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生向姜翎走来。
不少人在观望姜翎的答复。作为越云舟的未婚妻,她是否会拒绝?
难道季淮生,将姜翎看作他逝去的未婚妻?
毕竟以往这种场合,季淮生可从来不会下场。
戚无恙同样看到了这一幕,他知道姜翎是云中君,便猜测姜翎与季淮生认识,要是姜翎顾忌这层关系,是否会同意季淮生的邀请,与他跳舞?
不行,云舟绝对不能戴绿帽子!
戚无恙匆匆结束与小泽原太之间的对话,正要过去,转头发现小泽原太紧紧跟在他身后,还颇有兴味道:
“戚君想请那位小姐跳舞?”
“不,我想请小泽君跳舞。”
戚无恙面无表情,俯视小泽原太。
这么喜欢跟着我,那就一起跳舞吧。
反正你这么矮,跳女步正好。
“戚君说笑了,不如我为你找一位舞伴?”
“小泽君说笑了,我不想同其他人跳舞。”
“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小泽原太搭上戚无恙的肩。
戚无恙瞬间拳头又硬了。
另一边,姜翎与季淮生坐在一边,并没有下场。两人都看到了场中怪异的一幕。
姜翎心想,戚无恙可真会玩啊,他该不会真的喜欢越云舟吧。不过他现在和别的男人一起跳舞,越云舟有点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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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山河万里几多愁
戚无恙发现姜翎并未入场, 心情复杂。
他就很敷衍,非常明显的敷衍,不小心踩了小泽原太的脚无数次。
他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踩到了别人的脚一样, 若无其事。
小泽原太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和戚无恙闹翻,神色泰然。
但被踩的人痛是真的痛, 戚无恙抬脚踩下去时,硌脚也是真硌脚。
直到高潮部分, 戚无恙扬手,小泽原太就着他的手, 优雅旋转。
这一切充满着滑稽意味。
场中只剩他们这一对, 所有人都行注目礼。
等小泽原太转完, 还向所有人礼貌一笑,引起热烈掌声。
“《玲.珑》下期内容有了, 照片也有了。”拥有一手优秀拍摄技术的季淮生摸了摸手里的相机,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甚至还想出了几个主题——
#商会会长戚公子和某男激情热舞#
#大庭广众之下,戚公子竟和一男子这样亲密#
一定会有一大群人痛骂戚无恙是汉奸。
然而戚家在城中免费发放粮食时,去的人绝不会少半个。
戚家作为大商贾,在夹缝中生存,必须能屈能伸,能进能退,戚无恙以前忍不住,脾气坏得很, 现在有长进得多。或许是因为他上次在城外脑袋开了瓢,死里逃生吧。
至于小泽原太的纠缠,对季淮生来说,并不麻烦。
**
戚无恙跳完舞,向这边走来。
他神色仍然和往日一样, 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看向季淮生,声音冷淡:
“季先生,我好像看到你拍照了。”
“这次宴会十分难忘,忍不住拍照留念。”
季淮生温和一笑,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这位小姐,我是否有幸得知你的名字?”小泽原太仍然没有死心。
她太独特了。
于人群中,超然出尘。
“这是我认的妹妹,要带回家认亲的。”
季淮生不仅这样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趁这个机会和云中君拉近关系,以后岂不是可以看到最新章?
家中正好没有女孩,带个才华横溢的妹妹回去,长辈们都会喜欢的。这件事还要徐徐图之,要是直说,她说不定会误会,觉得他居心否测。
“两位似乎视我为洪水猛兽?我仅仅是想与她做朋友。”
越是受人阻挠,反而越令人放不下。小泽原太现在非常想知道她的名字,更希望她可以亲口对他说出来,甚至笑一笑。
“小泽君过去的行为令我不安,尤其是你对妻子的态度。”
“我妹妹不爱交际,平时也不出门,交朋友还是免了。”
季淮生维护的姿态明显且自然,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是把对未婚妻的深厚感情,移到了姜翎身上。
即使是这样,也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
她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季淮生的特殊对待。在场就没有其他女孩子叫阿玲吗?为什么只有她得到了季淮生的青睐呢?难道是因为她长得也像,或者气质相似?
然而谁也想不起季淮生的未婚妻是什么模样。
原本名媛们在比谁受邀跳舞次数最多,谁更受欢迎,现在一切攀比在这场风波之下黯然失色,注意力皆被姜翎吸引过去。一旦牵扯到感情、生死,就变得浪漫起来,让人渴望更多八卦。
“是我冒犯了。”小泽原太暂时放弃了原有的念头。季家根基深厚,与英美频繁合作,不可力敌,至少表面要维持虚假的和平局面。
小泽原太离开,去和其他合作对象洽谈。
“季先生,不如我们再谈谈照片的事?”戚无恙不想以这种方式出名。
“除非有个更大的新闻。”季淮生觉得应该不会再有了。
戚无恙点头。
大新闻是吗?没问题。
季淮生难道也想挖云舟的墙角?云舟真是太难了。作为兄弟,应该在云舟不在的时候,尽力帮云舟一把。
舞会结束,众人入宴。
姜翎左边是季淮生,右边是戚无恙,谢家妹妹们坐在她们父亲身边。
在小泽原太走向姜翎时,谢孟生看得清清楚楚,作为继父,他终究没有挺身而出。
“宴会结束后,要去江边看月亮吗?”戚无恙低声提议。如今姜翎已没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是否会在中秋夜觉得孤寂,不如晚上出去散散心?
“可否同行?”季淮生有些好奇戚无恙为什么这样维护云中君。难道戚无恙知道姜翎是云中君?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戚无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也一起去,至少能帮云中君挡一挡戚无恙。
“季先生最近很闲?”戚无恙挑眉。
“戚公子也不轻松吧。”季淮生微笑。
两人中间隔着姜翎,表面相谈甚欢,眼神中闪过无数刀光剑影。
两人讲得再热闹也与姜翎无关,她静静等温如玉出场。
“今日是一出新戏,名《生死恨》。”
温如玉姿态优雅,向台下众人行礼。
他声音宛如流泉,字字动听。
“说的是宋代金兵南下,士人程鹏举与少女韩玉娘先后被掳走,沦为奴隶,按照金营规矩,二人结为夫妇。婚后,韩玉娘劝丈夫程鹏举逃回故里,事情泄露……”
“诸位且看。”
温如玉只说了一个引子,眼神流转,微微一笑,便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韵味,堪称绝色。无意间向姜翎所坐的位置看去,只稍稍触及,很快收回眼神,退场。
“不是说让温如玉唱贵妃醉酒吗?怎么是叫这个名字?《生死恨》,今夜中秋佳节,多好的日子,哪来什么生死恨,这又恨的是谁?”有身居高位的官员皱眉。
“不过一出戏罢了,瞧个乐子,既是温如玉亲自下场,总不会差到哪里去。”旁人笑道。
等鼓乐声起,正式开台。
第一场,金兵南下,金将张万户携带兵将出场,掳掠百姓。
第二场,温如玉饰演的韩玉娘出场,身姿灵活柔软,唱腔婉转,带着浓烈的渲染力。
“恨金兵犯疆土豺狼成性,杀百姓掳牛羊鸡犬不宁!”
“老爹娘火焚房双双丧命……”
哀恨相间,直叫人心生怅然。
韩玉娘哭诉时被金兵放箭射中,欲投河而不得,带回大营。
宴会奢靡华美的朦胧氛围在此刻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内里伤痕累累的真容。
“这出戏倒是有意思,温如玉哪来那么大胆子?”
“哪有什么意思,不过一出抗金的戏罢了,与其他戏也无甚差别。”
台下有人低声议论。
然而情节层层推.进,戏词更时时刻刻调动情绪,议论声消失殆尽。
“可恨贼寇太猖狂,年年进犯似虎狼,有朝渡过黄河去,扫荡边尘日月光!”
“教你们奴隶配奴隶,为的是往后有了子子孙孙,都是大金邦的人。”
士人程鹏举与韩玉娘被关在柴房,金将强令他们今夜必须成亲。
“你来看,这中秋月色分外光明,也可以算得是花好、月圆、人寿了哇!”程鹏举道。
“唉!好糊涂的程相公哇!”韩玉娘气鼓鼓,那娇态可爱至极,让人紧绷的神经舒缓许多。
看来温如玉只是在前面敲边鼓,说两句词刺一刺罢了,他一个唱戏的,哪敢影射北方战局呢?
姜翎认真看着,觉得温如玉会放个大招,也许会解决困扰戚无恙的问题,搞出一个大新闻。
“这,这,怎说鄙人糊涂哇?”程鹏举摸不着头脑。
韩玉娘神色一肃,唱词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
“胡儿铁骑豺狼寇,他那里饮马黄河血染流……”
同一轮明月下,有人锦衣玉食,醉生梦死。有人陷落敌营,战死沙场。
“尝胆卧薪权忍受,从来强项不低头。”
纵观中华数千年历史,只有窝里斗,面对外敌入侵,炎黄子孙从来都不肯折下脊梁,怎么到了今日,就有这么多人,仿佛无知无觉,对国势无动于衷?
“思悠悠来恨悠悠,故国月明在哪一州!”
这恨意从台上蔓延自无数人心中,叫人泪意难忍,眼眶发红。一时间,台下喑哑,泣声无数。就连之前开口嫌弃《生死恨》这名字不好的人,也哑了口舌。
“相公乃读书明理之人,自古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韩玉娘一句句劝服程鹏举,令人忆起国仇家恨。
温如玉这一句句也落在所有人耳中。
“《生死恨》,好一出生死恨!”
小泽原太看着戏台,冷笑不已。
台上转场极快,程鹏举误以为韩玉娘劝他出逃是金将存心试探,主动向金将坦诚。
金将重罚韩玉娘,并把她卖给他人。
韩玉娘受刑,声声痛彻心扉,令人不敢睁眼。
小泽原太反而看下去了,还露出笑来。
一些心软的名媛、太太见玉娘惨态,泪落不止。
程鹏举愧痛不已,打算带着地图回归宋地,帮助宋将攻打金军,他与韩玉娘约定,金营被破之时,就是夫妻相见之日。
韩玉娘赠他一只耳环,程鹏举匆忙被人带走,掉了一只鞋,被韩玉娘留下,以待再见之时。
后来程鹏举凭借地图,果然助得宋将攻破金营,而韩玉娘被转卖数次,身患重病。
程鹏举派人寻找韩玉娘,找到时,玉娘已卧床不起,夫妻相会,抱头痛哭。玉娘一恸而终,生死永别。
韩玉娘死之时,场中落泪之人不知何几。
心中仿佛被撕裂一般,哀痛她命途多舛,愤恨这国仇家难。
小泽原太在戏终前离场,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原本戚无恙并不爱看京戏,觉得咿咿呀呀,烦人的很,今日竟然听进去了,忽然觉得温如玉这人还不错。
“抱歉,失态了。”戚无恙双目发红,道了声歉,也离场。
“说不定戚公子会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哭一场。”
季淮生同样动容,很快从戏中脱身而出,注视着戚无恙的背影,心中可惜,戚公子的舞步终比不过这一出《生死恨》,很快温如玉又要多一批戏迷。
小泽原太在暗处抽烟。
家中的月仿佛与此地的月不一样,若在家中,月见之日,全家齐聚,还会做白软的团子上供。
大好河山,任人施为。
等彻底征服这片土地,就能把家人一起接过来了。没有任何一刻,他觉得自己被排斥得这样明显。
不只是因为中秋,也不是因为那可笑的《生死恨》,仅仅是因为,他不是这片土地的所有者。
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所有人都将臣服于天皇的圣威之下……
“小泽君。”
小泽原太转头,向戚无恙礼貌性笑了笑。最近国内都在抵制日货,他希望戚无恙能吃下那些货,以国货的名义卖出,或者抬高国货的价格,逼那些人不得不接受日货。
但戚无恙十分难缠,就和这片国土上的其他人一样令人反感。
在达到目的之前,一定要忍耐。
就像那些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谎言一样,不但只是说说,还要让部分人尝到甜头。
小泽原太觉得戚无恙靠得太近了,还没来得及后退,戚无恙欺身而上,瞬间卸掉小泽原太的下巴,把他胳膊扭住,然后从小泽原太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格.洛.克.手.枪。
跳舞过程中,难免有些身体接触。发现对方配着枪,戚无恙就在想这事。
即使小泽原太训练过,身手不差,却没想到戚无恙胆大包天,竟然敢在这里动手。这一瞬间失了优势,被戚无恙控制住。
生死关头,小泽原太露出祈求的眼神。
他太想活下去了。
戚无恙飞快上膛,对准小泽原太的眼睛,扣动扳机,又对准他另一只眼睛,重复动作。原本双眼所在的地方,爆开血洞,脑浆从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