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站在茶室门口,表情严肃地盘问起前来报信的向南,向南一贯前院支应着,和纪如海关系也比较亲近。
“纪如海什么时候被叫走?”秦观问道。
向南摸着后脑海想了想,说道:“大概有小半个时辰了吧,也不是特别久。”
秦观的火儿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扇子打在向南的脑门上:“小半个时辰还不久呢?!”
小半个时辰,少说也有四五十分钟了,还是被云麓叫走的,联想起昨天的那个梦,秦观只觉得脑袋上的青筋突突直冒,气得够呛。
秦观以秦画景的身份活着的时候,给人的印象一贯是比较温和的,甚至是有些不靠谱,向南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儿。
他赶紧说道:“爷,您别生气,我这就去把他叫回来!”
说罢,向南转身就往门口跑。
“站住!”秦观厉声呵斥道,“你哪儿都不许去!”
向南不知所措地回过头,站在原地。
秦观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他说道:“我要亲自出去一趟,你在府里支应着,如果有不速之客闯门,你立刻带着少奶奶躲进茶室去,倒是自会有人保护你们,听懂了吗?”
向南第一次被委以重任,还有点不大习惯,但毕竟是家生子,跟了秦观二十年了,忠诚度还是有的,于是立即听话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没见过面前这个女子,但既然秦观说是少奶奶,那就是主子,保护主子是应当应分的事儿,断没有不尽心的道理。
陆红衣立刻拉住秦观,说道:“我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秦观斩钉截铁地答道,“我的本事你见过,我不会出什么事儿,怕的是纪如海出事儿,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可我也有能力,我……”陆红衣有些迫切地说道。
她终于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很多时候不是一句“罪不致死”可以解释的,不在开局杀死那些人的后果,就是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停地去防范他们可能进行的攻击,而她的战斗力又实在有限,如今这重担就压在秦观身上了。
秦观的手按住了她的肩头,陆红衣一看他的眼神,立刻注意到向南还在身边,属实不应该细说能力的事儿,于是只是把嘴闭上了。
“你们必须活着。”秦观语速极快,“我就说到这儿,我先走了。”
说完,秦观就直接带着
其实秦观说得对,关心则乱,她跟着去属实没有必要。对方若是出来一群大老爷们,以她的能力就算能闷死几个,可没有震慑度,很难全身而退。
而只要她和向南二人不死,存活人数就超过了两人,那游戏就不会结束。届时,无论出现何种程度的乱斗,秦观在下一局总能复活过来,到时候一切就总有定数。
陆红衣想到这里,便没有再去追秦观,只对向南说道:“你随我来。”
向南看她敞开了茶室的门,有些犹豫,于是说道:“少奶奶,这……这不合适吧。我……我是前院的下人,这后院……”
“行了,进来吧,有事儿我担着。”陆红衣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事情倒不至于真的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总是要防着不是?
秦观从茶室门口的小院子出来,直奔后院地牢的方向,他站在地牢口,伸出双手拍了九下,不出两秒,立刻出来了一群黑衣服的人。
秦观面沉似水,掏出一块西洋的怀表,扔给离得最近的那个黑衣人,吩咐道:“给你五分钟,立刻带你的手下换好常服来见我。”
秦观这边召集手下打算立刻将纪如海追回来,最不济也要进到秦府老宅里,保证别出事儿。秦府老宅离他住的宅子距离不远不近,要是纯步行,怎么也要走上将近一小时,要是做人力的轿子或者赶着马车去,那速度还要慢上一些,他骑着马过去,说不定快上许多。
而另一头,纪如海却并没有像秦观预料的那样还在路上,他早已抵达秦云麓府上了。
他原本是想套车,因为秦云麓每回总是让他带回一些又重又没用的东西,老么多东西放在一起,用箱子装着,外人乍一看还以为是不少好东西。秦云麓也以此来彰显自己对弟弟的好。
然而纪如海刚要去套车,就被秦云麓的管家何三给叫住了。何三说,自己已经准备了快马,还说回来的时候会用车给他送回来。
纪如海心说,这一准儿又是秦大爷玩儿的把戏,打算叫京城的街坊们都看看自己的仗义。因为二爷曾经跟他说过,不用太逆着大爷的要求,淡着就是了,所以纪如海也懒得分辩,干脆就跟着何三去了。
一般情况下,秦二爷府上来了人,秦云麓一贯都是先晾着,晾上一两个时辰才见,算是给个下马威。
然而令纪如海感到奇怪的是,这回他前脚刚到,后脚就被带到了秦云麓的书房。
他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跟着进去了。
“大爷吉祥。”纪如海先是见了礼,然后才问道,“您找小的有什么事儿?”
“哼,没规矩的东西,谁给的你狗胆,见面儿就敢质问我?”秦云麓张口就骂,他原本就担惊受怕了一宿,这会儿看到秦画景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一贯的那副好哥哥的假面了,语气愈发恶劣,“怎么了?大爷没事儿就不能找你来了?”
纪如海不冷不淡地答道:“嗨,爷您这么说,就折杀小的了。您是爷,找小的过来也是应当。”
话虽然说的挺给面子,但纪如海只是低着头,并没有陪什么笑脸。
秦云麓还想发火,但又想想自己叫他来的目的,也只能强压着火气问道:“哼,知道自己错了就行,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主儿。”
“我找你来,是有事要问你。”秦云麓稍微有些犹豫,但还是问道,“听说,你私自给花楼里的姑娘赎了身,还给藏到我二弟的府上去了,有这事儿吗?”、
纪如海一听,当即就皱起了眉头。难道说这位大爷耳目众多,还能知道自家爷连夜将陆姑娘带回家的事儿?没道理啊,那事儿又没大张旗鼓,不应该啊……
可无论是那种说法,也无论这消息是从哪儿来的,这总归对自家爷的名声不好,纪如海只能强行抵赖,说道:“嗨,爷您这听谁说的?哪儿有这种事儿啊?”
秦云麓一听,立刻就把手里的茶杯砸到了纪如海面前的地上。茶杯“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顷刻间碎了一地。
“我看你是胡说八道!我的管家何三,亲眼看见你本月初二的晚上,将花楼里的一个姑娘给偷偷摸摸接了出来,你敢说没有?!”秦云麓把脸一板,那冰凉的语气叫人心中一凛,“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把全族老少和那花楼里的窑姐都给你请来,到时候别说我给你没脸,你爹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纪如海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纵然他心里再怎么瞧不起这位秦大爷,但现在秦府名义上在大爷手里,自己父亲也是秦府的老人儿了,要是让父亲在颐养天年的关口上,受这么大的折腾,那真是大不孝了。
“哼!”秦云麓见他脸上有所动容,当即画风一转,说道,“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给老二接了个什么玩意回家!这是败坏我们秦府的声誉你知道吗?!”
秦云麓见他不说话,口气又稍微缓和了一些:“你若是老实交代,我也不会把这件事儿捅到族里面,老二行事荒唐,这事儿我会想办法给你们善后。但这说谎绝对不行!而且,老二也必须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绝不许你们再做那败坏门风的事儿,你明白吗?”
纪如海这会儿脑子也转过来了,自家二爷将陆姑娘接出来的事儿,非常低调,那迎缘楼里都没几个人知道,怎么秦大爷就知道了呢?再说,二爷将陆姑娘带回家是初一的事儿,初二……大爷听到的怕不是自己将向暖接出来的事儿吧?
想到这里,纪如海也稍微安心了些。向暖的事儿,瞒不住就瞒不住,反正那丫头是良民,又不是贱籍,就说是自己接出来的,又能如何?反正把二爷从事儿里面摘出去就是了。
纪如海相通了这事儿,于是一拍大腿,一脸的委屈,说道:“我说大爷诶!您这回是真冤枉人了!您从哪儿听的这些个谣言,这事儿它满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秦云麓一瞪眼,骂道:“兔崽子!你敢说你没将人接回家?!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说罢,秦云麓就要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纪如海会怎么挂
感谢在2020-04-0217:50:18~2020-04-0317:1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4章 恶作剧游戏(三十七)
纪如海微微一笑,身形向后一撤,只道:“哎,大爷何必这么激动呢?且听我说完不迟。”
秦云麓想到纪如海是秦观身边的近人,若是贸然打杀了,着实不好,又想起自己如今想套取的是那同样做了噩梦的向暖的消息,于是不得不稍微收敛怒意,说道:“哼,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就是关心我那兄弟,怕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将我那好好的弟弟给带坏了!你且说着我听听,要是我听着像胡说八道,我今儿个就宰了你!”
与陆姑娘相比,向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纪如海权衡之下于是说道:“爷,您是真误会了,这是我个人的私事儿,和我们家二爷确实没有任何关系,您且听我慢慢说。”
见秦云麓果真没有打断他,纪如海便说道:“我接出来的这姑娘,既不是那迎缘楼里面卖身的窑姐,也不是卖唱的姑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鬟罢了。那丫鬟身世可怜,本来是好人家的姑娘,被偏心眼的家里人给送到了那种地方打工,只为了多赚取几个钱,看着属实可怜。我一时心软,就将人给带出来了,让她在我那儿干活儿,也给她家里那么多钱。”
秦云麓冷笑一声:“你说的倒是听轻巧,这么多人,你怎么专门儿接她啊?你小子一个月能赚几两银子?还能养得起一个大姑娘?”
“嘿,我说大爷,您还别瞧不起。二爷一个月光工钱给我五十两银子,还不算红利和赏银。再说了,前院的人也都归我管,一个洒扫的丫头,就算我接济她,一个月撑死了给个几吊钱便罢了。就这么点儿银子,嘿嘿,小的还出的起!”纪如海毫无惧色,一转脸还将话给说死了,“我说大爷,您既然知道我接了人,想必消息是十分灵通的,肯定也能查到那姑娘的身世。您一查,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您自己查吧,我们二爷等我早上给他买早茶呢!小的先回去了。”说罢,纪如海便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看样子是打算离开秦府老宅。
“你给我站住!”秦云麓一声怒吼,叫住了纪如海,“我倒不知道我弟弟的下人这么没规矩,敢这么跟我说话!”
秦云麓心里起急,纪如海这王八羔子,把话说的这么滴水不漏的,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找不到破绽。如果真如纪如海所说,这还算是干了好事儿了,这样一来,他可就没有理由将人要过来了,这可怎么好?
纪如海一转头,一脸的无辜,说道:“大爷,您这怎么话儿说的?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二爷往常这会儿已经起床了,要是看不见小的,准又要闹脾气了。这一闹脾气,他可就不吃饭,这过会儿伤了身体可怎么办?您这不是害小的背黑锅吗?再说了,二爷是您亲弟弟啊,您总不能害他吧?”
秦云麓越听越生气,纪如海这几句话给他噎得够呛。
纪如海看着秦云麓气得猪肝色的脸,嘿嘿一笑,说道:“大爷,您要没什么事儿,小的该走了。”
“你给我站住!”秦云麓运了半天气,才找回了理智,“你嘴巴挺伶俐,我说不过你,不过你要知道我秦家百年声誉,我绝不能拿这个开玩笑。你既然说那个丫头不是窑姐,那你就把她送回家去。既然是为了帮助穷人,你只管往她家里送银子就是了,何必非要把人养在我弟弟家里?这不是害他吗?如花似玉一个丫头,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儿怎么办?”
纪如海还想据理力争,便说道:“大爷,那丫头既然不是窑姐,养在家里又何妨?就算我们爷把她娶了当姨太太,那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反正是良家出来的闺女。”
“放肆!”秦云麓骂骂咧咧地说道,“我弟弟当真是猪脑子,将你宠的每个人样了!我秦府的事儿轮得到你来作主?我告诉你,别的人我不管,但这个女人在你府上就是不行!一个窑子里出来的丫头,我管她是不是窑姐,反正名声是不干净了,我绝不允许你们把她放在府里!”
纪如海知道秦府确实一贯注重规矩,这事儿办得不占理,而秦云麓作为长兄,也确实有权利管。但向暖毕竟是自家二爷指名道姓让他带回来的,而且已经关在后院了,眼看着二爷还有用的人,他不可能交给大爷。
纪如海眼珠子一转,当即说道:“大爷,您说的对,我一个下人确实做不了主。这姑娘虽然是我买的,但却是二爷瞧着可怜,在府里给安排了活计,还签了文书,是当作正经丫鬟雇的。既然已经干上活儿了,还和二爷签了文书,这辞退就必须经过二爷的手,不是我能做主的了。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家把这事儿和二爷说说,一定让我们爷给您一个答复。”
纪如海是一推四五六,反正把这事儿先扛过今天再说,别的先不去管它。等回了家,自然有二爷给主意,哪儿管他大爷怎么想。
秦云麓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他知道纪如海这是打马虎眼,但他说的确实有理有据,自己也不好拒绝。他越看眼前这个纪如海,心里就越生气,这么个下贱坯子都敢跟他抖机灵,可见秦画景对他有多么不尊重,更能看出来这些秦家的老人私下里有多看不上他!
秦云麓越想越觉得生气,越想越觉得憋屈,这一股子火气直冲云霄。他猛然间想起梦中梦到的那几句话,只要,就能获得神力,这上面他也没说必须杀游戏者啊?杀普通人就不是杀吗?
现在想立刻要回这个向暖八成是没可能了,那这个纪如海留着还有什么用?还不如等宰了他之后,自己再想办法周旋呢!
再说,留着纪如海难道给自己添堵吗?这个混蛋刚才敢这么顶撞自己,简直就是啪啪打自己的脸,不杀了实在不解气。换个角度说,让这种聪明人留在自己弟弟身边?那这也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