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仙机[修真]——口红为命
时间:2020-08-13 09:04:55

  “我又不是你,我的好意奉上,你会不会心领,我也不知道啊。”陆照旋柔声说道。
  似乎是厌倦了这样裹着甜言蜜语的试探,裴梓丰眉眼间染上一点倦色,但这倦意太浅,甚至好似从未存在过。他淡淡道,“旁人的,我不领,但既然是你,无论好意还是恶意,我怎么也要领。”
  他言语缱绻,出口却更生一股比陆照旋还疏离的冷淡,好似只是在陈述什么既定而客观的事实。
  而陆照旋所捕捉的也只是一个既定而客观的事实。
  “那道友请吧。”这缱绻之语近乎情话,博来陆照旋微微一笑,仿佛过耳清风一般,什么也没留下。三言两语,便转入闲言,“说来我从未来过扶桑,未曾见过此处风光。”
  裴梓丰与她并肩而行,凝视了她许久,似无奈,又似乎含笑,“雪岭绵亘,风光如素锦轻裹,确与他处不同。”
  闲言散语断断续续,已过万山皑皑,银纱长卷。
  陆照旋一面行过,一面将神识放出,不动声色扫寻,所过之处未见端倪,她也丝毫不急,似乎真是游山玩水、与友同游。
  裴梓丰也任她四下游寻,既不引她方向,也不阻她进退,便好似一张嘴长在脸上全为了夸山水秀丽,夸风光独绝,夸万物可爱。
  这人虽愿助她一臂之力取来太素白莲,却还要拿捏一二。
  倘若是旁人,也许裴梓丰打定主意相助,便会好人做到底,直接将太素白莲消息和盘托出,博取对方最大的好感。如不干不脆、再三拿捏,便容易将恩做成仇,消磨这份人情,何苦来哉?
  然而相助者偏偏是她……
  “还请道友为我指点太素白莲下落。”将扶桑游过,未寻见端倪,陆照旋从善如流,态度无比诚恳。
  她这态度变得倒是快,颇有点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派头,裴梓丰似笑非笑望了她几回也不见她神色稍有变化。他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似乎十分诧异,“道友的意思是,扶桑竟有太素白莲?”
  有求于人,可不是该由他拿乔?
  “是我自视甚高,以为仅凭探寻便能窥出太素白莲踪迹,望道友大人有大量,莫计较我这奸猾小人,不吝赐教太素白莲踪迹。”陆照旋长叹一声,极尽诚恳。
  言语极近恭谦,态度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他故作姿态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不信陆照旋心里不清楚,却总露出一副茫然无觉的样子打太极。
  “道友这话就奇了,我甚至不知扶桑有太素白莲,又如何能告知你此宝究竟在何处?”陆照旋装傻,他便也装傻,陆照旋似明月清风,他便似春山晚雪,淡淡的,没有一点烟火气。
  陆照旋嗔了他一眼,却未言语。
  两人便静立雪岭寒光下,默默去看那无尽银装素裹。
  这情景似曾相识,带着往昔特有的熟悉与恬然,在两人之间萦绕牵缠。
  他们似乎才见过几面,却又似乎太过熟识,这疏离又亲昵的感觉横亘在其中,便令人生出一股犹疑而迷茫之感。
  进一步,似乎万千阻碍便会纷纷而来,行路本就艰难,何必再生波澜?
  可退一步……又仿佛难以甘心。
  不如便将一切停留在此时、此刻,留三分余地,心照不宣。
  陆照旋了解裴梓丰,了解他一定也是同她这般心境。他们都是注定为了求道而生的人,没有什么能在道途前稍生阻挠,一切困扰的、阻碍的,都会被亲手斩断。
  留下三分余地,而不是尽数斩去,她已竭尽全力,再给不出更多了。
  而裴梓丰此刻似乎想更进一步,她知道其实并非如此。倘若她真的顺着杆子爬,甚至顺着前世今生与曾经的纠葛牵缠,提出些在前世也许顺理成章的邀请,他反而要心生踌躇。
  裴梓丰留下的余地比她要多,向她索取的便希冀与他留下的一样多。
  但陆照旋给不了。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生洲,雪满千山,曾约定他年再同游赏雪吗?”无言的沉默中,陆照旋静静道。
  裴梓丰偏首而望,没有答话。
  “昔约今圆,故人不改,千山也大都相似。”陆照旋与他对视,坦然道,“我觉得,这已足令人快慰。”
  裴梓丰沉默了良久,轻叹了一声,好似春风在她耳畔一拂而过,他淡淡道,“你既已接手山海境,可有密钥在手?”
  陆照旋一怔。
  当初进入山海境,是她借了盈潞岛的密钥,在她离开沧海岛时便已归还,她虽是山海境之主,手头却当真不曾有这密钥。
  裴梓丰凝望她,不必她答话,似已知答案,垂眸轻轻笑了笑,似叹息、似欢喜,又好似无言的惆怅。他一摊手,掌中静静躺着一张素白面具,正是他进入山海境时所覆的那密钥。
  他握着这素白面具,缓缓抬手。
  陆照旋的目光随他掌中面具缓缓而起,任他伸手而来,最终落在她面前,轻轻一扣,将那素白面具覆在她面上。
  面具已覆,裴梓丰的手却还停留在她颊畔,静静地,似乎凝伫于此。
  而陆照旋只是抬眸。
  目光牵缠时,一切都似乎恬然而静谧,唯有山风、落雪、天光相伴。
  在满目清光下,裴梓丰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又好似没有,“戴上它,你会看见另一个世界。”
  五指极浅淡地擦过她面颊,又好似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少了一点(咳)
  ————
  和基友讨论感情线。
  基友:我这也能算车吗?为什么锁我?
  我:我就没这个担忧了,结局一献吻,原地开新文!骄傲.jpg
  基友(沉默):(一种植物)不知道为何,你的男女主要是有车感觉就是亵渎。
  我:这就是……拥有共同理想的革/命情谊啊!
 
 
第85章 万千道纹,重回故地
  面具覆上面颊时, 世界变了模样。
  就仿佛世界尽是无穷大道勾画而成的,她是画中人、书中人,看清了笔墨勾勒、文字激扬。
  陆照旋惊诧莫名。
  当初在山海境的时候, 她也是全程戴着这面具,然而当日眼中所见, 却似乎与寻常并无半分不同,怎么到了扶桑,就仿佛真正的钥匙,引领人走向另一个世界?
  说来, 这可是山海境的“密钥”呢。
  “这密钥是祖洲多年传承,是昔年我从旁人手中得来的。”裴梓丰等她探寻一番,这才缓缓道, “无论是当初在山海境, 还是在祖洲或其他任何地方,这面具戴在脸上都不会有任何不同。也唯有在扶桑,它才会展现截然不同的风景。”
  “这是你自己发觉的,还是另有来处?”陆照旋收回四下探视的目光,重又落回裴梓丰面上, 静静地注视。
  “若说是传承,倒也没有太直白的指向。”裴梓丰淡淡笑了笑, “当年我得了这面具,虽觉有所不凡,但多方探查,一时也未寻见什么来历。是后来反复转世, 偶然窥见的因果,这才知道这本是慎苍舟留在祖洲的东西。”
  “怎么说?”陆照旋探询。
  “当初兆祖师一朝开悟,飞升而去, 扔下一切烂摊子直接甩手走了,她的仇、她的情却还都是一笔烂账。慎苍舟得了她留下的传承,分成两份,一份留在祖洲,一份与自己的传承并在一起留在山海境,这你也是知道的。”
  “而慎苍舟留在祖洲的,除了鬼世夜游图和一些兆祖师的手札、真真假假的传言,还有这张面具,也就是山海境的密钥。”
  “真真假假的传言?”陆照旋挑眉。
  裴梓丰就知道她一定会问这个,“关于太素白莲的消息,便是这些传言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当初慎苍舟为了兆祖师转世重修、再修道途,特地又寻了一朵太素白莲来,谁知兆花阴竟另辟蹊径,没用上这宝物。太素白莲数万年难成,一旦成蕊,便是万世不谢,这也就是方今最易寻的那朵了。”
  也可自此窥见问元究竟何等难成了。
  蜕凡修士若未侥幸赶上十洲五岛三万年一次的交汇,则不成;若未能斩落三名同境界对立道途修士,则不成;若终生见不到太素白莲踪迹,则不成。
  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任何一位问元道君都当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天道所钟、气运所垂之人。
  “所以当初为了打动年玖出手,你还先回了祖洲寻这些传闻?”
  “这倒也不是。许多传闻,在转世前我便已清楚,只是当初终究雾里看花,朦胧不清,待心中有了数,一切便迎刃而解,联系在一起,也就清楚了。”裴梓丰洒然一笑,“好歹当初在祖洲,我也算是说得上话的。”
  他这就过谦了,缘生宗祖师、硬生生将所有世家尽数打压,这岂是一句“说得上话”能形容的?其中手段、苦心,陆照旋在流洲有过经验,自然有分寸。
  “慎苍舟这一番布置……其余问元修士便不知太素白莲下落?”陆照旋微微蹙眉。
  一份密钥,连接两份机缘,实在不知该说慎苍舟是太过谨慎,还是疑心太重。
  “或许明叙涯知道。”裴梓丰似含轻叹,但淡淡的,几乎是人听错了,“他这一番筹谋与布置,再怎么高估他的算计也不为过。也许他便是早已探出了太素白莲的下落,知道我手握这样的传承,故而才算计我。”
  “当然,”裴梓丰说到此处,微微一笑,补充道,“便是他不知道我掌握了太素白莲的下落,仅凭着祖洲与沧海岛之间的联系,也足够他出手了。”
  他笑容洒然,实在看不出说的其实是算计他三千年反复转世、难以成道的仇人,倒好像这事与自己并无什么关系一般,风轻云淡,甚至还有闲心点评一二。
  “我是来了扶桑,以这面具试了试,才确信此处才是太素白莲机缘所在。而戴着这张面具所看见的景象,也许就是问元大能眼中的世界。”
  裴梓丰说到此处,朝陆照旋面上有意无意望了一眼,这一望之下,竟不由一愣。
  素白面具下,她目光如璀。
  他怔了怔,又不由垂眸微笑,轻声道,“如今,便请道友为我引路了。”
  陆照旋从未想过,这世界还能如此清晰。
  此刻,她眼中的世界是如此地分明,便好似她与天地、与众生、与大道如此相契,仿佛她已得道飞升,畅游世间……这是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带来的满足感。
  “走吧。”她抬手轻轻抚了抚这面具,朝裴梓丰缓缓颔首。
  虽然这样的感觉只是面具所带给她的、短暂而易逝的欢悦,但即使不属于自己、即使摘下面具就会消失,这恬然与满足也是这样真实、这样触手可及。
  这仿佛偷来的满足,只会让她更向往这道途无尽。
  裴梓丰的诚意已经足够,陆照旋更不会做什么手脚,她戴着这面具,顺着眼中的世界而寻,一面引着裴梓丰,不一时便从眼中无数轨迹中寻出端倪。
  她朝裴梓丰招了招手,示意后者随她一道前行,然后顺着那轨迹一路而行,弯弯绕绕,数十步后,竟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扶桑竟也通世外洞天。”裴梓丰同她七拐八弯,竟真离了扶桑,进入一个他们之前反复探寻也未发觉端倪的世界,不由微诧。
  而陆照旋的惊诧还要倍于他。
  她扬首四望,最终略显不确定地道,“这似乎是……秭殊洞天?”
  裴梓丰当初进入鬼府,便是通过秭殊洞天而去的,然而他只是将其当作一个通道,并未探寻——明叙涯眼皮子底下的地方,他若蹦跶多了,保不齐明叙涯一个心情不好、不给年玖面子,非得当场打死不听话的棋子。
  而陆照旋与他不同。她两度进入秭殊洞天,第一次是来寻机缘的,恨不得掘地三尺找出点宝贝来,第二次则是在此渡劫,天劫过后也曾在此寻过机缘,可谓是对这里相当熟悉。
  此处乃是秭殊洞天较为深处,她并未来过,只是隐隐约约有些相似,便被她瞧了出。其实若真让她来个准信,陆照旋也不确定,只是莫名有所猜测。
  当初谢无存遣赵咎同再入秭殊洞天时,除了要后者对付她,不正是要寻太清剑典吗?
  虽说太清剑典并不在秭殊洞天,但与太素白莲都是兆花阴飞升后、慎苍舟安排的,后者既然有所安排,必然会放出消息,否则这传承由谁来继承,仇又由谁来报?
  数万年里,传闻纷纷而变,这消息走了样,也是常有的事。
  陆照旋有此猜测,便对此处是秭殊洞天这揣测先信了三分,与裴梓丰向外探寻而去,行过无数,便离了这洞天核心,一眼望去,尽是绮丽璀璨、如梦繁华。
  这时,便是对秭殊洞天再不熟悉,裴梓丰也认出这是那进入洞天的两重难关中的莺声燕语了。
  他略感诧异,微微挑了挑眉,“这太素白莲竟在秭殊洞天之中,这还真是……就在明叙涯的眼皮底下。”
  “我来秭殊洞天也有过两次了,对这里虽说不上了如指掌,也大体都有了解。”陆照旋微微蹙眉,“此处不像是有太素白莲这等至宝的样子。”
  别的不说,倘若秭殊洞天真有太素白莲,那以谢镜怜的警觉和对摆脱明叙涯的动力,她一定早就发现,并一点不差地直接收走了,哪还需要陆照旋于数个洲岛之间奔波徘徊寻找?
  进了秭殊洞天之后,陆照旋眼中的天地与在扶桑所见并无两样,然而一路走来,面前轨迹与道纹都无比正常,再难从中寻出什么踪迹来。
  陆照旋倒也没将这面具摘下,且先带着,倘若能发现点端倪最好。
  两人虽一边怀疑,一边却也将这秭殊洞天来来回回搜寻了个遍。
  当初谢无存由于境界过高而无法进入秭殊洞天,陆照旋与裴梓丰却没这个烦恼。盖因这修为限制,并非是秭殊洞天本身带来的,而是秭殊洞天与流洲交汇之处的入口不够稳定所带来的。
  他们二人并非自流洲入口进入秭殊洞天,自然也就无有这种麻烦,正如当初陆照旋渡天劫,谢镜怜为防动静过大,便带她来秭殊洞天渡劫一样。
  虽说此处是尚未开化的洞天,堪称危机四伏,但以陆照旋与裴梓丰的实力与境界,便几乎没这等担忧了。倒是他们一路上遇见零星几个元婴期的小修士,不必他们动手,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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