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撩人处且撩人——容千丝
时间:2020-06-20 09:07:42

  不用回头,她已知是燕鸣远,“小师叔,你曾允诺过何事,还记得不?”
  燕鸣远飘然下地,凛然道:“我答应不干涉你青脊的事务和行动,但不代表你可随意伤害丝毫不会武功者,咱们钥华阁四大戒律的第二条是什么?”
  “戒持强欺弱,滥杀无辜,”杜栖迟扬眉道,“他弱吗?他无辜吗?不见得。”
  她向顾起使了个颜色,顾起会意,双手一抖,六支袖箭飞往容非,劲风凌厉迅猛!
  燕鸣远既应承不管青脊之事,他充其量能以门规约束杜栖迟,却无法制止顾起。
  围绕石桥的数百人见状,同时惊呼!
  容非早已猜出杜栖迟要对自己下手,全神戒备,当袖箭分上下两路直飞而来时,他快速踏出数步,避过袖箭。不料青脊另外两名指挥使算准他闪避的方位,分别以钢针、飞蝗石等暗器偷袭!
  眼看容非立足不稳,即将命丧青脊之手,人群中忽然飞出几枚梅花镖,后发先至,硬将暗器打落或打歪。
  这手劲和准头,正是贺家八卫中最善暗器的北松。他一旦露了行迹,迅速隐匿。
  杜栖迟冷冷一哂:“妨碍公务!拿下!”
  三名青脊中人闪身抢入人堆,而北松东绕西拐,瞬时没了影儿。
  “我倒要看看,贺七爷家的八卫,究竟有多大本领!”
  杜栖迟一声令下,手下的暗器齐往容非一人招呼。
  一时间,容非叫不出名儿的各种飞镖、铁橄榄、如意珠等飞袭而近,与此同时,又有数人从桥底、半路替他拦截。
  当八卫中任意一人露面,即惹来青脊指挥使的捉拿,东杨、南柳等人四下乱窜,于街巷狂奔,以致于场面异常混乱。
  燕鸣远勃然大怒:“杜栖迟!你欺人太甚!”
  “那么多人护着他,小师叔有何可心疼的?”她回眸,眼底尽是淡漠。
  燕鸣远火大了:“你!你到底要怎样才放过他们!”
  杜栖迟眸色一冷,右手疾摆,众下属齐齐罢手。
  再观容非,手里仍紧攥着钥匙,但原先一身干净整洁的青白袍子,已遭不少尖锐暗器割破,幸好八卫暗中相护之余,其本人尚算灵活,上跳下窜躲过数十道暗器,虽满头大汗,略微狼狈,好在基本没受伤。
  杜栖迟端量着他,半张脸流露出罕见的欢愉:“贺七爷,好玩不?”
  容非险些被打成筛子,犹自喘气,摇头道:“杜指挥使……我觉得,把钥匙弄成几块丢水里,再看你们捞个三五天,再拼个十天半月甚至更久,会比较好玩……要不咱们试试?”
  他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抖落雕花铁鞘后,匕首寒芒四射,可见极其锋利。
  “这匕首是从越王处借来的,不晓得好不好使。”
  说罢,作势往钥匙上切。
  杜栖迟岂能容他毁了钥匙?要知道,哪怕捡回来重新拼接,也有可能因分毫之差而开不了密匣!
  她不顾燕鸣远的怒喝,左手一扬,一枚飞星锥以迅雷烈风之势击向容非手腕。
  杜栖迟亲自出手,自是与其他人不一样。
  而今八卫已被颇转移至十余丈外,根本来不及相救!这下若被打中,容非定要伤筋断骨!
  容非跟随南柳练了个把月,步伐今非昔比。他脚下如行云流水般错了半步,看似无意,竟潇洒避过这一记。
  镇民们亲眼目睹容非以身犯险,临危不惧,轻而易举躲开,忍不住欢声雷动。
  杜栖迟如像受到侮辱,面色难看到极致。
  燕鸣远暗暗抹了把汗:“成了!别打了,放人吧!”
  杜栖迟心有不甘,轻笑道:“贺七爷,你若能再抵挡我两枚飞锥,今日你公然冒犯之事,我不再追究。只要你配合,交出钥匙,我便让秦姑娘回家,等待上头发落,如何?”
  此言一出,一众哗然!
  说不定真有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太多,先发一半。】
  特别鸣谢:
  薄荷糖扔了1个地雷
  麻?g??啊麻?g??扔了1个地雷
 
 
第八十五章 
  “成!”
  容非听她答应释放秦茉, 别说两枚飞锥,两百回他也愿挨!
  他袍上裂开数道口子,发上羊脂白玉发冠也因激烈的跳窜而有些歪, 如刀裁过的鬓角落下一丝碎发, 仪表略带窘迫, 却掩饰不了眉眼的坚毅果敢、薄唇的飘逸沉稳。
  见他孤身一人, 披一袭日光,挺立于桥上, 围观镇民群情汹涌,无一不替他捏把汗。
  而杜栖迟方才那一击,瞄准的是容非的手,且劲道有所保留,手下那么多人奈何不了他, 她总得挽回场子。
  她一心在容非身上留点记号,轻则让他筋骨受损, 重则伤及肺腑,好让他知晓,别以为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就能向青脊叫板。
  青脊经过十多年的艰苦磨砺, 成为朝野内外最令人尊敬乃至畏惧的组织, 颜面绝不可受到丝毫折损。
  于是,在数百人惊呼声中,第二、第三枚飞星锥从她纤瘦的双手一先一后疾飞射出,劲力显然比先前的强劲数倍!
  她头一下为虚招, 迫使容非往左移, 后面那下则是计算好他闪躲的速度和方位,让他自觉撞在最狠的第三枚飞星锥上!
  倘若为习武多年之人, 或许有机会凭借经验或高明轻功躲过这致命一记。
  但容非年少所练不过是花拳绣腿,防身勉强够用,面对武林高手凶猛突袭,他哪有应对之策?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无数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八卫从四面八方飞身赶来,却终究晚了一步。
  那黑沉沉地飞星锥以无从抵抗的刚强之力,直直打中容非胸口!
  这枚飞锥锋利之极,雄厚内力催发下,即使不能将容非的躯体穿透,也必定能断其肋骨、刺穿心肺!
  长宁河两岸瞬间陷入静谧,随后哭叫声、哀嚎声、叹息声如潮水涌来。
  然则,教大伙儿惊呆的是,容非中暗器后,衣裳破裂,不由自主倒退两步,身子微晃,俊颜有顷刻间扭曲,似忍受莫大痛苦,又对意欲上前搀扶的东杨和南柳摇手,而后昂首挺胸,站定了脚步。
  那枚飞星锥,如前两枚一样,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叮当”声。
  容非咬紧牙关的面容逐寸舒缓,如有笑意自嘴角蔓延至眉梢,他深吸了口气,朗声道:“杜指挥使,请遵照约定,释放秦姑娘。”
  这句话随初秋的轻爽凉风徐徐送出,一字一顿,中气十足,无半分受重伤的颓态。
  霎时间,欢呼声、鼓掌声响彻云霄,几乎将全镇的人都引到这边来,河岸两端水泄不通,个个面露喜容,更有与秦茉相熟者喜极而泣。
  杜栖迟作为青脊中行事暴虐的代表,早从初来长宁镇时,已令镇上人心惶惶。
  相比之下,秦家立足镇上百年,多行善举,备受敬重;且秦茉年轻美貌,性子温和,父母早逝,家族凋零,与守寡的婶婶、稚龄的堂弟相依为命,还能将生意操持得有声有色,获镇民交口称赞。
  谁曾料到,她因先辈未定之罪,遭杜栖迟囚禁、用毒|药欺凌?
  镇上居民忿忿不平,又无人敢吱声。
  如今,与秦姑娘交好的贺七爷,以血肉之躯站到青脊的敌对面,拼了性命也要救出心上人,种种言行,教人动容。
  见容非安然无恙,杜栖迟先是错愕,随即怒视燕鸣远:“小师叔真够慷慨!连师门秘宝银蚕甲也肯让贺七爷穿,交情匪浅哪!”
  燕鸣远狡黠一笑:“没,我近来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欠了不少人情债,就借这么一天罢了!”
  他昨晚洗浴后突发奇想,硬是要容非穿上那件刀枪不入的银蚕甲,由于强迫手段较为另类,差点闹出笑话。
  忆及此处,燕鸣远按捺不住笑容,双目转向手执钥匙的容非。
  容非正好与他遥相对视,亦记起燕鸣远说的玩笑话。那时,燕鸣远动作干脆,给他套上银蚕甲,笑道:“我娘交待过,不得随便借人,除非是心爱的姑娘。”
  容非扶额:“……要不,还是算了吧?”
  燕鸣远贼笑:“别,你穿上我的护身宝甲,便如我……时时刻刻,贴身守护你。”说完,还捉狹似的冲着他眨眼,害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晚上疑神疑鬼。
  可这一刻,容非无比感激燕鸣远的坚持与庇护,若无他和八卫,营救之事无从下手。
  杜栖迟冷面心狠手辣,不光放任手底下的人恃强凌弱,自己也连发狠招,若不是他们几个早有部署,只怕小命不保。
  大庭广众下,杜栖迟既已放话,无法食言。她墨漆眼眸凝了一层严霜,寒声道:“钥匙拿来,我放人!”
  “一人做事一人当,出言相挟的是我容某人,请杜指挥使答应,绝不牵扯秦家与贺家的其他人,别把账算在旁人头上,放不相干者一条生路。”
  他怕杜栖迟秋后算账,连那些为他喝彩的路人也不放过,趁机先提要求。
  杜栖迟只想要回皇帝苦寻多年的机密,哪里有闲情管他这个文弱家主?
  再说,贺家与秦家跑得了人,基业跑不了。
  她忍气吞声,双目迸射出冷芒:“一言为定,只是,你们不得随意离开长宁镇,必须等总指挥使亲临发落!”
  总指挥使?一桩旧案,竟让远在京城、地位超然的“天”字墨玉牌指挥使亲自出马?
  在场所有人倒抽了口凉气,愈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容非原本筹谋,以假钥匙换出秦茉,继而与她商量,看是否实施逃亡计划、离开长宁镇,此番被杜栖迟提前道破,恐怕费时半夜定下的方案要被腰斩,不平之色顿显。
  挨过打,讨过价,也还过价,总算走到了这一步,眼看杜栖迟动摇,容非不得不硬着头应承下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柳暗花明?
  二人僵持了一阵,容非还在桥上,杜栖迟摊开白皙而瘦小的手,闷声道:“钥匙!”
  “我得确认,秦姑娘安然无恙。”容非异常坚定。
  杜栖迟默然瞪视他片刻,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容非又道:“我打不过你们,也跑不过你们,有何可怕?”
  “贺七爷盛名在外,本指挥使不敢小觑。”她转头对顾起道,“命她们领人出来。”
  得了这句,镇上人人翘首以待。
  无奈,等待过程极为漫长,容非随时防备杜栖迟出尔反尔或使诈,遂远远盯着她不放。
  杜栖迟浑不在意,目光懒懒地望向容非,淡然道:“这几日,秦姑娘与我聊了不少关于贺七爷的事儿,实在有趣!”
  容非知晓她嘴里吐不出好话,自是不希望她于全镇人面前吐露,蹙眉道:“若有需要,我定会亲自问她本人,无需杜指挥使费心转达。”
  “噢……那倒也是,‘贺七爷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或是‘她不要你’、‘另有一位姓龙未婚夫’之类的话,由我来说,的确欠妥。”
  秦茉早早与人定亲的消息,知情者极少,而今被杜栖迟公然掀出,余人目瞪口呆。
  容非脸颊漫上一层浅淡的红意,他有理由相信,秦茉真会这般形容他,毕竟他们之间的许多问题尚未解决。
  可杜栖迟轻描淡写于众人前揭露他们断了的关系,实在让他倍觉难堪。
  一贯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的杜指挥使,今儿一时不慎栽他手里,纵然跌倒了,也想死命拽翻他。
  容非想通了这点,嘴边浮起一抹浅笑:“救她,出于本心,而非逼迫她嫁入贺家的手段。若她离开牢狱,仍然坚持要嫁给旁人,我也无怨无悔、衷心祝福。杜指挥使何需挑拨离间?”
  杜栖迟原以为容非不知龙家少爷的事,万没想到他坦荡至斯,冷哼一声:“贺七爷也别得意太久,据我所知,你的亲生父亲也曾参与昔年青脊事务。眼下,安稳是暂时的,天网恢恢,你也逃不掉。”
  “无妨,”容非一笑,“我倒觉得,杜指挥使把我和她关一起,胜过我独自在外,日夜忍受相思煎熬。”
  此言无愧无惧,又饱含深情厚谊,闻者心暖。
  热议声中,一上穿水色纱裙、下着素白马面裙的窈窕身影,由两名青脊女指挥使搀扶而出。她柳腰纤细,裙裾翩跹,柳眉似雾中淡淡春山,清眸秋波潋滟,乍见阳光,当即轻抬玉手遮挡。
  “好刺眼!这、这么多人……是要做什么呀?”嗓音一如既往轻软如绵。
  她裙裳整洁,发髻梳理得干净利索,首饰光彩亮丽。相较而言,容非衣衫褴褛,憔悴不堪,更像是被人从牢里释放的那一位。
  容非压抑激动之情,带着风,稳步下桥。
  秦茉骤然见到容非大步走来,似乎搞不清状况,小嘴一撅:“你来干嘛?”
  “来接你。”容非万分庆幸,她并没有一开口就骂人或撵他走。
  细细端详她的娇颜,小巧高挺的鼻梁,如幽花秀丽的樱唇,他恨不得亲她一口。
  杜栖迟受不了二人眉来眼去好半天,催促道:“人我已还给贺七爷,钥匙呢?”
  容非猛然记起,燕鸣远曾说,他师门中半数人精于易容之术,连神态举止都能模仿得九分相似,万一杜栖迟让旁人冒充秦茉……
  他快如闪电地在眼前的秦茉脸上掐了一把,又捏了捏鼻子,触感自然,且他手上没有残留粉末,遂松了口气。
  秦茉被他掐懵了,回过神后,怒而伸手打他:“你找死!”
  容非笑而悄悄握住她的手,意外发觉,她居然没有挣脱!当着镇上近千人由他牵着手!
  他虽微感怪异,没作他想。
  杜栖迟猜到他离奇举措的目的,翻了个白眼:“你认为我会让他人冒充?太小瞧我了!少在这儿打情骂俏,钥匙!”
  钥匙打不开密匣,容非难免有所犹豫,转念又想,就算当场被揭破,他也可一口咬定,这是他爹留下来的,他们没试过能不能开。
  他拉了秦茉后退数步,朝杜栖迟晃了晃那黄铜钥匙。
  相距一丈,杜栖迟看得一清二楚,眼底喜悦绽放。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