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不能贴着，要留一点缝隙……”
柳小樱一个一个地矫正着。
这一节看似简单，却需要定力。站一会儿没关系，时间长了就会两腿打颤，胳膊酸疼。柳小樱说：“妈妈开始数数，数到六十下，才能放下来……”
还没数到六十，虎娃们就想放下来。
“小朋友们，要坚持住哦！”
柳小樱数到六十下，才让虎娃放下拳头。
“妈妈，胳膊好累啊！”
“小朋友不能怕累，要有毅力！”
柳小樱带着虎娃练了二十分钟。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柳小樱吹着哨子，带着虎娃们回家。
路过林带时，柳小樱让娃娃解个手。
她觉得虎娃们还小，去公共厕所不怎么放心。那蹲坑太宽了，娃娃掉下去了咋办？要是像托儿所那样就好了，给娃娃们设计个小的。
*
回到宿舍，虎娃们就歪在榻上。
脚在下面耷拉着，嘴里还嗷嗷着。
柳小樱把脸盆搁在小椅子上，兑了半盆温水。
“小朋友们，快来洗手！”
几个娃娃就围着盆子，划拉着水。
“都打打肥皂！”
几只小手就往肥皂上摸一把。
“妈妈，肥皂掉水里了！”
“谁干的？”
“妈妈，是星海弄的！”
“柳星海，快把肥皂捞出来！”
柳星海老老实实地把肥皂捞出来，搁在肥皂盒里。
柳小樱把虎娃的刷牙缸子摆在桌上，倒上温水，摆上牙刷。
“好了，用毛巾把手擦干，去刷牙！”
虎娃们就挤上牙膏，端着小茶缸子，去门外刷牙漱口。
不一会儿，就端着茶缸子跑回来了。
“妈妈，我刷好了！”
虎娃们仰着脸，呲着牙，嘴角带着一圈白沫子。
柳小樱换了一盆水，让娃娃们洗脸。
“洗好脸，用毛巾擦干，妈妈给你们抹香香！”
柳小樱打开一瓶凡士林，给虎娃们抹了抹脸，又抹了抹手。
“妈妈，你闻闻？”
“哎呦，好香啊！”
柳小樱挨个闻了闻，抱了抱娃娃。
虎娃们也粘着妈妈，搂脖子的，扒肩膀的，跟石头蛋子似的坠着，弄得柳小樱差点从椅子上歪下来。
*
一通忙乎下来，就该吃早饭了。
柳小樱把馒头摆在桌上，又把钢精锅端进来。她把鸡蛋搁在凉水里浸一会儿，盛了六碗米汤，打开了酱豆瓶子，摆上一碟咸萝卜干。
“小朋友们，开饭喽！”
虎娃们围着桌子，坐在小椅子上，抓着小木勺子。
柳小樱把鸡蛋捞出来，一人发一个。
“先吃鸡蛋，米汤先冷一冷，省得烫嘴！”
虎娃们就磕一下鸡蛋，自己剥壳儿。
凉水浸过的鸡蛋，很好剥，即便是小娃娃也能剥囫囵了。
柳小樱很注意培养娃娃们的习惯，娃娃能动手的，就让娃娃们自己动手，从不代劳，省得变成小懒虫。
吃着鸡蛋和馒头，就着酱豆和咸菜。
再喝一碗米汤，早餐就结束了。
“用手绢擦擦嘴！”
柳小樱拿着手绢做着示范。
虎娃们就从口袋里掏出小手绢，擦擦嘴。
柳小樱看看闹钟，七点半了。
“虎娃，妈妈送你们去托儿所！”
虎娃们排着队去托儿所，兴高采烈的。
柳小樱吹着哨子，在一旁压阵。
过往的行人见了，忍不住想笑。
大院里都知道“五胞胎”，不论做什么都排着队，还要报数。
柳小樱心说，当然要报数了，不然，少一个咋办？
正走着，大虎指着路上的小朋友。
“妈妈，小书包！”
柳小樱看到两个小娃娃挎着小书包，神气十足的。
就想给虎娃们做一个，这样才像个上学的样子。
第061章
*
不知不觉间, 柳小樱有了变化。
在生活中不论做什么,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虎娃。在工作上更积极了, 这样就能提高效率，把时间节省下来，跟虎娃们在一起。
这种变化, 连柳小樱自己都感到惊讶。
曾经何时，那个叱咤风云的超级女战士变成了一个慈爱的母亲？那些琐碎的家务活儿, 一样一样地捡起来，从生疏到熟练, 乐此不疲。
每天接送虎娃，提水做饭刷碗，哄娃娃睡觉、玩游戏, 还有洗衣服。
娃娃们再爱干净, 三天下来衣服就脏了, 能坚持一个星期算是不错的。柳小樱准备了一块搓板, 赶在星期天就端着洗衣盆和小椅子，去水池边洗衣裳, 一洗就是一大盆子。
她不放心娃娃在家, 就把娃娃也叫过去。
虎娃们搬着小椅子, 在一边看着，柳小樱就顺便教育几句。
“小朋友们, 妈妈洗衣服辛苦不辛苦啊？”
“辛苦！”
虎娃们并不晓得啥叫辛苦？可看到妈妈打着肥皂，搓着衣服，一洗就是半天, 也不能陪着他们玩儿，就觉得洗衣服好辛苦啊。
“妈妈，我帮你洗！”
大虎伸出小手，想玩水。
“星宇，你年龄还小，妈妈不用你帮，你们几个讲卫生爱干净就行了！以后，不能在地上打滚乱爬，不然，那衣服多脏啊，还浪费肥皂，浪费水，浪费时间……”
柳小樱对洗衣服很头疼。
这是全手工劳动，拼得就是体力。她真怀念全自动洗衣机啊，可惜，这个机器还未普及，洗衣服全靠人工来完成。
搓衣板是洗衣神器，也是家庭必备。柳小樱准备了两块，一块大号的，专门用来洗床单被褥，一块小号的，用来洗衣裳。
柳小樱“刷刷”地搓着衣裳，虎娃们在一旁玩着。
一会儿唱歌，一会儿拍手，一会儿“呜呜呜”地开着火车，很是欢腾。
旁边洗衣服的家属们，就朝这边看着。
水池边一向是个热闹场所，有男有女，说说笑笑的。尤其是那些家属们，更是扎着堆儿，家长里短的，说个不停。
柳小樱从不掺和这些。
她知道那是个是非窝儿，她跟家属们也说不到一起。可家属们却盯着柳小樱，话题时不时地就会跑到柳小樱和“五胞胎”身上。尤其是那个铁柱妈妈，嘴巴碎碎的，屁大的一点事情就嚷嚷开了。
“看那个柳小樱，还不到二十，就养了五个娃娃？”
“是啊，是有点奇怪……”
柳小樱耳力好，不想听，可还是听到了。
她想，不如换一个地方吧？跟家属们错开来，省得添堵。
柳小樱就换了地方。
她跑到宿舍二区洗衣服，那边都是未婚青年，离文工团的宿舍不远，洗水池也没那么拥挤。
这天上午，柳小樱端着洗衣盆，带着虎娃又来了。
娃娃们搬着小椅子排着队，跟开会似的。到了地方，就往旁边一扎，一边玩，一边看妈妈洗衣服。
这一幕，恰好被队员们撞见了。
一个二个都跑来围观，乐坏了。
“小樱，这是你儿子啊？”
“是啊！”
柳小樱大大方方的，反正院里都知道了，也不用掖着藏着。
“小朋友们，喊阿姨好！”
“阿姨好！”
虎娃们大声喊着，瞅着那几个阿姨，一脸好奇。
五个娃娃长得一模一样，都是虎头虎脑的，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小脸白嫩嫩的，嘴巴红红的，着实可爱。
队员们忍不住了，就上来捏一捏脸，摸一摸小手，感觉真好。
有队员开玩笑说：“小樱，把你儿子借给我们玩一玩啊？”
“哼，不行！”
柳小樱摇着头，笑嘻嘻的。
她知道队员们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更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玩坏了咋办？
可娃娃们实在是太可爱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就有一个叫章敏的姑娘飞快地跑回宿舍。
回来时，从口袋里掏出几块水果糖，冲着虎娃晃了晃。
“小朋友，跟阿姨走吧？阿姨给你们发糖吃！”
“……”
虎娃瞪着大眼睛，馋得直流口水。
“妈妈，吃糖！”
虎娃向柳小樱看过来，眼巴巴的。
“虎娃……”
柳小樱知道糖的诱惑太大，还是摇了摇头。
“这娃娃真懂事啊，妈妈不发话就不肯要啊？”
“来，一人一块，甜甜的……”
章敏给虎娃发糖果，一人一块。
“虎娃，快说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
虎娃们大声喊着。
这个年代糖果很稀罕，尤其是水果糖更不多见。虎娃们吃着糖，小脸鼓起来一块，眼睛弯弯的。
回到宿舍，柳小樱就跟娃娃们开小会。
“虎娃，在外面可不能问人家要东西吃哦，人家给也不能要，只有妈妈说拿着吧，才能接，还要说谢谢阿姨，谢谢叔叔！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虎娃，这样才是懂礼貌的好孩子，叔叔阿姨才会喜欢……”
柳小樱见缝插针，教育着孩子。
“妈妈，糖果可好吃了！”
虎娃舔着小舌头，咧着小嘴。
柳小樱心想，还要继续努力，让虎娃们吃上糖果。
对她来说，忙碌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还要继续下去。
她也想过，是不是有一个人分担一下？
可谁能帮她分担呢？除了娃娃的亲爹之外，谁又能担得起这份重担呢？
柳小樱知道无解，就不再多想。
娃娃们一天一天地长大了，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
*
转眼“国庆节”到了。
除了文艺汇演之外，还有集体婚礼。
集体婚礼在大礼堂里举行，由机关单位操办。严铭和金月华、夏明言和金月蓉、齐景业和一个叫赵霞的女护士都报了名，加在一起有十几对。
严铭、金月蓉、还有齐景业，都向小樱发出了邀请。
“小樱，一定要参加啊！”
柳小樱接到邀请，就带虎娃们去围观。
这天上午，柳小樱跟文工团的女队员们坐在一起，很是热闹。
“来，小朋友，让阿姨抱抱！”
几个队员，一人分一个娃。
虎娃坐在队员们的膝盖上，好奇地瞅着。
主席台上，叔叔阿姨们都戴着大红花，还鞠躬行礼。
四虎一脸天真地问：“阿姨，你啥时候结婚啊？”
“阿姨还没对象呢！”
姑娘们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妈妈，你啥时候结婚啊？”
大虎把嘴巴凑到小樱的耳边，悄悄地问。
“星宇想妈妈结婚啊？”
“嗯，妈妈结婚了，爸爸就回来了……”
大虎记得爸爸去远方的事儿。
柳小樱摸了摸娃娃的脑袋，想起了夏明扬。
这几个月，一直没看到夏明扬，不晓得夏明扬在忙什么？因为虎娃占去了她的大部分时间，也没功夫想那么多了。
典礼结束了，新人们戴着大红花，从主席台上下来了。
女队员们都跑过去起哄。
柳小樱也上前道喜。
“严教官，金教官，恭喜了！”
严铭和金月华站在一起，喜滋滋的，嘴都合不拢了。
柳小樱又跟齐大夫道喜。
齐景业跟赵霞是在工作中认识的，后来有大姐给介绍了一下，就捅破了那层纸，谈起了对象。俩人性情相投，就领了结婚证。
柳小樱找到夏明言和金月蓉，道了喜。
就准备带虎娃离开。
金月蓉拦着说：“小樱，还有喜糖呢！”
说着，金月蓉就跑到贵宾席上，照着那茶盘子抓了一大把喜糖。
又跑回来，塞到小樱的口袋里。
虎娃们一见，就撑开口袋，仰着小脸说：“阿姨，还有我呢！”
金月蓉笑得撑不住了，赶紧回去端着茶盘子过来。给五个娃娃一人抓一把瓜子和糖果，把两个小口袋撑得满满的。
“谢谢阿姨！”
虎娃高兴坏了，拿小手捂着口袋，生怕撒出来了。
柳小樱心说，下次参加婚礼，一定要给娃娃们穿带裤兜的裤子，那样就能多装一点。
这一幕，被贵宾席上的杜秋华看见了。
她认出了柳小樱。
跟南山村时相比，小樱同志变化很大，如果不是特意关注，恐怕都认不出来了。
看着柳小樱，杜秋华隐隐明白了。
明扬为啥会动心啊？
这姑娘长得好看，步态轻盈，活力四射，很讨人喜欢。
再看看杜梅，虽然样貌很出众，可端着架子，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就像个公主。部队上讲究艰苦朴素、平易近人，像杜梅这样就有点格格不入。
杜秋华心有好感，可看到五个娃娃，那点好感又打消了。
她想，娃娃们再可爱也是个负担啊！她可不想明扬年纪轻轻的就给人家当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