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卷六一
时间:2020-07-14 10:59:43

 
        谢长义徐徐叹气,这个贵女儿媳进门来懂孝顺、擅厨艺,方方面面都做的挺好,但有一点不得不说没做到位。
 
        就像王氏所说的,家里的下人,确实要管一管了。
 
        且先不说称呼上的对错,才发生的绿容、迎秀、油家的事件,罗氏应该站出来管一管,作为贤内助好歹要帮小宝肃清家里的不安分。
 
        谢长义暗暗在心中过了一遍想法,对罗棠笙管教下人这一块虽有些不满,但想着罗氏年纪尚小,又是自幼丧母的孩子,加之有个以为武力就能解决一切的憨猛老爹,想必未出阁前也没人教过她打理家宅的事。
 
        这般想来,家里这两天出现乱子也情有可原,怪不了罗氏。
 
        谢长义想是这么想,但不能说出口,婆媳历来都是对头,他若是帮罗氏说话,得嘞,今晚他也不用睡了,王氏定要拼死拼活的跟他闹。
 
        “下人的事,”谢长义看了王氏两眼,犹豫道:“就交给罗氏这丫头管吧,你这个老夫人就别掺和这件事拉,费心费力做了还吃力不讨好,何况那些人是罗氏带过来的,未必会听你的话,她哪里做的不好,做的不妥当,你可以旁敲侧击的提点她几句,但也别说多,年轻人不爱听唠叨,多了就嫌烦。”
 
        王氏冷哼一声:“有什么烦的,哦!我这个当婆婆的,都不能说媳妇的不是了?难不成京城的媳妇就金贵?孝哥儿媳妇同样是儿媳,当家的你比对比对,孝哥儿媳妇敢纵容下人对谢家不敬?真要有这事,我打不死她!”
 
        “孝哥儿媳妇不是没下人嘛…”
 
        谢长义小声嘟囔,见王氏脸色发黑,谢长义赶紧赔笑道:“你个老婆子嘴硬抹黑自己做什么,那些年在家也没见你打过骂过孝哥儿媳妇,常说凶婆恶媳,但咱家福气重,一样都没碰上。”
 
        此话夸的王氏飘飘然,见有台阶下,王氏大怒后不由笑出声:“我在家做姑娘时,经常听到村里那些出嫁回娘家的姐姐们哭诉在夫家遭到婆母立规矩,我每回听心里都发怵。”
 
        “后来嫁到谢家,虽上头没有婆母管教,但家里有个刘氏,不是婆母甚似婆母,我年轻时也遭了不少罪。”
 
        王氏大半夜靠在床头抹了把辛酸泪:“我也算是多年媳妇熬成婆了,心里头多少有点想法,我当年之所以对杨氏严厉些,不是不喜欢她,是她嫁过来好几年就只生了莲姐儿一个女孩子,咱们谢家子嗣不兴旺,她又是长媳,身上的担子自然重些,我肯定要对她严厉点,即便如此,但你瞧瞧林水村各家各户的婆媳,再看看她,她杨氏是不是比其他家媳妇要好过很多?”
 
        谢长义暗暗点头,王氏在做婆婆方面算是宽厚的,村子里的那些女人给儿子娶了媳妇后,恨不得天天拿着棒槌在后边追,家里鸡飞狗跳的胡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一声声拉爹扯娘的尖锐谩骂常年不断,那些污秽的言语根本就不堪入耳,这哪里是过日子啊,就好像是阎王惩治小鬼一样恐怖。
 
        王氏想起在罗棠笙门外听到的小话,心中犹自愤怒,觉得憋屈:“我家小宝现在官是小,但日后肯定是要升官的…罗氏现在一个孩子都没生养,底下的人就敢放肆,这要是生了孩子,她们的眼睛岂不是都要长到头顶了?”
 
        “杨氏生了贤哥儿和祥哥儿后,也算是家里的大功臣,我这才给了她几分颜面,那罗氏……算了算了不说了,说多了你又不懂,诶,当家的,杨氏去年七月份不又怀了嘛…”
 
        说到杨氏肚子里的孩子,王氏笑的见牙不见眼:“当家的,杨氏三娃生了也有个把月了,家里应该要来信了吧?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提起第三个小孙儿,谢长义顿时来了兴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翻日历,笑吟吟道:“年初来了信,孝哥儿说杨氏怀象好,八.九成又是一个男孩,如今算算日子,应该是生下了,我来看看日子……”
 
        王氏忍不住道:“这还用算?十月怀胎,去年七八月怀的,大抵是今年三四月间生,如今都七月了,怎么孝哥儿也不递个信来,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话音还未落,王氏就快速的扇自己嘴巴,气骂道:“我今晚真是气糊涂了脑子,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咱们的三孙儿算日子,生下来得有三四个月了,按理,要送信应该早就送过来了啊…”
 
        谢长义想了想,忽而笑着安抚自己和王氏,道:“指不定家里有事耽搁了,不着急,再等两天,实在不行,我回头寄封信回去问问。”
 
        王氏点点头,脱了衣服睡下了,谢长义吹熄蜡烛,才准备闭眼,黑暗中传来王氏焦虑的声音。
 
        “当家的…”
 
        谢长义装睡不理,王氏年纪越大,越喜欢唠叨个没完,他实在懒得理,有这空闲工夫他不如睡觉。
 
        他故作迷糊的翻过身,王氏不依不饶的继续喊:“当家的…”
 
        谢长义:“…呼哧…哼…呼哧…”很平缓的打呼噜声。
 
        王氏见状也背过身去睡,手枕着头,自顾自的道:“孝哥儿年岁比小宝大很多,膝下也已经有了四个孩子,我这个做娘的也没啥好操心了…”
 
        谢长义呼噜声打的更响,王氏忽然话题一转,期期艾艾道:“小宝娶了亲,我心里这块石头也落了地,只不过这罗氏…”
 
        王氏说着转过身拿手推搡男人,谢长义嘴里哼哼不说话,王氏见男人真的睡着,只好叹了口气。
 
        夜色静谧,窗外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空灵的鸟叫声,就在谢长义以为王氏睡了也准备睡时,王氏又睁开眼说话了。
 
        “罗氏这两天身子不爽,总说肚子疼,我瞧着她面色发白,乏力还出冷汗,便问了上门的大夫,大夫说罗氏身子虚寒,怕是……不易生养孩子…”
 
        黑暗中王氏的瞳孔幽幽暗暗,只是当下没点灯,无人瞧见王氏脸上操心的疲惫以及嘴角的苦笑。
 
        “高门儿媳说出去好听,一旦有事,你都不能说她,说了对小宝不好,搞不准人家爹背后捅刀子,到时候咱们给她下跪都来不及…说到底,我儿还是太嫩了…若官位比她家厉害些,到时候罗氏…生不出来孩子,我还可以再纳几个进来…”
 
        王氏越说声音越小,语气中的酣睡意味愈发浓烈,一旁的谢长义看着枕边婆娘唉声叹气,哑着烟嗓终于开口:“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碎了心也无用,小宝当初说要娶罗氏,你是第一个点头的…”
 
        被子里的王氏咬着牙闭眼,谢长义歇了口气,好半天才道:“孩子的事再说吧,总不能让小宝膝下无子,罗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她自然晓得子嗣的重要,我听京城的人说,当家主母生养不了的,到时候她们会亲自给男人安排房里人…”
 
        王氏听了这话,心中又是酸涩又是高兴。
 
        酸的是京城女人的难处,看似光鲜亮丽,背后却藏着一堆不可言说的痛苦,亲自给丈夫安排女人,这种挖心的痛…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高兴的是这样一来,她家小宝这房的香火就不会断了,她这个卑微农家婆婆也就不用想方设法的塞女人给儿子导致儿媳冷眼埋怨了。
 
        谢长义心里思度了下,担心王氏依旧夹缠不清,轻声道:“睡吧睡吧,罗氏才嫁进来一个月,孩子的事还早呢,你莫太早跟小宝提这件事,免得小两口吵起来。”
 
        王氏久久没有回应,谢长义摸黑翻身一看,原来王氏是睡着了,谢长义摇摇头索性也闷头睡,一夜睡得喷香睡酣。
 
        此时,书房里的谢行俭伸了个懒腰,搁下笔时,抬头见蜡烛燃了大半,又翻翻桌上的文书,因为有林邵白的金手指加持,他完成的速度相当快,不过是熬了半宿的功夫,前半章就整理的差不多了。
 
        他今天似乎打了鸡血,虽疲倦累的紧,却没一丝困意,正准备重新拿起笔继续写收尾时,廊下守夜的居三耐不住了,敲门提醒谢行俭明日还要上大理寺交差,熬太久明天起来会头疼。
 
        谢行俭唔了一声,拧着眉头笑笑,今晚写文书写的太顺溜,一时兴奋过了头,竟将明天的大事给抛之脑后,实属不该,当下便收拾好书卷,喊人打了水洗漱后就沉沉睡去。
 
        因太晚懒得挪屋,加之不想打搅罗棠笙睡梦,谢行俭这天晚上索性不回主院了,直接歇在书房。
 
  ☆、【双更】
 
  这一夜, 谢家有人睡的安稳, 有人彻夜难眠。
  翌日辰时未到, 谢行俭就醒了过来,虽只睡了两个多时辰, 但早上醒来精神饱满的很, 谢行俭在等饭期间, 还闲的无聊围着宅院跑了两圈。
  王氏还在隔应昨晚的事,想着罗棠笙身边的汀红等会要过来喊谢行俭吃早饭,王氏立马让秋云去喊谢行俭到他们二老的院子来吃。
  汀红不愧是丫鬟里的高手, 见平日不常进主院的秋云过来想支走谢行俭, 立马猜到是王氏的主意, 急急的上前行礼喊了一声老爷。
  谢行俭被汀红突兀的一声“老爷”惊的脸一僵,不为别的, 他就是觉得他一个还未及冠的人被称作老爷,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汀红低着头自然没注意到谢行俭对“老爷”称呼表露出来的嫌弃,谢行俭脸上仍带着笑,却多了两分哀怨, 好端端的突然喊他“老爷”做什么。
  “奴婢早上才煮了莲子羹, 夫人早上念着老爷昨夜睡得晚,特别吩咐奴婢炖的, 好叫老爷一醒来就能喝上爽口的糖心莲子羹。”汀红飞快的说完一串话, 眼见秋云走上长廊,汀红立马使眼色给汀兰。
  汀兰疾步走过去拦住秋云,秋云得了王氏撑腰, 当汀兰问她来主院做什么,秋云立马大声说是老夫人叫她来喊谢行俭过去吃早饭。
  谢行俭跟着汀红往里走的脚步一顿,成亲这么久,他娘从来不会大清早的就让他过去,初成亲时,他娘就说了,早膳就让他和罗棠笙一起吃,省着他跑来跑去。
  他想不通他娘怎么今日喊他过去吃,既然让秋云过来喊,他当然不能视若无睹。
  汀红见谢行俭已经跟着秋云出去了,顿时气得直跺脚,寻思老夫人也真是的,昨夜老爷忙的就没回主厢房睡觉,怎么大清早还过来打搅老爷和他家小姐共处的时光。
  王氏才命秋云过去喊谢行俭,这边谢长义打着哈欠得之此事后,当即骂了王氏一通。
  “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吗?”谢长义敲着烟杆,冷哼道:“你突然把小宝支过来,那边会怎么想?你非要把小宝夹在中间走不动道就舒坦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林水村里那些叫嚣给媳妇立规矩的婆婆有什么两样?”
  王氏被吼的咽了咽口水,随后决然道:“当家的以为我愿意?我实在是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哇,我好好养大的一个儿子,勤勉读书成了状元,好不容易又当了官,还能任由那些下人踩踏了去?”
  王氏的嗓门大而响,谢行俭跟着秋云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王氏的吼叫声。
  他停住脚,侯在门外没着急进去,屋内谢长义开始苦口婆心的劝慰,大抵的意思是罗棠笙要在谢家待一辈子,婆媳两人不要因为下人的疏忽错误就闹这么僵,不值得!
  “你看不惯那几个下人,就让罗氏赶她们出去就是。”谢长义说累了,坐下来缓缓道:“这个倒是可以跟小宝商量,没得让你这个为娘的受下人的气。”
  王氏不语,心中暗自筹算,谢行俭见里头说话声小了起来,复又拾起笑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踏进屋内。
  许是谢长义的敲打在前,吃饭时,王氏只说在京城待了这么久,她好久没下厨,今天稍微做了点吃的,便想着喊他过来吃一口,至于为何不喊罗棠笙,王氏也有说法。
  “棠笙这两天小日子来了,有些东西寒性,她吃不得。”
  谢行俭愣了愣,难怪罗棠笙这两天脸色不太好看,原来是那个来了。
  他边喝粥边在心里思忖,听说女人来葵水时心情反复无常的厉害,也不知道罗棠笙是不是也这样。
  一顿早饭吃的相安无事,很平静,中途,他趁着他娘转去厨房看火时,他赶紧坐到他爹身旁,问他娘今天怎么了。
  谢长义憋了一早上了,见儿子问起,立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吐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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