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里饲养杀手——遮雨木桃
时间:2020-08-07 09:25:45

  “不,师兄!”程如海转过身打断他,“程辞是没有感情的,他感受不到的,他感受不到的!”
  蓝袍男子看着这样的他,长叹一口气。
  他站起身,顿了顿,“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劝也劝不动,蓝袍男子无奈,摇着头踏出房门。
  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一道黑影急速闪到暗处。
  和暗夜融为一体的柱子背后,千羽捂着嘴巴面色苍白,她忍不住后退,背上火辣的伤口贴到了柱子,也没能让她从刚才的震惊当中回过神。
  为什么师伯说大师兄是楼主的复仇工具?为什么……楼主会说出那样的话!
  她以为,大师兄常年生活在后面的山上,不常和他们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性格孤僻,没想到——
  “师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呀!”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她吓得慌乱抬起头。
  “谁!谁在外面!”屋里传来一声暴喝。
  “是千羽和阿星,楼主,我们可以进去吗?”千羽极力平复自己七上八下的内心,拉着程星道。
  “进来吧。”良久,屋里传来一道声音。
  进去后,程如海已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他眯着眼睛打量两人,问道:“你们何时来的?”
  “我和阿星才来不久,远远就看到师伯出来了,可是他走得太快,我们都来不及打招呼。”鹰隼般的目光落在身上,宛若实质,千羽一颤,抢在程星开口之前快速答道。
  程星虽然奇怪,他不知道师姐为什么要说谎,要知道在楼主面前说谎等于找死,而他又最喜欢澜师姐,所以他撇撇嘴,没说话。
  程如海探究地看了他们,半天,他揉了揉额角,“我累了,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罢,他挥了挥手,二人恭敬退下。
  千羽手心背部都是汗,出来后,夜风一吹,顿觉凉意。
  “师姐,你刚才为什么……”千羽猛然一回神,捂住了程星的嘴巴。
  “别问了,什么都别问了……”
  程星看着师姐失魂落魄的背影,眼睛咕噜一转,越不让他问,他越想知道。
  
 
第10章 
 
  “阿竹,你快一些——”篱笆外,周清妩不停地在催促,她脚边的大黄追着自己的尾巴玩了会儿,也跟着主人朝里面汪汪叫。
  这几日雨水多,前院里的菜圃里已抽出了小苗,沾了些许露珠,翠绿娇嫩,十分惹人怜爱。
  院子的场地被人扫得干干净净,屋檐下垒着一叠竹篮,旁边还堆着几捆削好的新鲜竹条。
  阿竹在周清妩和大黄的催促下,连道了几声“莫催”,终于急匆匆地从厨房出来了。
  他已换上周清妩赶了几日工做出来的粗布短褐和千层底布鞋,没了穿白衣时的书生味,平添了几分矫健利落,当然,一张俊逸略带棱角的脸分外惹眼,使他有别于一般的山野村夫。
  他背了个空竹筐,框里放着两把剪子。
  周清妩见他来了,弯眼一笑,脚已迫不及待朝林里迈去了。
  小屋修建在不虞山的半山腰上,四面环林,西边是一片竹林,穿过竹林有一条小溪,溪边长满了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果树和灌木。
  前些日子她采药时路过那儿,树上一个个圆溜的枇杷果已经褪去青色的外皮,带了些许黄色。
  她左等右等,今日好不容易雨停了,当然要去一尝芳泽了!
  每年的三月到六月,是枇杷成熟的好时候,不虞山上的土壤肥沃,果树又临近水源,一个个枇杷长得又大又肥,一口下去不仅鲜嫩多汁,还十分清甜。
  每年她都会只身过来采摘几箩筐,吃掉一些,剩下的拿来做果干和枇杷酒。
  而今年小屋多出一个人,她当然也想让他尝尝这鲜嫩肥美的大枇杷。
  周清妩较阿竹快几步,大黄一个劲儿往林子里冲,她叫都叫不住,只能跟在后头追。
  阿竹看着奔在最前头的青衣姑娘和大黄狗,心上像被轻纱淡淡拂过,最近他总会有这般感觉,似有什么要从心口破土而出,朦胧模糊,时而让他有些燥热,时而让他心如鼓点,极为奇怪。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前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他几乎是即刻闪到她身边。
  “出什么事了?”他紧张地问道。
  周清妩惊魂未定,她刚才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跤,而且那东西也似乎叫唤了一声。
  她扶着树干站起来,拍拍裙边的土,继而转头,轻轻拨开半人高的草丛,两个圆溜溜的稚嫩眼睛登时朝她望来。
  “喵——”
  “……”她和阿竹面面相觑。
  “我好像……把它踢伤了。”她沉默道。
  阿竹把它抱起来,小心翼翼地举高看了一圈,犹豫道:“它骨折了。”
  周清妩腿一软,她这么猛吗,一脚把猫踢骨折了?
  她颤抖地从阿竹手里接过小猫,“喵——”还没完全接过,那小东西就在它手上挣扎起来,前爪挠后脚踹,大有和她拼命的架势。
  她一惊,手下意识一松,阿竹又顺势把它抱了回去。
  “要不我拿着它你来看。”他建议道。
  周清妩看着那个又安静下来,稳稳窝在阿竹怀里的小东西,语塞,默默点头。
  小心地拨开它的尾巴,她细细观察了小猫的后腿,“这只腿上都是泥,应该在地上拖了一些时日了。”
  阿竹怜悯地看着它,似乎在它身上找到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但他不会出声,更不会勉强阿妩任何事。
  他将它放在腿上,轻轻摘下它身上不知从哪儿粘上的苍耳,然后温柔地抚摸着它的脑袋。
  小猫有着黄白相间的条纹,脑袋的毛发稍为稀疏,从上头看能看见它粉红的皮肤,个头不大,一手便能把它握住。
  阿竹的手自它脑袋向下轻轻地顺着,它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温柔,轻轻往他手心一靠。
  他感受着手中的温度,心想,当初自己是否也是如此模样,然后被她心软捡回家的呢?
  周清妩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地取材,她找了两根相对较直的木板,然后把手帕撕成一条一条接起来,“你把着它,我给它接起来,可能会有些疼。”
  不是她踢的,但是既然碰上了,也不能弃之不顾,况且这里还有个心思那样柔软的人,她不想他难过。
  阿竹的手一顿,随即坚定地点点头。
  周清妩凑过来,动作轻柔地摸着小猫细细的腿,先确定了骨折的位置。
  微风轻漾,熟悉的清香萦绕在周围,树上的小叶悠悠荡下,她因低头而垂落的发丝轻轻摇摆,最后落在他的手背上,痒痒的,和他此刻的心尖不规律的跳动一样难以自持。
  就像她知晓他的柔软一样,他也同样明白她的温柔。
  阿竹的眼神微动,心头如被蛊惑一般,他想伸手,想帮她把发丝别于耳后,想为她拂去肩上的落叶,更想用手抓住这道光,想更亲近她……
  “嘶——”小猫遭了疼痛,一爪子抓在护着它的大手上。
  阿竹惊醒,顿时为自己竟生出这般心思吓了一跳。
  他心中有些慌乱,根本没注意自己手上的抓痕,他震惊于自己竟生出这般龌龊的心思。
  “让我看看,手伤得重不重。”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拉过他的手掌,他像是触电似的,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没事的不碍事。”他飞速回答道,然后抱起包扎好的小猫快速逃走了。
  周清妩惊愕地看着青年凌乱的步伐,再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也不知从何而来。
  接下来的一路,阿竹都显得很奇怪,只要她稍微和他离得近一点,他就像碰到跳蚤一样慌张弹开,令她很是郁闷。
  她忍不住回忆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似乎从遇到那只小猫之后,他的态度就发生了转折!
  周清妩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候肚子的一些不适感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大黄似乎对这个新加入他们征途的成员非常不满,逮着机会就朝它叫,而阿竹肩上的伤员也不甘示弱,垂着一条腿叫得也挺凶。
  阿竹曾试图把小猫放下,让它回家去,可是放了两次,它好像赖上他们了,拖着腿也要跟着阿竹。
  惨兮兮的样子好像被欺负了一样,于是俩人无奈,决定捎上它了。
  看到这只猫再次被放到某个人的肩上,大黄才趾高气扬没多久的表情刷地一变,又呲着牙朝它狂叫,对方也凶狠地回应,仿佛刚才那个惨苦的小可怜只是个轻飘飘的幻觉。
  周清妩在后方看了一路的争宠戏码,头晕晕的,她不知道身处地震中心的阿竹有何想法。
  当然,这个时候她如何也想不到,没过多久她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第11章 
 
  林间鸟儿脆鸣,溪水潺潺,两人一狗外加一个新伤员,在吵吵闹闹中终于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林子,来到了溪边。
  周清妩精神本被摧残得有些萎靡,但溪对岸黄澄澄的枇杷仿佛给她来了一剂强心剂,让她精神为之一震。
  外界纷纷扰扰,都没这大果子实在。
  她三步两下踏着鹅卵石,淌过溪水跑到树下,使劲一蹿就撸下了最低处的果子。
  剥开外皮往嘴里一塞,心情顿时美妙不少。
  这途中阿竹鲜少与她讲话,就算她挑起一个话题,他也只是支支吾吾“嗯”一声“啊”一声来应付她,可把她憋屈坏了,她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问他他不说,不问更不说,还不让人碰,不小心擦个衣角逃得比兔子还快,气得她两个腮帮子疼。
  阿竹一直处于神游的状态,自从他发觉自己竟起了……那种心思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耳边的狗吠和猫叫仿佛来自遥远的世界,嘈杂无声,他的世界似乎就剩下眼前的那一束光,四周黑魆魆的,只有那道光闪耀着。
  脚边恰巧跳过一只蛤蟆,无神的双眼和体表恶心的疙瘩,让他双眼一刺,更是无地自容。
  他怔怔地看着它鼓着肚腹,拖着一身赖皮疙瘩,双腿一蹬,跳入了水中。
  周清妩拿了根木棍去戳枇杷,可是果子长在树上难以动摇,她转头刚想唤阿竹拿剪子,就看见他一根木头似的杵在对岸,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憋住了声音,鼻腔哼了一声,头一扭,踩着树干的分叉手脚并用,爬上了那棵繁茂的枇杷树。
  树皮纹路粗糙,她缓缓挪着脚步,小心地避开尖树杈,把周围够得到的熟枇杷都摘了下来,然后再爬下树,一个个捡进筐里。
  她如法炮制,待摘到第三棵树时,阿竹终于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只见一个青衣姑娘隐在枝叶间,趴在树枝上拿着一小结枝干在勾枇杷。
  树枝因承着她的重量摇摇晃晃,她却还坚持不懈地在勾那粒饱满诱人的大枇杷,看得阿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连忙把肩上正和大黄隔空对打的猫咪放在地上,自己淌过溪流,飞快朝那边跑去。
  周清妩和那粒果子卯上了,她扭了扭身子,伸直了胳膊去够它。
  “嘶啦”一声,她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裙外的轻纱,那青如烟云的轻纱,挂在树皮的毛边上,经她一用力,竟被扯出一个大口子。
  这时也管不上大枇杷了,她心疼地侧过身,手肘撑着树干去拉扯那挂在毛边上的轻纱,然而轻纱卡得很深,她不得不回退几寸,就在此刻,变故发生了——
  本支撑在枝干的膝盖一打滑,她一下子失去平衡,整个人都往树下翻去……
  “阿竹——”情急之下,她脑中唯一想到的就是他的名字。
  阿竹提着轻功,在她快要接触地面的那一刹那几乎是跪着扑过来接住了她。
  周清妩紧闭眼睛,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一张过分紧绷的脸。坚毅白皙的下巴,嘴巴死死抿着,平日里缓和的眉尖紧紧皱起,额上是细密的冷汗,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紧张和不知名的情绪。
  她愣愣地望着他眼里浓烈的情绪,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他只有一只手,无法稳稳当当地把她托住,故他只能用自己仅有一只胳膊,紧紧地将她揽在怀中,用力得指尖都泛了白。
  他跪坐在散落的枇杷叶上,一颗心砰砰砰地撞击着,显然尚未从刚才的一幕中平复下来。
  周清妩察觉到他的紧张,想开口安慰他几句,可是小腹忽然的一阵熟悉暖流,她脸色一变,顿时就僵住了……
  人一旦背起来,那倒霉事就一桩接一桩。
  这话不无道理,此刻周清妩就觉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僵在阿竹的怀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臀下是阿竹的双腿,只要她一起来……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她缩起脑袋窝在他怀里,窝着窝着反而变成了一只鸵鸟。
  可是阿竹却不是这样想的!
  他的手指动了动,脊背绷得笔直,方才他抱得太紧,俩人贴合到了一起,习武之人本就感官敏锐,即使隔着衣物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温度。
  似乎全身血液都因胸前这娇小的柔软变得灼热起来。背后的冷汗被风一吹,凉飕飕的,和前胸的温度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他不知这是否可称得上书中写的“煎熬”一词,他只觉得格外难受。
  “阿,阿妩,我,我把你放下来。”一句话被他讲得磕磕巴巴,舌头像打了结。
  “不!”周清妩急忙否定道,她低垂着头,两颊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紧紧揪着阿竹的衣裳,急中生智,“我,我的脚崴了!”
  刚才从树上落下的时候,她想用脚勾住旁边的枝干,结果被刮擦了一下,崴到了。
  阿竹听到她大声的“不”字,一怔,心中有一瞬的轻松,她并不讨厌自己……
  但那点儿轻松感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想到若被她知晓了,像他这等人竟对她起了觊觎心思,脸上该露出多厌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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