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娇反派的正确姿势[穿书]——躺春茶
时间:2020-08-09 09:48:14

  白梨直视着他的眼眸,也许是重伤在身的缘故,他眼底凝墨般的黑比平日淡了一些,像一块淋了新雨的黑曜石。
  两人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各自的倒影,各自又毫不退让。
  一枚树叶打着旋儿从中间飘落,切断了这片焦灼的凝滞,视线出现片刻的空缺。
  她眼睛实在瞪不动了,要命啊,哪个混蛋说对视十秒会产生浓烈的情愫,那人一定没考虑到什么叫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树叶飘下的短短一瞬,他不知何时低垂了眼眸,长睫横斜,如一纸纤薄的剪影。
  诶,居然是他先移开目光了?
  白梨感到十分新奇。
  “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她压低声音:“其实是因为我喜——”
  “白道友,”那片冷热交替的颤栗将要爬上耳廓之际,薛琼楼不留情面地打断:“同样的借口,说两遍就毫无意义了。”
  “你不信就算了。”她不生气也不纠缠,嫣然一笑,周身的月光都明亮一瞬,“你就当我是一道影子。”
  “影子?”这种说法是第一回 耳闻,薛琼楼蹙起眉喃喃重复一遍。
  “如影随形。”
  向阳花木,才有影子。
  人如花木,向阳而生。
  她说自己是一道默默无闻的影子,但其实,她应该是一面明亮的镜子。
  乍一眼看过去,似乎一览无余,所有细枝末节,藏污纳垢之处,都被暴露得十分彻底。
  看久了才发现,所看到的不过是镜中的自己而已。丑陋也好,美好也罢。
  “你别睡,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她递过来一粒药丸,也许是舌尖甜而不腻的味道挥之不去,薛琼楼并没有拒绝,等含在嘴里才发现——
  苦到极致。
  那是一种一触即化的苦,迅速地占据了整个口腔,浑身都为之一震,仿佛被放进苦涩的胆水中泡了整整几天几夜。
  不用想也知道,那粒药丸的颜色应当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被呛了一口,向来挂着温存浅笑的脸上,这会明明白白地写着有苦不能言的错愕。
  “谁告诉你这是甜的?”她幸灾乐祸地笑出声,因要留意着不吵到其他人,笑意像甜水一样,从眼角眉梢溢出来:“我说了以后不会再加蜂蜜,所以以后给你的药都是苦的。”
  咳嗽的时候牵扯到腰间的伤口,他默不作声地将喉间翻涌上来的腥血压下去。
  “还有你的消毒方式错误。”白梨指着他腰间浸泡着酒液的伤口:“酿酒也很麻烦的啊,你别浪费酒。”
  薛琼楼没有回答。
  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完成一天的“功课”后,浑身血痕累累,血腥味太重,便想办法拿兰麝香来遮掩。现在也是如此,没有兰麝,那就拿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那我替你处理伤口了?”
  侧颜近在咫尺,月光铺洒在莹白稚嫩的肌肤上,流动着天然雕饰的皓质,纤细玉白的手指,像一朵玉兰花绽放、闭拢。
  “我记得……”她得寸进尺地凑过来,凝视着他的眼眸:“你之前死活不让我看伤口,这回怎么就答应了呢?”
  薛琼楼静静看着她,眸光不躲也不闪。
  这回是第二次对视。
  没有硝烟,没有试探,自然也没有坏事的树叶,有的只是月下风情。
  “我还发现,今晚你没有笑。”她为这新奇的发现沾沾自喜,“一丝笑也没有。”
  “是吗?”薛琼楼嘴角轻轻一扯,一丝极淡的笑意从唇角流泻,“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白梨瞧着他的笑容又不大对劲,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你、你又笑什么啊?”
  他倦怠地斜靠在树上,周身的沉郁一扫而尽,好似无论何时,这个人的颓唐都十分短暂,就像一头独行于山野的孤兽,独自舔舐完伤口,又开始新一轮的捕猎。
  “你头上的华胜歪了。”
  白梨抬手一摸,这枚光洁玉润的头饰都溜到天涯海角去了,胶漆相投地缠着几缕发丝。
  她就顶着这么一头乱糟糟的鸟窝晃了这么久!
  他故意这么晚才提醒的吧!
  薛琼楼看了半晌,露出一抹促狭的浅笑:“我来替你戴吧。”
  “不不不用。”白梨连声婉拒,凝聚了一片皎白月色的袖子,凉凉地从脸侧滑过去。
  他目光顺势低垂下来,眼睫纤长浓密,弧度卷翘,掩着漆黑幽邃的瞳仁,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专注而又认真,眼里的星辰都在围着那个人旋转,眸光便是流星划破夜空时弥留在人间的昙花一闪。
  不止是笑容,连眼神也很具有欺骗性。
  华胜戴得半分不差。
  白梨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原来是怎么戴的?”
  “记这个很难吗?”
  白梨半信半疑:“因为你说你有脸盲症,夜色太黑的时候,连人脸都记不清,怎么还能记得这种细枝末节?”
  薛琼楼斜倚着树干打量她,少女衣领中探出的一截细颈,像嫩白的花蕊。他轻笑道:“可能是因为今晚月色更亮。”
  白梨十分顺口地接茬:“可惜这里没有猹。”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月色很美=我喜欢你——夏目漱石
  今晚月色很亮=闰土出来刺猹了——鲁迅
  白梨:自动免疫白切黑的常规操作
  下一章明早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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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风陵园(一)
  第一缕晨曦铺散在连绵成荫的树冠上, 休息了一整晚的众人纷纷精神抖擞地醒了过来。
  姜别寒抬头一看,见少年腰间的伤口很明显被仔细处理过,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瞬间便露出了然与欣慰的神情, 正想去试探几句,昨天那对在福地遇难的姐弟亲自找了上来。
  幂蓠雪白的面纱往两侧挑开,面容俏丽若三春桃李,女子敛衽行了一礼:“多谢诸位出手相救。”
  那少年昨夜被贴了张安眠符,后半夜睡得死沉,这会儿也感激不尽地拱手弯腰。姜别寒连忙扶了两人一把, 谦虚得不敢受这个大礼。
  “举手之劳而已, 不敢当。”
  白纱后的秋水长眸盯着他背后的剑匣瞧, 那女子欲言又止, 忍不住问:“这位公子可是巨阙剑宗的姜剑主?”
  长鲸剑闻名遐迩, 连白鹭洲这座小岛洲上的人都有所耳闻。自小到大,这般带着憧憬的语气姜别寒已经听了无数遍, 但转念一想如今的长鲸剑已经带了瑕疵,他心里沉了沉,苦笑道:“不敢忝列剑主之名。”
  “姐姐,我就跟您说,果然是姜剑主吧。”那少年却神采飞扬,夸张地比划着:“昨天剑主刷地一剑, 那些藤蔓便全都被斩断,可厉害了,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长鲸剑。”
  少年添油加醋地跟他姐姐描述完那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恶战,炯炯有神地盯着姜别寒:“姜剑主,你救了我, 我无以为报,不如就去我们府上做客几日吧!保准比这里的客栈住着舒服!”
  姜别寒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惊得一愣:“做客?”
  “对啊,正好这几天家父出关,他早就想认识你了!”少年说着,忽地摸了摸后脑勺,腼腆地笑起来:“忘记自报家门,真是失礼了。我们都是风陵园樊家的嫡传子弟,虽比不上贵宗名扬四海,但在这白鹭洲小岛上,也是小有名气的。”
  风陵园樊家?
  姜别寒搜刮了一下脑海中关于中域中洲各大豪阀世家……并没有风陵园樊家的印象。
  看来还真是个“小有名气”的修真世家。
  少年眼睛闪闪发亮,崇敬而期盼地看着他,“所以,剑主能来吗?”
  “多谢,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姜别寒歉然一笑,回头望了一眼:“我与几位道友从笼州来,准备去蒹葭渡参加一旬之后的符令之争,恐怕不能中途在此停留太久。”
  “蒹葭渡?是那个琅环秘境吗?好像最近确实闹得挺火的。”少年有些失望:“不过一旬之后那还早着吧,稍稍停留几日也没什么吧,我还想请你教我剑术……哎呀!”
  话没说完便被他姐姐不轻不重地拧了下胳膊,教训道:“好了,别任性了,剑主有要事忙,再说你练剑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师父都气走几个了?剑主就教你短短几天,难道你就能领略要义了?”
  少年摸着胳膊蔫巴巴地不说话了。
  女子抿唇一笑,白纱拂过眉眼,水波盈盈:“家弟淘气,让公子见笑了。”
  “无妨。”
  姜别寒正准备同姐弟俩道别,便听一声哀嚎响彻林间,几只飞鸟扑簌簌被吓走:“搞什么啊!渡口最后一条飞舟已经飞走了?!不是说好辰时一刻才起行的吗?!”
  夏轩拿着一张传音符捶胸顿足,“气死我了!这船家出尔反尔!飞舟走了也不提醒我们一句!姜师兄,我们去找他讲讲理!”
  “怎么回事?”姜别寒走过来。
  “是刚刚传来的消息。”绫烟烟一脸凝重:“昨日订好的飞舟被一位富商以十倍的价格,整条都包了下来,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起行了。”她肩膀也垮下来:“白鹭洲渡口本就人烟稀少,这是今日最后一条飞舟了,看来我们得在这再逗留一天了。”
  “十倍价格?”姜别寒的脸扭曲了一下,他的关注点在这里。
  夏轩也是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据闻那个富商还带了一名小妾,两人乘着飞舟要去看海景度蜜月,已经扬言要将渡口整整十条飞舟都包下来,做出舳舻旌旗遮天蔽日的盛景,一掷千金只为搏美人一笑。”
  “那就是三百倍?!”姜别寒死死抓住这个关键点不放手。
  真不知该说这人有情趣,还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他自己爽了,其他人就倒霉了。同行的五人中,只有两个是中境巅峰的修士,可以日行千里,剩下三个慢得跟蜗牛爬似的。
  姜别寒当然不能扔下她们独自上路,无力地扶了扶额头,“这样就没办法了,我们还是找客栈再住一日吧。”
  原先的飞舟因为巨鲸的出现,被迫降落在白鹭洲,现下又因为好色富商横空出世,几个人不得不又要在此地逗留数日。
  巧合吗?
  正在伸着懒腰的白梨动作一顿,下意识侧头看去,侧倚在树下的少年抱着手意态慵懒,那透过树冠罅隙铺在他眉睫上的金橙色朝霞,全都像橘子味的冰淇淋融化开来,空气里一下子洋溢着清新芬芳的甜味。
  白梨木然转过脸。
  不会又是他吧?
  这边五人忧心忡忡,只有那少年喜不自胜:“不用找客栈,姜剑主其实可以……”
  他姐姐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别多嘴。那少年性子看上去咋咋呼呼,却意外地很听姐姐的话,只是掩不住眉宇间失望的神色。没想到她款款上前几步,笑道:“既然如此,姜公子还是在鄙府暂居这三日,权当我们报答诸位救命之恩。”又朝一旁看一眼,“这位佛子也答应一起留下来了。”
  姜别寒目光随之望去,暗红色僧袍的和尚立在树旁,安静得像块石头,若非衣服鲜艳,几乎就和这片阴沉沉的古林融为一体。
  他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垂眸不语。戴着白纱幂蓠的女子深深看他一眼,解释道:“风陵园修习的是佛道,正好这位佛子是济慈寺的高僧,所以我想请佛子登府讲解佛法。”
  姜别寒还是没打算留下来,毕竟人家有正经理由,替人家讲解佛法,他去干什么?难不成还真教这群佛修怎么挥剑?
  正要婉拒,夏轩踮起脚一把勾住他,将他勾到一边,压低声音:“姜师兄,不住白不住啊,那风陵园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世家,吃穿用度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说人家是为了报答咱们的恩情,算不上咱们占便宜。”
  姜别寒皱眉要说几句,夏轩义正辞严:“是大床它睡着不舒服,还是鸡腿它啃着不香,你忍心让绫师姐和白道友两个女孩子去住又小又乱又吵又脏的客栈?”
  姜别寒盯着他:“是你自己想睡大床,是你自己想啃鸡腿吧?”
  夏轩被拆穿也不见尴尬,挺起胸膛一本正经道:“这叫舍我一人的脸皮,换大家的幸福。”
  姜别寒:“……”
  他整理一下自己的表情,回头道:“你们……是要住客栈,还是要借住风陵园?”
  绫烟烟正对着小镜子补妆,笑靥如花:“我听姜师兄的。”
  白梨做了几个深呼吸,“当然是听姜道友的。”
  “我随意,姜道友来决定吧。”薛琼楼微笑着说。
  姜别寒:“……”
  其实吧,他自己在宗门的宿舍就跟狗窝一样,住哪都行,但面前这三人,两个是香香软软的女孩,另一个看着就是有洁癖的,他这个小分队队长实在是……不好意思让队友们跟着受苦啊。
  姜别寒一脸悲痛:“我知道了。”转身朝那幂蓠女子道:“那便麻烦姑娘了。”
  少年兴奋得满脸都是光彩,女子则抿唇嫣然一笑:“诸位请随我来。”
  她在前面带路,来到一块开阔空地,摸出一枚小纸船,挨到唇边轻吹一口气,小纸船乘风飘落在地,变作舟楫大小。青碧色的油纸棚顶,两头尖尖翘起,乌木栏杆雕刻着团簇花纹,船首别有风趣地摆了矮几和蒲团,案首一只釉光润泽的茶壶,白雾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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