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笑睨了她一眼:“罢罢罢!可见我不是个会疼女儿的。”
阮樱樱又羞又恼,红着脸去揪徐氏袖子,小声道:“娘!”
徐氏最是知道该如何去哄阮樱樱,先时她是初初知道阮樱樱身世,一时没调整好情绪,方才冷淡了些;如今转过弯来,她自是明白阮樱樱多少也算是她手中的筹码,自然不好忽视了,该哄还是要哄的。
故而,母女两人这般说了几句,阮樱樱很快便被说得开了怀,前些日子因着徐氏有孕而生出的芥蒂也都没了,重又恢复了以往对着徐氏时的亲近,甚至还与她说了自己不曾告诉阮修竹的事情:“......王爷说,等到了西山,他要教我骑马呢!”
“这可好!”徐氏眸光微亮,露出宠溺的笑容来。
阮修竹当初本就是被迫应下婚事,最是看不惯阮樱樱与燕王亲近,若是真叫他知道这事,只怕是要气死了的。因着徐氏心里怀疑阮修竹对阮樱樱的“父女之情”,这会儿也乐得火上添油,紧接着便又加了两句:“王爷对你这般上心,我倒是总算能放心些了......不过,既是要学骑马,还是该先把骑装准备起来,省得倒是匆匆忙忙,反叫王爷那头的人看了笑话。”
阮樱樱素来不懂这些,此时听得徐氏之言,自是连连点头,看着徐氏的目光更是十分感激。
徐氏看在眼里,心下倒是稍稍宽了宽。
*******
说来也是极巧的,燕王这头答应了要教阮樱樱骑马;阮清绮这头也正跟着贤妃学骑马。
本来,阮清绮是要跟着萧景廷学的。只是,如今天气渐热,萧景廷的胃口较之以往又差了些,脾气也跟着燥了起来。虽说他答应了要教,可他还真不是个能教人的。阮清绮又一贯爱面子,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差点没有吵起来。在一次险些被摔下马后,阮清绮终于吸取教训,就此打住,决定甩开萧景廷转而去寻贤妃了——贤妃出身英国公府,将门之女,自然是会骑射的。
不过,贤妃对此也是恹恹的——天气这么热,她也不乐意牵着马在外头教人骑马。尤其是教的那个人还是自己的情敌,教的敷衍了要被怀疑公报私仇,教的认真了也要被怀疑公报私仇......
这都什么仇什么怨啊!
若不是贤妃想着要随驾去西山行宫,不好在这档口得罪阮清绮这个皇后,她是真不想教人。
不过,在贤妃的加急培训下,阮清绮总算是能上马,似模似样的跑上一圈了。为此,阮清绮当日还特意留了贤妃在坤元宫一起用晚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之情。
可惜,因为当日坤元宫里还多了个萧景廷,三人同坐一桌不免也有些尴尬。
萧景廷的胃口本就不好,先是看看那被晒红了脸的阮清绮,再看看被阮清绮留下一起用膳的贤妃,胃口便更不好了。他只略用了点汤便搁下手中木箸,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
贤妃平日里甚少能够见着萧景廷,更是少有机会能与这位陛下一同用膳,本就小心注意着。眼见着萧景廷搁下木箸,她也不由跟着提心,更是不敢多用了。
只阮清绮,她白日里学骑马颇是费了不少时间,运动过后胃口大开,也没管这两人,自己吃得欢快。
眼见着阮清绮吃吃喝喝,没心没肺,萧景廷不免又看了她几眼。
阮清绮恍若未觉,只吩咐宫人替她剥虾,嘴里吃着那粉白弹性的虾肉,眉眼弯弯。
萧景廷眉心微蹙,本就冷淡的脸微微有些沉了下去。
贤妃在侧坐着,看在眼里,心下不知怎的更添了几分惶恐,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好容易熬到晚膳结束,贤妃忙不迭的寻了个借口起身告辞。待得抬步出了坤元宫,贤妃方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可笑:难得碰上陛下,一桌用膳,她竟也只顾着提心吊胆,连话都没能说上!
不过,转念一想,想起离开时萧景廷那张冷脸,贤妃又提起心来:只怕自己前脚才走,陛下立时便要发作!
想着自己毕竟是躲过一劫,贤妃总算是觉着好过些了。
正如贤妃所料,她前脚才走,萧景廷后脚便发作了。他冷着脸,看着正捧着茶盏喝茶的阮清绮,不禁冷笑了一声:“朕往日里倒是不知皇后竟是这般贤惠大度的性子?”
阮清绮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虽然萧景廷这话阴阳怪气了些,听着也是酸溜溜的,但勉强也算好话,阮清绮犹豫片刻,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阮清绮这茫然点头的模样,萧景廷看在眼里,不知怎的倒是更气了。
约莫是夏日天热,他心下隐隐生出些燥意,脸上却更冷了几分。沉默片刻,他方才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额角,稍稍的理了理自己此刻的心绪,方才沉声问道:“你今日怎么想起要留贤妃用膳?”
这话总算是句人话,阮清绮便也老实回了:“亏得贤妃肯耐下性子教我骑马,这几日本就天热,她又随着我到处跑马,想是累着了。我便想着留她用顿膳以示亲近,聊表谢意。”
萧景廷闻言稍顿,过了一会儿才道:“朕先前还教过你呢,怎么没见着你谢朕?”
阮清绮:“......谢陛下把我摔下马?”
顿了顿,阮清绮又面无表情的补充道:“还是谢陛下当初骂我‘蠢’?”
现实总是十分残忍的。翻旧账时,也总能找着些已经被遗忘了的黑历史。
萧景廷咳嗽了一声,决定掠过此事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阮清绮:吃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酸溜溜的,非常开胃~
第88章 狭路相逢
说真的, 阮清绮以前还有点怀疑萧景廷是不是对自己有点儿那啥意思,在跟着萧景廷学了几天骑马后, 她就彻底断了这念头:就凭萧景廷这把人摔下马,骂人蠢的德行,那也不可能对她有意思啊!
所以,阮清绮也不胡思乱想了, 重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常心, 反倒开始反省起自己来:哎呀呀,真是穿书久了,没稳住情绪, 真就飘了, 还膨胀了,竟然胆敢怀疑萧景廷这种冷血无情的变态男配暗恋她?!
不过, 饶是阮清绮想得开,萧景廷今日这一通脾气也是没道理,挺叫人奇怪的,她应声归应声,眼角余光却是忍不住的往人脸上瞥。
察觉到阮清绮讶异的目光,萧景廷只觉得被她目光扫过的皮肤似也一寸寸的升温,耳颊微微发热,只勉力克制着才没显露出什么来。好在, 他一向稳得住,便是心头思绪纷乱,面上神色也仍旧是淡淡的, 很快便收拾好了心下那些纷乱的情绪,全当无事发生。
他想了想,还是道:“既然贤妃已教的差不多了,等到西山时可以再练练。要练得好,秋狩时,正好也能叫你上场试试手脚。”
阮清绮对此确实是有些兴趣。
在现代的时候,阮大哥和他那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偶尔也会结伴去非洲狩猎。阮清绮那会儿看他们直播,心里自然也是十分向往。只可惜,阮大哥是个著名双标,自己呼朋唤友在外头玩得开心,偏还不许她玩,说是容易擦木仓走火,不适合小女生。
如今,阮清绮穿了个书,倒是终于能玩一把古代版狩猎,过个瘾了。
这般一想,阮清绮就更有学骑马的动力了,忙拉着萧景廷的手道:“那可说定了。”
萧景廷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下来了。
因为贤妃已教的差不多了,阮清绮如今的骑术虽算不得好,但骑在马上时还是有些个样子的。所以,等到了西山,萧景廷便纡尊降贵的表示: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便由他继续教。
其实,阮清绮并不很想被他教——她记性好,又没有失忆,就萧景廷之前那副嫌弃人的丑陋嘴脸,她还记得呢!
不过,人家毕竟是皇帝,这都主动开了口,金口玉言,阮清绮也只得捧场的答应下来了。
结果,临到头来,阮清绮还是后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倒霉了,等到萧景廷看完了折子,抽出时间来带她去马场时便看见阮行止、阮樱樱以及燕王几人正在里头骑马。
阮清绮看了一会儿,心里便已有了底:多半是燕王想要教阮樱樱骑马。阮修竹和阮行止这对父子又不放心这两人单独相处,估计便让阮行止也跟来看看了。
说来,因为阮清绮一穿书便在宫里,内宫之中不好再见外男,也就见了徐氏和阮樱樱这两人,还未见过阮家父子。
所以,这还是阮清绮穿书后,第一次看见阮行止。
虽然阮清绮早就能够猜着这就是个披着阮大哥外皮的陌生人,可真等见了面前这人,心下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尤其是,她前些日子还因着秋狩之事想起爱好非洲狩猎的阮大哥,此时再看那站在阮樱樱身侧的阮行止,不仅没有半点好感反倒生出了些撞见冒牌货的恶心来。
好在,阮清绮到底是在后宫里混出头的,如今已能够掩饰住心下情绪,虽心下恶心这些人,面上也还是带着笑。
倒是萧景廷,他素来敏锐,今日又额外留心阮清绮这头的动静,自是很快便觉察到了阮清绮隐隐的不喜。虽然,他也不知阮清绮究竟为何不喜,但多少也知道些阮清绮在阮家的事情,想了想,还是主动伸手握住了阮清绮的右手,安慰似的握紧了些。
偏巧,阮清绮的右手还攥着马鞭的手,萧景廷忽而伸手握住,她不仅没起绮念,反倒起了疑心:萧景廷这时候握她的手,该不会是怕她甩鞭子,提前控制了一——别说,她看着阮行止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有那么一刻还真是想要甩马鞭揍人。
不过,阮清绮终究是有理智的,虽然很想揍人但还是忍了下来,反到是侧头看了萧景廷一眼。
午日的阳光本是炽烈的,山上草木葳蕤,阳光透过翠绿的树梢散落下来,仍是鎏金一般的明亮颜色,照在萧景廷乌黑的鬓发上,照在他白皙的脸上,将他整张脸都照的透亮,恰似无暇的美玉,光洁细腻。
然而,他面上的神色仍旧是淡淡的,侧脸线条冷峻,便是在这炎炎夏日里也能给人一种安定清凉的感觉。
看着萧景廷这张漂亮倒毫无瑕疵的侧脸,阮清绮本还有些燥意的心便好似被什么抚平了,忽的便心平气和起来。
另一边,燕王自也是瞧见了往马场而来的帝后二人,当下便领着阮家兄妹上前见礼。垂首时,燕王的目光恍若无意,恰好落在帝后交握着的手上,乌眸中的眸光便微微有些深了。
萧景廷待燕王这个皇叔一向客气,这会儿也是难得的露出淡笑,笑着打趣了一句:“想来也是朕与皇叔叔侄同心,今儿竟是赶了个巧宗,碰到一处了。”
燕王也是笑:“倒是少见陛下有这般兴致。”
说话间,燕王又抬了抬眼,目光从帝后交握在一起的手转向一侧的阮清绮。
真要说起来,燕王这做皇叔的当然也是知道些萧景廷的脾气,萧景廷食少事烦,身子虽称不上病弱但也没到强健的地步,在骑射这样的事情上一向都是怠懒的。想来,萧景廷如今能有“这般兴致”,只怕也是因着多了个阮皇后......
这般一想,燕王倒也没再轻视这位阮清绮这位皇后了——萧景廷素来冷心冷肺,凡事只论利益,倒是少见他这般看重个女人。
萧景廷自是注意到了燕王投来的目光,但他仍旧握着阮清绮的手没放开,只微微颔首,反到是慢悠悠的转口问起燕王与阮樱樱之事:“听说皇叔已与阮首辅商定了婚事?”
说起这个,阮樱樱心下赧然,雪白的小脸上泛起红来,忙忙的低头掩饰过去。
燕王注意到了她的羞赧,侧目看去,见她小脸晕然,神色不由也缓了缓,接了皇帝的话,温声回道:“是,已是议定了。只是婚期还要交钦天监算过才好。”
“是了,上回阮夫人入宫,我也听她说过,说是婚事定下了,家里上下也都放心了。”阮清绮总算是寻机插了一句,顺势又打量了一下阮行止的神色。
在阮清绮看来:阮行止在《相府娇女》里就是个不上不下的男配,既没有阮修竹这个老年版男配强势有控制力,也没有萧景廷这个恶毒男配变态,他就只是默默的守在阮樱樱伸手,做她永远的哥哥和依靠。所以,这时候说起阮樱樱和燕王的婚事,阮行止多半也是不乐意的——要不,他也不至于巴巴的跟着阮樱樱来马场盯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阮行止竟还是神色如常,不露半分颜色,仿佛真就是个一点想法都没有个好兄长,就盼着妹妹早日出嫁一般。
阮清绮目光一转,也是无趣,便又不再说了。
就这样,几人重又抬步往马场去,说了一会儿骑马的事情。
阮清绮从贤妃处学了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会儿对着阮樱樱这新学的倒是能端出架势,说教般的说上几句。
因有燕王在,阮樱樱倒不好使性子,只低头应着,面上仍旧是温柔腼腆的模样。
只是,阮樱樱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自小,她在阮家便处处比阮清绮强,不仅父母兄长疼她,便是阮清绮那痴肥丑笨的模样也是上不得台面。因着阮家寒门起家,阮修竹养女儿自也十分讲究,自也是请了女先生教女儿读书的——当然,这上头,阮樱樱是主要的,阮清绮则是附带的,便是那女先生也知道阮家态度,难免偏着阮樱樱写。故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阮樱樱自觉都比阮清绮强了许多。至于骑射,阮家毕竟是读书人,倒是没教女儿学这个。
阮樱樱不会骑马,自然也不觉得阮清绮会,如今看着阮清绮端着皇后架子口口声声说要教她,心下自然是委屈不服的。偏阮清绮是皇后,现下又端着好姐姐的虚伪模样,阮樱樱碍着燕王也不好发作,只强忍着恶心,勉强憋了一团火。
幸而,阮清绮也没逮着一个使劲恶心,很快便也住了嘴。
阮樱樱松了口气,这才抬眼往边上转了转,很快便看见了不远处的那匹白马——那是燕王专门给她挑的马匹,温顺听话,有它配合着,自是事半功倍。尤其有燕王手把手的教着,阮行止在侧看着,她心下安定,心无旁骛,学起来更是神速,适才便骑着跑了一圈。
如今,见着那匹白马,阮樱樱心头便忽的起了个念头:阮清绮口上说得厉害,真论起来只怕还比不上她呢!
一念及此,阮樱樱眸光一动,不由便又看了眼阮清绮,紧接着便道:“常言道‘纸上得来终觉浅’,姐姐不若便上马教我吧?”
说着,她又抿唇一笑,眉目弯弯,颊边微晕,说起话来也很是亲近的模样,“我与姐姐也是许久未见了,不若便一同上马跑一圈,如何?”
阮樱樱越说越觉着自己这主意好,面上笑得美,心里想得更美:正好,她能借此在燕王与萧景廷跟前表现一二,更能扒了阮清绮那惺惺作态的恶心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