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农为本(穿越)——经年未醒
时间:2020-09-03 08:54:15

  这样一通操作下来,侯府的一嫡三庶四个姑娘正好住满。聂氏并没有考虑过将来侯府再添女儿该如何住,反正她又不能生了,如果有妾室生下女儿,就跟着姨娘住几年好了,待大的出嫁了,院子不就腾出来了。
  谁知半路会杀出个亲生女来。
  景明院原先是给庶子住的,风格摆饰都很硬朗,半点女儿气也无。小林福在此处住了一个来月,成日里战战兢兢,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不敢动,皆维持着她刚来的模样。
  这风格倒是意外合了林福的审美,她靠着软榻望着窗外,心说:外面那堆兰草种得稀烂,要是我来,保证观赏度强百倍。
  “姑娘,该吃药了。”秋夕端着一盏白瓷碗和一小碟蜜饯进来,瞧着林福又在看园子,不禁笑道:“待姑娘大好了,便可以去院子里玩耍。”
  “你这话已经说了快一个月了,也不换个新鲜词儿。”林福嘀咕着接过碗,试了试温度,以大碗喝酒的豪迈之姿一口把药干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嘴里塞了两三个蜜饯去苦味儿。她严重怀疑,这药是不是以黄莲为药引,放了十斤黄莲熬出来的。
  把碗还给秋夕,林福在软榻咸鱼躺,看着外面一大丛稀疏的兰草蠢蠢欲动,但偷瞄一眼笑盈盈的秋夕……
  罢辽,这个小姐姐动不动就来一招跪地苦劝,仗着年轻就不保养自己的膝盖,这等苦肉计惹不起,从心。
  秋夕是她回景明院时老太太让跟着,说是她院中的侍女都被打发掉了,没人伺候不行,就让秋夕去她院里,又让秋夕去挑其他的侍女婆子,把景明院的份例补齐。
  挑选侍女时,秋夕问林福有什么要求,林福便直说不要绿衣服的,其他随便。
  哈,没错,她得了绿衣服PTSD。
  要不是她还寄人篱下,没有话语权,她敢要求侯府所有人都不准穿绿衣服!
  “姑娘,你要的花,看不好看?”朱槿抱着一大捧荷花跑进来,献宝一样给林福看,“刚摘的,新鲜着呢。”
  对了,朱槿这小孩儿是她要求放回来的,其余原景明院的人被她踢皮球踢给老太太处置。
  她是不懂这东平侯府是怎么处置刁奴的,也不想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让她来处置,反正踢皮球,谁不会啊。
  她就只留下了呆兮兮的朱槿,但是现在她后悔了。
  看一眼刚刚绽放的荷花,再看一眼辣手摧花的朱槿。
  林福:“……”
  这小姑娘是真傻啊!
  她说要看花,看的是鲜活的花,能含苞、能盛开、能凋谢、能再孕育新生命的花,不是被掐断了茎的可怜娇花!
  “姑娘,你不喜欢吗?”朱槿见林福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就有些怯怯了,抱着荷花不安地小小退了一步。
  林福叹了一口气,罢辽,自己选的人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包容她啊!
  “喜欢。”
  朱槿立刻就绽开一个大大的有些傻气的笑容,说要拿个瓶子把荷花插好,放在软榻旁让姑娘时时刻刻都能瞧见。
  林福歪过头看窗外,随朱槿便了。
  然眼角余光瞧见朱槿插花插得简单粗暴,她又忍不住了,指挥朱槿去厨房拿些盐来,再打一些烫手的热水。
  “用剪刀把切口剪大一点儿,斜着剪。再把花茎在热水里泡一下。”
  “热水?不会把花泡坏吗?”
  “不会,你泡,我让你拿出来你就拿出来。……好,可以拿出来了。在碗里盛满清水,放一点点盐,好了好了好了……把水倒进花瓶里,把花插进去。”
  “姑娘,怎么插呀?”
  “爱怎么插怎么插。”
  秋夕收拾好药碗和蜜饯,出去时回头看了一眼把朱槿指挥得团团转的五姑娘,淡淡笑了一下。
  五姑娘大病一场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都通透、安定、淡然了。府里许多人都在讨论五姑娘生场病倒是因祸得福,老夫人和侯爷现在多重视她呀。秋夕听了只摇摇头,敲打说这些话的侍女婆子,不准他们再传。
  尚药局的女直长离开时,对侯爷和老夫人道:“贵府女郎经此大病,虽见好了,到底伤了底子,需得好生调养,否则恐日后寿数有碍、子嗣艰难。”
  以健康换亲人的重视,秋夕不知自己会不会去交换,但她知道五姑娘是不愿意交换的。
  五姑娘面无表情躺在榻上看窗外园子花草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林福可不知道秋夕给自己脑补了什么凄惨人设,她瞧着朱槿人虽然呆头呆脑,动手能力还是不错的,干脆叫她去外边儿园子去挖些土出来放太阳底下晾晒。
  “姑娘,挖土做什么呀?”朱槿不解问。
  林福道:“种东西。”
  朱槿又问:“种什么呀?”
  这小姑娘简直是一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林(准)博士不擅长也不喜欢哄小孩儿,便发了个大招——
  “种朱槿。”
  “啊?”朱槿整个人呆掉,小眼睛里刹那就包了两包泪,嘤嘤嘤哭:“姑娘,朱槿做错事,你骂我打我,但是不要把我种在土里好不好?”
  林福没想到这小孩儿不仅是十万个为什么,还是个嘤嘤怪,就有点方。
  自己吓唬的小孩儿自己哄,林福只能再三保证是要种植物的朱槿花而不是人类的朱槿,这才把小孩儿哄好。
  看着屁颠屁颠出去挖土的朱槿,林福很不要脸的在心里说:小林福才十二岁,那我也是十二岁,十二岁的我为什么要去哄一个十三岁的,我更小,不应该我更熊?
  林福思考了一会儿这个严肃命题,得出的结论是——二十五装十二,我真是太不要脸了!
  不要脸的林(准)博士指挥朱槿把园子挖得坑坑洼洼、土晒一地。
  日头中移,阳光益烈,林福让朱槿回屋来,这时,一个婆子欢快地跑进来,边跑边叫唤:“姑娘,姑娘,好事啊,天大的好事,大郎君回来了。”
  秋夕站在门口拦住想直闯林福闺房的婆子,斥道:“钱婆子,还有没有规矩了,姑娘在静养,岂能由得你在此大呼小叫,你若是不知道规矩,就回洗衣房先去学好规矩了。”
  钱婆子惊惶,害怕再回去洗衣房,于是哀声求道:“秋夕姑娘,老奴知错了,这、这不是看大郎君回府了,替咱们姑娘高兴么。”
  “大郎君回府了,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窗边伸出林福的脑袋,面无表情问。
  钱婆子嘿嘿笑:“姑娘,这你和大郎君是亲兄妹,这亲兄妹感情当然和别人不一样……”
  “哦。”钱婆子话没说完,林福就不感兴趣的收回脑袋,让朱槿扶着自己躺好。
  钱婆子傻眼了,这、这五姑娘的反应是不是不太对?
  “大郎君就快到了,定然是要先去给老夫人请安的,其他姑娘都去了,咱们姑娘不去吗?”钱婆子小声问秋夕。
  秋夕淡淡说:“你看咱们姑娘是能走到老夫人那儿的样子吗?”既没个正经人来通传,何况五姑娘还虚弱得很哩。
  钱婆子恍然,对哦!
  也不对,不是说五姑娘生着重病都能走到期远堂去,现在见好许多了,反而不能了?
  秋夕打发了马屁拍马腿上的钱婆子,进去听到朱槿也问五姑娘不去期远堂可以吗。
  五姑娘摊手说:“你觉得我这样能走到期远堂去?我很虚弱,需要好好爱护。”
  秋夕抿嘴忍笑。
  朱槿嘟囔:“姑娘之前不就走过去了。”
  五姑娘道:“那叫人的潜能。是人蕴藏在身体里亟待爆发的能量。”
  朱槿表示不懂。
  五姑娘就说,就你这脑子,不懂就对了。
  但是秋夕懂。
  因为懂,所以在老夫人指了她来景明院时,对面秋露幸灾乐祸的笑容时,她毫不犹豫的来了。
  在景明院的言谈间,在老夫人、聂氏、林嘉蕙的期盼中,选官外放出京三年的东平侯府世子林昉终于到家门口了。
 
 
第6章 
  东平侯府世子以门荫入仕,三年前铨选时却没留在京城,而是去了青州卢姜县任县丞,此举着实让长安城的高门大族惊掉了下巴。
  如今三年期满,东平侯很早就开始在朝中活动,给儿子谋中书省右补阙一职。
  这番回来,至少十来年是不会再外放了,亲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儿子回来了,被禁足正院多日的聂氏终于又重出江湖,在期远堂里,红着眼眶殷殷望着门外,等待儿子归来。
  东平侯的两个庶子、三四七八四个女儿也都在老夫人这里等着兄长。
  老夫人环顾了屋中众人,眉头蹙了一下,问聂氏:“小五怎么没来?没有人告知她,她的嫡亲长兄归家来了?”
  聂氏身子一僵,呐呐不敢言。
  她的确忘了还有一个女儿。
  老太太当即就沉了脸色:“看来这段时间你半点没有反省。”在孩子们面前,几乎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聂氏留。
  林嘉蕙想要为母亲辩驳,却又畏惧老太太威势,不敢言。
  庶出的那几个就更不会为了嫡母去触怒祖母了,一个个装鹌鹑。
  “我、我这就让人你把林福叫来。”聂氏慌忙让侍女去景明院。
  老夫人这才冷哼了一声,就此揭过。
  聂氏心底恨极,就连儿子回来的喜悦都冲淡了几分。
  没过多久,去景明院的侍女回来,身旁跟着秋夕。
  秋夕朝老夫人道了声万福,说道:“老夫人恕罪,咱们姑娘实在怕过了病气给慈爱她的祖母,虽想与嫡亲兄长相见,奈何身子虚弱,出房门都勉强。姑娘托老夫人帮她跟大郎君告个罪,她不是故意不来,更不是对大郎君有意见。”
  话毕,又盈盈朝老夫人一摆。
  秋夕说话间,老夫人眼中情绪变了几变,先是满意后是叹息最后变成淡淡的不悦,这不悦很快隐去,她终究没说什么,只吩咐秋夕好生照顾五姑娘。
  老太太只是淡淡不悦,聂氏就是极度不悦了。
  听听林福说的这是什么话,“不是对大郎君有意见”,那就是对她这个母亲有意见啰!
  聂氏有气想要发作,但林福不在跟前,她一个侯府主母跟个侍女掰扯未免掉身份,无奈只能咽下这口气。
  林嘉蕙很懂聂氏的心思,便对秋夕说:“福妹妹之前病得那样重都能从景明院走来期远堂,怎么如今养了半月有余,倒是把身子骨越养越弱了。”
  有些话做母亲的不好说,做女儿的倒是好说。
  秋夕低垂眼帘,声音泠泠,说道:“这个问题婢子也问过,五姑娘说,濒临死亡时,不想死的人就会爆发出巨大的潜能,毕竟,当时那情形若不自救,又有谁来救我们姑娘呢。”
  林嘉蕙脸一僵,勉强笑了一下:“这倒也是。”
  秋夕抬眸直视林嘉蕙,又道:“我们姑娘还说,四姑娘定会疑惑她为何之前能走现在不能走。我们姑娘让我转告四姑娘……”
  秋夕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林嘉蕙下意识就追问:“她说什么?”
  秋夕:“你去死一死就知道了。”
  林嘉蕙的脸瞬间煞白。
  “放肆!”聂氏大怒,重重一拍案几,大喝道:“侯府岂能容你这等肆意妄言欺主刁奴,来人,掌嘴。”
  老夫人也怒了:“你要掌谁的嘴?”秋夕是她培养起来的一等侍女,虽然给了林福,但也不是能随便喊打喊杀的,何况还是当着她的面。
  “母亲,这刁奴竟敢对蕙娘口出恶言,怎能不罚!”聂氏心中委屈极了。
  老夫人看向秋夕,秋夕就朝聂氏福了福,道:“夫人冤枉婢子了,婢子不过是将五姑娘的原话复述给四姑娘听。”
  聂氏一怔,心中顿时燃起惊天怒火,愤恨道:“她竟然要自己的姐姐去死!她的心怎么这么恶毒!那些粗鄙的刁民、田舍奴将她都教坏了,早知她这样恶毒,当初就不该……”
  “闭嘴!”老夫人怒喝,双目注视着聂氏,缓缓道:“聂氏,那是你的亲生女儿!”
  聂氏回视,毫不退缩:“我的女儿岂能如此恶毒!”
  “照你这样说,二十年前我就不该心软,你门第出身那么低,又没眼界没心胸,我就不该心软答应让你进门!”老夫人冷嘲,当着屋中众多子孙与下人,半点儿脸面都懒给儿媳留。
  朝堂上已有政敌借林福一事攻讦林尊治家不严,士大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自己的后院都管不好,不但亲女被换十几年毫无察觉,接回来后还差点儿身死,这样的人有何能力辅佐君王?!
  圣人会如何看东平侯府,如何看林尊?
  兵部尚书年纪大了眼看就要致仕,林尊在朝中活动,林敬也帮忙兄长,便是老太太也在与相熟的几家老封君们联络感情,就是想将林尊拱上兵部尚书之位。
  你聂氏不能帮上忙,那就老老实实呆着,别拖后腿!!!
  老太太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心软,答应大儿的苦求,最终给家里娶进来这么一位褊狭的冢妇。
  毫无助力便罢了,偏还三不五时拖后腿,这样的儿媳搁平常百姓家里都不会喜欢,何况他们这样的公侯之家!
  当着庶子女的面被婆母这样说,聂氏感觉自己的脸被活活撕下来扔在地上踩,她由来就是极要面子的,哪里受得了这个。
  她流着泪,看着冷酷的婆母,嘴唇颤了颤,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似受了天大委屈。
  她本就颜色极好,又会保养,年近四十看起来与二十来岁无异,这番委屈流泪又倔强不语的样子,男子应该很吃这一套,但婆母看在眼里只会更厌恶。
  老夫人看在长孙归家的份上,忍着怒气没让聂氏滚蛋。
  期远堂里气氛凝重,老夫人垂眸不语,聂氏无声流泪,就连林嘉蕙都不敢彩衣娱亲了,庶出的几个就更是噤若寒蝉。
  林昉就是在这样的气氛当中走进期远堂正房的,见情形不太对有些疑惑,但现下不是追问的时候,他快步进去,走到老夫人跟前,一掀衣摆跪下:“阿婆,不孝孙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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