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欢喜，又有些遗憾。
好久没看到夏明扬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错过了。
柳小樱不再多想，就扎上围裙准备做饭。
大虎揪着小樱的衣襟，仰着小脸问：“妈妈，是爸爸回来了吗？”
柳小樱一愣，随即想起哄娃娃的话儿，就笑着说：“虎娃，不是爸爸，是妈妈的同事……”
“是同事啊……”
大虎有些失望，他一直盼着爸爸回来呢！
柳小樱注意到娃娃的情绪变化，就哄着说：“大虎，妈妈给你们下鸡蛋面，好不好啊？”
“好！”
大虎的注意力被鸡蛋面吸引住了，也就是忘了那个英俊的青年军人。
柳小樱在心里叹了口气。
虎娃的爸爸什么时候才能找回来？也许，要等好久吧？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吧？这些不是她能把控的，与其等待奇迹出现，不如安排好现有的生活。
柳小樱拉开火，下了一锅挂面。
又撒上菠菜，打了五个荷包蛋，用热汤烫了紫菜和虾皮。菠菜鸡蛋面盛在碗里，热乎乎的，很好吃。
“妈妈，你吃鸡蛋！”
大虎把碗里的鸡蛋捞出来，想给妈妈。
“大虎，你吃，妈妈有！”
柳小樱假装碗里有鸡蛋的样子。
大虎凑过来瞅了瞅，只看到一点鸡蛋花花。
“妈妈，你咬一口！”
大虎举着勺子。
“大虎，你先吃，妈妈的碗底下藏着鸡蛋呢，等着封顶！”
柳小樱不晓得虎娃咋这么懂事？
赶在鸡蛋多的时候，她跟娃娃们一起吃。可天一冷，鸡蛋不好买，就先紧着娃娃吃，大虎发现了，就让妈妈咬一口。
柳小樱跟娃娃们开开心心地吃了晚饭。
天冷了，就不出门了。
虎娃们脱了鞋，上了榻。
柳小樱在一旁刷锅洗碗，
“虎娃，给妈妈唱个歌！”
五个娃娃就大声唱起来，什么小老虎，小燕子，都是在托儿所学的。
柳小樱听得美滋滋的。
养娃娃虽然很辛苦，可乐趣也很多，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
说话间，洗脸水烧好了。
柳小樱兑了半盆热水，试了试温度，就搁在方凳子上。
“虎娃，洗脸洗脚，准备睡觉！”
虎娃们从榻上下来，捋起袖子，把小手放进热水里。
“泡五分钟！不要把袖子弄湿了！”
柳小樱看了看闹钟。
虎娃们打圈围着脸盆，划拉着热水，可开心了。
“好了，时间到！”
柳小樱湿了热毛巾，给虎娃们挨个擦脸，擦手。
“好了，搬小椅子，脱袜子洗脚！”
柳小樱把水倒进木盆里，又兑了半壶热水。
虎娃们早就训练有素，围着木盆打圈坐着，把裤子捋起来，小胖脚丫伸进热水里，相互踩着，就像玩游戏一般。
这就是娃娃多的好处吧？无论做什么都很热闹。
柳小樱铺开被褥，卷了三个被筒子。
她把两个热水袋搁进去，先暖一暖。
“妈妈，脚洗好了！”
柳小樱拿毛巾给虎娃擦脚，擦干一个，就抱起来，塞进被窝里。
俩娃娃一头睡一个，互相暖着被窝，剩下的那个，就睡在她的脚头上。
“妈妈，今天轮到我了！”
虎娃都争着跟妈妈睡，柳小樱就让娃娃一替一天轮着来，不偏不倚。
按照她的原则，是要跟娃娃们分床睡的。可天冷了，挤在一起暖和，也省得娃娃们半夜里蹬被子着凉。
第064章
*
第二天, 夏明扬往培训中心打电话。
总机接转过来时, 柳小樱正好在办公室。
她接起电话, 以为是其他部门打来的。
“喂，哪位？”
“小樱同志，我是夏明扬……”
夏明扬自报家门。
柳小樱听到那个清朗的声音, 心咚咚直跳。
“夏同志，你回来了？”
“唔, 我在营区……”
夏明扬握着话筒，克制着内心的激动。
“小樱同志, 你最近忙吗？”
“忙……”
“小樱同志，虎娃好吗？”
“好……”
夏明扬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他只想打个招呼, 听听小樱的声音。可这个电话, 不仅仅是打招呼那么简单, 这里面所包含的情意, 小樱能感受到吧？
柳小樱的确感受到了。
她的内心起了波澜，夏明扬突然打电话过来, 是想起了什么？
她跟夏明扬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从这天开始, 夏明扬一个星期打一个电话过来。寥寥数语, 只是打个招呼问候几声，可里面包含着丝丝情意。
柳小樱很开心。
虽然她嘴上不肯承认, 可心里还是盼望着虎娃能有个爹，她也有个肩膀靠一靠。
*
到了十一月下旬，柳志江来信了。
他说, 入伍满三年，准备复员。
柳小樱觉得复员也好，回到家乡政府给安排工作，挣着工资，吃着“商品粮”，也算闯出了一条路子。再过几年，政策变了，普通士兵复员后大多回乡务农，就没这个机会了。
夏明扬打电话过来，顺便问起老家的情况。
柳小樱提到了大哥，说大哥年底就要复员了，不晓得会安排到哪里？
夏明扬悄悄记下了。
趁着夏明言来到营区，就拜托大哥跟县武装部的周部长打个招呼。夏明言一听又跟柳小樱有关，就说：“明扬，你这是喜欢上了？”
“哥，八字还没一撇呢……”
夏明扬第一次默认了。
“明扬，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哥，我明白……”
夏明言想再劝说几句，可明扬的性子他了解，一旦认准了就很改变。他为明扬担心，父母若是晓得小樱的情况，一定不会赞同的，到时候该咋办？
在夏明扬的催促下，夏明言还是答应帮忙。
他回到大院，就联系到周部长，提到了柳志江。周部长对南山村印象很深，听说柳志江就是柳小樱的大哥，也想起了昔日那位民兵小队长。
“明言，武装部这边也需要人，只要符合条件，就能作为备选……”
“那太好了，周叔叔，到时候听从组织上的安排……”
夏明言觉得希望很大，就给明扬回了口信。
夏明扬未跟小樱提起。
他觉得能帮小樱做点什么，比什么都高兴。
*
到了十二月中旬，柳志江复员了。
他提着旅行包，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乡。
去县里报到时，安置办的同志说：“柳志江同志，一会儿去办公室，有几位同志想跟你谈谈……”
柳志江去了办公室，见到了周部长等人。
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问了很多问题。
柳志江对答如流。
当兵期间，他的文化课又捡起来了。自学了高中课程，参加了结业考试，拿到了毕业证，文化上不算低，又有实战经验，参加考评的同志都很满意。
谈话结束后，负责人事的同志说：“柳志江同志，工作的事儿，你回去等通知！”
“好的，我服从组织上的分配！”
柳志江朗声说道。
他希望留在城里，可留城指标不好拿，回公社也能接受。
第二天，柳志江搭乘马车回到南山村。
“志江大哥回来了！”
一进村，消息就传开了。
柳志江穿着军装，容光焕发，只是那领章和帽徽都已经摘掉了。
柳根发和冯玉兰开心不已。
盼了那么久，志江终于回来了。
柳家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老支书说：“志江啊，复员了，是不是回咱公社啊？”
“老支书，现在还没定呢！等县里的分配……”
柳志江在家里呆了一个星期，就接到了通知。
“柳志江同志，请于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三十日，去县武装部报到……”
柳志江进了县武装部。
今年只有两个名额，柳志江拿到了一个，也就意味着他留在了县里。
对柳家来说，这是天大的喜事。
继虎娃吃上“商品粮”之后，柳志江也吃上了。
还端上了铁饭碗，成了公家人了。
第065章
*
事情定下来之后, 县武装部的周部长给夏明言打了个电话。
“明言, 柳志江同志来县里报到了……”
“周叔叔, 让您费心了！”
夏明言道了谢，就趁着去飞行大队采访，找到了夏明扬。
“明扬, 柳志江分到了县武装部……”
夏明扬听到消息，高兴得直咧嘴。夏明言见三弟这样, 就笑着说：“明扬，做了好事还不跟人家提几句？”
“哥, 这都是照章办事，有啥好提的？”
夏明扬绷着笑，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
“明扬, 你不说, 那我去说哦……”
“哥, 你去了可不能乱说啊……”
夏明扬想小樱高兴一下, 就默认了。
夏明言回到大院，就去培训中心转转。
柳小樱听到消息, 开心不已。
“夏大哥, 多亏了您帮忙啊！”
“哪里, 这都是县里的统一安排……”
夏明言故作谦虚。
柳小樱明白夏大哥出了力。她还未收到家里的来信，夏明言就得到了消息, 可见帮了不少忙。
“夏大哥，谢谢您！”
“小樱同志，你可别谢我, 是有人操着心呢……”
夏明言忍不住说道。
柳小樱脸一红，就想起了夏明扬。
夏明言一见，心里就有了数。
看来明扬也不是单相思啊，就赶紧岔开了话题。
“小樱同志，你们这边节目排练得咋样了？”
“保密！”
柳小樱抿着嘴笑道。
“元旦”快到了，各机关单位都在排练节目，准备参加文艺汇演。作战训练部搞了一个大合唱，培训中心的学员们都参加了，有一百多人，气势很足。各单位都较着劲儿，也相互保密，自然不能乱说。
夏明言哈哈一笑，装着有事的样子走了。
柳小樱发了会儿呆。
要说，夏明扬还真是心细，啥都记在心里。
*
文艺汇演，安排在了十二月三十一号。
这天傍晚，大礼堂里座无虚席。
文工团负责开场和压轴，中间就交给了各代表队。
唱歌、跳舞、打快板，都是老一套。
托儿所出了两个节目。
一个是舞蹈《翻身农奴把歌唱》，十六个小娃娃，穿着民族服饰，挥舞着长袖子，蹦蹦跳跳的，把舞台跺得山响，可好看了。另一个是武术表演，五个娃娃穿着枣红色的练功服，扎着红腰带，挥拳劈掌，一招一式，整齐划一，赢得了阵阵掌声。
“哎呦，这是五胞胎哎！”
“看看，长得一模一样，太可爱了！”
柳小樱在舞台一侧，笑得合不拢嘴。
虎娃练了几个月拳脚，已经像模像样了。本来不打算出风头的，可托儿所开联欢会，保育员让每个小朋友都准备一个节目，虎娃们就上去打了一套拳，被老师相中了，就来跟小樱商量，想让虎娃参加文艺汇演。
柳小樱觉得能培养娃娃的胆识，就答应了。托儿所很重视，做了五套练功服，虎娃穿上就跟个小仙童似的，可好看了。
表演一结束，虎娃们一溜烟地跑到侧幕后面。
柳小樱和保育员赶紧给虎娃们穿上棉袄，省得着凉了。
“妈妈！”
虎娃们都涂了红脸蛋，描了眉毛，眉心还点了一个小红点，一副小演员的架势。
演出还在进行着，柳小樱带着虎娃溜到后排，继续看演出。
虎娃们很兴奋，坐在凳子上，张着小嘴嗷嗷着，一点也不困。
周围的战友们认出了“五胞胎”，就过来捏两下。
柳小樱看着虎娃。
心说，娃娃们不能太可爱了，不然脸蛋可受不了。
*
文艺演出结束了，观众们开始退场。
“虎娃，把帽子戴好！”
虎娃们戴好绒线帽子，嘟嘟着红嘴唇，合不拢嘴。
柳小樱让虎娃排着队，一溜小跑回到家。
一进门，虎娃们就对着镜子照啊照的，舍不得洗脸，可臭美了。
“星宇，过来洗脸！”
柳小樱忍着笑，下了命令。
大虎才挪到脸盆边，打了香皂洗了脸，其他几个也跟着卸了妆。
柳小樱给虎娃们抹了香香，让娃娃们蹲在盆子边上刷牙。
接着，柳小樱兑了一大盆热水，让虎娃们洗脚。
虎娃们泡了一会儿，就把脚丫子伸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