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您没事吧!”杜温瑜一直注意着盛蕾的表情,见状,忙从地上直起身来,伸手搀扶住盛蕾的另一侧胳膊。
“唉,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倒是让我儿看笑话了!”盛蕾感叹一句,心里对杜温瑜,却是越发的不得劲儿。
原身的记忆里,杜温瑜至始至终,皆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待人接物,都人如其名那般,温和不过,全然无半分可以挑刺的地方。
这种太过完美的感觉,到了盛蕾眼里,却觉得有些不真实,或许是因为昨日一连串的惊吓打击,让盛蕾的防备心到了极致,如今看谁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任由杜温瑜搀扶着到主座落下,抬头便见杜鹤拉着钟氏匆匆而来,原本小跑着的步伐,在到门外时,瞬间放缓,咳嗽了一声,一副人模狗样的跨进堂内。
盛蕾冷眼见着钟氏像个小猫咪似的依在杜鹤身侧,待杜鹤落座于另一侧首位之后,只见钟氏理所当然的就像盛蕾所在位置走去,待到盛蕾跟前,见盛蕾端坐,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上,笑意顿是消弭,只余下一阵阴晴不定。
“姐姐!”咬着牙从嘴里的泄出的声音,听在盛蕾耳里,倒是比之前在卧时,顺耳了不少。
“有事?”盛蕾知道钟氏想要说的是什么,只这个脸面,却是要将她踩在地方,才能给钟氏的,她不是原身,自然不会逆来顺受,脸上露出几分迷茫的,只装作一脸不知模样望向钟氏。
“你,你……”盛蕾如今坐着的位置,她坐了许久,这耀武扬威久了,自然也就忘记了自己身份,如今被盛蕾这般无视,就犹如被人当着众人的面,狠扇了两巴掌一样,这口气,钟氏如何受得!
她用手指着盛蕾,想要当面斥责,却在临发火之际,接到杜温瑜不赞同的示意,只能硬生生将快要到嘴边的话儿咽了回去。
只,就如此轻易放弃,钟氏如何甘心,她一扭头,泪珠便盈上了眼眶,“相公……”
拖长的尾音的腔调,简直就让杜鹤全身一酥,站起身来,心疼的伸手,将钟氏给拉了过来,然后一脸不善的望向了盛蕾。
“夫人!你的位置……”
“怎么,你是要让我给一个妾让位吗?这倒也不难,休了我,我自然就没资格坐这个位置了不是。不过,杜鹤,你拿什么来休我呢?”盛蕾拿眼角撇了杜鹤一眼,略带嘲讽的声音,让杜鹤瞬间挂不住脸了。
若真要休妻,他爹娘定是第一个不允的。不过……,既然盛蕾让他失了脸面,他自然不愿这样轻易放过盛蕾。
杜鹤一咬牙,却是不管不顾,众目睽睽之下,猛一拍桌子,就要斥责一二,“你……”
眼见着,这场面越闹越离谱,时廊面色古怪的咳了一声,打断了杜鹤的恼怒,“咳咳…,杜兄,正事要紧。”
杜鹤神情猛然顿住,脸上沉沉,这才想起,堂内还有外人在,尴尬的将手收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时廊解释道,“都是这妇人不识抬举,让时廊兄见怪了!”
时廊含笑不语,只朝杜鹤点了点头,随即表情一肃,朝堂外招呼了一声,“将人带上来。”
如此,杜鹤虽满腹愤恨,也只能不情愿的坐下,至于钟氏,自不愿落坐在下首之处,可如今情形明摆着在这里,也只能一脸不情愿的立在杜鹤身侧。
而这时,紧接着,便见一发髻散乱的婆子,被推搡入堂内,扔在了地上。
“嫂夫人,此人应是府上奶娘,昨日鬼鬼祟祟,意图出城,被时某手下逮住,今日遣送归府,听候嫂夫人发落。”
不等盛蕾看清那婆子容貌,便听时廊解释,倒是让盛蕾知晓,他一个外人,为何会在此处的原因了。
再一细看,还当真是冠玉奶娘,只一日之间变化,倒让盛蕾没能一眼就瞧见出来。
“老爷,夫人,奴婢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啊!”奶娘抬头瞟了一眼堂上众人,顿将视线落在杜鹤和起身侧的钟氏身上,还不等众人发问,便自顾自的哭嚎了起来。
“闭嘴!”杜鹤本就心情不善,那还受得了这种噪音滋耳,直接便喝斥道。
原本还长着嘴巴哭嚷嚷的奶娘,顿下歇住了声音。
“李氏,昨日你可是一直跟在小少爷身侧,可还记得小少爷是如何落水的?” 不等盛蕾发问,一旁的钟氏已不敢落后的率先责难。
“回,回夫人的话,昨日得了夫人您的赏赐,冠玉少爷很是欢喜,说要将珠串送,送给老夫人,让奴婢领路,走到灵鹤湖边的时候,被,被大小姐拦了去路,大小姐见珠串甚,甚是欢喜,便要讨要了去,冠玉少爷不肯,大小姐就动手来抢,推搡之下,冠玉少爷便掉下了湖。”
奶娘怯缩着身子,断断续续的将昨日冠玉之事道来,盛蕾因早已在冠玉嘴里知晓了大概,倒也不甚惊奇,只堂内其他的众人,皆是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毕竟,杜斐斐可是冠玉的嫡亲姑姑。
奶娘见众人皆是不愿意信她的模样,脸上的神情更是慌乱起来了,“我只知道这么些,真的!老爷,夫人,你们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实在是太害怕了,这才想要逃跑的。”
钟氏一脸不敢置信向前两步,指着奶娘,为杜斐斐开脱,“你定是在说谎,斐斐最是乖巧不过,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定是你,定是你心怀恶念,将冠玉推下水的,然后嫁祸到斐斐身上的!对,就是这样,夫君!定是这样的!”
对于杜鹤,从来都是无条件,无理由的相信钟氏,对于钟氏猜想,他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凝雪言之有理,李氏,你还从实招来,究竟是谁人指示,竟让你生出这般歹念。”
盛蕾无语的看着这一唱一和,一个无脑一个不要脸,简直半句话都不想搭理,只转头对守在身旁的齐嬷嬷吩咐道,“嬷嬷,让斐斐过来!”
“是,老夫人!”齐嬷嬷领命,便要退了出去。
盛蕾忽然想到杜斐斐的性子,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斐斐称病,或是其他理由,都无需理会,名直接将她带过来便是。对了,是嘉石救的冠玉,让他也过来。”
齐嬷嬷一一应下,出得门去。
杜温瑜听得盛蕾的吩咐,轻皱了下眉头,待齐嬷嬷离去之后,开口替杜斐斐辩驳道,“娘亲,斐姐儿不是这样人,这其中恐怕是有些误会。”
“我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是与不是,做没做过,终究还是要问过才知!”盛蕾心中好笑,她嫡亲的女儿,如今尽搅得好像自己非要和女儿过不去一般。
“娘亲说得在理!是我焦躁了。”杜温瑜见盛蕾虽说得温和,可却是一副主意已定的模样,心中权衡一二,决定不再争辩,只待杜斐斐来后,再行打算。
一时间堂内也无人在开口,直至堂外传来一气急败坏的声音,“混账东西,你们干什么,还不快些给本小姐撒手!”
随着声音,众人往门口而望,只见一长相明媚的娇俏少女,满脸不耐,这会正抬脚试图踹向其身侧的齐嬷嬷,这在盛蕾眼里,活脱脱就是一熊孩子模样。
“斐姐儿!”盛蕾微微提高了继续的声音,倒是让杜斐斐的动作,下意识一顿,同时也主意到堂内众人,小脸一白,略带几分心虚的收敛情绪,拍了拍裙面,施施然进了堂内。
再见跪在地上,一脸萎靡状的奶娘,杜斐斐下意识里将手往袖中里藏了一下,垂着头,怏怏的到堂中,敷衍的行了一个礼。
“爹,娘,这个时候唤孩儿来,所谓何事?”
第9章 三观遭受了暴击
“斐姐儿,这该死奴才,竟诬陷是你将冠玉那孩子推下水去,你快告诉你爹,这不是你做的。”钟氏一脸愤恨的出列,将杜斐斐的手握在手里,言语中,皆是一番要将杜斐斐摘出去的口吻。
而杜斐斐却是下意识里一哆嗦,眼神闪烁的望了一眼盛蕾,然后咬了咬牙,从钟氏手里挣脱出来,然后一把跪在了杜鹤的跟前,手拽着杜鹤的衣袍,带着哭腔,声泪俱下。
“爹,我没有,定是前日内,我斥责了这恶奴,她这才做出这般可恨的事来构陷我!爹,你想想,冠玉可是兄长的血脉,在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果真如此!你这恶奴,枉我杜家待你一向亲厚,你竟做出这般不可原谅之事!来人,给我拖出去,狠狠打。”杜鹤听了杜斐斐的哭诉,顿是一拍桌子,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了奶娘身上。
奶娘一听,顿是慌了神,再看府中下人摆着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向她走过来时,巨大的恐惧笼罩在奶娘心头,她蹭蹭蹭的爬到了钟氏的脚边,扯住钟氏的裙摆,泣声哀求着。
“不,不!夫人,真不是我干的!冠玉少爷是奴婢亲手看大的,奴婢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来!夫人,你答应我的,你说过会保奴婢无恙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住嘴!你这疯子,怎可胡乱攀咬!来人,还不快给我塞住她的嘴。”钟姨娘哪里想到,她不过只是稍微示意了奶娘一下,这奶娘竟攀咬到了她身上,她若知晓奶娘竟这般无胆,说什么她也会使出那昏招来。
钟氏吩咐下去奶,顿有下人上前,将奶娘拉扯到一旁,给绑了严实不说,还用一布条条给塞住了嘴。
“爹,娘亲……,这是…怎么回事?”杜嘉石一进来,便看到堂内混乱的场面,自是一愣,随即上前向长辈行礼,这才不确定的开口。
“听说,是你救了冠玉?当时,你可看到了什么?”杜鹤望着这个最小的儿子,语气中带着极度的不相信,隐隐中,还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四弟,你可千万要想清楚了再说,莫让一些个莫须有的误会,伤了我们姐弟之间的和气。”依偎在杜鹤膝盖上的杜斐斐,这会也是恢复了几分镇定,她拿眼望着杜嘉石,一字一顿,却别有意义。
杜嘉石下意识望向盛蕾,见盛蕾沉着个脸,却是轻微朝自己摇了摇头,杜嘉石心中顿然有了主意,他向杜鹤行了一礼,这才回话。
“回爹爹的话,我赶到湖边时,只看见奶娘一人站在岸边,其余并未再看到任何人。”
此话一出,盛蕾明显可见,杜鹤,钟氏及杜斐斐皆是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她心中只觉好笑异常,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聪明不过,将旁人全作了傻子,当真是一窝子搅屎棍,到也不差谁谁了奶。
只瞧见,奶娘无比惊恐的眼神,盛蕾心中却有一丝不忍,却又觉得她活该,此事奶娘虽不是主谋,可定也脱不了干系,前有冠玉落水,后有子惠难产,皆由她为引子,若不是恰巧这个时机有她在,后果只怕……不敢想想。
钟氏的谋划,一样都不会落空。而现在,刘府的人,还在这里,怎么着也得推出个定罪的人,这人不是奶娘,便是杜斐斐,而钟氏……
盛蕾看了一眼杜鹤,她丝毫不怀疑,有这个双标到已经人神共愤的大老爷们在,就算钟氏做出毁天灭地的事来,他也会替钟氏兜着。
盛蕾心下早有思量,只冷眼见杜鹤和钟氏二人,一唱一和,丝毫不给他人任何开口的机会,便将奶娘的罪行给定了下来。
“既是如此!周管家,此人带我杜府惩戒之后,便交给刘府,至于贵府如此处置,我绝无任何异议。”
“那就有劳杜老爷了!”一直在旁听着的刘府管家,一脸面无表情的朝杜鹤行了一礼,随即扬袖而去,显然是知道自己被当猴给杜鹤耍了。
“爹,你定要给女儿做主,好生处罚这奶娘,让女儿好出了这口恶气。”原本跪着的杜斐斐,见事有定夺,脸上的忧心自是褪去,换做一脸的明媚,站起身来,挽着杜鹤的胳膊,撒着娇儿,得意的朝奶娘抛了个眼神。
这动作之下,盛蕾却是一眼瞧见了挂在杜斐斐的手上的一抹翠绿,那模样,倒是挺像冠玉口中所述引起昨日一摊事故的罪魁祸首。
盛蕾倒不知是该笑杜斐斐的狂妄自大,还是该叹杜斐斐的目中无人了。
杜鹤快刀斩乱麻的将这摊子事给处理了,自然朝盛蕾面露得意的笑了两下,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坐在下首的时廊跟前,拍了拍时廊的肩,嘴里说着抱歉的话,可面上却半分羞愧的意思。
“时廊兄,让你见了府上这堆破事,实在是不好意思。”
“是时某不识趣了!既然此事杜兄已有了决断,那时某便不叨扰了!告辞。”时廊面上情绪半分不露,站起身来,朝杜鹤拱手一礼,作势转身,便要告辞。
“我送……!”杜鹤伸手,正打算送时廊出去的时候,只听到一直端坐在主位上的盛蕾,开了腔。
“慢着!”
盛蕾原本是打算待外人都走了之后,再行发难,给儿媳一个交代,可事到临头,却是改变了主意。
她在这府上,可谓半点话语权都没有,既是如此,便是她有心责难,只怕也无人将她的话听到而里,可若有外人在话,杜鹤总得顾全一下杜府的脸面。
“你又打算出什么幺蛾子!”听到盛蕾开腔,杜鹤下意识里便皱起了眉头,想也不想,便直接质问了起来。
盛蕾只当杜鹤的话是犬吠,直接无视,转而向身侧的齐嬷嬷吩咐,“齐嬷嬷,将斐姐儿手上的串珠取下来,让我看看。”
“是,夫人!”齐嬷嬷虽不知其意,可既是盛蕾吩咐,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上前两步,走到杜斐斐身边,伸手试图去拉杜斐斐的手。
“你这奴才,干什么!拿开你的脏手,这是我的东西。” 杜斐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似要掩饰什么,拔高了语调,一把拍开齐嬷嬷的手,然后死死的捂住自己带着串珠的手腕,一脸警惕模样的望着齐嬷嬷。
齐嬷嬷终究只是个下人身份,倒不好强掰扯,只能拿求助的目光的望向盛蕾。
“唉!”盛蕾叹了口气,用手肘趁着椅子,站起身来,姿势别扭的走到杜斐斐身前,然后伸出被包扎手,“斐姐儿,拿来。”
“娘!”杜斐斐眼带哀求之意的望向盛蕾,希望她给改变主意,不要再纠缠下去。
只盛蕾早已打定了主意,如何会改,她盯着杜斐斐的眼睛,不容置疑。
杜斐斐见状,心中的火气蹭蹭的就上来了,她伸手,一把撸下手上的串珠,然后扔在了盛蕾身上,然后顺着衣服,摔落在了地上,珠子顿时四散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