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来一趟!
根本没人注意我!
贤妻良母这么不好当吗?她这么的大个儿,这么小的脚儿往这里一戳儿,居然一点存在感没有?太灭绝人性了吧!
脚特别疼,心特别不甘,程玉挤开许太太,坐到许令则身边儿,对此,许元章只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毕竟,她是许令则的老婆,到医院住下之后,不拘是贴身照顾,还是伺候服侍,她都是最合适方便的。
一路急行,驱车飞驰,就再程玉犹豫着,是不是要在炸一回轮胎的时候……车子终于来到了圣玛丽亚医院门诊。
开门下车,佣人们抬着许令则往医院大门走,程玉踮着小脚儿紧紧跟着,抬头看那医院,她突然……【咦?溜儿,海城的圣玛丽亚,我记得是个妇科医院吧?】
柳玉娘的记忆里,她离婚之后到这家医院看过好几次月经不调呢!
【呃,圣玛丽亚的话……也是有骨科的!】狗子呲牙,狗脸一言难尽。
程玉沉默,不由自主的看了许令则一眼,莫名
感觉……竟然有点同情他。
一行人慌慌张张把人抬进医院,门诊科值班的医生看见了,连忙唤人拿来担架,把许令则搁上头,抬着楼上楼下的跑,做了许多高科技检测手段——给照了X光。结果自然跟许元章判断的一样,就是重度脑震荡和骨折,对此,医生给出的解决方法,就是点营养神精类的药物和手术!
且,碍于许令则那腿‘折’的太厉害,哪怕手术了,都不保证他一定能好!
折腾了整个晚上,把人累的臭死,花了那么多大洋,也没得着什么好儿,许元章气的跟河豚一样,两腮鼓鼓,恨不得把儿子抬回家,然而,许令则到底更相信西医,态度特别坚定,就是要住院。
许元章犟不过儿子,只能溜溜儿交钱给他办好住院手续,又去跟医生商量手术时间,跟人讨论后续治疗方案,把个从小学西医,跟设备手术刀过了半辈子的洋大夫‘聊’的两眼冒金星!
他真的不懂中医!
一夜无眠,把许令则色色安排妥当了,看他用了药睡着,许家二老就开车回家了!到底是岁数大,他们是真的熬不起,至于程玉嘛……
呵呵,她年轻力壮,又是许令则的老婆,留下照顾他是应该的,不过,许家二老到没灭绝人性到让她自生自灭的地步,而是租好床位,留下佣人,她不需多做什么,偶尔看顾一下就行了。
许令则住的是头等病房,单人间,他点了滴睡的天昏地暗,程玉懒的理他,叮嘱女佣一声,让她看着点滴管,别打进空气把人点死了,便盖被蒙头,睡了过去。
——
西医院的生活,说真的其实还可以,程玉过的挺自在。
毕竟,许令则厌恶她,只在许元章和许太太过来的时候,跟她装装和睦样子,平时都不怎么搭理她,然而,每每看他做术前准备时扭曲的脸,和时不时呕吐的痛苦表情,程玉心里还挺平衡的,被嫌弃什么的,她一点都不生气!
反正难受的不是她,又能顺便草一下贤妻人设,多么完美!
美滋滋的欣赏许令则的惨状……哦,不是,是照顾相公病情,程玉开始过起许公馆和医院两点一线的生活,因为大洋递的到位,医院很快给许令则安排好手术,
据说主刀医生还是个博士,结果成不成功什么的,许元章没告诉她,但,二老脸色不太好是肯定的。
毕竟,骨头是她捏断的,已经那么碎了,治好也是个拄拐的命!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许令则的情况那么严重,做完手术躺卧医院病床,他基本不怎么起身,都这么悲惨了,当面摊牌闹离婚什么的,自然就暂时搁置了!
不过,帝国主义亡她之心不死,很多次,她都能看见许令则命女佣把他推到医院前台,偷偷摸摸的打电话,满嘴都是‘情啊、爱啊、黎明正在到来,曙光就在前方’之类的话,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他这是跟谁起腻儿!
尤其,背着亲娘老婆跟‘真爱’联系不断就算了,他住院期间,还找了许许多多朋友——都是些个文人墨客、记者编辑之流——再病房里高谈阔论,什么‘束缚’,什么‘包办’,很明显的,满嘴没一句好话。
背地里,他们指着程玉窃窃私语,当面相见,他们却又无视她,做出副不跟妇人打交道的大丈夫模样。
【特么的,还是打的轻!】忍不住戳狗子,程玉气的不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畜牲都会扎堆儿,民国时期那么多爱国文人,以笔为刀,镌刻人心,根本不畏生死,我怎么偏偏遇见这么些个东西?】
【许令则是什么臭狗屎?竟招些臭虫苍蝇,一个好的没有啊!】
【他要能招来好的,人家柳玉娘做甚让你来?】狗子小声。
生生把程玉堵了个哑口无言,好半天才缓过来,痛定思痛,她悔道:【我错了,我当初不该留一手捏他腿,应该直接捏脑袋的,没成想他那么活份儿,腿都给他打折了还不消停,呼朋唤友的要干嘛?想操纵舆论,往我脑袋上扣黑锅啊?】
【上辈子柳玉娘吃过一次亏了,整整赔进去六十年,当我不会吸取教训吗?许令则,你腿折了还不老实?四处串连,那你别怪我不客气,直接釜底抽薪了!】
莫名狗身一凉,狗子瞬间只觉寒气附体,声音直打颤,他小心翼翼的问,【大玉,你想干嘛?】
【干嘛?呵呵,当然是让他更老实了!】程玉眯眼,笑出一口白牙,【腿折了可以坐轮椅,脑震
荡不耽误说话……那我到要看看,他要是半身不遂,哦,不对,是全身不遂,从脚后根一直瘫到后脑勺,脖子都转不动,但凡嘴一张,话说不出来,只会往出流口水的时候,又能怎么操纵舆论,往我脸上抹黑?】
【大玉,你的意思是,你要让许令则中风吗?这个……好像做不到吧,他身体挺好的啊,年轻力壮不说,血压也不高,一时半会儿瘫不了!】狗子挠头,狗脸为难。
程玉就冷笑,【溜儿,你太天真了!这里是医院!照顾他的是我,给他拿药的是我,他睡着,给他看着点滴的是我,就连他吃的饭,女佣都得先端给我检查一遍,想让他瘫痪,你当是什么难事儿吗?】
【送他归西都不过分分钟而已!】
【呃……】狗子哑然,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怯生生举起小爪儿,【大玉,你加油,我精神上支持你!】
【不过你千万要小心,瘫痪的可以,归西的不行,柳玉娘需要许令则能喘气儿,会眨眼,而且,你把把他弄瘫痪了,那他,他还行吗?】
【大玉,你别忘了,人家柳玉娘是想当贤妻良母的,照顾瘫痪丈夫什么的,确实是很‘贤妻’了,但是良母呢?都瘫痪了他还能有‘能力’吗?你人为把他弄不孕不育的话,柳玉娘怎么‘良母’啊?附加任务不做了?】
【好歹一百块呢!】
【就是想着附加任务,我才没一开始就把他弄瘫了!寻思打断腿试试水,结果这家伙太跳了,铁心要弄臭我离婚,我怎么可能饶了他?良母不良母的后说,我先当‘贤妻’吧!】程玉说着,耸了耸肩,态度很是轻松。
毕竟,老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她一个女子,年富力强,又没绝经,难道还怕没孩子生啊?
【呃……反正你心里有准儿就好。】狗子狠狠抹了把汗。
程玉笑笑,不置可否。
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下了决定,肯定是要做的,尤其,程玉下手的‘环境’还那么方便,正所谓:一天一撮药,生活没烦恼,她正幸福愉快的,默默瞧着许令则的嘴角无意识的开始歪歪呢,突然间,有人送上门来了!
还是个青春无敌,貌美如花的十八岁大姑娘!
许令则那个‘真爱’!
她送上门来了!
第43章
许令则的真爱姓李, 是海城税务局副局长李柏的女儿,名叫李曼语, 她今年不过十八岁, 是海城大学的学生,而许令则, 则是海城大学的教授。
两人是师生关系!
许令则留洋归来,长的文质彬彬,气度非凡, 还是大文人,大作家,李曼语爱慕他的才华,又崇尚自由恋爱,觉得打破封建婚姻是妇女解放,是时尚, 便跟许令则纠缠到一起,认识不到半年功夫,两人都已经同居了!
当然, 是瞒着父母长辈的。
本来, 那天约见咖啡厅, 她是准备见见许令则的原配, 三人好好谈谈, 放彼此自由,结果许令则行事不稳出了车祸,伤的那么严重, 李曼语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家里熬了半个月,终于忍不住跑到医院来,既是想见情郎的面儿,解解相思,又想瞧瞧柳玉娘,好生劝她一劝。
于是,雇了辆黄包车到医院,偷偷摸摸站门口窥了许令则几眼——屋里有人,她没敢进去——李曼语泪眼盈盈,黯然离开,直接堵住了程玉。
义正言辞的,说要跟她谈谈。
“你说……你是我相公的外室?”扶墙站着,程玉上下打量李曼语,那真真是个漂亮姑娘,梳着黑亮的齐耳短发,厚厚流海下一双杏核大眼,琼鼻樱口,面色粉润,曲线修长。身上穿一件蓝竹布褂,下边是黑色短裙,长长的白筒袜子裹着圆腿,油亮的半圆黑皮鞋,一眼望去清纯漂亮,当真时髦到了极点。
完全人群里一抹风景。
【小姑娘家世也好,长的也好,干点儿什么不吃饭?做甚要扒着许令则?】程玉万分感慨。
【人家是真爱嘛!】狗子嗤声。
程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面上到是无甚表情,微垂眼帘,她用一种颇带些居高临下,隐隐轻视的‘大妇’表情扫视着李曼语,漫不经心的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姓甚名谁?老子娘是做什么的?瞧你一副女学生打扮,是真的还是排头?”
“听说如今那些个歌小姐舞小姐,到惯爱做这装扮,你是不是也……”她顿声,言未尽,意已传。
刚表明身份,话都没说两句呢,就被迎头内涵一番,李曼语脸都红了,又急又气,还
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出的心虚和羞涩,她握着小拳头,吭哧吭哧的憋出一句,“我,我不是外室!我和令则是精神伙伴,我们有共同的志向,愿意相伴一生,化笔为刀,抗击敌寇……”
“你们不是住一起了吗?不是外室,你个大姑娘跟老爷们瞎搅活什么?”程玉打断她,挑了挑眉头,骇然道:“难道我相公骗了你?你不知道他有妻子?”
“不对啊,就算不知道,你也不该跟他一起住,除了歌小姐和舞小姐,哪户的良女家能做出这样的事儿?难道……你是贱籍女?是什么花国元帅?”她惊声。
“不是!我不是!我是好人家的女儿,是海城大学的学生,我爸爸是税务局的副局长,怎么可能是贱籍?我和令则真的相爱,我们俩……”李曼语焦声辩解。
程玉满面诧异的看她,“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啊?既是高官之女,怎么上赶着给人当外室?真心相爱……你不知道他有我吗?我是他八抬大轿,花红彩礼迎聘进门的!”
“你是包办婚姻!是他爸妈选的,他本来不愿意!”李曼语高声,脸都红了。
“当初成亲的时候,是他骑着马把我接进许宅,没见他不乐意啊?”程玉轻笑,瞧李曼语脸红脖子粗想反驳什么,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她挥手道:“行了,你先别说了,你的事儿,我会问我相公的。”
“如果真像你说的,你是个大家闺秀,或者退一步,但凡是个良家女吧,又真跟我相公有瓜葛,那我会上禀爹娘,做主让相公纳你进门,喝你一杯茶的。”她叹声,一副大度模样。
李曼语就疯了,圆睁大杏核眼儿,她拼命摇头,“不是不是,我,我不是要当姨太太……”
“那你要一直当外室?为什么?有瘾吗?”程玉不解。
“我和令则是真的相爱……”李曼语顿足。
“我知道啊,没拦着你们相爱,不是答应纳你进门了吗?”程玉扬眉。
李曼语:……
“柳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要当姨太太,你不明白我的想法,我和令则,我们俩个……”是伙伴,是知已,是天作之合,是携手共进!!
她说着,急切想解释清楚,声音难免大了些,到吸引的医
院走廊内的行人纷纷转头看过来——他们交头结耳,窃窃私语。
很明显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见此情景,程玉瞬间沉下面,伸手拉住李曼语的袖子,她蹙眉斥道:“好了,你快些住嘴!大庭广众的,这是什么好事不成,到值得你来嚷嚷?老话儿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你要真想跟我掰扯,咱们下楼找个背人的地方……”
她沉声,又扫了李曼语一眼,不满嘀咕道:“好好的大姑娘,直愣愣找上来说自个儿是外室,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臊的慌呢!”
“我,我……”李曼语眼泪都含眼圈儿了,莫名羞愧的垂着头,她讪不搭的随着程玉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
径自下楼出了医院大门,程玉踮着小脚儿颤微微的领头,她身后,李曼语垂头丧气的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赛纳咖啡厅。
推门而入,寻了个偏僻的角落,程玉率先坐下,抬手一指李曼语,吩咐道:“你说你是个大学生,我且当成真的!洋文应该会吧?你跟那跑堂的说,让他捡招牌的来几样,忙活一天我都饿了。”
“柳太太,这,这里是咖啡厅,洋人是服务员,他们也只卖蛋糕和咖啡。”李曼语站她身边,怯生生的回。
“凭他是什么?端来就是。”程玉扬眉。
“哎。”李曼语瑟瑟点头,小小声问,“那柳太太你喝什么啊?”
“我都告诉你,我不认得洋文了,你还问什么?直接决定就是……”程玉沉面,斥她一句,“平素不跟长辈出门吗?这都用我教?”
“哦哦哦!”李曼语连连应声,不知为什么?完全不敢反驳,总觉得许教授的太太跟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气场莫名其妙的强大,叫人忍不住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