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再做金丝雀——渔安知
时间:2020-12-30 08:56:00

  她的爷就是有这种魔力!
  前一刻,还冷漠得让她恨得牙痒,下一瞬,便能令她心折又痴迷。
  韩奕羡咧了咧嘴,墨色深眸显得邪&肆而轻佻。他懒洋洋的抚摸她顺滑的乌发,又执了她莹白如玉嫩若春葱,不见一丝瑕疵的右手,细细的看了看。
  “张老太医果然名不虚传!这才几日的功夫,你这手便完好如初一点痕迹也没有了。”他轻笑一声,低低沉沉道。
  锦凤心下一惊,抬眼觑他的脸色。却只见他神色慵懒,很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她心内稍安柔声道:“这都是爷的功劳,若非是爷给妾身取了那玉肌膏,恐怕就没这样好的疗效!”
  韩奕羡不吱声,只垂眸盯着她的手。
  可惜了!
  脸是一张好脸,手亦是一双妙手。只是心眼太多。他不介意她有心眼,但很不喜欢她对他用心眼!更不喜欢她将主意打到母亲身上,利用母亲替她做筏!
  “爷!”锦凤娇声轻唤,直直的看他眼光柔&媚,目中的暗示已经很明显。
  可他却只一径拿眼瞅她,眼神邪气很不正经,身体偏异常规矩半点动静也无。全然一副好整以暇,无可无不可的样儿。
  邪气的看她却不要她?
  锦凤又羞又恨又舍不下。他这是让她服侍惯了,主动惯了!可今天是她的生辰,他就不能也殷勤一回!
  若换作虞念卿,他,他……
  锦凤终于撑不住,幽幽的睇住韩奕羡眼带闺怨。奈何对方无动于衷,明摆着没打算称她的心如她的意。对视半晌,锦凤咬了咬唇,委委屈屈的缠了上去……
  谁让她爱他,想他,那么那么的想要他!
  ※
  韩府北院。冬灵双目红肿,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她跪在榻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家夫人,心中又急又悔泣不成声。
  病中的奶娘惊慌的抱着啼哭不止的初荷,站在一旁面现哀戚。卿夫人虽然性子温淡,不爱说话。但体恤下人,心地十分良善。她真切的希望卿夫人能吉人天相,挺过这一回!
  陈嬷嬷望着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念卿,心惊胆战又急又怕。大夫说该用的法子都用过了,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两日之内能醒过来是菩萨保佑,不能醒,那便是命数已尽命该如此。府上就别耽搁,赶紧准备准备料理后事吧。
  能醒敢情好,皆大欢喜!倘不能醒……
  陈嬷嬷不由打了个寒噤。这卿夫人无碍便罢,万一有个好歹,等那位爷回来天晓得会闹出什么事来!自己虽然在这院子里只管打理后勤事务,但若卿夫人真出了事,二爷大悲之下保不齐就要迁怒。届时这满院子里的人怕是一个也跑不了!不行!这事她得赶快禀报老夫人。到时候纵是天塌了,亦有老夫人在前顶着。
  东屋里,韩老夫人沉着脸听完陈嬷嬷的讲述,随手就将身旁茶几上的茶盅拂落在地,砸得粉碎。
  “她想干嘛!”韩母厉声喝道:“羡儿前脚带着凤儿出门庆生,她就整出这般幺蛾子!溺水?无端端的怎么会溺水!她是三岁小儿吗?为人母的人了,会不知轻重到不晓得水深危险?一个绒球罢了,是什么打紧的物什?没了就没了,回头再做一个便是。犯得着以身犯险?她这分明是借题发挥,故意而为!就为了膈应凤儿,给羡儿添堵!”
  韩母气得发抖:“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我韩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摊上这么个晦气东西!”
  陈嬷嬷张张嘴,又闭上。
  她想说老夫人这回是真错怪了卿夫人。且不说,卿夫人现下情况有多么危急,便按着卿夫人视女如命的脾性,亦是万万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只老夫人向来说一不二,不爱人违逆她的意思。何况,老夫人不喜卿夫人,阖府上下尽人皆知。这会又在盛怒之中,她哪敢上赶着找不自在!
  “你去交代一下,让那奶娘抱着小小姐过来,就搁我这里养着。她若是不能醒,也算老天开眼替我们韩家收了这祸害!若她人歹命硬,阎王爷都不肯收让她醒了过来,你给她传个话,告诉她:做人要认清本分!日后她愿意安分还好,若还象今天这样不知所谓,寻死觅活!那她就不必再带孩子了!没得好好的孩子,坏在她手里!”
  韩老夫人声色俱厉,最后几句说得意味深长。
  陈嬷嬷瞅她情状,竟是看也不准备去看卿夫人一眼,不禁也感觉甚是唏嘘。虽与卿夫人并不大投契,然眼看着老夫人这般反应竟是路人不如,世故若陈嬷嬷亦然心生寒凉。但觉老夫人实在太无情了一些!
  她暗自一声叹息,应喏后,蹲身给老夫人行过礼领命而去。
  既是老夫人的命令,二爷又不在。冬灵同奶娘皆不敢有异议,即使不情愿,亦只能遵命行事。很快,卧房内便只得冬灵一个情凄意切,苦苦守候着她家夫人。
  直过了一夜,至天明时分,念卿才在冬灵望眼欲穿的祷告中醒转过来。
  “夫人!夫人!您,您醒了!天神老爷!菩萨保佑!夫人,夫人,您终于醒了!呜呜呜,夫人您,您可算是醒了!”冬灵抽噎着,胡乱的抹眼泪,欣喜若狂语不成句。
  念卿朝她虚弱的笑了笑。旋即缓缓的转动眼珠,四下环顾。
  “老夫人让抱小小姐去了东屋。”知道她是在寻找女儿,冬灵赶忙说道。继而将陈嬷嬷带过来的话转述给了念卿。
  若是可以,冬灵压根不想向自己的夫人转告那些伤人的话语。只事关小小姐,她不敢有所隐瞒。
  念卿听完,愣了好一会。她很清楚,婆母这是在有意敲打她。是要告诫她,不要将自己落水的事告诉爷。以免惹得爷生愧,会更加的怜惜她让她争了宠。惹西院的不快。若她不遵从,婆母就要扣着荷儿,拿她的心肝做文章。
  可是婆母委实太不了解她!对她误会太深!念卿惨淡一笑,她怎么会拿这个去“争宠”?
  在她绝望慌张的时候,在她的生死关头,在她最需要他,无上恐惧的时刻,他不在。现下事过境迁,又是何必!
  “冬灵,你吩咐下去。”她嗓音嘶哑,说得费力:“我落水一事,不可告知于爷!”
  她只管得了她院子里的人。外面的她管不了,亦不必她多事,想必婆母早已封了口。
  冬灵含泪点头。心里为夫人极是不平!临立冬的天儿,夫人掉进那冰凉的水里,在生死间走了一遭。好容易醒转,却要生生背负这些不公平的事儿!
  念卿醒过来,冬灵的庆幸还未及下咽,心便又吊了起来。因为不多一会,念卿便开始了高烧。好在大夫事前有过叮嘱,冬灵衣不解带谨遵医嘱尽心照料。是夜,念卿总算退了烧。只烧退了,却咳嗽不止。
  冬灵心里咯噔,担心真若大夫所言,夫人这次溺水会有损了肺经。如果真是那样,可就糟了!她忧心如焚,企盼着二爷赶快归府。二爷要如何问责,她都甘愿承受。只要二爷能早些帮着夫人请来张老太医就成!
 
 
第15章 
  两日后临近未时的当口,韩奕羡携着锦凤与随行的庭毅和几个丫头回到府中。没有稍事停顿,韩奕羡连同锦凤直接去了东屋。他心里记挂卿儿母女,想着赶紧给母亲问过安,再看看俩哥儿,然后便要去北院瞧瞧。
  没待走近,远远的他竟似听到了荷儿的哭声。荷儿怎么会在东院?他当下面色一变,心中惊疑。再顾不得迁就身侧锦凤的步伐,迈开大步向前疾行。
  锦凤望着他的背影,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只她心里亦很是疑惑,难道她不在的这几天,虞氏竟然带了孩子给老太太请安?抑或是老太太叫虞氏过去立规矩?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不许哭了!听到没有?再哭就把你关进柴房,让你饿肚子不给吃东西!”
  屋内俩哥儿一人捏着一只饼由各自的奶娘抱着,好奇的看着祖母训斥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姐姐。初荷站在地上抖抖缩缩,抽抽噎噎哭到打嗝。
  “娘…呜呜荷儿要呜呜要要娘……”
  她不喜欢这个凶恶的婆婆,她要她的娘!
  韩母瞪着眼看住初荷,愈看愈是嫌恶,这么个赔钱货儿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长得象她的儿!那晦气脸容同她那晦气的娘,生得简直一模一样。让她看着就生气!
  可不是晦气!
  想到这几日受的冤枉罪,韩母就气不打一处来,窝火得不行!投水的那个自作自受,自食了恶果,倒在床上要死不活。没曾想,那院子里出来的奶娘也是个病的!面色萎黄形容憔悴,有气无力病怏怏的,叫人见了就讨厌!
  她当时就给打发了,让其回去北院,同那病歪歪的主子一块凑堆做个伴!奶娘走后,小的又病了!大晚上号丧似闭着眼嚎啕大哭,吵闹不休,搅得她觉也睡不安生!大半夜的让屋里的婆子寻了小厮去请大夫。大夫说是受了惊引起的低烧。
  瞧瞧,举凡与那晦气货相干的都没的个好!
  韩母气呼呼坐回椅子,虎着脸瞪向仍然细细声呜咽哼唧的孙女,厉声喝道:“芳巧,给我取把尺子来!”
  她还不信了!一个小赔钱货儿,她能收拾不了!早知道治了也这么不省心,还不如病着呢!
  “你还哭不哭?嗯!”接过丫头递来的尺子,韩母拿着指向孙女厉色道。
  初荷哽住。畏惧的看着她扬在手里的尺子,眨巴着眼不敢再哭。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打着哭嗝。虽然没被打过板子,但她已本能的感到害怕。
  “怎么了?这是?”
  这时急匆匆疾行而来的韩奕羡,不待丫头们禀报,已是自行掀了帘子大步跨进了屋。刚好见到这一幕。顾不得同母亲问安,嘴里的问话已然脱口而出,情急之下语气亦算不得好。
  问话的同时不自觉的拧了眉,四下扫了一圈,没见到卿儿,冬灵和奶娘。他心有疑虑,脸色便不大好看。
  被儿子撞见这个场面,韩母也不由有些个尴尬。好像她有多苛待了他的心肝肉似!她蠕蠕嘴巴,没好气的放下尺子面色亦是不豫。
  “爹爹!”
  “爹爹!”
  被奶娘抱着的俩哥儿却是先后扬声,欢欣叫道。都冲他张着小手索抱。先前陪着锦凤“养伤”的那段时日,与俩哥儿接触的时间多,儿子们都还记得他。
  韩奕羡勉强朝俩儿子笑了笑,却并未上前抱一抱。此刻,他根本顾不上。他看向女儿,初荷正呆呆看他。小小一只,畏畏缩缩的站在那里。红着眼皮,红着鼻头,眼睫濡湿,小脸上泪痕斑驳。瞅着好不可怜!哪里还有半点在北院时的机灵与活泼。
  他心中揪痛,蹲下身来向女儿张开双臂:“荷儿乖乖!爹爹的小乖乖,来,来爹爹这儿!乖,嗯,快过来!”
  初荷呆了呆,怯怯的瞥一眼韩母再看向韩奕羡,却是不动小嘴一扁,扬起小脑袋哭得好大声!
  韩母:“……”
  鼻子都要气歪了!
  这是要告状,还是咋的!
  听到女儿的哭声,韩奕羡心疼得紧。他一倾身长臂一展便将女儿抱了起来。亲亲她哭得泪涟涟的小脸,益加放软了声哄。初荷小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呜呜咽咽,是那种见了亲人的啼哭。哭得悲悲切切,伤心伤意。
  一边哭,一边含糊的好委屈的嘟囔“娘,娘……”
  韩奕羡心头酸软,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哄:“荷儿乖,不哭不哭啊!爹爹带你去找娘。”
  跟在后头进屋的锦凤面上笑容一凝,她瞥一瞥巴巴儿看着爹的俩儿子,再看一眼那亲密有爱,旁若无人的俩父女。她垂下眼睛,眸中有冷光一闪而过。下一瞬,她抬起脸依然语笑盈盈,一派亲善的笑模样笑得毫无芥蒂:
  “诶呦,这是怎么呢?荷姐儿作甚么哭得这样伤心呀?”她作状左右环顾,笑吟吟问:“娘,卿姐姐呢?怎么不见她的人?”
  她问得自然,仿佛对初荷破天荒头一次出现在东屋老太太这里,一点亦不惊讶。她一面问,一面行至俩奶娘跟前,亲热的逗弄儿子。
  韩奕羡闻声,望向母亲。这也是他想要知道的问题。他皱着眉,眼色犀利牢牢的盯住母亲,一扫对着女儿时的温软柔和。他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卿儿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她绝不可能离开荷儿身边。
  不知怎的,他一下子就忆起前几日他初到梅子坞,泡在温泉水里时那一阵令他惊悸的不妙感觉。这让他感到不安,心慌焦虑甚至是恐惧。他看似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整个人就象一根绷紧的弦,极度紧张。
  在这样紧绷的情绪下,他已经没法对母亲表现恭敬。此时此刻,他迫切的需要知道他的卿儿到底怎么了?这会人在哪里?
  韩母被儿子充满质问,堪称不敬的目光看得十分恼火!那丧门星自作孽,自个不安生惹出事来,与她有何相干!对儿子的态度,韩母不满极了!
  她冷哼一声,看着儿子很是不悦道:“怨谁呢!怪就怪你平日纵她太过,纵得她忘形不肯安分守己。这一回左不过是见你带着凤儿去了梅子坞庆生,她心中不平生出嫉恨,想不开故意去吹了冷风受了凉,病倒在床。
  她什么意图?能看不明白!不外乎行苦肉计争宠罢了!就指着你回来多惜着她呢!善妒又没心肝的东西!同为女人,都是你的妻,她何尝有一星半点的想过凤儿?”
  听到念卿人在北院,韩奕羡心下稍松。他没有回应母亲的话,紧抿着唇面沉如水。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马上去北院。他要立刻见到她!
  低头看向女儿,却发现他的小乖乖约莫是哭得累了,渐渐止了哭声。这会子正拿小手揉着眼睛,神情恹恹。明显是困了要瞌睡的模样。他愈发心疼,平素在北院,这个点她还在午睡中。
  “娘,荷儿困了,儿先带她回去。明儿再来给您请安。”韩奕羡朝母亲淡声说道。
  锦凤盯着他,笑容僵硬。
  他这是赶不及要去见虞念卿!
  哼,故意吹冷风!真亏得想的出来。她早知道那女人不简单!也就看着清雅而已,暗里勾引爷们的手段不知有多少!
  “你这么急做什么!”却是韩母出声阻拦:“我话还没说完呢!荷儿如今不能给她带着,就搁我这睡。还有你也是,现在最好不要近她的身!”
  面对儿子疑问且隐现不耐的眼神,她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接道:“大夫说她恐感染了肺痨!”
  这是她派陈嬷嬷过去打听到的消息。
  此话一出,韩奕羡与锦凤面色皆变。
  紧接着,韩奕羡没有犹疑,一语不发抱着女儿掉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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