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听言一怔,江言鲜少与他谈这些,虽有些吃惊,但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皇上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事态究竟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谁都不知道。
江言也只能说到这里了,所幸她就待在楚王的身边,就算途中真出了什么事,她也可以在旁提醒,倒也不需太过杞人忧天。
更何况楚王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断然吃不了什么闷亏。
第145章
而且和原书相比,如今的楚王并不独断独行,行事虽冷了一些,却也没混到被众人一致痛恨的地步。
哪怕晋王再会笼络人心,在这样的状况下,想得到中立派的拥护,也绝非易事。
江言不再胡思乱想,扭头问起楚王接下来的安排。
楚王思忖片刻,才道:“如今就等宫里的消息了。”
江言当即明白楚王话中的意思,事到如今,等的便是皇上的安危了。
如若皇上身上的毒被解,那么他们只需按兵不动就是了。可要是皇上没有挺过来,不管皇上最后属意的储君是谁,楚王和晋王都得搏一搏这皇位。
众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总得争出个一二三来,方可罢休。况且从上一辈开始,楚王和晋王就注定了是死敌。
楚王见江言垂首坐在床边,微微皱眉,仿若在思索着什么。他不愿看对方为自己这般伤神,便想去转移她的注意力,故意去亲她的耳朵。
果然,下一秒,江言就被耳朵上传来的炙热气息唤回了神志,下意识地偏过了头,红着脸道:“今日琐事繁多,快喊清铃她们进来伺候吧。”
楚王眼看目的达成,又顺势重重啄了几下江言的脸颊,才叫等在屋外的丫鬟们进来。
待两人将全身打理干净后,早膳也正好端上了桌。
尽管上元节已过,但江言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汤圆,也不能浪费了,此时便煮了两碗过来。
瓷碗中的白团子个个圆润,看着倒是惹人喜爱。
用完早膳后,楚王便去了书房。
他现如今不仅是在等宫里的消息,晋王那边他也得小心注意着。每隔半个时辰,便有探子回来汇报最新的情况。
江言并未过去打搅,反而是在府里到处走走。
府中的气氛相较起以往来,并无很大的不同,下人对那些暗潮涌动的局势一无所知,不过细心观察的话,还是能看出王府今日的守卫要严格了许多。
譬如她现在只是在园中稍稍走动一下,清铃和雨竹皆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半刻都不离她的身,身后还跟着一长串的尾巴。
江言也就不再逗留,很快就回了房。楚王今日有一大摊子事情,这个时候,还是尽量不要给他添乱才好。
一整个白天,风平浪静,无论是晋王还是楚王,皆很安分,各自待在王府里,闭门不出,宫中也没有任何消息。
江言眼看夜色已深,想到楚王昨晚上没睡多长时间,便去了书房,规劝楚王回房歇一会。
楚王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确实有些乏了。不过他深知晋王如果打算动手,此时夜幕降临,正是作乱的好时机,他又哪里能睡得着?
不过迎着江言关切的眼神,拒绝的话自是说不出口,最终还是和对方一起回了房歇息。只是担心事情突生变故,所以并未脱下外衣,而是和衣而卧,稍稍养养精神。
江言下午睡了许久,并不困倦,此时便坐在楚王的身边守着。眼看对方好不容易入睡了,门外就传来了焦急的拍门声。
江言尚来不及反应,楚王便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拍门的声音实在算不上规矩,但已经足够透露出来人的急切了。
楚王快速翻身坐起,下一秒就穿上了靴子,朝江言点了点头后,一边朝外间走去,一边喊道:“进来吧。”
外间的门很快就被人给推开了,一道浑厚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属下奉陈小将军之命,有要事禀告。”
楚王此时已然走到了外间,一看来人,很是眼熟,正是陈小将军最为信任的属下。只是他现在本该待在军营之中,如今过来,只怕是后方的大本营着了火,不然陈小将军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心腹指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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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另一座府邸之中,一位身穿织金锦袍的男子不复人前的平静,难掩脸色那欣喜若狂的神色,有些失态地追问着:“你所言属实?”
回话之人穿着灰蓝布衣,一副下人打扮,生怕主子不信,连忙补充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事千真万确!奴才虽不顶事,但记性是顶好的。当年在临城给王爷办事时,无意中撞见了楚王和一中年男子同行,而且对其十分客气。奴才知晓楚王向来心气高,又尊称该男子为金先生,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便特意将那金先生的长相记在了心里。”
“说来也巧,奴才今天本不当值,便和老友约了酒。我那友人有一小船,平日就在码头上谋生活,奴才今日便是到他那处喝酒去了。正在我们喝得痛快的时候,就听闻外面有人开了大价钱,正在四处寻找可以连夜驾船的船家。”
“当时天色太晚,寻常人哪敢接这门生意,我也是一时兴起,便过去瞧个热闹。结果凑近了一瞥,就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那位金先生。和金先生同行之人,好似有着十万火急的事情,急着赶往蓟州。”
“奴才见那位金先生马上就要乘船走了,心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此事毕竟事关楚王,还是回来禀告王爷一声。”
听到这里,晋王已然信了大半,其一,回话的这个小厮确实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其二,金先生的名声他早有听闻,只不过因为行事太过隐秘,这两年来,基本没有在外露过面。所以外人只知楚王身边有一料事如神的谋士,却鲜少知道他的名号。
今日这事,彷如天都在助他,想他今日在书房中枯坐了一整天,却一直没有出手,实在是楚王的人把他盯得太死了一些。两方势力在暗中僵持了许久,却始终打不开缺口,没想到现在就有了一个机会!
晋王越想越兴奋,眼下的那些疲惫彻底一扫而空。
小厮最会察言观色,自然看出晋王对他今日办的这件事极为满意,担心自己的功劳被遗忘,连忙提醒道:“王爷,奴才回来时,还特意嘱咐我那友人在码头上盯着呢,现在也不知那金先生还在不在呢?”
晋王这才反应过来,开口道:“你今日立了大功,本王先赏你五百两银子。你再带足人马,把那金先生捉拿回来后,本王还有大赏!”
小厮听言自是喜不胜收,连忙跪地道谢。
待小厮下去了之后,晋王朝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谋士安排道:“刚刚这些话你也都听得一清二楚了,金先生是楚王的心腹,在这个时候离开,实在可疑。这么大的事情,军营里也定会有些风声,我们潜伏了多年的探子也该派上用场了……”
谋士自然明白晋王话里的意思,应道:“属下明白,这就派人过去联络。”
晋王点了点头,再次说道:“楚王府也得盯紧一些,楚王现如今没有金先生在城外接应,只怕是□□乏术,势必要有所取舍。”说到这里,晋王的语气顿了顿,想到一丝消息都没有的父皇,咬着牙说道:“无论他是走还是留,我们都得抓住这个机会,先他一步下手!”
“属下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第146章
而在楚王府中,那位受命赶来的罗副将也已经将陈小将军交代的话给悉数带到。
期间,楚王眼皮都没抬一下,格外沉默。
罗副将知道自己带来的这个消息一时半会很难让人接受,但时间不等人,他如今可还急着回去复命呢。
想到这里,罗副将不再犹豫,自顾自地说道:“楚王殿下,属下来前,陈小将军已经派人去周边的地方搜寻过了,可惜并未发现金先生的踪迹。至于现在状况如何,属下也无从得知。”
说话的同时,罗副将小心观察着楚王的神情,见对方没有恼怒的迹象,才继续说道:“不知殿下可有话要转告陈小将军的?”
楚王神色淡淡,不答反问:“此事已经传出去了吗?”
罗副将老老实实地答道:“金先生离开营地时并未遮掩,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后来陈小将军觉出不对劲后,又命人出去寻,想必是瞒不住的。”
楚王意味深长地直视着罗副将的双眼:“不知罗副将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罗副将闻言一怔,好似没有料想到楚王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稍稍思忖,避重就轻道:“依属下所见,金先生今日迟迟未归,或许是被什么事情给拖住了脚。”
楚王对这个答案明显并不满意,眸光蓦地幽深,话有所指道:“他出营地时特意撇开了身边的属官,罗副将难道就不觉得蹊跷吗?”
罗副将自是听出了楚王的言外之意,心中咯噔一下,忙道:“属下曾和金先生打过不少交道,只觉金先生不像是会临阵脱逃之人,所以不敢妄自揣测。”
“好一个不敢!”
楚王明显动了怒,金先生这一出实在打他个措手不及。不管对方有什么样的苦衷,只要在这个紧要关头撂摊子走人,势必会给他带来一系列的后果。
此时,罗副将也因为楚王这一声怒斥,脸色煞白,本想解释几句,一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江言躲在屏风后面听了全程,原不打算露面,可听到这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了,不得不出来打下圆场。
“王爷,捕风捉影的事情向来传得快,只怕军中早就人心惶惶了。既然金先生离去已成事实,王爷还是速回营地,先把军心稳定下来再谈其他。”说话间,江言施施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罗副将一听到这道声音,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只觉楚王妃说话的语气虽温柔,却自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味道,无端令人信服,当即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江言很是客气,忙让罗副将起身。
楚王见江言也出面了,当即迎了过来。
江言对现在的情况大致了解,在楚王面前,倒也不需顾忌其他,直接道:“王爷,陈小将军资历尚浅,行事间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平日有金先生在旁提点,倒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不过依现在的状况,只怕陈小将军自己都有些心慌意乱了,下面的人只会更乱。”
江言一开口便道出了事情的关键,这也正是罗副将所担心的事情,急忙补充道:“王妃担忧的不无道理,陈小将军还需再磨砺一番。往常的话,吃些苦头倒也算不上什么。可今时不同往日,一个小小的纰漏便足以坏掉王爷的大事!”
顿了顿,罗副将颇为语重心长地劝道:“王爷,军中不能没有主事之人呀!”
罗副将这话便有些越俎代庖了,落在他人耳里,好似是在处处针对陈小将军。不过楚王作为知情人,倒也知晓他心中的考量。
罗副将当年乃是陈小将军的父亲镇军大将军身边的属官,后来镇军大将军战死后,陈小将军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多由他来照料。私下里对待陈小将军,不像下属,反而更像是一位长辈。
但也正因为多年的相处,罗副将深知陈小将军身上的不足之处,何况这上了战场,必定是要出现伤亡。陈小将军作为镇军大将军唯一的血脉,他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小将军在还未做好准备的时候,就这么上了战场。
届时白白丧了命,他怎么向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镇军大将军交代呢?
楚王也知罗副将的私心,但也明白他所言不差。原本他在城内,金先生和陈小将军留在城外,两方互相配合,断然出不了什么错处。
可如今金先生不知所踪,他势必要舍掉其一。相较而言,军营对他要更为有利!
而且金先生这事,处处都透着蹊跷,他迟早都得回去将此事彻查清楚。
不过……楚王望向身旁的江言,心中犹疑不定。
现在这个时辰,城门早已关闭。他要想离开长安城,自然不能大摇大摆地走,最多带两个贴身暗卫悄悄出城。可这样一来,这路上势必杀机重重,他还真不敢冒险带江言出城。
可把她独自留在王府里,他也千万个不愿意。楚王府现如今不知被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虽说王府早就提前部署好了,但也绝对称不上安全。
眨眼的工夫,楚王的脑中已经飞速闪过了许多的想法,但怎么想都不满意。
至始至终,江言的视线都一直落在楚王的身上,此时见他眼神犹豫,便猜到他这是关心则乱,所以反倒拿不定主意了。
江言收回自己的目光,不给楚王说话的机会,直接朝罗副将安排道:“罗副将,你先到门外稍等,待王爷换了夜行衣后,再同你一起出城。”
罗副将闻言心下顿时一松,当即告退。
江言既已做了决定,自然不会再继续拖沓下去,转身便去柜中帮楚王翻找宜出行的夜行衣。
楚王紧紧地跟在江言的身后,明显对她之前的那番安排并不认同,面露不满:“陈小将军并非鲁莽之人,而且城内也得有人接应,外人我不放心。”
江言手上的动作不停,在百忙之中睨了他一眼,干脆道:“有我在长安城接应,你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楚王不假思索道:“就是因为你在,所以我才……”话未说完,便生生地住了嘴。
江言哪能不明白楚王心里的顾忌,心头一软,将刚刚找出来的黑衣放置在一旁的架子上,转过身子,开始帮楚王把现在穿着的华服脱下。
楚王嘴唇紧抿,表情倔强,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江言示意他抬手,楚王也并不配合,江言只得温声安抚着:“你不要为我担惊受怕,就算王府真的失守了,我也有逃生的法子,旁人奈何不了我。”
这话一说完,楚王的态度果然有所缓和,只是面上依旧有些犹豫。
江言继续哄道:“你知道的,我有藏身的地方,那个地方很安全,不过只能我一人进去。如果我突然消失了,你也不需着急,等事情一了,我自然就会出现。”
这话倒也没说错,江言身怀空间,遇到了紧急情况,去空间避一避也就是了。
楚王此时已然妥协,相比较跟在自己的身边,江言留在王府里,反倒要更为安全,也就不再继续反对了。
两人说话的工夫,江言已经帮楚王换上了夜行衣,这时正忙着帮他把衣襟理好,嘴上也不忘交代道:“主要是你!出城的路上要小心,不要逞一时之快,该退的时候一定要退!记住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