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是苦了沈纵。他们行周公之礼的时候,怕弄脏身体和被褥,都是隔着寝衣的。更何况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太清楚。
“明芙!”沈纵别过头,微微咬牙,抱起明芙扔在床榻之上,然后迅速拿被子裹紧明芙。
被裹成春卷的明芙朝沈纵笑了笑,往床的里侧躺了躺,很理所当然地给沈纵留出一个位置:“夫君,很晚了,我们快睡吧。”
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沈纵放弃挣扎,吹熄蜡烛,上床睡觉。
沈纵见惯了人情冷暖和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自认为面对所有事都能处变不惊。可明芙失了忆后,那种对他毫无保留,渗透着满满爱意的眼神却让他感到手足无措。
沈纵闭眼,翻身朝外,与明芙保持距离。明芙感觉身边空落落的,忍不住瘪了瘪嘴。
夫君肯定是怕靠她太近,会碰到她的伤口,才离她那么远的。夫君很疼她,可是她心里还是闷闷的不开心。她想要夫君抱她,可是夫君好像已经睡着了,还睡得很熟的样子。
明芙一点点挪到沈纵身边,轻手轻脚地把沈纵身子翻过来,钻进他怀里,掰开他的手臂,圈住自己。做完这一切,又偷笑着仰头亲了亲沈纵的唇,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不久便睡了过去。
身边传来明芙的微鼾声,沈纵悄悄睁开眼睛,眼眸一片晦暗。
第二日明芙醒来的时候,沈纵已经不在了。身边床榻已经冰冷,明芙有些失落,也不知夫君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
沈纵一大早便接到宫里传信,说是陛下和皇后又打起来了。
他这位皇帝侄儿,虽本性纯良,但一颗心全放在吃喝玩乐上,对正事从不上心。
原以为他成了亲会稳重些,谁知还是那副老样子。
偏偏皇后出身将门,从小勤勉,最看不惯他这种不务正业之人。
他俩一个懒散好玩,一个脾气火爆。成亲没三个月,已经打闹了好几场,每次都要沈纵来劝才肯收场。
沈纵还没走进寝殿就听到里面一阵砸花瓶扔书的声音,还夹杂着男女对骂之声,顿觉头疼棘手。
“沈煜你这个不学无术的混球,光天化日看这种污秽不堪的书!”
“怎么污秽不堪了?敦伦乃是人伦大事,朕看看这些多学着点,有何不可?朕这也是为了壮大皇嗣而努力。再说了,你晚上不是也很受用?”
“你……你,满口污言秽语,我要告诉小叔!”
“天天找小叔,你干脆跟朕小叔过得了。告诉你,就小叔那个老古板,又闷又无趣,哪懂这些闺房之乐,跟着他就等于守活寡!”
“沈煜,你这个王八蛋,胡说八道些什么!”
寝殿门口的沈纵顿下脚步,脸色沉沉。里头吵闹之声还在继续。
“那好,不说秽书的事。你手里这只八哥又是怎么回事?天天不务正业,就知道玩物丧志。有你这种狗皇帝,难怪我朝国力日差!”
“朕养鸟那是为了陶冶情操。至于朝政之事,有小叔管着根本不用朕操心。还有你这张乌鸦嘴快闭上吧,我朝国泰民安兵强马富好得很。”
“你……满嘴歪理,我今天不打醒你我就不姓梁。”
“你敢!梁锦棠你真的以为自己背景厚,朕就不敢废了你吗?”
“你以为我就愿意嫁给你?呜呜呜……”
话音刚落,“噼啪”一声瓷裂声,里头吵闹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沈煜急传太医的喊声。
沈纵走进殿内,看到梁皇后跌坐在地上,捂着小腹冒冷汗,皱眉问:“怎么了?”
沈煜看见小叔来了,一脸心虚:“这、这我也不清楚,方才她踩到掉在地上的书,不小心滑倒摔了屁|股,却喊肚子疼。”
沈纵斥责了一句:“胡闹。”
沈煜低头不敢言语,见梁锦棠脸色惨白冷汗涔涔,担心道:“阿棠,你不要吓朕。”
太医很快便赶了过来,一诊脉脸色由忧转喜,跪下禀道:“回王爷,回陛下,娘娘这是有喜了。不过月份尚小,切记要保持心情愉悦,否则容易动胎气。”
想不到一场闹剧居然这样收场,沈纵一时不知该先恭喜侄儿还是先教训侄儿。
沈煜惊喜万分:“阿棠,朕要做爹了。”
梁锦棠白了沈煜一眼,挥开他抓着自己的手:“这宫里没有我们母子容身之处。”
沈煜向来脸皮厚,给媳妇低头,不带一丝一毫犹豫,连忙道:“有,哪能没有啊。朕那说的都是气话,你消消气。你要是不在,没人打朕,朕会皮痒的。”
“哼。”梁皇后虽然嘴上还没原谅,脸色却缓和了不少。他俩就是天生的冤家,倒也不是真的不和,只是每天不吵上几句就浑身不自在。沈煜这人虽然没什么进取心,却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否则像她这样骂皇帝,恐怕早被废了一万次了。
不过方才她被气到动了胎气,没那么容易放过他,非得让他付出点代价,于是斜眼看了沈煜一眼:“要我消气很容易,你的那些秽书和八哥,我统统都不想再见到。”
沈煜虽然心痛,但也硬着头皮应了,做爹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临走前,沈煜痛心疾首地把他平日最爱逗弄的八哥交给沈纵:“小叔,帮朕好好照顾它,等母老虎生了小老虎,我就接它回宫。”
“哦,还有。”沈煜捧了厚厚一叠子书给沈纵,神神秘秘道,“这些都是朕的珍藏画本,小叔你先帮朕收着。有空的时候,你也多看看,毕竟比起朕,小叔你更需要它。”
沈纵随手翻了几页,脸色一黑。
全都是春|宫秘戏图。
沈煜一脸真诚:“希望这些画本能帮小叔老来得子。”
沈纵:“……”
一脸真诚的沈煜因为不学无术、胡言乱语被小叔罚抄《论语》五十遍。
沈纵从宫里出来,便回了王府。问了林管事明芙的伤恢复得如何?林管事说,郡主一切都好,正在午睡。
他点了点头,提着侄儿托管的八哥和秘戏图去了书房。把手上东西随手一放,便翻起了公文。
沈纵认真翻着公文,方才一直安安静静蹲在鸟笼里的八哥忽然拍着翅膀喊了起来。
“小叔,辛苦,辛苦。”
沈纵抬头望了一眼八哥,颇感欣慰。这只八哥是沈煜养的,想来是沈煜知道他辛苦,平日常提起此事,八哥耳濡目染,才学会了这句话。
还算这臭小子还有点良心。
想起沈煜,沈纵不由一阵唏嘘。其实沈煜小时候勤奋好学天资过人,若好好努力定能成才。可惜生在帝王家,沈煜越优秀越遭有心之人记恨,被人下毒谋害,险些丢了性命。此事过后他性情大变,才成了现在这副不学无术荒唐的样子。
只是还没等沈纵感慨完,那八哥又叫:“想死,你了,我的,小美人。”
沈纵:???
“阿棠。”
“让为夫,亲亲你,迷人的,小嘴。”
“不要了。”
“要不要。”
“想要。”
沈纵:“……”
这学的都是些什么污言秽语,真是物似主人形。
“闭嘴。”沈纵冷冷扫了八哥一眼。八哥“咕叽”噎了一声,收起翅膀蔫了。
书房安静了下来,沈纵接着翻看公文,可还没看几行,又听见窗外传来细细软软的呼喊声:“夫君,是阿芙,阿芙在窗口。”
沈纵无奈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关上公文,抬眼望向窗口,果然看见明芙趴在窗外,一颗小脑袋从窗口钻了进来。
她脸颊两边还留着午睡时留下的红印子,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双鬓粘着碎发,一看就是午睡刚醒的样子。
沈纵起身走到窗边:“醒了?”
明芙笑得甜腻腻:“一醒来就想夫君,想见你,就过来了。夫君忙,阿芙看一眼解解馋就走。”
屋里的八哥听见窗口有动静,飞了过来,毫不认生地停在沈纵肩膀上。
明芙看向八哥:“这是夫君养的宠物?”
沈纵:“算是吧。”
明芙:“真好,阿芙也想像它一样,趴着夫君的肩膀上。”
沈纵眼神微闪,别过脸:“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明芙眼里的光暗了暗,夫君让她好好休息是体贴她,可是夫君都没有说想她。明芙垂着脑袋问:“夫君,你有没有想阿芙?”
沈纵抿着唇,不知该如何作答。明芙脑袋不清醒,可他很清醒,清醒地记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她问他有没有想她,那自然是想的,想她早日恢复,却不是男女之间彼此牵挂的那种想。他知道,明芙问的是后者。
所以才不好回答,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不答有鸟替他答了。
方才安分停在他肩膀上的八哥扑腾着翅膀叫:“想死,你了,我的,小美人。”
“让为夫,亲亲你,迷人的,小嘴。”
沈纵:“……”
夫君的鸟,说的一定是夫君教过的话。明芙仰头靠近沈纵,心扑腾地飞快,咬着唇:“夫君,想亲我?”
沈纵往后退了一步:“……没。”
八哥:“想要,想要。”
沈纵:“……”
原来夫君也和她一样难忍相思,明芙什么也顾不上了,推门冲进书房,带着风扑进沈纵怀里。沈纵没法,只能伸手将她接住。
她圈着沈纵脖子仰着头,眉梢是欢喜,眼里是爱意:“我过来了。”
下一瞬,沈纵唇上一软。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很老哇,不到三十叭。
架空,轻松向哈。
感情线发展像坐火箭,头秃.jpg
第6章 似蜜糖
沈纵微惊,躲避不及,唇上一片温热柔软。他忍不住想起昨晚明芙那两个吻。
比起前两次生涩害羞的触碰,这次的明芙显然大胆了许多,她像只“吧嗒吧嗒”吃奶的小奶猫,试探着划开沈纵紧闭的唇瓣,卖力吮了会儿。
沈纵撇开头,轻推了一下明芙:“好了,够了。”
明芙羞羞地低下头:“才不够,夫君的嘴是掺了蜜的糖,阿芙还要。”
说着,明芙朝着沈纵微微仰起头,轻轻闭上眼睛:“换夫君亲我。”
她的唇上还留着晶莹的痕迹,睫毛微微颤着,小口小口呼吸着,两手紧握着,向他索吻。
沈纵一时乱了心神,往后退了一步,没留神注意,撞在桌角上,桌上高高叠起的书册“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明芙睁眼见状,忙帮着去捡掉在地上的书籍。捡着捡着,眼神落在一本翻开的书册上。
明芙看着书册内容,脸一下烧得滚烫,指着书册支吾道:“夫君,你喜欢这个样子?”
“什么?”沈纵朝她看去,当看到她手里捧着他从宫中带来的秘戏图,瞬间怔住,表情开始凝固。明芙指的那副,画的是一女子横卧榻中,一男子攀身覆上,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图。
沈纵:“你听我解释,这书……”
明芙娇羞地望他:“夫君不用解释,阿芙明白的。夫君和阿芙感情那么好,以前一定常做这种事,家中藏有几册秘戏图也不奇怪。”
沈纵:“不是……”
明芙歪头:“不是什么?难不成你藏了还不止几册?”
沈纵:“……”
明芙把头靠着沈纵怀里:“这几日阿芙生了病,夫君一定忍得很辛苦。不过阿芙的伤口现在已经不疼了,已经可以和夫君做夫妻该做的事了。”
沈纵无奈闭了闭眼,他们已在和离书上按了指印,只是因故暂时不能和离。他又怎好再与明芙行夫妻同房之事?
“此事不急,等你身体完全恢复再说。”
明芙只觉得夫君是世上最最疼她的人,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宁可自己忍着。她不能辜负夫君一片苦心,一定要好好养好身子。
只有养好身子,将来才能和夫君生胖娃娃。明芙乖乖点了点头:“好,阿芙都听夫君的。”
沈纵舒了口气,好在现在的明芙很好哄,否则他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有大臣来书房找沈纵议事,明芙回了房。
月半送了煎好的药过来。明芙看着黑黑的药汁,有些抗拒。这药她一天要服四回,每次喝完胃里都难受得紧,但想起夫君要自己把身体养好,捏着鼻子把药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刚喝完药,前院派人来禀,说是护国侯府大小姐又来探望郡主。
昨日明芙已经从月半那得知,现在的护国侯是她的远方堂叔明礼。护国侯大小姐指的应该就是明礼的长女明瑜。
对于明瑜,明芙没什么好印象。只记得她刚来京城的时候,明瑜经常带头嘲笑她。笑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识字不多,又不懂名门闺秀的那些做派。
她跟明瑜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
方才听闻明瑜经常来探望自己,明芙皱了皱眉,她虽然失去了记忆,不知为何明瑜经常过来找她,但也知道明瑜来找她,不会有好事。
明瑜悠然自得地坐在前厅品茶,见明芙来了,随口喊了句:“芙堂姐。”
明芙应了一声,抬眼打量明瑜,她记忆中的明瑜还是个未及笄的胖丫头。四年多过去,明瑜苗条了许多,脸上臃肿褪去,五官虽不算完美精致,但也算得上是个清秀的佳人。
今日明瑜刻意打扮过,穿得十分讲究,唇上抹了嫣红的口脂,看上去异常娇艳惹眼。
若只是来看望她,穿成这样未免太隆重了些。
明瑜说是来探望她的,可对她生病受伤之事毫不关心,连句假惺惺的慰问话也没有。只眼神不住地往四处张望,过了会儿,她问:“姐夫呢?我听说他刚回京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