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里饲养杀手——遮雨木桃
时间:2020-08-07 09:25:45

  “小公子,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放心什么?”乞丐看着他早已变了样的笑容,已生出些许退意。
  “放心你找黄泉路啊!”兴奋的话音一落,人头落地,乞丐睁着死不瞑目两只大眼,头滚落进泥坑里。
  漆黑的破碗碎裂,少年愉悦地舔着溅到嘴边的鲜血,但舔了两口就拉下了脸,哼道:“人臭,血也不香。”
  嫌弃地擦着自己的剑,复而踹了那衣衫褴褛的乞丐两脚,大摇大摆地走了。
  只是他没见到,背面的墙根处,一个人的腿已抖成了筛糠。
  *
  周清妩的屋子已基本扩建完了,阿竹还将房顶的茅草悉数换上了瓦片,冬日保暖夏日凉爽,光看着就觉得舒适。
  周清妩欢喜极了。
  两人收拾完,就下山采办红绸布和喜烛了。
  来到当初只卖好料的布庄,她挽着阿竹的独臂,笑嘻嘻问布庄娘子挑红绸布。
  “是你们呀。”布庄娘子对两人的印象很深,俊俏的郎君和温婉俏皮的小娘子,登对亮眼得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寻见。
  “娘子,你还记得我们?”周清妩颇为欣喜。
  “哪里记不得,我记性好着呢,我记得当时你们找我要粗麻布,我还让你们去西市寻哩!”
  “对,是我们。”
  “哎,当时我就说呢,这小娘子小郎君好生般配,想不到那么快你们就要成亲了,真是恭喜呀!”布庄娘子边说着,边从里头挑了几块红绸布。
  “来,挑挑,你们来我这里就是来对了,我这里的样式比别家多,绣娘的绣工也好,都是半成品,小娘子自己包个边就能用了。”
  周清妩摸着这些鸳鸯戏水、龙凤呈祥的花样,心中甚是喜欢,以她那蹩脚的绣工,是决计绣不出来如此细密的针脚的。
  她仰头看向阿竹,阿竹眼神温柔,朝她点点头。
  即使婚礼再从简,喜服喜被这些该有的东西还是要有的,他们挑了喜服样式,趁着师傅修改尺寸的间隙,去拿前几日定下的棉花被。
  统共弹了两床棉花被,一床冬日的,一床稍薄的,看着这喜庆的红色,路人都会投来了然的目光。
  这些人里,有揶揄的,也有贺喜的,阿竹先前还有些脸红放不开,到后来也会辑礼道谢。
  忽然,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撞过来,阿竹眼疾手快地扯过周清妩,自己快手扶住了来人。
  蓝桉玉眨着眼睛,恍惚地朝两人道谢,又像被人追赶一般,踉跄着步子走了。
  周清妩远远瞧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咕哝道:“这人真是奇怪。”
  这个小插曲两人都没在意,东西多了拿不下,阿竹就朝平日里他卖篮子旁边那个卖豆花的老伯借了匹骡子。
  “女娃娃瞧着水灵灵的,你小子有福气。”老伯拍了拍他的肩膀,“可要好好对人家。”
  “我一定会的。”他看向她,眼里仿佛盛了一池春水,话语又如磐石般坚定。
  周清妩被看得不好意思,轻轻拍了一下他,羞涩地垂下头。
  告别老伯后,周清妩掰着手指头,数着还缺的东西,“对了,再买些喜糕罢,还有红烛,要挑粗一点儿的。”
  阿竹都一一应承下,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一个擦身而过的路人忽然顿住脚步,缓缓转身,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住了他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蓝. 男配. 桉玉正式出场。
 
第24章 
 
  三天后是个良辰吉日,那日阿竹早早下去背了喜娘上山来,那喜娘本是虞山镇上的全福人,小地方的百姓也不讲究分礼分人,后来请的人渐渐多了,她就同时做起了喜娘和全福人的行当。
  周清妩昨夜紧张到睡不着,后半夜模模糊糊眯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头的动静。
  阿竹出门了。
  她爬起来,指尖缓缓抚过喜服,暗红色的衣襟绣着金色祥云纹,衣袍通体赤红,点缀着如意暗纹,看上去简单而大气。
  她温和地垂目凝视,随即利落地起身穿好,拎着裙摆在原地旋了一个圈儿,一朵芍药悄然绽放。
  大抵婚前的女子总会多愁善感,坐回梳妆柜前,她望着举目的喜庆色彩,心里又涌起一股淡淡的伤感和惆怅。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从她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一直陪伴在身旁的女人,高考前的细声叮咛仿佛就在耳边,而一转眼,她就要出嫁了。
  嫁给那个澄澈温暖、从狼窝里杀出一条血路肯为她不顾一切的男人。
  “他长得很好看,眉宇清凌,性子却意想不到的腼腆,看到我会欣喜会害羞,他会做好多小玩意儿,做的饭菜也和你一样好吃……”提起他,她总会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却总是为他的手臂暗自伤神,如果你在这里,我猜他一定会被你训得找不到东西南北,定不敢再默默垂泪了。”
  说着说着,眼眶就有些潮润,她吸了吸鼻子,“他是真的很好,我是自愿的,可是……”
  “我想要你在我身旁,看着我出嫁,看着我幸福,亲手把我交到他手上,听你在我们耳边唠叨……”
  一滴眼泪“啪嗒”落在梳妆柜上,她慌忙抹去,可是掉落的眼泪一滴跟着一滴,她的手跟不过来,心里又害怕哭了待会儿看起来不好看,心慌意乱下,眼泪越落越多,嫁衣上也有了两点水痕,她终于抑制不住,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
  阿竹脚程快,背上的喜娘一大把年纪了,受不住这种在风里头穿梭的刺激,一直提心吊胆地拍着阿竹的肩膀,“后生,后生,飞慢点儿,老婆子一把老骨头了,受不住啊!你瞧着我都瞧不清路边的树桩子咯。”
  两旁的虚影飞速掠过,阿竹回头道:“阿婆,你放心,我用绳绑牢你了,你不会掉下来的。”
  “哦哟,新娘子又不会跑掉,你这后生怎么这么猴急呢!”
  阿竹第一次被人说“猴急”,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一路上都没敢再出声,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招架不住的话来。
  一路不停歇,他一鼓作气到了山腰,稳稳当当把喜娘放了下来,正色道:“阿婆,这边请。”
  喜娘呸了两口唾沫,在掌心搓了搓,抹平头上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对他摇头直叹道:“你这后生,脾气急哟!”
  把她领到屋前,他叩了叩门,没见里头的人来开门,只隐隐听见有人在里边啜泣。
  他愣住了,一瞬间,无数猜测涌上脑中,而最大的念头,便是她后悔了。
  那喜娘却是极有眼色地往堂屋一坐,给他使了个“哄”的口型。
  这时门开了,他定了定神,故作镇定地开门,进去,合上门,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一毫的停顿。
  “阿妩,你……”他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兔子一样的红眼眶,里头还噙着泪珠,欲落不落的,看着他心头发紧。
  “怎么了?”他疾步走到床边,尽量把声音放平缓。
  周清妩一听到他的声音,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上来了,像见着亲近的人一般委屈,但又不想在他们成婚这日丢脸,于是使劲憋着眼泪,在他走近之际,伸手环上了他的腰。
  她把脸埋在他的腰间,闷声道:“没事,就是想念母亲了。”
  阿竹本有些僵硬,听了她的话后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腰间一阵湿意,他轻叹一声,轻轻抚摸她的头,“莫哭了,阿妩。”
  “莫要哭了。”听她哭,他心里也难受,似被人拽着般生疼。
  “嗯,我不哭,只是想着她不与我送嫁有些可惜。”她松开拽着他衣裳的手,抹抹眼泪。
  “我定会待你好的,阿妩,我不会让她失望。”他抚着她娇嫩的脸庞,用拇指拭去泪珠,“此生此世,我必会视你若珍宝。”
  “我要你只欢喜我一人,只待我一个人好。”她斜眼,只是睫毛沾着露珠,鼻子红红的,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
  “好,这辈子只欢喜你一人,只待你一个人好。”
  “不,生生世世,我都想与你在一起。”阿竹认真道,眼眸里藏着化不开的深情与坚定。
  生生世世,他都想和他的光痴缠在一起,逐光,是他的本能。
  周清妩仿佛要沉溺于这双眼眸中了,她附着他的手,“嗯,我信你。”
  阿竹深深望着她,顷刻,他俯身,周清妩轻轻昂起头,柔顺地闭上了眼……
  屋门再次开启,喜娘被重新请了进去。
  喜娘一进门,就把阿竹赶了出去,“新郎出去换衣服去,这里就交给我老婆子了,保准给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娘子。”说罢,就关上了门。
  阿竹碰了一鼻子灰,也知这是规矩,便走开了。
  “这大喜之日,新娘子还是莫要哭了,不吉利哟。”喜娘瞧着这生的白白净净的漂亮娘子,心里头也欢喜。
  周清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我就是有些紧张。”
  喜娘是过来人,见她这幅羞赧的神情,就揶揄道:“那小郎君瞧着也是个知冷热的人,看着性格也好,阿婆和你说,阿婆见过太多太多新人了,哪些个男人好,哪些个不好,阿婆一看一个准。”
  她边给她绞面边道:“你家这个看着就不错。”
  周清妩脸上一疼,耳边听她絮叨着,方才那些愁云早已消散到不知何处去了。
  “这郎君家无妯娌无公婆,主事的是你,纷争少起,倒也是个好事,这婆媳妯娌间的关系,可是门大学问哩!”
  喜娘有一双妙手,许是画惯了,她的新娘妆画得极稳当,也并非厚抹腻子,只轻点朱砂,略涂脂粉,勾勒描眉,一峨眉黛目明眸皓齿的美人就浮现于铜镜中。
  “年轻娘子啊,就不必浓抹脂粉了,看这水灵灵的,多好!”
  “是阿婆的手艺好。”周清妩受不住喜娘这张巧嘴,略显羞涩。
  阿婆带了一把银梳子,据说是一代代全福人传下来的,梳上一梳,沾满福气样样有。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她口里念叨一句,手里的银梳就梳一下,一头青丝服服帖帖地垂下,最终被阿婆绾成妇人髻。
  红盖头落下,粉杏美色尽数遮掩,周清妩在阿婆的带领下,来到一双熟悉的黑靴跟前。
  手中的红绸被一扯,她就知晓阿竹在另一头,心里顿时定了下来。
  她被人小心地牵着,来到堂屋口的火盆前。
  阿婆在一旁喜气洋洋地念着祝词:“红红火盆熊熊烧,跨过火盆烦恼消,辞凶去晦倚兴旺,福气相随节节高。”
  大黄也在一旁欢快地蹦跳,一朵大红绸花系在它的狗脖子上,随着它的动作上下跳动。而小花则对火盆较为好奇,伸出爪子试探了一下,却被烫得直接弹走。
  周清妩紧紧跟着阿竹,前头的温度越来越热,她没做思考,揪着红绸快速跨过火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高堂空座,可两人却依旧恭敬地行礼,当阿婆念到“夫妻对拜”时,阿竹悄悄拉上了她的手。
  红盖头里,周清妩弯了弯嘴角。
  “礼成! 新郎新娘入洞房!”
  在一声惊呼中,阿竹一把背起周清妩,在喜娘的调笑中红着脸把自己的新娘背进了新房里。
  繁文缛节一层层过,到这时,已近傍晚,阿竹挑开红盖头,盖头掀起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陡然一亮。
  眉山浅拂青螺黛,乌发盘髻皓齿羞,绛朱唇,眼波横,肤若凝脂,顾盼生辉,只见她正笑吟吟地望着他,鬓间流苏颤颤摇曳,一袭大红吉服衬得她愈发娇艳。
  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周清妩轻轻一笑,扯了扯他的袖子,“呆瓜,瞧什么呢,夜色将至,还不请阿婆吃杯酒,快快将她送回家中。”
  阿竹似梦初觉,他回过神,将红盖头放至她手里,又不放心地转头道:“阿妩,且等我回来。”
  “哎,你等等……”
  门“吱呀”一声合上,周清妩瞧着手中的红盖头,嘀咕,“怎还特意叮嘱一句,还怕我跑了不成?”
  ……
  喜娘喜酒是喝了,可也不让阿竹远送,她道家中老伴与大儿会来接她,春宵一刻值千金,她个老婆子也不耽误他时间,让他赶紧回去。
  可阿竹愣是不放心,送了她到半路,直到遇见她的老伴与大儿,才放手回去了。
  只是他走之前,将怀里的一个瓷瓶递给阿婆,“她知你风湿苦楚。”
  说罢,转身离去,只留阿婆颤颤巍巍地捏着字条,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25章 
 
  夜晚将至,房里的龙凤喜烛灼灼燃烧,周清妩拿了块糕点,坐在床沿边晃着脚边吃,她百无聊赖地环视着大了许多的闺房,不对,现在不应称闺房,该说是他们的新房。
  窗棂上贴了红纸剪的“囍”字,桌上也铺着大红的桌布,上头放了一碟喜糕,两只喜烛。烛光昏黄温暖,映在床榻的红绸布上折出金红的色彩。
  想到待会儿会发生的事情,她吃糕的手一滞,说实在的,身为医者,妇人得的病她也是极擅医治的,她对那事儿不可能不熟悉。
  只是……熟悉构造和医理,并不代表她不害怕呀!
  趁着阿竹还未归来,她偷偷摸出一本没有封皮的小书,预备再复习一遍。
  温故而知新,临时抱佛脚,她嫌床上的光线太暗,就搬到喜烛旁坐着,边吃糕点边看。
  正经书肆里不卖这些,这是她从不正经的小书摊上偷摸买的,图是黑白线条,除了勾勒的衔接处略有瑕疵,整体动作还是挺详细到位的。
  她瞟了几眼后脸渐渐潮红,随后忍不住一页一页仔细翻看起来……
  一碟喜糕即将见底之际,她听到外头的动静,立马手忙脚乱地把书塞到大红被褥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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