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动古代娱乐圈——天际驱驰
时间:2020-11-30 10:50:21

这一天,蓓姬兴冲冲地来找安然,说要带他去个地方。看着蓓姬开心无邪的笑脸,安然委实没法拒绝,便高兴地答允了。知道蓓姬对自己的一番情意终究是镜花水月,安然还是想,在自己还在草原上的时候,和她经历一些事情,给她一些快乐时光,供她以后回忆。
每个人的初恋都会在心头烙下不灭的印记,安然希望蓓姬将来回想起她的这段初恋,能多一些快乐,不要那么悲苦和不甘。
只要眼睛没瞎,不管是番突人还是军乐队,大家都看得出蓓姬格格对安然的情意。军乐队成员非常默契地对此事选择了沉默。
就算那克初山,对女儿的这段感情也持观望态度。蓓姬的母亲更是持反对态度,觉得女儿应该嫁给族中贵戚的子弟。只是有那克初山在背后提前作了警告,蓓姬的母亲才不敢轻举妄动。
除了蓓姬格,没有一个人看好这段感情。不过,蓓姬也才十六七岁,只是凭着直觉喜欢安然,便想跟安然守在一起,嫁给安然。她对这段感情根本没有规划,也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阿辰平时见蓓姬缠着安然,都离得远远的,只是见安然跟蓓姬要骑马离开营地,怕安然出意外,也怕安然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便赶紧凑上去,说自己也想驰马了。安然也怕自己跟蓓姬孤男寡女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赶紧答应了。
蓓姬完全没有反对或不高兴的意思,带着安然阿辰骑马驰出了营地,神色天真烂漫,倒让安然和阿辰暗暗惭愧,觉得把人家心思纯净无邪的小姑娘想龌龊了,委实不该。
大约要去的地方有点远,蓓姬带着两人一路纵马向南疾驰。番突人是游牧民族,小孩子不会走路就会骑马了,连蓓姬这样被娇养大的女孩子也骑术甚精,控制着马速,稳稳地驰在两人前面一箭之地。
安然和阿辰都不着急,他们难得在蓓姬的带领下能离开营地,而且又是往南,他们便一路东张西望,打量着从营地出来往南行这一路的山川地形和路线。
中途他们在一条小溪河边停下,吃了点带出来的干粮和肉干。
一路疾驰,安然和阿辰都被颠得一身酸痛,蓓姬倒浑若无事,两人都暗自盘算,以后要带上夏古琴和杨胡茄多练练马骑,连个番突小姑娘都比不上,怎么南逃?
趁着休息的时候,安然问蓓姬要带他们去哪儿?
蓓姬笑道:“我阿爹叫人另寻了一处过冬草场,说要把我们以前的过冬草场让给格林部,我想回去看看,草场让出去以后,我就不能再去了……我不喜欢格林部的人。”又嘟了嘟嫣红的小嘴,有些不高兴地咕哝道:“我们那克部好好的过冬草场,凭什么要让给格林部?格林汤南都爷爷老是逼我阿爹这样那样,好讨厌!”
安然和阿辰不关心番突部落的内部矛盾,只问:“还有多久才跑得到呀?”
“放心,你们跑得慢,天黑之前也准能跑到。”
“要跑到天黑才能跑到?哪咱们什么时候回来?不是要赶夜路吧?”这连夜再驰马回去,怕是把身子骨都要颠散架,安然和阿辰只想一想,就觉得吃不消。
蓓姬“格格”地笑了起来:“哈哈,看把你们吓得的呢,我们可以在那边多住几天。草原上,晚上人少了,千万别连夜赶路,若是遇到狼群就危险了。”
安然和阿辰只觉得又学到了个常识,在草原上,人少了不能赶夜路,有可能被狼群袭击。
这个常识使他们不禁对南逃又多了一重忧虑:就算加上杨胡茄,他们南逃的人数也才四人,介时来抓捕他们的人数一定不少,他们不能夜行,来抓他们的仗着人多可以夜行,哪他们还怎么逃?
这几千里的大草原,望着地势平坦,风平浪静,对安然他们来说,却是充满了艰难险阻,难以穿越的天堑鸿沟。
那克部的过冬草场并没有安然两人想像的那么遥远,大约留守草场的牧民已经得到了消息,派了人出来迎接。
留守草场的番突牧民有十几来家,对待他们的格格很是热情洋溢,连带对蓓姬带去的两个唐人,也都十分热情友善。
远离了青梨雄河谷,远离了番突大单于的威压,安然终于放松了一回心情,放下了对番突族的敌意,也让安然终于体会了一把草原游牧民族热情好客的民风。
晚上的时候,为了迎接蓓姬格格的到来,十几户牧民人家老老少少大概三四十号人,烤了小羊羔,挖出自酿的果奶酒,又点起篝火,大家一边吃喝,一边唱歌跳舞。
安然觉得,这里才是他喜欢的游牧民族的生活,和平,宁静,友善,热情。虽然说,番突族的歌曲和舞蹈,都十分粗糙,但好在是原生态,透出一股原始的真性情。
阿辰吃饱了,就坐在一起弹琵琶,给大家伴奏。安然也低低地和着曲调唱了几首歌。番突人听不懂安然的歌曲,只是觉得安然唱歌的曲调很好听,声音不如他们高亢悠长,却也清越小意,听着舒服悦耳。
后来,安然架不住蓓姬的一再邀请,起身跟蓓姬跳了一曲胡旋对舞。两人不存在竞争之心,又彼此迁就配合,有着不同传承的两个人意外地配合得十分契合,赢得了牧民们的阵阵喝彩。
一曲舞罢,两人都觉得没有尽兴,便又跳了两曲。安然见蓓姬跳得额上香汗淋淋,娇喘微微,便拉着她在一边坐下,给其他跳舞的牧民鼓掌叫好。
蓓姬坐在安然身边,像只乖巧的小鸟般半依偎在安然腿上,她看得出,安然的心情很好,难得高兴,她轻轻问他:“安公子,以后,咱们寻个地方,天天这么过日子,可好?”
在这么融洽欢快的气氛下,安然不想煞风景,含混道:“哪里能天天这么过日子。”
“可以的,可以的。”蓓姬回忆道:“我记得好久以前,我还小的时候,各个部落还分散着住,基本上大家晚上都会聚在一起,燃起篝火唱歌跳舞,那时候的日子,又热闹,又开心。”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后来,阿爹带着人四处打架,每次都会死好多人,他虽然带回了更多的部落人,可是,大家越过越不开心,晚上愿意出来唱歌跳舞的人少了,慢慢的,不是有个什么事情需要庆贺,大家都不会聚在一起唱歌跳舞了。”
安然没说话,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意示安慰。蓓姬,抬起头,把下巴搁在安然腿上,说:“阿、阿、阿安……”她鼓起勇气,改变了对安然的称呼,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安然。
安然也注意到蓓姬擅自改变了称呼,不过他觉得没必要跟小姑娘计较这个,有些宠溺地低头向蓓姬展颜一笑,应道:“嗯。”
 
 
第178章 荒冢
 
 
第178章:荒冢
作者:天际驱驰
蓓姬受了莫大的鼓舞, 说:“以后,我们不跟族人一起,找个不打架的地方住下来, 就这么天天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好不好?”
那一夜, 安然在篝火堆边坐到很晚, 坐到蓓姬格格依在他怀里睡过去,坐到牧民们都纷纷散去休息了, 坐到篝火渐渐熄了。
他忽然体会到:大家围着篝火堆一起唱歌跳舞,每个人都享受着歌舞带来的快乐,也许,这才是歌舞最大的作用。
歌舞不是少数一些高高在上之人的奢侈享受,它更大的作用应该是服务于大众, 前一世,有广场坝坝舞的兴起, 这一世,有赖于胡旋舞的流行。
以前,他顾忌于身份,只在豪门贵戚的宴饮雅集上献舞, 错过了无数为广大普通百姓献舞的机会。
当他充军离开洛城时, 那么多普通百姓来为他送行。他们中,没有多少人亲耳听过他唱歌,亲眼见过他跳舞,他们只是传唱了他的歌曲, 从歌曲里知道了他, 从歌曲里认识了他,便自发地一路为他送行。
那一幕让安然永远铭记于心。他想, 如果他能重回洛城,他愿意为他们歌,为他们舞,用他的歌舞,把快乐带给更多的人。
次日,蓓姬带着安然在他们即将转让给格林部的过冬草场四下逛溜。这个那克部使用了多年的冬季草场,留下了她很多的回忆,每到一个地方,她就跟安然说她小时候在那个地方发生的种种趣事,她希望把她生命中的一切美好和糗事,都分享给安然。
安然能理解蓓姬的心情,他跟林素娇初初定情之时,他们也常常跟对方讲自己过去的趣事和糗事,恨不得让对方参予到自己的生命中来,甚至过去受过的委屈,说出来,得对方一句事后安慰,也觉得心头无比熨帖舒畅。
蓓姬讲的都是发生在小女孩儿身上鸡毛蒜皮的小事,全是发小脾气呀,使小性儿呀,斗嘴皮子呀之类的事情。
比如蓓姬八九岁时,她把一个贵戚女孩喜欢的帕子弄脏了,对方心疼帕子,骂了她。她不服气,抢了对方的帕子扔进河面刚刚破冰的冰洞里,看着对方一脸痛惜不舍,不敢打捞,不知所措的神情,她十分开心,哈哈大笑。结果对方大怒之下跟她动了手,两人都滚进冰河里,差点送命。
这些小孩子小打小闹的事在成年人听来,十分无趣。不过安然还是认真地听蓓姬讲述这些往事,他能感觉得出来,那克初山和他的宠姬对这个女儿的拳拳爱护之心。
蓓姬被养得娇纵,其实有不少事,是蓓姬仗势欺人,虽然都是小孩子的打闹,无伤大雅,安然还是时不时给蓓姬指出来,轻言细语地劝诫她做事要讲道理,不要随意欺负人。
蓓姬听了安然的劝告,眼圈儿红红的,泫然欲滴地说:“那个时候,若是阿安在我身边就好了,有阿安劝我,我肯定肯定不会去欺负别人。阿安,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晓得道理了,我会听你的话,不会欺负你的。”
半年前,她在去库克部斗舞选婿,在昏黑的篝火堆边,那个一身肮脏屎臭却跳出曼妙舞姿的南唐人,一头闯进她的心扉,她一下子从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孩子,成长成一个怀春少女。
不知不觉间,她的思想和心智也迅速成长起来,不用谁来教导她,她就知道该怎么跟她喜欢的男子相处,哪怕示弱对她来说,有点点小委屈,可面对她喜欢的男子,小委屈发酵成了小甜蜜,她愿意主动对他退让,那代表着她对他的绵绵情意。
蓓姬只觉得这一天在草场里闲逛,她跟安然的感情和关系都急剧升温和亲近,她觉得,这是她一辈子过得最快乐一天。她憧憬着,等她跟安然成了亲,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天天都像今天这么快乐。
不知不沉间,就快到黄昏了,他们走上一座低矮的小山丘,蓓姬说:“这里就是过冬草场最高的地方了。我以前最喜欢藏在这里,看人找不着我……”
她的婢女找不到她,会挨皮鞭的。这话说到一半,她就想起来,安然不会喜欢她故意躲起来,害她婢女害怕着急挨皮鞭。
她转了话题说:“我们去那边坐坐。”又指了指另一边说:“那边有座坟,嗯,是你们南唐人的。”
安然略略有些奇怪,番突人的风俗是重生轻死,他们自己人死了,也是一埋了事,唐人在这边死了,能入土为安就算好的了,哪里还能拥有一座坟墓?便随口问了一句:“谁的墓呀?”
“就是那个大唐王姬。我阿娘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一来,我阿爹就老歇她那里,害我阿娘常常跟阿爹吵架哭闹……”
大唐王姬?说的应该就是和亲过来的平萱公主了?
安然还记得,曾听说过,她是在冬季的连接几场大风雪中失踪的,到次年冰雪消融了,才发现她的遗骸,那克部把她就地安葬了,应该就是葬在了那克部的过冬草场里了。
能够在优兀草原拥有一座坟葬的南唐人,除了平萱公主,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蓓姬格格还没说话,安然已经跳起来,拉着蓓姬的小手道:“带我去看看。”
只见小山丘朝南的一面,用一些石块垒了一个低矮的小坟包,坟包上已经长满了杂草,跟周围的杂草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蓓姬说起,安然绝不会认出这里有座大唐公主的埋骨香冢。
尤自记得,他刚被赏了供奉,还在等吏部文牒,平萱公主和锦奾郡主还有廿六皇子托李子实介绍,跟他在一品香酒楼里相认会晤的情景。
安然也还清楚地记得,他为平萱公主献舞,贺她十六芳辰,她在看过他的舞蹈后,痛哭失态的情景。
他亦记得,平萱公主流着泪,凄婉哀伤地说:“安公子,我会记得你送给我的舞。”
如今,那个活生生的温柔婉约的女孩子已经香销玉殒,身后,只留下这一座长满杂草的低矮坟包,何其凄凉。
估计这坟头,自从垒成,就没人来祭拜过,也没人来打理过。安然什么都没想,下意识地跪了下去,俯身去清除坟包上的杂草。
安然还记得,平萱公主夹带在素面摺扇里送他的手帕,他明白平萱公主从来没有说出口的,对他的一腔爱慕和情意。
他想,大概是天意吧,在平萱公主死后,天意引导着她喜欢的男子来到她的坟前,平萱公主如果有灵,此时一定在冥冥中看着他。
蓓姬见安然跪下去拔坟包上半枯的荒草,她也连忙跪下去要帮着拔草。
安然一把拦住蓓姬,道:“殿下,不用你帮忙了。”想了一下又道:“你要是没事,麻烦你帮我把阿辰叫来……带上他的琵琶。”
他想,平萱应该是不喜欢番突人的吧,何必再让番突人来打扰她的身后?再说,蓓姬也不喜欢平萱,让她拔草,彼此都不成敬意。
坟包垒得又低又矮又小,在蓓姬去叫阿辰的时候,安然已经快手快脚把坟包上的荒草草草清理了一下,看见一块小小的墓碑,歪歪斜斜地矗立在坟包前。
其实,那墓碑只是一块略大一些的石块,在石块略平整的那面,刻了几个扭扭曲曲的唐文:“唐王姬之墓。”上面甚至连她的封号和生卒年都没有,就只有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阿辰的身体远没有安然壮实,也没有打熬过,昨天纵马疾驰了一天,当天还好,睡了一晚起来,觉得整个身体的骨头关节都在酸痛肿胀,便躺在帐篷里歇着。歇闷了,就爬出帐篷,乱歪着身体,看牧民们忙活计。
被蓓姬硬扯着上了小山丘,见安然端端正正跪坐在一个小石堆前,阿辰一奇,走过去一看,看见了那块石头上刻着的字,他登时就明白过来了,二话不说,也朝坟包跪了下去。他还记得那些往事,觉得平萱公主虽然贵为大唐公主,命运却凄惨悲凉。
蓓姬也想跟着跪下,被安然拦住了:“坟里这位,是我大唐的公主。殿下,你在一边站着就是。”
没有香烛,他们只有插草为香,没有祭品,安然只得掏出怀里的干粮,勉强供上。安然和阿辰肃穆而虔诚地朝平萱的坟包磕了头,躬身三拜,随后在内心里默默地祝福她。
祭拜完毕,安然问阿辰:“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因为给平萱公主跳错了舞,听说她远嫁后,我曾为公主重新编了一支舞。”那时,他重新编了一支舞,希望有机会献给平萱,平息那段错舞带给平萱的不甘和伤害。
阿辰当然还记得那回事,但是他已经不太记得那只编出来一直没有机会跳给平萱看的舞蹈的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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