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黑化日常——公子永安
时间:2020-09-24 09:20:27

  他伸出手,往自己光溜溜的脑门抚摸了一下。
  又稀罕的,摸了两下。
  看上去有点滑稽。
  而镜澄表情平静至极,慢慢放下手臂,神情晦涩,又带着淡淡的释然。
  这样也好。
  也很好。
  小僧的头发,始终留不长了。
  这山长水远、江海难平的人世,始终要留施主一人了。
  小僧走后,施主不必牵怀。佛家有偈,成住坏空,人生短长,并无别事。不必苦苦追寻,施主只当是做了一场荒唐的黄粱大梦。
  梦醒之后,在清凉的、覆满相思树的月光之下,再找个人,重新代替小僧。
  好将你,温柔怜惜入怀。
 
 
第315章 恶毒继母前女友(20)
  三公主被和尚的冷漠气得要命, 心想你不仁我也不义,冲着监斩官不耐烦道, “午时三刻这么久吗?还不行刑?”
  监斩官看向燕国公,对方拢着袖沿, 似乎在正午的阳光中昏昏欲睡,但监斩官仍旧看到了他细微的点头动作, 于是慢慢抽出了木牌。(G G d o W n)
  “不——”
  撩开帷幕看到这幕的琳琅骤然失声, 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住了嘴巴。
  “你最好不要闹出动静。”
  燕昭烈警告道, “你没看见老头子在上面吗?他要是见你这样披着头发、衣冠不整地出现, 为一个私通的和尚求情,你知道到时候会是怎样的下场?”
  她并不听从,剧烈挣扎起来。
  而燕昭烈早就有所预防, 一手紧紧箍住她的腰, 死死往马车里面拖去。
  藏蓝色的帷幕重新落下,掩盖了那灿烂得过分的阳光。
  也掩盖了那扑面而来的血腥。
  “滋——”
  燕昭烈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对方的尖锐细牙狠狠咬在了他的掌心肉上,传达强烈的恨意。
  她想以此摆脱他的禁锢。
  可惜燕昭烈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孩了,进了金卫营之后, 他受过的伤多不胜数,像这种咬一口血印的根本不放在心上, 何况他对琳琅还抱有不正常的占有欲, 她要亲近他的鲜血, 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松手呢?
  此时远远的人群发出惊叫声。
  一切已成定局。
  琳琅失魂落魄, 浑身被抽空了力气,软软滑进了燕昭烈的怀里,如同死了一般。燕昭烈心头一跳,连忙去抚她的脸,触摸到的是湿漓漓的泪水。
  起先是低低呜咽着,后来突然崩溃。她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断流淌进头发与脖颈的衣襟细缝里。燕昭烈从来没有见过琳琅这么失态的模样,就算是在白马寺被他撞破偷情,她也只是慌乱了一会儿。
  “你、你别哭了……”
  燕昭烈不知为何,心脏被绞进了一段细线,曲曲折折,稍微一扯就是疼得厉害。他试图将琳琅抱起来,可她的力劲极大,竟然挣脱开来。
  琳琅哭得声嘶力竭,身子在马车上翻来覆去,垫在后面的软毯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她一只手握成了拳头,使劲锤着胸口,里头有吸血的蛊虫在钻动着,钻得她肝胆俱裂。
  一只有力的大掌裹住了琳琅的手,阻止了她这种近乎自残的行为。燕昭烈也躺了下去,一手绕过她的脖颈,把人紧紧搂在了怀中。
  温热的眼泪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大片衣裳。
  她的身体甚至呈现了抽搐的状态。
  燕昭烈难受得要死,一遍遍抚摸着她的后背,让人能顺过气来。
  “不哭了,听话,不哭了,你会哭坏嗓子的。”
  他吻着她的额头,温存无比,“听话,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琳琅的整张脸埋进青年的胸膛,微微睁开的眼有别样的意味。
  没错,一切终将过去。
  李琳琅出嫁以后,还没一年,那个衣冠禽兽的丈夫就露出了真容,在一次酒宴迷昏了她,送到了他好友的房间里。等她醒来,木已成舟,李琳琅恨不得咬舌自尽,可这个念头闪过,她又想到了家中疼爱她的长辈,把轻生的绝望情绪压下去。
  她趁着那官员还没醒来,哆嗦穿好了衣服,也亏她运气好,找到了一个狗洞,也顾不得什么大家主母的礼仪,立马钻了出去。
  狗洞外面连接着街道,她浑浑噩噩,竟撞进了从皇宫讲经回来的一队僧人之中,为首的正是那位高才博识的大德名僧释镜澄。
  这时的释镜澄二十七岁,已是家喻户晓的白马寺方丈,世人将他神化,说他是真正的佛陀转世,渡化世间苦难。李琳琅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由得悲从中来,看到释镜澄,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强忍着羞耻,想向他求救。
  在李琳琅的观念中,释镜澄跟二妹李朝云的关系很好,虽然如今的李朝云贵为皇后,但始终是李家的人,她们是姐妹,想必大师会看在她皇后妹妹的面子上,雇一辆马车送她回娘家,她现在精神绷到了极限,急需要父母的抚慰。
  然而对方见她靠过来,却颇为冷淡,径直从她身边穿过。
  这一举动,让李琳琅刚要说出口的话就冻在了喉咙里。那些僧人看释镜澄头也不回走了,也对被排斥的李琳琅隐隐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将人视为瘟疫,也连忙绕着她走了。
  李琳琅呆呆站着。
  释镜澄永远也不会想到,因为对李朝云的信任与欣赏,他在对方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对她的嫡姐抱有偏见,从而拒绝了一个妇人濒死之前发出的最后求救。
  李琳琅到底被她出门的丈夫抓了回去。
  当时风气是十分注重女子贞节的,身体遭受的折磨已经让李琳琅处于崩溃的边缘,而释镜澄是在精神层面瓦解了她的求生意志。李氏信佛,作为女儿的李琳琅也耳濡目染了几分,少女在白马寺遭遇暴徒,也不知道谁是主谋,只能当是自己倒霉,对佛祖不够诚心,造下了如此恶果。
  她想要寻死,李氏差点哭瞎了眼睛,才将闺女千辛万苦哄了回来。为了让人有寄托,李琳琅跟着她娘一起在佛堂里修行,诵读经文,誊写典籍,成为一个非常虔诚的信徒。她对释镜澄是非常有好感的,听过几场讲经之后,几乎将他当成佛祖一样崇拜。
  可是这个佛祖在她最恐惧人世的时候却没有拉她一把。
  再出凡入胜,只要是人,终究还是会偏爱的。
  只不过这一次天平倾斜到了她这边,仅此而已。
  燕昭烈察觉到怀中的人精疲力竭,渐渐没了声息,好像昏睡了过去,他稍稍放开了人,用袖子给她轻轻拭擦着脸上的泪迹。
  整理完毕,他重新把人轻手轻脚归拢进臂中,心道,这女人太邪门了,他恨她的时候恨不得她万箭穿心而死,如今她只是一哭,自己就心软没辙。
  看来她不仅是那和尚的死劫,也是自己的命数。
  刚混金卫营那段时间,燕昭烈常常卷进冲突复杂的政治事件,如同刀口舔血,生死半分不由人。
  他记得有一次自己伤得很重,半夜发起高烧,情景异常凶险。没等燕国公赶来,有过命交情的同伴一直在耳边嘀嘀咕咕,“兄弟你放心,凭借咱们的情分,我绝对不会让你死不瞑目的。你死了之后,你爹娘我给你供,你仇人我给你杀,你挑选心上人的眼光应该也不差,要不我给你睡了来年争取抱个胖娃娃——”
  硬生生把燕昭烈给气醒了。
  能下地的第一天,他就把那胆大包天的小子揍得满头包。
  “算了,那就不逃了。”
  燕昭烈没头没脑嘟囔了一句。
  在燕国公回府的之前,作为世子的燕昭烈调走了守在小苑里的侍卫,把琳琅安全送了回去。
  对方早就醒来了,只是脸色苍白似鬼,几乎是飘着进去的。燕昭烈禁不住拉了拉她的手,上头稍有余温,这令他松了一口气。
  琳琅被他这样扯着也没反应,黑漆漆的眼珠呆呆看着人,仿佛被掏空了神智,剩下一副精美的外在皮囊。
  燕昭烈只当她是惊吓过度,养几天就好了。
  当天晚上,处理完后续的燕国公从宫中回来,抬脚去了卧室,唤了几声也没人应。他走近床边,妻子紧闭着双眼,脸颊通红得不像话,一摸额头,果然是高温。
  国公府顿时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睡得正香的御医半夜被一群人高马大的侍卫从窝里挖出来,跟小鸡一样给拎到了琳琅的面前。
  “尊夫人这是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刺激。”老头儿有些萎靡,不过还是一副仙人风骨的样,捋了捋胡须说,“正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大人要多多劝导夫人,凡事不要过于执着,顺其自然就好。”
  夜晚的烛光暗淡,御医又是在屏风外悬丝诊脉,也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父子俩在一瞬间齐齐铁青狰狞的脸色。
  等琳琅的病情稳定,已经是天亮了,老头儿用宽大的袖口偷偷掩着嘴巴,困倦打了个呵欠。燕国公挥了挥手,让人送他回去了,御医大喜过望,连忙作揖告辞,抱着木箱子就往外走。
  燕昭烈见琳琅有父亲陪着了,思索片刻,转身也跟着出去了,一路上还详细询问御医有关于女人保养的方子。
  老头儿对世子爷的殷切态度有些受宠若惊,同时又觉得奇怪。
  据说这世子爷跟女主人的关系并不融洽,怎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琳琅的高烧退了,但人卧病在床却足足有一个月,本就纤细的腰身更是消瘦了下去。
  燕国公延请了无数的名医,概括下来,来来回回都是一个意思:“心病还需心药医。”
  如出一辙的答案令燕国公的眉头皱得更深,他还真不信死人能争得过活人。一天,他早早下朝,透过纱帐,隐约看到一道人影站在窗边,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他撩开帐子一看,对方倾斜着浅口玉碗,褐色的药汁从碗沿溢出,尽数倒进了罗汉松的盆栽里。
  燕国公眯起狭细的眼睛,难怪这病一直不见起色,妻子阳奉阴违,根本就没有好好喝药!
  也是他疏忽了,最近公务繁忙,边界小国又起波澜战火,他往往是三更半夜回家,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她的异常。是药三分毒,燕国公特意让名医们控制剂量,厨房每天才熬成一小碗,气味也不会很浓烈,所以瞒住了他一段时间。
  琳琅正倒着药汁,身后悄无声息贴上了一处宽阔的胸膛,一只长着薄茧的手更是捏上了她的手腕。
  “啪——”
  玉碗碎成了几瓣。
  “怎么,不好好喝药,是想要为那短命鬼殉葬么?”燕国公漫不经心地撩了撩她耳边的发丝。
  向来能言善辩的妻子却跟个哑巴似的,低着头没有说话。
  燕国公嗤笑,“一个六根不净的和尚也值得你惦记,真是没出息。他只会念经打木鱼,就算带你私奔成功,能给你什么?贫贱夫妻百事哀,等你真陷入那种为柴米油盐奔波的困窘境地,就知道为夫的好了。”
  丈夫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将脸转到一边,威严的目光直视着,“怎么,在你的眼里,为夫就比他差么?有人生了一副好皮相,那是老天爷赏饭吃。而为夫不吃这碗饭,照样能变了这片头顶上的天,改朝换代,重建秩序礼法。他行么?”
  “为夫出身簪缨世族,自小也是被严格教养的,虽是调令三军的统帅,也没学那些糙人的粗鲁,当然,生气的时候你不能要求为夫还能冷静下来,为夫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没有感情的石像。”
  窗外的天际是燃烧的烟霞,深深浅浅,瑰丽极了,映在妻子的眉眼上,为病里西施的柔弱添上几分艳色。燕国公见她这玉雪可怜的姿态,语气又不忍太生硬了。
  他攥着下巴的手改为摩挲她的脸,掌心的粗砺让他动作极其轻缓。
  “为夫心高气傲,也承认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为夫无法让春秋倒退,以一个未婚的、年轻的身份与你相遇。可如果那毫无根基的年轻的燕绝尘真的与你相遇了,没有波澜壮阔的经历,没有九死一生的劫难,空泛而单调的胸膛,你真愿意枕着睡?”
  “琼楼金阙,钟鸣鼎食,香轮宝骑,为夫能给的,是为夫所能挣来的,世间最好的。”
  燕国公替她拂开粘在唇边的发丝,低声说了一句。
  “夫人,为夫纵是千般毒辣万般阴狠,可算尽机关,也只想得你一人深情厚爱。所以,稍微疼一疼为夫,嗯?”
 
 
第316章 恶毒继母前女友(21)
  夫妻说开之后, 琳琅的病好的很快。手机用户请浏览m.ggdown.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正如燕国公所说,他不是爱揪着过往不放、心胸狭窄的男人,他知妻子涉世未深,容易被年轻男子俊美的容貌迷惑, 念在是初犯,燕国公从轻发落, 后见琳琅这一病非同小可, 还病得形销骨立, 于是这心肠一软, 从轻发落就成了无罪释放。
  他实在不是一个轻易心软的人,但妻子总有办法让他屡屡破例。
  可能一生下来, 就是为了专门克他的。
  “夫人呐, 为夫这辈子的一世英名算是要栽到你身上了。”凉亭里,燕国公往小碟里剥了一小堆瓜子,然后净了手,端到她的面前, “谁见过堂堂的国公爷,可怜到府上女主人一口水都没给喝, 还不得不给一只胖鹦鹉卖力剥瓜子?”
  琳琅正逗弄鹦鹉, 它的毛色梳理整齐,艳丽得仿佛一匹精美的绸缎。
  见燕国公说话, 登时扑棱着羽毛, 尖叫道——
  “可怜, 可怜, 可真可怜!”
  被一只鹦鹉讽刺了,燕国公还很淡定地说,“夫人,听见了没有,连你家的小爱宠,都觉得为夫可怜至极。”
  琳琅旋身过来,裙摆在细风中袅娜飞扬着。
  “夫君辛苦,妾身这就给夫君沏茶。”
  如今已是三月,天气稍稍转暖,燕国公看她一袭湖绿色缠枝莲纹的衣裙,烟视媚行,美得招人。于是便把人揉进怀中,温柔吮吻一通,见琳琅眼角飞上薄红,男人尾音沙哑地说,“不必了,为夫已得到了最好的招待,再也不觉得可怜了。”
  琳琅瞪了他一眼,推了推胸膛,“老不羞。”
  燕国公胸膛微微颤动,克制了笑意,正想说些什么,冷不防听见一句清清冷冷的调子,“父亲,母亲,儿子给你们请安了。”
  抬眼看去,世子爷今天穿得是鸦青色的衣裳,襟口浸染了暗红似凝血的色调,垂着殷红流苏的腰间别了一柄细弯的雁翎刀。他撩了撩眼皮,继母坐在了父亲的膝上,背对着他的是一头乌发,簪着点翠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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