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卷六一
时间:2020-07-14 10:59:43

        太上皇在前朝越皇帝时期,是越皇帝身边的得力帮手——文臣权相,后来越皇帝酒池肉林、穷奢极欲,这才给了太上皇往武将身上下手的机会。
 
        太上皇在朝廷文官中的声望很高,如今又得了武将支持,紧接着盗虎符,从而里应外合包抄攻打皇宫,轻而易举的将越皇帝赶下了皇位。
 
        许是这回地方谣言四起,让敬元帝又起了疑心吧,所以才将二甲三十五名的罗郁卓剔出了翰林院。
 
        谢行俭苦涩的咽下口中的粥,这么个疑心重的皇帝上司,真真是难伺候啊。
 
        他这个文状元日后成了武英侯府的女婿后,不知道会不会也被敬元帝盯上。
 
        就在谢行俭惴惴不安时,此刻皇宫里,敬元帝正躺在养心殿里闭目养神。
 
        近几天地方上的流言蜚语终于被打压了下去,敬元帝连着几日没睡好,这会子看上去老了很多。
 
        立在敬元帝身边的人除了钟大监,还有宋通。
 
        五月中旬的京城夜空,静谧异常,微微几阵晚风吹过,将大殿内的烛火打的左摇右摆。
 
        “谢修撰醒来没了?”困倦至极的敬元帝睁开眼,淡淡的问。
 
        宋通面无表情,垂首道,“午时末在家醒的。”
 
        敬元帝眼皮子一撩,宋通心领神会,道,“朝考的事,谢修撰已经知道了,底下的人报来说,谢修撰知晓罗郁卓未进翰林院后,并没有表示不满。”
 
        宋通说完后,养心殿复又恢复宁静。
 
        敬元帝单手撑头微阖着眼,就在宋通以为敬元帝已经入了瞌睡时,敬元帝突然开口。
 
        “谢修撰的婚事定在二十八?”
 
        宋通点点头。
 
        敬元帝缓缓道,“瘟疫已经止住,朝中的大臣这些天也累的紧,恒之,你回头带着他们去谢修撰的婚宴上乐一乐,省着叫诸位大臣总埋怨朕薄待了他们。”
 
        说到这,敬元帝笑了笑,指着宋通道,“谢修撰这回可帮了你吏部考功司好大的忙,你作为考功司的掌漕主事,可要好好的谢谢他。”
 
        宋通嘴角含笑,拱手道,“岂止是帮了下官的忙,临阵逃脱的马大学士更是要谢谢人家。”
 
        敬元帝哈哈大笑,“那个老家伙……得!你且记得朕今日的话,老家伙若二十八那天赖床不起,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把他弄去观礼,哪怕是拿绳子绑过去!”
 
        宋通憋着笑,重重点头。
 
  ☆、【145】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五月二十四日,敬元帝突然下发了两道圣旨。
  其一是将状元巷的一座四进院子赏给新科状元谢行俭, 这是科举惯例, 此道圣旨下发后,并没有在朝中荡起多大的水花。
  让京城各方瞠目结舌的是另外一道圣旨, 同样是颁发给新科进士的, 内容却千差万别。
  第二道圣旨是传给谢延的,皇帝诏曰,将太上皇的嫡三公主如意公主下嫁给远洲府谢氏族人谢延,公主下嫁之事原本应该慎重再慎重,怎么着也要在圣旨下达半年以后才开始举行婚嫁一事,却不料敬元帝扬言钦天监算过了, 说今年的好日子唯有五月二十六。
  皇帝都开金口了,谢延所在的谢家没办法,只好连夜着下人备聘礼,谢延的爹是个老古董,在家里着急的来回踱步, 感慨家里这般仓促的娶回一个皇家媳妇, 若聘礼准备的不周全,岂不是让如意公主看轻谢家。
  正当谢老古董急得没法子的时候,下人上前禀报, 说延公子早已经将聘礼准备妥当了。
  谢老古董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头一回看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时,眼里出现了古怪的东西。
  *
  这边,谢行俭得知谢延和他同一日娶妻后, 只笑笑不说话。
  敬元帝这么快的将如意公主嫁给谢延,想来应该是很满意谢延做皇家的驸马。
  远洲府的谢家是实打实的簪缨世家,如果敬元帝不早些坐实谢延的驸马位分,那就晚了!
  若圣旨再迟一点,谢家人就会早早的在朝中帮谢延谋得一官半职了,远洲府的谢家是朝中的中流顶柱,到那时候敬元帝想让谢延这个驸马爷从官位上下来可就难了。
  不若趁着庶吉士们还未去翰林院当差,敬元帝先下手为强,将下嫁公主的事提上日程,也好阻挡住谢延入翰林院的机会。
  对,没错,这回谢延在朝考中拔得头筹,若不是敬元帝的这道圣旨,谢延进翰林院是妥妥的事。
  只不过,现在这道圣旨一下来,谢延这辈子的仕途大抵就到这了。
  谢行俭不得不佩服谢延娶公主的恒心,他直觉能让敬元帝这么快就下达嫁妹的圣旨,谢延在里头怕是“功不可没”。
  谢延大抵是没有入仕的野心,翰林院的高帽子说被撸掉就撸掉,依谢延吊儿郎当的性格,恐怕不会有一丝的难过,但谢延背后的谢家就不好说了。
  *
  这边,谢行俭接到御赐状元巷的圣旨后,谢长义高兴的在院子里像个小孩子一样蹦得两丈高,又是烧香又是拜佛,逢人道喜便说是谢家祖宗显灵了。
  “可不就是祖宗显灵了么!”
  邻居家的王妇人磕着瓜子,笑呵呵的道,“一个娶嫡公主,一个娶侯府嫡小姐,要说不是谢家祖宗显灵,谁信呢!”
  王氏和朱雀街这条巷道的妇女们正在唠嗑,听到这话,王氏颠了颠怀里的团宝,笑道,“大姐姐可别混淆了,虽说两家都姓谢,仔细算起来,却是八棍子都撂不着的!”
  王妇人急忙吐掉嘴里的瓜子壳,惊呼,“不是亲戚?!”
  王氏摇头。
  旁边有个中年妇人对王妇人道,“你还不知道么,娶公主的谢家是北边的,咱们状元公是南方人,一南一北差几千里呢,怎么可能是亲戚!”
  王妇人眼皮子窄,谢延所在的谢家是名闻遐迩的大家族,打从谢行俭一家搬进来时,王妇人就误以为谢行俭是谢延家族的旁支,所以才对王氏特别热切。
  此时听说谢行俭和谢延两家不搭噶,王妇人顿时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味,想想自己这几个月的舔狗作为,竟然还舔错了人,只觉得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王氏见王妇人脸色不太好看,撇撇嘴,抱着团宝往旁边走,周围的几个妇人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便寻了新话题,问王氏,“谢家姐姐,皇上给你家赐了宅院,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进去啊?”
  能住进状元巷的,以后几乎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别看谢行俭这会子还只是一个小小修撰,等进了状元巷,迟早会一步一步的攀升上去。
  京城的徐大人不就是这样么?
  当年住进状元巷时,徐大人穷的只拎了一个破旧包裹就进去了,如今再瞧瞧徐大人,京城人哪一个见了他,不得点头哈腰?
  在朱雀街住下的人家,家里多多少少都是在朝中做官的,敬元帝赐下状元巷后,隔壁左右的邻居纷纷上门恭贺王氏。
  有真心实意上门恭喜的,也有假借名头过来套近乎的,王氏全都看在眼里。
  别小瞧了王氏没读过书,也没啥见识,可她年轻时跟在谢家大房刘氏后面看多了各式的眼色,如今这些妇人们随便转转眼珠子,王氏都能将她们的心思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比方现在问她家什么时候搬去状元巷的妇人,王氏记得这妇人是不住这条街的。
  前两天还见这妇人跟着中人在朱雀街看宅院,今个这帮女人们吆喝着来她家玩耍时,王氏注意到其他人都围着她说话,唯有这个妇人眼珠子时不时的在院子里打转。
  若她没估错,这个妇人想买下她这栋宅院吧。
  王氏定定的看了妇人一眼,笑呵呵道,“搬去状元巷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我儿明天要娶妻,这两日忙得很,怕是没功夫整搬家的事。”
  妇人面露失望,见王氏说完后不再言语,妇人忍不住将王氏拉到一边。
  王氏垂下眼眸,顺着妇人的拉扯,两人行至角落。
  “谢家姐姐,”妇人笑吟吟的道,“我实话和您说了吧,我家这两天正在四处看房…偏偏看中了您家的宅院,好巧不巧,皇上御赐了大宅子给您家,我这才敢腆着脸过来问问,问您…卖不卖?”
  王氏神色自若,笑道,“卖宅院是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
  妇人正欲说些什么,王氏又道,“等新媳进了门,肯定是要搬走的,一旦搬走了,这院子也就空闲下来了,势必是要卖出去的,回头我问问我家当家的,看他怎么说。”
  妇人欣喜得点头,随即落寞的叹息,“我家姓张,我小儿今年也下场科考了,考得没姐姐家的状元郎好,不过也还不错,说是进了翰林院当差,如今是个小官,诶,比不上状元郎,我那儿子怕是有的熬了。”
  翰林院?
  王氏努力的回想着小宝和当家的平日聊天时说的话,好半天才想起来小宝成亲后也要去翰林院当差。
  “我说听着耳熟呢!”王氏笑道,“我家小宝不日也要去翰林院,都是同僚,我家小宝和你儿子差不到哪里去,都是芝麻小官。”
  “真的?”妇人瞪大了眼。
  王氏一脸慎重的安慰妇人,“你也别担忧,我儿是状元啊,如今也不过是个打杂的小官,你再想想你儿子,不是状元郎也进了翰林院,可不就是出息么!”
  妇人被王氏一顿忽悠,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启了夸赞对方儿子好的小游戏。
  *
  吃晚饭时,王氏格外高兴。
  不光王氏,谢长义、谢行俭以及居三和王多麦都开心。
  皇上赏赐宅院,对于做臣子的而言,是这辈子不可多得的恩宠,且谢家明天要添新人,可谓是喜上加喜。
  “小宝,”王氏笑道,“今天有个读书人家来找我,问买咱家这栋宅院的事,我一时做不了主,就说回来问问你们,等咱们搬去了状元巷,这房子应该要卖吧?”
  谢行俭嚼着海虾吃的正得劲,听他娘问卖房的事,他没着急点头,而是看向他爹,意思是卖不卖得看他爹的意思。
  谢行俭不想事事都越过他爹做决定,虽说这宅院是他一手买的,只如今他家还是他爹当家,他总得顾及着他爹这个大家长的颜面。
  谢长义看儿子将问题抛给他,幽幽的咽下嘴里的吃食后,见婆娘也眼巴巴的望着,这才慢吞吞的开口,“小宝这宅院买的相当不错,若卖不出去好价钱,宁愿不卖。”
  谢行俭暗暗点头,他爹不愧是他爹,不像他娘,外人说两句好听的,就被忽悠住了。
  他现在住的这栋宅院虽说是捡漏的,只如今因为他身价大涨的缘故,这套院子自然水涨船高,才一下午的功夫,就有七八个中人找上他爹了。
  “什么?!”王氏惊愕的下巴都快掉了,一双眉毛飞舞个不停,“当家的,你说咱家这院子能卖八千两??”
  谢长义被王氏一声吼,吓的筷子险些没拿稳,他朝王氏翻了个白眼,轻轻哼道,“不然呢?你还当这里是雁平吗?再说了,别人都说小宝是朝廷新…新啥子来着…”
  “新贵……”谢行俭不好意思的补充。
  “对!新贵!”
  谢长义与有荣焉的大喊,“好一些人都拿钱来巴结小宝,说要买下咱家的宅子,我没答应。之前总有人说小宝娶罗家小姐是在攀高枝,如今你瞧瞧,罗家小公子被派出京城做官,而咱家小宝留在京城便也罢了,还特意恩赐了宅院,可见皇上是看中小宝的。”
  “爹。”谢行俭未动声色,只轻轻道,“这话你日后可别当棠笙的面说。”
  王氏见儿子微有不快,使劲掐男人的手臂,“叫你嘴快!罗家是小宝的亲家,但凡罗家过的不舒服,吃亏的终究是小宝。”
  “你别看外边的人恭维你,踩低罗家是看得起咱们,其实吧,人家在看你笑话呢,想想小宝才要娶一个高门女,眼下罗家就败落了,那些人定在背后嘲笑小宝攀高枝攀错了人家。”
  “他们真这么说小宝?!”谢长义气的胡子炸起。
  王氏犹待再说,这时谢行俭轻咳一声,淡淡道,“爹,娘——”
  王氏和谢长义忙放下筷子,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等谢行俭接下来的话。
  谢行俭兀自笑道,“二老别紧张,儿子接爹娘上京是来享福的,外头怎么讨论儿子,二老就当左耳进右耳出,别当真。”
  王多麦跟着道,“对,姑姑、姑父别当真,你们越当真,他们就说的越欢,不若随他们胡说,反正咱们又不会掉一块肉。”
  王氏和谢长义齐齐点头,谢行俭往爹娘碗里各自夹了块海鱼,道,“爹,娘,朝中有些事,我本不该在家说的,但如今瞧着,我还是说上几句为好。”
  王氏咬着咸鲜的海鱼,呜咽的点头,“小宝…你说,我跟你爹…都听着。”
  谢行俭微笑,“皇上看似不待见罗家,实则是在心软放过罗家。”
  “这话怎么说?”谢长义不明白。
  “罗家在前朝越皇帝时期开始发家的,后来罗家支持新皇登基,太上皇圣姿硕茂、爱人好士,罗家才渐渐的从武将门阀中站起来,只不过如今的皇帝疑心重,总担心罗家有不轨之心,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压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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