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杀出个真千金——水上银灯
时间:2020-10-17 09:5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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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谢明茵坐在回家的马车里,由衷地感叹道:“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像是梦一样。”
  浑浑噩噩又满心惶恐的,等着每一天清晨的到来。
  兰庭看着京城的景色,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变化,除了街上没有多少人。
  回到庆安侯府时,门口的管家涕泗横流地迎接上来:“侯爷,您们可算是回来了。”
  府里能主事的走了大半,留下没去礼佛的,要么是女眷要么是孩子,后来,他们才知道,一切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
  这段时日,留在府里的也联络不上他们,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也接不进来,外面满是喊打喊杀,火光四起,哭声一片。
  府里的人只能瑟瑟发抖。
  京城诸多官员府邸死伤了不少人,几乎开城门的当晚,就不少人家连夜挂上了白幡,哭得声势浩大,庆安侯府也伤了个把人,据说有趁乱抢劫的,造了不少孽。
  废太子在大势已去后,就持剑自刎了,老皇帝的身体经过这次一刺激,也是快不行了,定王留在京中,成了孝子贤孙的典范标榜,现在日日服侍父皇病榻。
  谢桓书房的格局,兰庭早就摸清楚了,她这一遭潜进来,就是为了将拿走的东西物归原主。
  这厢,她才将东西放回去,就听见了外面穿来的人声,约莫三四个人的样子,谢桓回来了?
  兰庭立刻打开后窗,跳了出去,心中庆幸来早一步,不然就被谢桓发现了。
  她才要抬脚离开,就听见谢桓的声音:“定王殿下被册封储君了,尚家彻底完了。”
  赵晟风:“突然冒出来的薛珩,又是什么人?”
  一个无名之辈,突然一跃成为了朝中新贵,任谁都有些茫然。
  “闻说,是随太子在藩地之时,一道出来的人,此次居功甚伟。”谢三爷答道。
  谢桓随口问道:“那个薛珩,你可看得出如何?”
  谢三爷道:“他们说是个八面莹澈的,太子待他极为敬重亲和,据说在藩地之时,府中三子亦是拜他为师。”
  谢桓道:“瞧着年纪轻轻,竟不是个简单的。”此人从前在陆崖帐下,不显山不露水的,一朝得此垂青,必然不是池中物。
  但这些,到底都是别人的荣光。
  谢桓无暇再想这些,一边懊恼自己没能参与进去,一边着人打听尚家有什么情况。
 
 
第44章 客人
 
  多少人尸位素餐, 老皇帝在位四十年,这些达官显贵已经习惯了,曾经的太平日子,但太子登基后, 就必然会有大动作。
  很快, 尚家的消息就传来了, 尚栩之父礼部侍郎尚崇被褫夺官职,定王在场冷眼旁观, 现在尚崇闲职家中, 不得外出,起复无日。
  而中书令也病倒家中,族中其他为官的子弟,也都小心收敛起来。
  第一刀就从尚家开始, 余下的官宦人家, 也都藏起了尾巴, 生怕被皇帝提溜出来,杀鸡儆猴。
  此际于尚家来说,岌岌可危。
  谢桓痛心疾首, 大骂尚家无德, 自己站队废太子也就罢了, 早些他们也好撇清。
  尚栩遵从父命,来庆安侯府求见了谢桓一趟,他本意不见,旁边的赵晟风反而劝了又劝,这时候让旁人看去,只会觉得庆安侯府落井下石,上面看了也觉凉薄, 不如见上一见。
  谢桓犹豫半晌,同意了。
  尚栩的态度一如既往,也许是长辈叮嘱过了,至于婚事,尚家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谢桓沉沉的叹了口气,对赵晟风说:“看来,他们是要拉着我们一起灰飞烟灭了。”
  关于当日在金殿之上发生的一切,消息封锁的很严,谢桓他们这些未能参与的场外人员,什么都探听不到。
  而那些官员俱被皇帝放了回来,个个守口如瓶,尚家作为妥妥的废太子一派
  皇帝的态度很迷惑,或许是搁置察看,又或者是等着过了这段时日,再秋后算账。
  天清气朗,廊下的夹竹桃开的很茂盛,兰庭一只手撑着腮,她掩唇轻轻打了个哈欠,碧釉回来说,二小姐正在发脾气呢。
  兰庭:“她怎么了?”
  碧釉挠了挠头:“因为现在外面也不太平,二小姐年年都去的流觞会也没成,帖子都作废了。”
  他们口中的流觞会,是在信陵别庄由贵女举办的宴会,也是众人所推崇的曲水流觞,极为风雅的事情。
  谢如意作为侯府小姐,自然也有邀帖的,这本是值得炫耀的资本,现在突然作废了,谢如意自然很恼火得很。
  谢疏霖可以下地了,正碰上谢如意一脸阴郁地路过,听说了这事就更迷惑了,这也值得吗,不解地说:“曲水流觞,咱们在家也可以啊。”
  他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家里和外面的怎么能一样。”谢如意跺了跺脚,气他不懂这些,这次不止是流觞会,其他的也都没有了。
  若是不能出席这些宴会,她就没有机会为自己的婚事筹谋了。
  不过,她不能出门去赴宴,但客人还是可以上门的。
  譬如谢如意的手帕交赵思烟,也勉强算是谢兰庭的一日同窗了。
  连氏特地让谢兰庭和谢如意一起去,以便缓和增进一下感情,拉着谢如意殷殷道:“如意,你们好好相处,千万别和你长姐置气。”
  连氏虽然心疼谢如意,但不敢和从前一样,刻意叮嘱谢兰庭,要格外照顾谢如意的心情了,对两个人的待遇,彻底颠倒了过来。
  毕竟,这女儿她能不动手就不错了。
  谢如意脸上带笑,下面却恨不得甩开母亲的手,怕她们置气,就不能别让谢兰庭和她一起见客吗。
  但嘴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下。
  等到了花厅,赵思烟被人引进来,抬眼就看见谢兰庭的时候,心中受惊,笑意僵硬。
  她咬了咬唇,碍于这里的下人,不自在道:“谢大小姐也在啊。”
  “是啊,赵小姐大驾光临,好歹也做过一天的同窗,我不来不合适啊。”谢兰庭悠闲地靠在鹅颈椅上,阳光照在她越发白皙如玉的脸颊上。
  赵思烟顿时一噎:“你……”你来了才不合适呢。
  “和以前一样,准备好海棠糕和水晶糕,尽快。”吩咐人准备茶点的谢如意刚说完,回过头就看见二人针锋相对,生怕两人吵起来,忙过来道:“思烟,这边坐吧。”
  “嗯。”赵思烟这才没说什么,她是客人,到人家来做客,也没什么好说的,给谢如意使了几次眼色,对方也没什么反应。
  谢如意的位置正对着谢兰庭,当然没办法回应她了。
  赵思烟没什么耐心,见状忍不住问道:“她是不是……”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谢如意刚要开口,谢兰庭就清了清嗓子。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瞟了谢兰庭一眼,余下的话又全部咽了回去,勉强摆手笑道:“没事的,咱们也很久没见了,说点别的吧。”
  赵思烟察觉到谢如意的欲言又止,暗暗叹了口气,不由得更加同情她,早就看出这个谢兰庭是个难缠的,没想到,真敢这么仗势欺人。
  可她作为外人,更奈何谢兰庭不得,只好配合谢如意转移话题。
  她们这些女孩之间能说的,无非就是都知道的人或事。
  赵思烟说,邱女先生请了假,据说她的弟弟死了。
  怎么死的,她们也不知道,只是说跟最近的那件事有关。
  还能是什么事呢。
  “邱女先生都哭晕了过去,唉,倒是真可怜,据说下葬的时候,先生的母亲还在骂她不肯给弟弟银子。”
  兰庭听了只字片语,红霜和碧釉面面相觑,没人注意到,谢如意身边的青墨去了很久没回来。
  谢如意好不容易能见到一个抱怨的人,结果她想抱怨的正主,还一直跟在旁边,她们说喝茶吃糕点,谢兰庭就在旁边一块吃吃喝喝,她们说要去花园里走一走,谢兰庭也起身一起去消消食。
  估计即使她带赵思烟回云棠居去,谢兰庭也得跟上来,时间的渐渐推移,谢如意也焦躁起来。
  半个时辰下来,她和赵思烟就干巴巴的说些别的,根本不敢说谢兰庭半句不好。
  这时,一个小丫鬟过来传话:“大小姐,二小姐的猫掉水里了。”
  谢兰庭对那猫还真不太上心,猛的一听,还没反应过来:“什么猫?”
  碧釉:“不会是雪团吧。”
  谢兰庭咂舌,这还得了,她可是清楚,谢明茵有多喜欢那猫。
  这些日子没见到,想念的紧,现在出事的话,估计要急疯了。
  她也不能坐下去了:“走,回去看看。”
  谢如意微笑着看谢兰庭心急火燎的离开,之前离开的青墨已经回来了,赵思烟回过头,发现少了一个人:“她人呢,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
  “也许是待不下去吧。”谢如意心满意足地坐下来,脸上却浮现出浅浅的忧愁,说:“我当初以为,我们能好好相处的。”
  “我早就说了,你这个长姐看起来,就不是脾性好的,你还不信。”赵思烟抿了抿嘴角,拈了一颗蜜枣塞进嘴里,早已经忘了她们在女学里怎么对待谢兰庭的了。
  “是啊,现在看来,是我太想当然了。”谢如意油然露出一丝苦笑,捋了捋耳边鬓发,一只手掠过脸颊,轻声说:“本不想说的,可我这脸上,头一次挨了人的耳光。”
  赵思烟听着,闻言震惊不已,关切道:“她怎么能这样,很疼吗?”
  “唉,不提也罢。”谢如意哀愁忧郁的,像是个快要凋零的花儿。
  “太过分了她,”赵思烟义愤填膺,紧紧握着谢如意的手:“如意,你放心,我会将她的行径大白天下的。”
  谢如意轻轻摇头,眼神游移,犹豫地说:“这不好,我们是姐妹,日后若是影响了怎么办。”
  赵思烟愤愤不平道:“哎呀,你傻啦,这个谢兰庭才回来多久,人家知道只会夸你这个真正的谢家小姐教养好,她才领回来几天。”
  谢如意下定了决心:“嗯,拜托你了,我也是不希望其他人像我一样,被表象欺骗了。”
  “这个谢兰庭,的确是个蛇蝎美人,哪比得上如意你貌美温柔。”赵思烟一向和谢如意关系好,毕竟是侯府的人,如今见她受到了威胁,需要她们抱团,自是乐得其所。
  谢如意柔声道:“只是,就怕牵连到你。”
  “你放心,”赵思烟对这方面独有心得,得意不已:“她呀,到时候只能吃个哑巴亏。”
  趁着谢兰庭不在,两人闲话少叙,商榷好了合计的要事,赵思烟就迫不及待的告辞回去了。
  谢如意则抬脚去了信芳堂,好歹要关心一些谢明茵,一路走过来花团锦簇,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蜀葵和扶桑,信芳堂为了一只猫忙上忙下,谢明茵看着湿哒哒的小猫,更是红了眼圈。
  反倒是养猫的谢兰庭坐在外面,一副不关己事的作态,就显得有点铁石心肠了。
  谢如意站在门外,瞧了一眼哭哭啼啼的谢明茵,不咸不淡的安慰了几句,看见谢兰庭要进去,抬手就拦住了她,没外人就不装了:“你今天总跟着我做什么?”
  兰庭摊了摊手,无辜道:“又不是我愿意的,母亲让我来的啊。”
  谢如意气噎不已,母亲还不是怕又冷落了你,但是谁看不出来,你今天就是故意添堵的。
  自从那次之后,母亲就告诫她,做什么都别排挤兰庭,毕竟是她们欠了她的。
  兰庭抬起手点了点她的心口:“你莫不是忘了,你这条命,还是我救得,现在,你的一切是我给你的。”
  谢如意猛然一窒,眼眸暗了暗,遮掩下眼中翻涌的情绪,咬了咬牙:“你凭什么这么说,有证据吗?”
  兰庭掩唇而笑,看着她小幅度的摇了摇头,说:“好笑,我救了你们,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谢如意依旧冷笑一声,嘴硬道:“就算是你救得,又怎么样,没有你,我们一样能化险为夷。”
  “好啊,那就走着瞧。”谢兰庭摆了摆手,送客。
  谢明茵在屋里为猫哭了半晌,眼皮红肿,却见外头长姐在和谢如意谈笑风生,心底沉郁,更加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
  等看见谢如意也离开了,过来的人说雪团没事了,她才起身告辞:“我先走了长姐。”
  谢兰庭叫住了她:“我说是谢如意做的,你相信吗?”
  “不可能的。”谢明茵背对着她,轻摇了摇头。
  谢兰庭点头,平淡地道:“我知道你不会信。”
  “长姐,不是我不信你,而是,”谢明茵声音闷闷的,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她以前再怎么,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当然,也可以说不是她做的,因为我今天和她一起。”谢兰庭没有反驳,反而附和道。
  这引起了谢明茵的费解,她回过头皱着眉头:“长姐,你怎么又这么说,究竟什么意思?”
  谢兰庭风轻云淡地说:“大抵是为了支开我,来了个声东击西吧。”
  反正又没有人有证据,可以说是殃及池猫。
  “我知道了,让我回去好好想想。”谢明茵沉沉的叹了口气,扶着门框背对着长姐摆了摆手,一步一步的回去了。
  乱七八糟的勾当,她从前在这府里见得不少,但这大概是头一回,祸及到她的身上了。
  郁闷是常理。
  红霜到了晚上,才敢提起邱德的事情,她们可不知道,那个男人是邱女先生的弟弟,不是那种街上混迹的穷汉无赖。
  “小姐,咱们会不会被……”
  兰庭挑了挑眉:“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忘了吧。”
  “是。”红霜和碧釉回过头,心底倒是更加畏惧她。
  兰庭不言不语,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垂着眼皮想,对邱女先生来讲,这个弟弟的死,不知是福是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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