雪白, 杏眸水亮,娇嫩鲜妍如莲瓣。她在坤元宫落座后便抬手去端茶盏, 懒洋洋的喝了口热茶,一面儿品茶一面儿细声抱怨道:“亏得是在坤元宫,妾才能喝点儿好茶。只是,茶虽好茶,这泡茶的水却.......”
话声未落,淑妃像是忽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伸手掩住唇,神态天真, 赶忙为自己的话找补,道:“妾这几日便常吩咐宫人晨起采撷露水,用于泡茶, 味儿也还算好。娘娘若是喜欢,妾回头让人给您送一瓮来?”
阮清绮也正坐在上首喝茶,听着淑妃这话,热茶入口,险些没被呛死。
不过,比起初穿书时的不适,如今的阮清绮已经能装出些样子来了,收敛起面上神色,看着淑妃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被人这般拒绝,淑妃仿佛也有些恼了,杏眸圆瞪,雪腮微鼓,看着气鼓鼓的,也不说话了。
阮清绮看着,不由心生感慨:若淑妃这般模样真就是装出来的,单凭她这演技就可以角逐奥斯卡影后,真是欠她一座小金人。
不过,无论淑妃这模样是不是装出来的,该说的话也还是要说的。阮清绮想了想,便先开口问了一句:“德妃的事,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吧?”
说话间,她将手上的茶盏随手搁到了案上。
玉瓷磕在木案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贤妃与淑妃闻声抬眼,看着正端坐在上首的皇后。
事实上,自三妃入宫起就没想过要安于妃位——她们入宫,自然是盼着能够取得后位的。毕竟,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阮氏白胖丑陋,无才无德,不过是仗着阮家的势方才得了后位,实是德不配位。在她们想来,后位也该有德者居之,阮皇后这后位必是坐不稳的,总有一日要把这位置让出来的。
所以,她们从来都没将阮清绮这个皇后看在眼里。
只是,皇后入宫以来,虽宫中没少过事,皇后却仍旧安坐后位,三妃中最有野心的德妃反倒先被禁足了。
.......
哪怕贤妃与淑妃再怎样的自欺欺人,此时也不得不承认:皇后确实是变了许多。
她是真的瘦了,虽然脸庞依旧圆润,身形也过于丰腴,但已经隐约能够看出些美貌的影子。此时,她端坐在上首,姿态从容闲适,神情淡定,竟还真像是个皇后。
一念及此,贤妃与淑妃都有些不是滋味,只是面上不显,微微垂首,低声应了一声。
阮清绮没看她们,漫不经心的接着往下道:“既是知道德妃的事,你们平日里也都上些心,好生管束自己宫里的奴才。后宫之中,万不能再出个‘月心’这般的恶奴。”
贤妃与淑妃皆是齐齐应是。
阮清绮转目去看淑妃,姿态随意,语声倒是带了些赞扬:“说来,这事儿,贤妃也得与淑妃多学一学,这回也是多亏了淑妃——幸而永和宫的宫人路过浮碧亭,恰好救了黄姑娘,否则真要出了人命,这事还不知该如何收场呢。”
哪怕是淑妃,忽然听得阮清绮提起此事,脸上神色都有些不自在,只小心应道:“娘娘谬赞了,那宫人不过是赶了个巧,哪里当得了娘娘这般说。”
阮清绮凝目看着淑妃,像是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又仿佛是故意逗她:“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宫里那么多人偏就淑妃永和宫里的人赶了这个巧,可见是淑妃你平日里用了心。你且放心,你这份心,我与陛下都是看在眼里,也都记着呢。”
这话听着像是夸赞淑妃,可贤妃听着却颇不是滋味,脸色也是微微变了变——她看不上阮清绮这个德不配位的皇后,自然也不怎么看得上淑妃这么个天真单纯到可以称之为单蠢的女人。只是,如今听着阮清绮的话,再回想以往之事,贤妃不免也对淑妃生出了些疑惑来:淑妃她到底是真蠢还是装出的蠢?
不知怎的,贤妃便想起三妃第一日来坤元宫请安,那日三人负气回去后的对话。
当时,她们三人里,德妃隐隐为首,便一齐去了长青宫议事。
那时候,她和德妃都觉着皇帝对皇后的看重亲近不过是故意为之,暗松了口气,偏淑妃在边上哭闹,口口声声说是“就是皇后故意给我们下马威——她就是借着要和我们商量侍寝的事,拖着我们,故意在我们面前显摆她和皇上的感情.......她,她怎么这么恶毒啊!”
那会儿,贤妃与德妃虽心里嫌弃淑妃哭闹聒噪,但到底还是将淑妃的话听了进去,不免有些意难平,之后才有了德妃在坤元宫动手之事。现下想想:若说淑妃那做派都是装出来的,是装出来糊弄自己和德妃替她去当前锋的.......
一时间,贤妃竟是有些不寒而栗,看着淑妃的眼神都变了。
淑妃有意要解释几句,可有些话出了口便是越抹越黑。所以,她最后也只能咬咬牙,当做什么也没听懂,只笑着道:“娘娘这般说,妾回头可要好好赏一赏那宫人。”
“应该的。”阮清绮的目光掠过贤妃微微变色的脸容以及淑妃含笑带嗔的娇面,心下微叹,面上还是笑了笑,微微颔首。
这般略说几句,阮清绮便显出疲色来。
贤妃与淑妃自是识得眼色,当即便起身告辞。
阮清绮虚情假意的说了几句好话,然后就拍了拍手,令人送这两人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阮清绮的错觉:这一次,贤妃与淑妃已没了往日里携手同行的亲近。甚至,贤妃有意无意的加快了步子,倒是将淑妃甩到了自己身后。
阮清绮看在眼里,松了口气,暗道:德妃被禁足、贤妃有了警惕、淑妃被戳破,这后宫应该能够安稳几日了。
这般一想,阮清绮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皇后真是做得太辛苦了——萧景廷这狗皇帝都不知道给她加个工资!早知如此,穿书前就该努力996,多修福报,才有好未来啊!
阮清绮颇有些悔之晚矣,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感慨了一番。等她回过神来,忍不住又抬手按了按胃,倒是觉出饿来了。
她现在还在和最后的三十斤做殊死搏斗,而减肥也如世间大部分的事情一样,总是越到后面越是艰难,半点也松懈不得。所以,她在饮食上并未又太大的变化,仍旧是以清淡减脂为主,这会儿虽是饿了也没打算提早用午膳,只吩咐人去给自己切个苹果,先吃个饭前水果。
只是,阮清绮拿着银签吃了两三块的苹果,萧景廷便来了。
他显然是心情不大好,一张脸冷得能掉出冰屑来。他阔步从殿外进来,步履如飞,几乎叫人反应不过来,阮清绮就险些被自己才入口的苹果给噎死,好容易才咽了下去,连忙起身与他行礼。
然而,萧景廷却是一言不发,抬眼扫了眼殿中侍立的宫人內侍,目光如刀,宫人內侍们似也能察觉到皇帝引而不发的怒火,皆是屏息敛声,更加恭谨起来。
萧景廷只停顿了片刻,很快便抬手摆了摆,冷然道:“都下去吧,朕有话要与皇后说。”
宫人內侍们一一退下。
见状,阮清绮索性也跟着起来,大着胆子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问道:“怎么了?”
萧景廷并未应声,只转眸看着她。
他那张漂亮的脸如凝霜雪,冷得出奇,因他正抿着薄唇,五官轮廓也不似往日那般柔和,看上去竟是透出几分凌厉之色。尤其是他那双乌黑的眸子,眸中似是烧着火,怒火勃然。
就像是冰冷白净的霜雪上点燃明亮炽烈的火焰,有一种矛盾奇异的美感。
阮清绮眼也不眨的看着,片刻后方才找回理智,小声道:“要不,你先别生气,坐下再说?”
说着,她又用银签扎了一块苹果,挑起来,试探着道,“你要吃吗?”
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了——人家正生气,她还问什么“你要吃吗”,这也太傻了吧?尤其是,她问的人还是个资深厌食症患者。
阮清绮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蠢了,霞飞双颊,脸都红透了。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一直沉默的萧景廷竟然回答她了。他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抬步上前来,走到阮清绮的身前,俯身低头,就这样就着阮清绮的手,张嘴含住了那块银签扎中的苹果。
果肉粉白,含着果肉的双唇却带着薄红。
其实,萧景廷的嘴唇很薄,抿着的时候总显得线条紧绷,不觉间便带了些肃冷的意味。只是,他人生得太过漂亮,哪怕此时面有薄怒,当他低着头用唇含住那块苹果时,唇红齿白,实在是漂亮得近乎妖异。
阮清绮又有些呆,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你,你还真吃啊?”
萧景廷本是一肚子的火,此时险些被她这呆呆的模样给逗笑了。他含笑“唔”了一声,索性将那块苹果咬入了口中。
大概是许久没吃水果了,他虽仍旧觉得这味道甜到腻味,但却并不怎么恶心反胃。咀嚼时,果肉里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溢开,竟是没有想象中的厌恶。
萧景廷的心情诡异的好了一些。
第47章 打蛇七寸
萧景廷这般想着, 舌尖下意识的在唇上舔过,将唇上沾着的果汁也都收入口中。
直到此时, 阮清绮方才反应过来,她竭力将目光从萧景廷水红色的薄唇上移开,小声道:“......你还真吃啊?”
阮清绮是真的没想到:毕竟,萧景廷这厌食症患者, 平时喝口水都像是被逼的, 吃顿饭就像是要他命似的,实在难以想象他居然真就一声不吭的就吃了块苹果。
大概是萧景廷此刻的配合以及他近乎纵容的表现给了阮清绮胆子,不等萧景廷应声, 她又仰起头, 眨巴着眼睛去看萧景廷,眼睫微扬着, 乌眸如宝珠。
她的目光专注,萧景廷可以清晰的看见她黑亮的眼眸,乌黑的瞳仁上仿佛只映着他一个人。他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喉结微动,只觉得口齿间仍旧残留着那一丝丝的甜腻的汁水。
太甜,也太腻了。
但似乎也并不如想象中的恶心。
阮清绮全然不知萧景廷的心思,她圆润的脸上写满了好奇,跃跃欲试的追问道:“怎么样, 好吃吗?”
萧景廷一顿,很快冷静下来,脸色也慢慢冷了下来, 简明扼要的回了三个字:“不好吃。”
阮清绮现下胆子肥了点,不怕他这冷脸,反倒又伸手用银签扎了块苹果,将之递到萧景廷的嘴边,殷切的劝道:“其实还挺甜的,陛下您要是没尝出味道,不若便再吃一口?”
然而,这一回,萧景廷撇开了头,没看她,只抬手按在了椅柄上,顺势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见状,阮清绮悄悄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自己张嘴将那块苹果给吃了,这才想起来要关心下萧景廷——就萧景廷今日进门时那脸色,八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阮清绮便觉得嘴里的苹果也不甜了,她嚼了嚼,咽下口中的那块苹果,病试探着问道:“可是前头发生什么了?”
萧景廷正坐着生闷气,这会儿听得她出声方才侧头看了她一眼。
阮清绮看着他紧抿着的薄唇,又有点儿想给他喂苹果。
不过,萧景廷也不需要她的苹果,直截了当的道:“鲁中川自尽了。”
殿中一时静极。
过了一会儿,阮清绮才咽了咽口水,小小声的问一句:“那个,鲁中川是哪位?”
无论是原主残留的记忆还是《相府娇女》里的剧情,都没有这个人。所以,阮清绮一时还真有些懵了。
萧景廷听着她这问题,既觉好笑又觉好气,一直紧绷着的脸容也跟着缓和了下来。他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胸臆稍宽,便不答反问道:“前段时间,吏部京察,六科廊便有言官上折弹劾吏部尚书。”
说起这个,阮清绮倒还有些印象:原本,京察这种事就很容易招人议论,尤其是吏部尚书此回得了萧景廷的示意,下手更是没有半点留情,朝中的御史言官自是都坐不住的。都察院里如黄御史这般清流中坚人物也是看不惯,为此连番上书,弹劾吏部尚书是“以权谋私,党同伐异”,而主要负责监督京察的六科廊的言官们就闹得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