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
朱槿:“呕……”
秋夕也按着胸口忍住欲吐的感觉,哭笑不得:“姑娘,你下次能换一种说法吗?”
“我比喻得不恰当吗?”林福歪头摊手。
朱槿:“就是太恰当了呕……”
林福一笑,摇摇头,低头继续写育种计划。
在她看来,老太太看似严厉,实则有些心慈手软,从她能妥协让聂氏进门就可见一斑。
老太太心性、远见皆不缺,却缺在了心慈手软上。
当然了,若非老太太的心慈手软,林福也非今日的林福。
东平侯呢,是典型的高门大族郎主做派,后宅之事全部扔给妇人,包括儿女的教育,他只看中嫡子,只负责在朝堂争权夺利、封妻荫子。且他对聂氏有年少时的情分,哪怕色衰而爱驰,他对自己争取来的妻子总是有一份宽容在。
撇开“巨著”里不合逻辑的设定不提,正是因为他们的优柔寡断、心慈手软,才会将血脉被混淆之事搞得人尽皆知,不得不为了一个慈和好名声留下林嘉蕙。
林嘉蕙敢作妖也不正是了解东平侯、老夫人的性格,拉着东平侯夫人为依仗,一点一点试探着东平侯府的底线。
只要没有真的引火烧身、伤筋动骨,优柔寡断的人就狠不下心来切除腐肉的。
倘若换一个立场来看林嘉蕙,林福都会要给她喝彩,一手烂牌抓手上,她能花式作死却不死,没点儿技术和心机是做不到的,不愧是“巨著”中顽强到两百多万字才下线的恶毒女配,一点儿也不像是聂氏这个傻白不甜养出来的。
即便如此,林福对老太太连打听到自己身边的事情都能忍,只让林嘉蕙抄《孝经》,还是感到一丝诧异。
老太太是被拿到什么把柄了,否则为什么要学忍者神龟?
这也说不通,在孝道大如天的周朝,长辈要毁掉一个小辈简直不要太容易,一个后宅妇人能有什么样的把柄能让她这样忍。
林福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就干脆的扔到一旁,让秋夕帮自己整理写好的计划书,又让朱槿换个话题聊,不要总是聊屎来恶心自己。
朱槿:“呕……那说什么?”
林福想了想,说:“不如想想秋夕脱了奴籍立女户要叫什么名字,总不能还叫‘秋夕’,太不像个正经名字了。”
秋夕:“……”
朱槿咔咔爆笑。
-
过得几日,魏王府来人给林福下帖子,邀她过府一叙。
林福拿到帖子立刻就笑了,魏王办事效率超高。
翌日散朝用完廊下食,林福公廨都没进就去找魏王,然后一同前往魏王府。
魏王府位于永昌坊,占了半个里坊的面积,与宗正寺卿和尚书左仆射比邻,府邸景致大气疏朗,各处守卫森严宛如禁宫。
“几位道长安置在客院。”秦崧走在前面引路。
到了客院,林福瞧见一队王府亲兵将此处守得严严实实,毫不夸张的说,连只苍蝇都不能通过,不由诧异地看向秦崧。
秦崧淡淡道:“几位道长皆向往自由,又有些本事。”
也就是说道长们不服想逃,被看守了起来。
林福拱手,真心道谢:“辛苦王爷。”
好好一个亲王,就被她坑成了绑架良民的恶霸,恐怕里面的道长们都在骂他。
院门打开,秦崧林福进去,几个道长都在院子里,果然是聚在一起骂魏王。
看到魏王进来,道长们瞬间犹如被人掐住脖子,脸胀通红,安静如鸡。
“诸位道长,这位是屯田员外郎林员外。”秦崧给几人介绍,又将几位道长都是谁谁谁说给林福听。
“林某与几位见礼了,几位道长无量寿福。”林福微笑抱拳。
其中一位马脸道长不爽地哼了一声:“原来你就是屯田员外郎,听闻就是你要征召我们入朝的。”
林福道:“正是在下。”
另外一位方脸道长恶声恶气道:“我们方外人士不染俗尘,你却将我们绑来,此等行径,与山匪恶霸有何异!”
秦崧挑眉:“嗯?”
方脸道长的恶气一滞,不敢惹真恶霸·魏王,疯狂使眼色让身旁的圆脸道长上。
圆脸道长呵呵笑:“林员外,玄青道长说得对,我们都是方外之人,早已不染俗世,林员外所求,我们皆爱莫能助。”
“方外之人?不染俗尘?”林福勾着唇角笑得愉悦,“敢问诸位道长,修行多年,辟谷了吗?难道不用吃饭喝水?”
方脸道长嗤道:“那我们也……”
“诸位超脱尘世修炼,引气入体了吗?筑基了吗?练成金丹了?还是结成元婴了?看你们的样子,更别提合体、分神、渡劫什么的咯。出世亦修行,入世亦修行,诸位道长有一手炼丹的好本事,为何要看着天下苍天受苦,你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林福一套胡说八道把道长们搞懵了,然后让秋夕将带来的自己编写的秋水仙碱提取方法及围绕此物所涉及的化学知识的册子给道长们。
其中的化学方程式她绞尽脑汁换成了(自以为)道长们能看懂的方法写出来,每一种原料的制取她都列出了她所学过的各种方法,哪怕是以现有技术实现不了的也列在上面。
比如制取乙醇,不仅是发酵法,还把乙烯水化法、煤制法都给详细列出来。
能不能做到不提,能够把这些长于炼丹(化学)的道长唬弄住就行。
道长们狐疑地翻开册子,这一看,就放不开手了,且频频惊呼——
“竟然还有这种炉子。”
“哇,这个炉子模样更怪!”
“绿矾油还能用这种铜矿石炼出来?”
“三.氯.甲.烷是什么?二.氯.甲.烷又是什么?”
“若是按照这种方法炼制,肯定会炸炉。”
“那是你,我就不会。”
“又吹牛,去年炼紫金丹炸掉一间屋子的人是谁?”
道长们热烈讨论,一言不合还打算诉诸武力解决谁才是真理,林福含笑看了他们一会儿,转头冲秦崧挑眉——搞定。
秦崧低笑一声,吩咐客院伺候的人好生看着道长们,等他们讨论完了,就带去正堂,然后一引手,请林福去正堂。
两人到了正堂,里头已经摆上了许多火盆,偌大空旷的屋子却暖融融的,中间还摆了一个烤架,庖者抬出一只宰好的鹿,还有各种冬日难见的蔬果。
“光禄寺从来不给廊食保温,想必你也没吃什么,庄子上昨日送来了几头鹿,边吃边等那些道长罢。”秦崧请林福坐下,从旁拿起一支匕首,片下两片薄薄的鹿肉放架上烤。
见林福一脸狐疑地盯着鹿肉,好笑解释道:“我与李将军不一样,我烤肉还是能吃的。”
林福还是狐疑,没有看到成品之前,她是不信的。
“不如让我来烤?”林福道。
秦崧闻言,很干脆地让出主厨之位。
林福接手烤鹿肉,熟了之后尝了尝,味道很好,再分给秦崧两块。
秦崧吃了,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非常好。咸淡合适,肉嫩味香。明年秋狩,就有劳林员外烤肉了。”
“好说。”林福得意洋洋,“烤肉也是一流。不愧是我。”
秦崧闻言朗声大笑:“不愧是林西河。”
林福尾巴简直能翘到天上去。
“对了,”秦崧再吃下一片烤好的鹿肉,问道:“你已入朝,你家大人怎么没给你表字?”表字后在朝堂行走,与同僚相称才更方便一些。
林福道:“家父是要给我表字,祖母言等我行笄礼时再表字。”
秦崧微感诧异,不是很明白东平侯太夫人的坚持。
“王爷,你表字为何?”林福问。从来只听“魏王”、“王爷”的称呼。
秦崧道:“我表字维岳。”
林福:“那‘荣保’呢?”听皇帝唤过,也听定国公唤过。
秦崧就静静看着林福。
林福:“……”
林福正襟危坐:“王爷要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哈哈……”
秦崧:“……我的小字。”
林福赞:“好。”
秦崧:“……哪里好?”
林福:“一听就是陛下取的,当然好。”
秦崧:“……”
第77章
“荣保”这个小字的确是皇帝给取的, 皇帝也只给秦崧这一个儿子取过小字。之后无论是太子到九皇子, 还是公主们,都没有这个殊荣。
只是吧, 在秦崧幼时, 皇帝常把“荣保”唤成“保保”。
就……特别不威武。
秦崧不是很喜欢听到别人唤他的小字。
天底下只有两个人可以唤他“荣保”,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教他武艺的定国公李骥,其他人……
秦崧瞅了一眼滔滔不绝赞美他父皇的林福。
罢了, 不跟小姑娘计较。
换个话题。
秦崧举掌示意林福不用拍龙屁了, 说道:“有件事我觉得要跟你说一下。”
林福乖巧坐好,摆出“你说,我听”的认真模样。
“你家的养女,似乎与荆山长公主有首尾。”秦崧道。
林福眼一瞬睁大。
“前些日子,我的人无意探听到荆山长公主的侍女与你家那养女的侍女在金墨书斋见面,还给了她一个香囊。”
林福眨着眼, 低头思忖。
荆山长公主……
林嘉蕙……
书中的工具人林福和甘幼子被陷害, 正是在荆山长公主府中的宴会上。
在看书的时候林福就觉得违和,林嘉蕙能在公主府搞事还全身而退,荆山长公主能容忍有人在自己头上动土。
原来不是所谓的女配光环, 而是两人是盟友。
“可是, 荆山长公主与林嘉蕙……堂堂公主、圣人的妹妹, 我怎么都不能想象她能跟林嘉蕙有牵扯。”林福皱眉。这两个人简直是云与泥的区别,她们联系在一起的纽带是什么?
“荆山姑母她……”秦崧拿起匕首片了几片鹿肉放架上,低声说:“不仅喜爱美貌男子, 亦喜爱美貌女子。”
林福差点儿就从桌席上摔倒,一脸震惊:“荆山长公主看上了林嘉蕙?!”
秦崧边给鹿肉撒上盐和安息香粉,边道:“不然我想不出这两人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荆山长公主常喜与各府的后宅妇人走动,也爱在府中开宴会请各家的主母小娘子们去耍。
但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与矮了一辈且还是个养女的林嘉蕙有什么交情,更不该是两人的侍女鬼鬼祟祟在金墨书斋见面。
他的探子也是无意中撞见,只听到言谈中提及太子,两个侍女说话很谨慎,再多就没听到了。
涉及太子,探子觉得可疑就上报了。
得了消息后,他就让人去查。
探子报回来的消息是,荆山长公主与东平侯养女亲密,上月公主府里的初雪宴两人还在单独在房中待了半个多时辰。
没有查到两人与太子有什么关系,此事就在秦崧这儿按下了。
今日想起来告知林福,一来转移话题,二来也是提醒她注意一下。
就算那只是一个养女,也是姓东平侯府的“林”,若真成了荆山长公主的“女史”,东平侯府这个脸就丢大了。
林福听了秦崧的话,简直要灵魂出窍了。
荆山长公主看上了林嘉蕙?
“不是,荆山公主看上林嘉蕙哪儿呀?长得还行吧,但比跟在公主身旁的那些女史小郎君们都差远了。性格……”
哦,她向外人展示的性格与在府中是不同的。
“我总觉得这事透着些诡异。”林福摆事实讲道理:“荆山长公主的女史们长什么样儿,林嘉蕙长什么样儿你知道吧……”
秦崧:“我不知道。”
林福:“……不要打岔。”
秦崧抬手示意她继续。
“假如荆山长公主真看上了林嘉蕙,这就好比把一群貂蝉和贾南风放在一起,却挑了贾南风而不要貂蝉,”林福摊手,一脑袋问号,“这不符合逻辑。荆山长公主的审美总不可能呈断崖式下跌吧!”
秦崧:“你家那养女不至于到贾后的程度……吧?”
林福:“这叫夸张,是修辞手法的一种。”
她忽而又想起老太太的忍者神龟行为,越发觉得可疑,遂把事情挑挑拣拣同秦崧说了。
“难道我家老太太是因为她与荆山长公主有首尾,才轻拿轻放的?”荆山长公主面子再大也管不到别人家的后院吧。
秦崧听后也觉出奇怪来,沉吟道:“此事你就当作不知道,我让人去查,是狐狸总会有尾巴的。”
林福立刻抱拳:“那就多谢王爷费心了,你果真是个大大的好人。”五星好评。
两人烤着肉说着话,魏王府亲事兵领着几位道长前来,两人止了话题,看着道长们,一个比一个笑得和善。
“几位道长决定为何?”林福问。
是留下啊还是用刀指着留下啊?
“咳咳……”长脸道长清清嗓子,说:“天下苍生皆苦,我等修行之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入世亦是修行,就……指导指导你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