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纠结半许,却是一咬牙,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我的嫁妆?”
司阳晖看着盛蕾不安的表情,倒是想到了少时,阿露每每做错事的胆怯之态,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怜惜,伸手拍了拍是盛蕾的肩膀,却是详细为了她解释归府之由。
“明日归府,自是为嫁妆之事,我会带账房一并前往,清点阿露你的嫁妆,若有缺漏之处,杜府也已同意补上,至于那钟姓妾室,已由杜元基做主,明日之后,便送往妙衣庵修行。”
“杜鹤怎肯?”听到前半句,盛蕾只是安下心去,可听得后半段,盛蕾却是下意识问了出来,再她得到的记忆里,这钟氏就是杜鹤的命,如今要把他的命拿走,杜鹤怎么答应?
“哼!他自是不肯,可也由不得他不应。”司时晖冷哼一声,瞬间想起了先前杜鹤哀求时的丑态,这让他郁闷了好几日的心情,倒是有了些许快意。
司时晖语焉未详,但其只字片语,已让盛蕾知晓,此事绝非是杜鹤本意,不过能让杜鹤不痛快,她还是极为欢喜的。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想要的,亦是得到了期待中的结果,这也算是盛蕾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有舒心感觉,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托司时晖的福,果然人一旦有所依仗,便是肆无忌惮,也无所畏惧。
盛蕾心中百感交集,却是从床上起得身去,极为正式的朝司时晖行了一礼,是为自己,也是为原身,“大哥,多谢你。”
“阿露,你我兄妹,何须言谢!”礼到一半,却是被司时晖拦住,“阿露,今日便早些歇着吧!明日归府,只怕不会轻松。”
“恩!我会的!”盛蕾自然知道,明日才是重头戏,自是点头应道。
该说的,皆以说完,司时晖也不久留,便是告辞而去,而盛蕾在居内,便是指由着下人,开始收拾东西。
在府上,不过才留三日光景,只是大哥和嫂嫂特意为其置办的物件却是不少,虽多是衣物,可胜在清雅,而其杜府所置衣物,皆是灰沉色调,盛蕾实不愿再穿,二者权衡之下,虽有些不好意思,可,爱美之心,终是占了上乘。
而就在司时晖离去不久,司安氏应是得了讯息,匆匆赶来了过来。
“阿露!”
“大嫂,你来了。”盛蕾循声迎了上去,挽住司安氏的手,这几日,承蒙司安氏照顾,如今她手指和腿上的已无大碍,身子亦是爽朗了几分,所以对于司安氏,盛蕾自是极为感激的。
二人挽着于榻前并膝坐下,司安氏这才向盛蕾说道,“听夫君说,你明日便要回得府去,我不放心,特意前来看看妹妹。”
说着,司安氏却是朝其身后的一看起来双十年华的婢女招了招手,向盛蕾接着说道,“这位沈姑娘,乃是申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妹妹你如今身子大损,我本欲留你在府上好生调养再行回去,既然夫君做此安排,我便想着,让妹妹回府之际,带上沈姑娘,这样我和夫君,也能安心不少,不知妹妹可愿收下?”
“这,多谢大嫂!大嫂考虑如此周全,小妹实在是……受之有愧啊!”盛蕾自是满心欢喜,她这身子骨已被原身糟蹋得差不多了,若不再行好生调养,只怕也没几年寿岁。来这里,本就吃了年龄的亏,盛蕾自不愿意糟蹋半分。
见盛蕾应下,司安氏也是松了口气,她是大夫,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盛蕾如今的状况,而作为司时晖的夫人,她自不能让司时晖因此后悔。
“你好好的,我和你大哥,便是十分欣慰了!”
离别之际,姑嫂二人说罢正事,自是一番话别,在梨花居用罢晚膳之后,司安氏这才缓缓离去。
第21章 莫要脏了眼睛
卯时过半,天才微微明,盛蕾便被下人唤醒,收拾打扮了一番,与于前庭与司时晖汇合,往门外而去。
待出得门外,便见门口处,已是八抬大轿于阶下等候,轿前两匹骏马,马上坐着的正是庶二子杜温瑜,还有庶四子杜嘉石。
二人见盛蕾出现,顿是越马而下,走到盛蕾面前,俯身行礼,异口同声道,“娘亲,孩儿接你回府。”
“你爹,杜鹤那厮呢?”司时晖见二人顿是眉头一耸,强压着怒气问道。
“父亲昨日回府,便起了热,如今高热仍是未退,所以特遣孩儿二人,前来接娘亲回府。”二子对视一眼,却是杜温瑜上前一步,面显几分担忧向司时晖回禀。
“哼!”司时晖却是不信,只前面二子终是小辈,司时晖倒也不好将对杜鹤的怒火,倾泻到二子身上,只冷笑一声,率先下到街上,越身上马而去。
盛蕾倒是未曾料到,杜府为接自己,竟然是惹出这般大得排场,也便想明白了,杜鹤为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只怕是因为不想丢人太大的原因不过。
不过,这倒不是盛蕾目前最担心的事,见司时晖已上马,盛蕾朝杜嘉石伸出手,“嘉石,扶我上轿。”
“是,娘亲!”杜嘉石朝盛蕾咧嘴宛然,然后伸手扶住盛蕾的胳膊肘,领其往阶下轿子所在方位而去。
“嘉石,钟氏可有为难于你!”待与杜温瑜稍稍行远之后,盛蕾这才压低了声音,向杜嘉石问道,那日离家府邸之前,可是杜嘉石帮她砸开的库房门,之后她便离府而去,倒是忘了顾全杜嘉石了。
“亲娘放心,孩儿昨日这才归府!”杜嘉石亦是轻声回到,一句话便已说明,这几日,他并未住在府上。
如此,倒是让盛蕾安下心来,由着杜嘉石,将其搀扶上轿子,不多时,轿子顿是晃晃荡荡开始移动。
到杜府府门下轿后,盛蕾一眼便认出,站在门口精神抖铄的老者,是杜元基无疑。
“爹爹!”所说已经闹到这般余地,可该有的礼数,却是不能少,盛蕾上前向杜元基行了一礼。
虽说因为之前的事闹的,让杜元基如今看盛蕾,哪哪都不顺眼,但他一生沉浮官场,维持表面上这点和谐,对杜元基而言,实在是小菜一碟。
朝盛蕾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即稍稍侧身,让开道去,望着司时晖道,“司大人,里面请!”
“杜大人,请!”
两番人马,入得杜府之内,杜鹤和钟氏二人,自是全然不见踪迹,司时晖也不问其二人,现在何处,只领着自己所携之人,直往库房位置而去。
昨日已是约好今日之事,所以待司时晖到库房时,库房门已是大敞。
“诸位账房,开始清点吧!”司时晖大手一挥,其带来的账房先生,顿是连贯而入进得库房,拿着司时晖实现已交在他们手里的嫁妆单子,开始清点。
“杜大人,你是要守在这里,还是去正堂等候。”司时整暇以外,望着杜元基那张阴沉的脸,倒是有了玩笑的心思。
“想来不必耽搁多久,我便随司大人一并等吧!”杜元基看着司时晖,嘴角抽动几许,便当是笑过了,随后他略一沉吟,又望向了盛蕾。
“司氏,鹤儿在正院,如今高热不退,你过去看看他。”
……,盛蕾潜意识里望向司时晖,说实话,她当真不想去。
“去吧!我和你公爹,随后便到。”司时晖却是让盛蕾应下,只是他说话时,眼睛却是望着杜元基方向,“毕竟这比糊涂账,还是要和妹夫当算算清才好。”
司时晖说得如此清楚,盛蕾倒是觉得安稳了不少,带着齐嬷嬷,已经庶出二子,一并去了前院。
“夫君,妾身不愿离开你。”一并才刚走到门口,盛蕾便听到钟氏哀泣的声音传了过来,“若是不能在夫君身边,妾身宁愿去死。”
“小妖精,夫君你舍不得你,只是如今司府仗势欺人,已是将刀横在了你夫君的我的脖颈之上,为了我夫妇二人,以后能更长久的厮守,为夫这才不得不做出让步,不过你放心,那司氏蠢钝无比,待其归府之后,夫君在施以小意,自能诓得她主动让你归府。”
杜鹤哪里想到,盛蕾这个时候会出现于此,为让钟氏相信自己,贬低起盛蕾,自然是百无禁忌。
“咳咳,咳咳!”跟在盛蕾身后的杜温瑜,早在杜鹤开腔之后,一惯温润的脸上,顿显尴尬,他假意虚咳几声,本想提醒杜鹤,屋外有人。
哪知道,便是他几番咳嗽,依然无法阻止杜鹤将话说完,又见盛蕾回头望向自己,顿是窘迫一笑,低下头去。
“夫君,此话可是当真?”
“自是比黄金还真!”
屋内对话,还在继续,如今盛蕾心境早非以前,听在耳里,只当取乐,再闻见里面打情骂俏,悉悉索索的声音,心下好奇,抬步往内卧而去。
只一眼,便望见,内卧床榻之上,钟姨娘衣裳半解,却是跨卧在杜鹤身上,二人交颈互缠,如鸳鸯一半,乍一眼看,自是十分恩爱,只可惜这恩爱模样,于众人前,却是有些不雅。
盛蕾想也不想,转身一把捂住杜嘉石的眼睛,这才稍稍弯了下唇,煞有其事抱道,“夫君和妹妹倒是好雅兴,看来我这番到来,倒是扰了夫君的好事。”
“姐姐,你,你来了!”钟氏听得声音,见是盛蕾,本想邀宠示威,再一眼,又见盛蕾身后的杜温瑜,脸上得意的表情,瞬间僵住,慌忙拢住了衣裳,从床上跨了下来,走到盛蕾身边,垂了头,讷讷的问了一句。
“我听爹爹说,你高热不退,如今看来,夫君这身体,倒是好的狠,这倒是让我安心不少。对了,你爹,我大哥,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到此,夫君还是快些更衣起床吧!免得倒是衣冠不整,让人看了笑话不是。”
盛蕾倒不看钟氏,只瞟眼望了床上一脸尴尬着的杜鹤,说道了一句,随即拉着杜嘉石往外而走,且边走边向杜嘉石告诫道,“嘉石,你年纪尚小,可千万注意,莫要被些个污秽之物,脏了眼睛。”
“谢娘亲教诲,孩儿定铭记在心。”杜嘉石顿是一脸受教模样,倒盛蕾十分受用,小小年纪,果真是孺子可教也。
“司氏,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被自己所厌弃之人,当众作为反面教材,杜鹤这脸面自是有几分挂不住,想要训斥盛蕾一二,可盛蕾如今哪愿多搭理他半句。
轻蔑的眼神,一闪而过,盛蕾随即头也不会的出了卧房而去,只留下淡漠疏离的一句,“夫君,你有这个闲情埋怨老身,还不如快些更衣吧!”
盛蕾在外堂等候,还未等来到杜鹤出来,便见司时晖与杜元基联袂而来,共于上手落座。
而司时晖带来的账房,却是飞快的聚在一起,拿出算盘清算了起来,就在杜鹤一脸虚弱神情,由着钟氏搀扶而出之际,账房却是正好将账册汇总,其一人出列,向众人回禀。
“老爷,杜大人,小姐嫁妆共计三百七十八件,如库房所余仅剩下一百二十一件,缺失二百五十七件,小姐名下共四家铺面,铺面每月折中盈利,六百七十六两,铺面于十年前,落于姑爷手中,以每年十一月计算,共7万四千三百六十两,按老爷之前所诉损耗,杜府需补上嫁妆物件二百件,折合银钱三万九千二百两,再记店铺盈利,杜府须补小姐十一万两。”
账房算盘子拨得飞快,而其口中所言银两,却是越发庞大,庞大到,便是杜元基亦是不敢相信的望着杜鹤。
杜元基的目光一扫过来,心中顿是一寒蝉,忙是推开钟氏,双膝一软,便是跪在了地上,蹭蹭几步,爬到杜元基脚边,一把抱住杜元基的腿,哀声嚎叫,“爹,定是她司府心存歹念,讹诈于我!爹,你定要替我做主啊!”
“砰!”杜元基心中怒气,就差将杜鹤给杀了,杜鹤这般拥了上来,杜元基直接一脚,便踹了在了杜鹤的胸口,深吸了两口气。
“去钟氏小院,还有书房里搜!穆伯,你知道我的意思。”
“是,老爷!”穆伯领命,往堂下走去,绕过杜鹤,领着人,匆匆而去。
杜鹤蜷缩在堂中,心口闷痛,却是不敢言语,钟氏于一侧,捂着嘴巴,眼泪涟涟,不敢出声半句。
而盛蕾这会已被账房所报出的庞大银两的镇住,倒是没注意场内的诸多变化,毕竟有司时晖在,定不会让自己在杜府吃了亏去。
“杜兄!”
直至院外传来一突兀声音,略是熟悉的腔调,却才将盛蕾从云游的美梦中惊醒过来,扭头一看,果如自己猜想的那般,来人正是时廊无疑。
只这个时候,时廊又为何会过得府上,而且,还这办畅通无阻进到这里。
盛蕾心中疑惑重重,下一秒,却见一个跌跌撞撞的少年,一脸鼻青脸肿的闯了进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比杜鹤先前,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爹,娘!你们可要救救孩儿啊!”
第22章 落井下石不为过
这是?
盛蕾看着跌撞进来少年,那模样,倒是与杜鹤有六分相,盛蕾瞬间醒悟,想来这便是她来此多日,却一直未曾得见的庶三子,杜越彬。
只见其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走到钟氏身边,‘噗通’一声跪在了钟氏面前,语气中带着十分可怜,“娘,这次你一定要救我啊!”
钟氏听得杜越彬嘴里的称呼,却是瞬间变了颜色,下意识里瞟了杜元基一眼,见其眼神不善的望着自己,顿觉心惊肉跳,猛的摇头,脸上扯出一极为勉强的笑,伸手用力去掰开杜越彬的手。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只是一个妾室,当不得三少爷这般称呼。”
钟氏这般言不由衷的话语,倒是给了杜越彬一个提醒,他这才发现,堂内这气氛不对,当下脸上堆起一讨好的笑意,然后起身,几步走到杜温瑜身后,垂着个头,想要充当隐形人。
这时候,一直立在门口的时廊,这才上前,拱了拱手,便当是问过好了,“杜大人,司大人,你们也在?看来时某来的倒不是时候。”
“时都督,你来此,是为何事?”身为拱卫殿的都督,时廊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在这个档口,出现在杜府之内,杜元基实不相信,他只是为了送杜越彬回来,瞟了一眼杜越彬,杜越彬顿是往杜温瑜身后怯缩了下,如此,杜元基自然领会。
“时某今日路过太岁赌坊,正好遇见贵府三少爷,被人驱打,念及与杜兄的交情,插手了此事,才得知,杜三少爷欠了不少赌资,这银钱是小,我本欲为三少结清此事,只其中有所牵扯,却是时某无法插手,又恐赌坊行事无了法度,这才特意陪三少爷一并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