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欲上前一探究竟,谁知却被乔云铮抢先一步,他替她掀开了棺材盖,并单手将她挡在身后,提起十二分的警惕看向棺材内部。
……不过棺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甚至连玛丽肖的尸体也没有。
棺材里只有一只半人高的木偶,看上去和木偶比利的制法极其相似,只是性别为女。
木偶穿着晚礼服,盘着头发,那双眼睛依旧占据了二分之一的脸,黑白分明,瞪得像铜铃一样。它的嘴巴怪异地朝两侧咧开,下巴有两道清晰的纹路,仿佛是在盯着某人狂笑。
这画面,经头顶月光一照,愈发的诡气森森,教人观之生畏。
木偶双手交叠在胸前,掌心捧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木盒子,造型有点像某些劣质网页游戏里遍地都是的金宝箱。
乔云铮和傅蓝屿与棺材保持了一定安全距离,他接过她手里的铁锹
,在木盒子上铲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木偶的嘴,像是被机关操纵一样猛地张大,瞬间有寒光闪过,有一根尖锐血红的毒针弹射出来,足足往前飞行了近十米才落地。
可想而知,要是刚才直接弯腰去捡,恐怕此刻早已毙命当场了。
而这一下过后,盒子倒是也滚落到了棺材的一边。
乔云铮站在棺材侧边,将盒子摸了出来,拿在手里认真端详。
“是个密码盒子。”
还是四位的数字密码。
傅蓝屿思忖:“就目前为止,咱们遇上过有数字提示的线索吗?”
乔云铮尚未来得及回答,忽觉身后有异样动静,登时把她往旁边一扯,转身望去。
月光下,一名身材魁梧健壮的男人,正从匍匐偷袭的姿势,缓缓站起身来。
他露在短袖T恤外的手臂上,纹满花里胡哨的神兽刺青,手里还紧攥着一柄剔骨刀,正是玩家之一的肌肉男。
“得亏我留了心眼,提前出门蹲点儿,否则还真发现不了这么个任务地点。”他顺手捋了一把刺猬似的短发,不怀好意地笑,“你们俩小兔崽子还挺聪明的,行,也算在游戏里发挥了最大价值。”
看这架势,明显是一路跟踪过来,准备杀人的。
傅蓝屿冷静与他周旋:“先生,这次统共才七位玩家,能活三个人呢,你急什么?本来我们合作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肌肉男不屑一顾:“合作?你俩一个病秧子快死了,一个细脖子细腿的黄毛丫头,到哪都该是献祭的炮灰,合作什么?还不如让我给个痛快,免得继续受罪。”
“没想到这都白金局了,还能遇到像你这样刚愎自用的家伙,也是稀奇。”
“因为我不需要搞那虚伪的一套,我说要谁今晚死,谁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肌肉男扫了一眼乔云铮手中的盒子,鄙夷冷笑,他大步流星朝两人走了过去。
按理而言,此刻的傅蓝屿和乔云铮,在实力上是不占优势的。
但两人谁也没动逃跑的心思。
他们的想法,其实与肌肉男是一致的。
今晚至少要杀一个人,拿尸体去给亨利入殓,换取线索。
不能犹豫,犹豫则意味着一败涂地。
傅蓝屿伸手探向
后腰,将自己的那柄剔骨刀,也攥在了掌心。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肌肉男猛然往前一扑,杀气腾腾手起刀落,向她刺来。
乔云铮果断闪身挡在她前面,抬手替她拦下了那把刀,他眼神骤冷,登时变掌为拳,屈起中指关节,准确凌厉击打在了对方的喉咙中心。
这一招又准又狠,猝不及防的疼痛令肌肉男窒息了一瞬,却也彻底激发了肌肉男的怒火。
两个男人霎时缠斗在一起。
不得不承认,肌肉男的确是个练家子,无论从力气还是技巧方面,都非常专业,难怪有狂的资本。
更何况乔云铮现在旧伤未愈,实力顶多只到正常状态的五分之一,支撑不久便落了下风。
肌肉男找准时机,以十分刁钻的角度回肘重重一击,正中乔云铮胸前伤处。
乔云铮向后仰倒,撞上身后石碑,猛地低头呕出一口血来。
肌肉男正欲再补上一刀,冷不防傅蓝屿从后面出现,他听到风声有异迅速扭身,凶狠反击。
傅蓝屿挥刀格挡,无奈身高劣势,不出三招就被划伤了手臂,又被他在小腿腿骨上踹了一脚。
眼看着他还要去杀乔云铮,她不顾疼痛直起身来,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膝盖上顶,将他用力扳倒。
在两人倒地的一刻,她将手里的刀抛向了乔云铮。
肌肉男怒骂:“……小贱人,是不是他妈活腻歪了?!”
傅蓝屿再厉害,也没法和这么个大男人抗衡力气,但她深知成败在此一举,无论如何也得竭尽全力。
她交叉双腿,死死锁住肌肉男的腰部和手臂,一只手抵在他后颈,另一只手拼命将他的脑袋往后掰。
她的潜力,远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加具有爆发性。
耳听关节传来不堪重负的轻响,肌肉男数次挣扎无果,恶意到临峰值。
他咬牙切齿,左手从她腿间撑开几厘米的空间,将掌心窄小的剔骨刀,狠狠扎进了她的膝盖。
刀尖受到骨骼的阻挡,并未扎进太深,可血依旧涌了出来,染红了傅蓝屿浅色的牛仔裤。
傅蓝屿疼得满脸冷汗,力道不自觉便松了几分,肌肉男有了机会,顿时翻身占取先机,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再度举刀,作势欲刺。
……结果及时赶到的乔云铮,比他的速度更快一点。
刀刃锋利,登时刺入血肉,可惜的是肌肉男反应敏捷,堪堪躲开了后心要害,但因乔云铮下手够狠,仍然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鲜血最能激发一个人的兽性,不管何时都是。
肌肉男一记直拳猛击乔云铮腹部,而后疯了似地扑过去,刀尖距离乔云铮喉咙,不过半寸之远,且仍在缓慢移近。
他的眼睛血红,表情狰狞,像头发了怒的豺狼,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都得……给老子死!!”
胸口剧痛,乔云铮额上青筋毕现,显然已经到了脱力的临界点。
千钧一发之际,傅蓝屿拖着受伤的腿欺近前来,双手再次卡住了肌肉男的脖子。
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碎发,她的嘴唇失了血色,那双好看的眼睛却墨色更深,隐隐透出阴沉的寒意。
她有个小习惯,每次穿越之前,都会把自己的指甲修得尖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此刻派上用场了。
她清喝一声,手指蓦然发力,尖利指甲瞬间嵌进对方颈侧的皮肉,然后继续向下抓挠,直至有血顺着脖子汩汩流出,霎时浸透了对方的短袖T恤。
肌肉男怒吼着想要挣脱她,无奈又被乔云铮牢牢钳制住了拿刀的手,一时间陷入僵局。
下一秒,傅蓝屿一拳怼在了他背后的刀伤位置,见他痛得本能弯下腰去,她趁机伸手,抄起了掉落在地的那柄剔骨刀。
刀柄在她掌心打了个转儿,刀锋朝内,她银牙暗咬,刹那间抵住他的喉咙口,利落割开了他的气管。
血溅出来的一瞬,她动作未停,又是一刀扎在了他的心脏。
她勒住他的脖子使力,将刀尖深入,直没至柄。
“走好。”
第55章 信与钟
当那把剔骨刀彻底扎进心脏的时候, 肌肉男抽搐两下, 身体终于萎顿下来, 没了声息。
他的血蔓延开去, 染红了身下一片干枯的荒草。
傅蓝屿长舒一口气,膝盖和手臂的伤口,这才后知后觉变得更加疼痛, 她向后仰倒, 躺在冰凉的地面不住喘息。
乔云铮挣扎起身,走到她面前跪下身去,红着眼眶把她搂进怀里。
“伤哪了?让我看看。”
傅蓝屿缓了一会儿, 他的心跳声,令她焦躁不安的情绪,逐渐沉静下来。
“没事儿。”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臂, 刀口很浅, 血这半天已经止住了,但膝盖的血还在流,“……我腿得扎一下, 否则影响走路。”
乔云铮迅速用刀割了自己的外套下摆, 卷起她的牛仔裤,将布料紧紧扎在了伤处。
傅蓝屿猛地仰头, 脸色苍白, 疼得倒吸一口气。
“对不起。”他疼惜地摸着她的头,语气低沉,“这局非但保护不好你, 还让你跟着受罪。”
“只要是白金局,迟早都得经历这些,躲是躲不过去的。”傅蓝屿抬眸与他对视,她的眼神在月色里,显得格外专注而明亮,“我并不觉得这有多严重,除了死亡都是小事,况且是和你一起经历,就更加值得。”
她极少对他讲这种情真意切的话,越是如此,就越是动人。
两人相拥良久,听夜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只有彼此的体温,才是这天地间唯一的暖意。
傅蓝屿转过头,看向旁边肌肉男的尸体。
“我们要把他送到亨利那里去,云哥,你还可以吗?”
“没问题。”乔云铮捂着心口平息半晌,冷静点了头,“走。”
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抓着肌肉男的一只胳膊,合力将其拖出了墓地。
从墓地到亨利的住址,其实距离并不是很远,但鉴于肌肉男的尸体很重,两人又都是伤员,尤其傅蓝屿还一瘸一拐的,所以依然花费了不少时间。
她站在门口,试探性按响了亨利的门铃。
果然,听得里面门响,很快就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
亨利佝偻着腰,蹒跚着走到门前,隔着栅栏与他们相望。
“你们找谁?”
“我们带来一具
尸体,想请您入殓。”
亨利朝两人身后投去一瞥,而后点点头,打开了栅栏门。
别看他枯瘦苍老,力气倒不小,甚至都没让帮忙,就单手拖着尸体往屋里走去。
傅蓝屿和乔云铮就在庭院里等着,也说不好是等了多久,直到亨利用白布擦着双手,再度走出来。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浑浊的双眼盯着两人看。
他哑声道:“一切邪恶的事物,都应该在火光里消失殆尽。”
傅蓝屿接过他递来的信,若有所思。
“那什么才算是邪恶的事物?玛丽肖吗?”
可亨利没再回答,他只是一个尽职尽责传达线索和提示的npc,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回去了。
傅蓝屿拆开手中的信,见信纸上用红色的墨水写着一段话——是中文。
狗系统总是在细枝末节的地方很贴心,譬如担心玩家看不懂英文。
那封信的内容是:
【她天赋异禀,和那些平凡的表演者都不相同;她聪明高傲,的确,木偶戏的成功使她备受推崇,偶尔还会受到来自爱慕者的赠予,都是格外名贵的礼物。在这文化贫瘠的地方,你应该也能想象,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渴望会让,边陲小镇的人们产生对她的依赖。要是这种情况能长久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是,当那个小男孩揭穿她木偶戏的秘密之后,心底的怒火便让她对小镇居民进行了疯狂的报复。】
乍一看上去,这封信像是在叙述玛丽肖的故事。
因为在原版电影里,玛丽肖就是一位木偶戏表演者,很受镇上居民欢迎。但后来一个小男孩当众揭穿了她用腹语表演的秘密,她就把那个男孩杀了,然后她又被居民们杀了,连舌头也给拔了,再再后来这座小镇就开始一户口本一户口本的死人。
毋庸置疑,是玛丽肖的鬼魂在作祟,而且她把那些死去的人,全部做成了木偶。
不过这封信,难道就仅仅是为了讲解一下故事背景吗?
白瞎他们费尽力气,还特意把肌肉男的尸体,大老远运到亨利的家里来。
傅蓝屿疑惑地瞥向乔云铮:“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乔云铮蹙眉:“我只觉得信的叙述方式有点奇怪。”
两人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身心
俱疲,顺带着思考的能力也下降许多,商量两句,决定先回去休息,明早再做打算。
结果,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正当傅蓝屿回到小楼,推开窗子跃进房间时,受伤的左腿让她踉跄了几步。
然后她站立不稳,莫名其妙跌进了某位姑娘的怀里。
……没错,是姑娘的怀里。
心底警兆顿生,她推开对方猛地后退,险些撞上紧随其后的乔云铮。
乔云铮下意识抬手护住她,这才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是谁。
是那位银发酷姐。
“冯小姐?”傅蓝屿警惕发问,“你怎么在这?”
“先给两位道个歉,不请自来。”银发女笑了笑,“我看你们出去做任务了,这窗子没法从外面锁住,就进来晃了一圈,顺便等个答案。”
“什么答案?”
“关于你们和那个招人讨厌的肌肉男,谁能活下来的答案。”
“……”
话说到这,傅蓝屿也就明白了,合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刚才这位姐姐也在暗中窥视,知道肌肉男在跟踪他们,也猜到了肌肉男想做什么。
她冷笑一声:“冯小姐这招渔翁得利很妙啊,总之你怎样都不吃亏。”
“我喜欢隔岸观火,好过亲自动手。”银发女倒是很坦然,“游戏规则而已,换作你们也不可能管这种闲事吧?谁赶上了就算谁运气不好呗。”
“……的确,我的运气从来也没好过。”
银发女笑意更深:“但至少你活着回来了,既然你们活着,想必那家伙已经死透了。”
“你猜对了。”
“不过你俩应该也吃了不少亏。”银发女瞥了乔云铮一眼,“我早说过,你要保护伤员,是会付出代价的。”
“这是我的私事,好像与冯小姐无关吧?”
“那我们就来说点有关的,那家伙一死,就有入殓的尸体了,亨利老头有给你们线索吗?分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