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动古代娱乐圈——天际驱驰
时间:2020-11-30 10:50:21

康映文想不到何所丞会质问自己衙役去抓配军的行为。
配所从来不保护配军,那是配所觉得配军不值得被保护,造成了谁都可以抓杀配军的现象。
但若真论起权限来,县衙的衙役是没权力直接抓拿配军的。正规的, 他们需要通过配所官吏调解配军。
康映文只得打个哈哈,道:“何大人, 抱歉了。本官想征用这个配军,时间紧急,一时还没来得及跟贵所办理交接手续,回头本官就叫文书补上。”他的官阶比配所所丞要高一级, 便打起了官腔。
何所丞胖得圆溜溜的脸庞, 不笑都嘴角微微上翘,给人仿佛在笑的样子,说道:“光一个配军,也就罢了, 康大人还想捉拿我配所里多名配军呢, 康大人要不要给个说法。把人带上来!”
几名衙役被何所丞所带的配军护卫推推搡搡带入县衙后堂,正是康映文派去捉拿配军的几人。看这几人垂头丧气的样子, 显然在配军护卫手下吃了瘪,连带的兵器都被人下了,此时被配军护卫们稀里哗啦扔在后堂上。
为几名配军,找县令大人要个说法?开什么玩笑?以前别说几名配军,就是几十上百的配军被县衙提走,事后县衙跟配所说一声,事情就完了,需要什么说法?
康映文脸一寒:“怎么?本官提解你配所几名囚犯,有什么不可以?”他本不想跟何所丞撕破脸,但何所丞不但质问他不该擅自伸手去配所拿人,还把他派去抓人的衙役给拿下了,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何所丞点点头,他脸颊上的肉微微抖了抖,他走到安然身边,伸出手,手掌肥厚细白,手指头儿根根浑圆如玉,是极有喜感的一双手,他便用这双喜感手把摁住安然的衙役刨开。
当然,凭何所丞手上那点力道,根本刨不开衙役,但何所丞带来的几个配军护卫却有些凶恶,不等吩咐,冲上去三两下就把衙役们推搡开了,就算有衙役想反抗,却连这些配军护卫的一招都架不住。
别看何所丞身材肥润滚圆,弯腰倒还灵活,他亲手把安然从地上扶了起来,又给安然拍衣服上的尘土,笑道:“安公子受惊了。”然后把安然交给他带来的配军护卫搀扶着,才转向康映文,说道:“若是别的配军,康大人想抓谁,我不拦着,只这个配军,还有他所在的十人队,还请康大人手下留情。”
康映文也看出了自己的衙役敌不过那几个配军护卫,眼看着何所丞要在自己眼前把安然带走,他心头一急,脱口而出:“他是你什么人?你这么护着他?我今晚上要替万大人饯行,需用得着此人,何大人何不给我点薄面,借我一用,晚上用完立即完璧归还。”
配军归配所管辖,何所丞要带走安然,那是理所当然之事,相反,他若想硬留下安然,倒是他理亏。武力不敌,又还不占理,康映文不死心,就想套交情。
安然正被“跳是不跳”逼问得差点崩溃屈服之际,忽然闯进来一个何所丞,举重若轻地就把他解救出了困境。安然直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刚才因为愤怒委屈而包在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安然被人扶起来,在泪眼迷离之中,他只觉得扶他的人,好像有点眼熟,他瞪大了眼睛,凑近了去瞧。
一瞧之下,安然心头大为惊讶,侧头再看其他几人,心头更惊:“你、你们……你们不是……”那几个配军护卫赶紧给安然递眼色,叫他别嚷出来。安然还算机灵,赶紧把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那个,嗯!”
与此同时,何所丞向康映文抬手一揖,告辞道:“安公子不是我什么人,只不过……”何所丞没有把只不过后面的话说出来,但康映文懂得,一定是有人托何所丞照顾安然。
何所丞又道:“你想让安公子为你献舞,只要安公子同意,我不拦着。可是,如果安公子不同意,你就不能强迫他。”
这话的意思就说得很明白了,求何所丞没用,只能求安然。康映文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为了能够尽快升迁,为了晚上的饯行宴,为了能讨好到万大人,他还是厚着脸皮叫了一声:“安老弟……”
安然只当没听见。他性子浅淡,只要不是把他逼急了,他也做不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复行为来,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康映文看着何所丞带着安然从他的县衙后堂大摇大摆地离开,心头愤愤不平。是呀,他早该想到,像安然那样的身份和名望,虽然被罚充军十军,其实并不是他看见的那样无依无靠,背后说不定有什么大靠山。
安然在洛城闹出来的那桩案子,因“损坏公主府财物”而被判充军十年,显然是多方势力搏弈的结果,有人要害安然,也有人护着安然。从安然被单独押解过来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有人一直在暗中护着安然。
对了,像安然这样的新配军,哪里能分配到修补城墙这么样的轻松活计?他怎么就没有多想想呢?
直到何所丞一行人去得远了,早看不见人影了,康映文才收回目光,收拾起满胸臆的吃瘪愤懑之情,他还得赶紧想办法安排没有安然参加的饯行酒。
得好好动脑筋,该怎么安排歌舞,才能取悦到那位万大人。至于安然,他还在晋江城,还在他的地盘,倒不急于对付。
安然并没有受伤,被几个配军护卫护在中间,一路跟着何所丞出了县衙,何所丞和兵卒们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直接带着安然回了配所。
配所里也有一个类似县衙门的前衙后宅的大院落,前衙用来办公,后宅用来住人,所丞,所吏,还有些文书,帐房,小吏等,都可以住在配所大院里。
然而,事实上,所丞,所吏这些有品阶的官吏都在配所之外另置住宅,配所大院的后宅就住了些文书,帐房这类的办事小吏。
何所丞带着人回了配所后,便向安然道:“安公子,你自己去营房去了,我便不送了。”他说得客气,语气却不容安然拒绝。然后他一转身,带着几个配军护卫圆润地走进了配所大院。
这配所大院可不是配军们能随随便便进去的,安然不敢往里面闯,只对那几个配军护卫的背影大叫道:“你们……你们……”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又问道:“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何所丞和几个配军护卫都听若未闻,连头都没回一个,就进了配所。
安然被一个人丢在配所大院外,心头揣着疑问,偏又得不到解答,烦燥得紧,便在配所大院外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儿,叫道:“凌肆,你他妈有本事就站出来,跟老子面对面单挑,藏头露尾,算什么汉子?!”
刚才何所丞带去的几个配军护卫中,安然认出了其中两个竟是凌肆的亲随护卫,曾在寄园小住过好几次,是比较熟认的人。
由此,安然不禁猜想:何所丞带人把他从康映文那里救出来,然而,身边带的竟是凌肆的亲随护卫,凌肆怎么会来晋江城?他来晋江城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救他?或者说,救他,是为了亲手宰了他,给凌家人报仇?再或者,凌肆也被纪蕴投进大牢了,恰好被流放来晋江城充军?不然凌肆的亲随怎么成了何所丞的配军护卫……疑问太多了,似乎各种情况都成立,反而让安然抓不着重点。
自从安然被凌肆胁迫绝交之后,安然没再见过凌肆,也没再听见过凌肆的消息。因为凌肆胁迫自己,结果导致了桂太君的死亡。
安然对凌肆很是怨怪,凌肆从寄园逃离之后,安然从心底里拒绝再想起凌肆,不承认凌肆是朋友。可是安然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见凌肆的亲随护卫。
等等,安然想,他只看见凌肆的亲随护卫而没看见凌肆本人,也许,凌肆已经死了?被纪蕴杀了?
安然还记得,纪蕴说过,天涯海角,他也要抓到凌肆。可是抓到凌肆要怎么处置?凌肆压根没有要杀桂太君的意思,他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桂太君而已。
说到底,是桂太君年纪太大了,身体太差了,一摔之后才会伤重不治。这要放在穿越前,最多算个过失杀人或防卫过当,如果能跟被害者家属达成谅解,可以免于刑事,就算不能达成谅解,刑法也不会判死刑。没道理穿越过来,就要让凌肆抵命。
安然不关心江湖事,但多少也听说过凌家跟纪家的仇恨。当年,凌家灭了纪家满门,二十年后,纪蕴反过来,把凌家的当家主事和参与者都送进了大牢,凌家树倒猢狲散。
唯有凌肆因为没有参与当年屠杀,被纪蕴放过了。凌肆就是为了相救亲人,才不顾友情,撕破脸胁迫安然,想逼纪蕴撤诉。
这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凌家人想必早已经该斩的斩,该流的流,该徒的徒,四散飘零了。近年来,大唐因三面作战,缺少兵卒,一般流刑往往改为充军,以补充兵力。说不定,晋江配所里,还真有凌家人?
安然在配所大院外叫嚷了几嗓子,大院内一点回应都没有,安然就泄了气,知道那大院不是只有一道门可供进出,他堵在门口也没用,堵不到人的,只得慢慢回转自己的营房。
大约天色还有些早,外出劳作的配军们还没有回来,营房里没人。安然难得闲暇,十分慵懒地瘫在大炕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何所丞把他从康映文手里救了出来,不必被康映文强逼着屈辱地用歌舞娱人,还是让安然舒了口气。
 
 
第154章 想她时,心暖
 
 
第154章:想她时, 心暖
作者:天际驱驰
不知道为什么,安然看见了凌肆的亲随护卫后,心头总是忍不住回想起凌肆的样子, 回想起他跟凌肆交流舞蹈时的种种情形, 回想起他跟凌肆一起为舞蹈痴狂沉醉的快乐……
他们都有一颗赤子之心, 既对舞蹈有着执着的热爱, 又有很孩子气的一面,他们在一起, 有过很多开心快乐的时光。
凌肆限于资质,许多舞蹈都跳得不好,但他对节奏分明的胡旋舞有着独特的喜欢。
单论胡旋舞,安然的造诣比不上凌肆深厚。或者说,凌肆是在这两种舞上下过苦功去练的, 而安然觉得胡旋舞趋近于竞技舞蹈,其艺术张力不够, 没有怎么练过。
想起凌肆,就不可能不想起他跳胡旋舞的样子。
凌肆虽然身材高大魁梧,跳这个舞蹈,身手却很是灵活, 还能随着节奏, 跳出一些小巧细腻的小动作,每次安然看见凌肆用一副魁梧的身躯跳出这些小动作时,都有种“又可爱又搞笑”的滑稽感觉。
直到配军们劳作回来,才打断了安然的回忆, 晚上嚼着寡淡的菜叶, 安然的头脑里还时常闪现出凌肆跳胡旋舞的样子。
到晚上躺到炕上,安然才想:他对凌肆, 似乎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气恼,能看见凌肆的亲随在晋江城出现,他心头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欢欣,也有点小小的担忧,还有点小小的想念。
安然想念凌肆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他跳舞的样子,然后,他渐渐的,兴起了一些随着脑子里流淌的拍节而扭动身体的冲动。
安然想着想着,忽又惊觉:他有好久都没有产生过这种扭动身体,合曲而舞的冲动了?细细算来,大约从方太太死后,他都没有再兴起过舞蹈的冲动。
然后,安然又想,到今天年腊月底,方太太的丧期就结束了,而他,也年满二十一岁了。这一年,这么艰难,他居然没有在二十岁上死掉,是不是像问凝猜测的那样,穿越之事,可一不可再?
安妈妈和方太太都在他十九岁那年挂掉,还都是死于车祸,真有可能只茫茫世事的偶然巧合罢了。
他心头隐秘的,想穿到另一个世界,寻找另一个母亲的想法,根本是错误的猜想,他若挂了,就是真正的死亡了。
幸好,有问凝,给了他当头棒喝,又用饿死,激起了他的求生欲望。在安然睡过去之前,安然想着问凝,心头涌起一股暖意,让他感觉安心。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常规状态,配军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然继续放纵着自己懒懒散散地混吃等死。
一直到冬月初,当第一场雪飘落,配军们就不再出城种菜,全部退回了晋江城,该囤的物资已经在春夏秋三季囤足,开始了漫长冬季的严阵以待。
在这期间,安然好几次故意从配所大院经过,可惜,他再也没有看见凌肆的亲随,甚至连何所丞也没见过。
在这期间,安然偶尔回想起康映文逼他歌舞娱人的丑陋嘴脸,觉得既恶心又可怕。然而,他又觉得,康映文骂他的话,其中有一句似乎是对的,他除了会唱歌跳舞外,什么都不会。而唱歌跳舞除了娱人娱己之外,还有什么用呢?什么用都没有!
所以,过去十年,那舞台上的光艳亮丽,不过是浮光泡影,为这繁华的大唐盛世再添一抹娇媚奢糜的幻象罢了。
安然模模糊糊地思考着,他在这个世上,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十月中旬的时候,问凝派人给安然和阿辰送来了新缝制的冬衣以及供他们一年使用的银钱。
来人姓云,是问凝从被官府没收的那三间商铺里接收过来的一个旧人,已经跟随方太太十多年了,从小伙计做到二掌柜,为人十分可靠。
只是令安然和阿辰都非常意外的,是碟儿跟着云二掌柜,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跑来了大唐北地边城。
碟儿说:我想你……们了,来看看。她嘴里说着“你们”,眼睛只在安然身上一转,就一直瞟向阿辰的方向。
云二掌柜告诉安然和阿辰,洛城诸人皆好。
梁小峰升官了,做到太乐署令了,从七品。
巧儿出嫁了,嫁给了街坊上一户殷实的手艺人家做正室,常回寄园探望娘家人。
木尘也娶了一家小商户的闺女为妻,问凝就把寄园外进的厢房拨了三间,又砌了墙,分割出个园中小院,让他们单住。
此外,夏天的时候,问凝就在寄园附近赁了门面,开了家成衣绣坊,算是问凝名下的第二桩产业,因为抚菡的手艺本来就好,又得到过安然的指点,无论绣品或是制衣,都有些旁人想不到的新鲜花样,生意非常好。
因此,问凝叫云二掌柜代话,让安然不要担心银钱用度,凡事以保重自己为要。
除了这些,就是安凌墨初秋的时候,被派去西南巡看了一回百越边界上修筑的城防工事,好在熙宗皇帝自己身体不好,终于知道推己及人了,念在安凌墨已经五十多岁了,派过去巡查了一番,给主事的官吏提供了一些意见就回来了。
这条消息的重点不是安凌墨又被派出去巡查了一回工地,而是大唐西南方跟百越族的战事结束了!
安然虽然是个小小配军,并不关心大唐时局,但凭着他穿越前国际国内的新闻看得多了,多少有些大局观。
听见百越战事结束的消息,安然不禁猜测:大唐在喘息之后,是不是要调度兵力,对东北方的番突人大举用兵了?
一旦确定用兵,丽龙八城就成了作战前线。那时,只怕番突人再来攻城,就不会只是小股队伍的骚扰了。
背着人,安然问云二掌柜,问凝有没有话带给他。
云二掌柜已是三十多岁成家立业的汉子,为人精明,安然这么背人一问,安然自己尚且没有意识到,云二掌柜却已经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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