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再做金丝雀——渔安知
时间:2020-12-30 08:56:00

  想必正是她与皇上行房时,被处心积虑的宁王钻了空子。使得他的人得以换走了皇上未喝完的那点子参汤!
  不过,都不打紧了!
  她正愁不能亲眼确定宁王身死。这会天随人愿,他自己送上门来!只要杀了宁王,杀了陈娘同江太医,杀掉此刻殿内所有的奴才和婢子。此后她与乾儿便可高枕无忧,坐拥天下!
  至于以往一路来或被她胁迫,或被她买通过的太医,在给皇上看过诊后,皆交由她的暗卫杀之,俱已灭口。是以,只要宁王一除,不管是乌羊草还是元清散,抑或她的前尘过往,乾儿的隐秘身世。都将化作云烟,再无人得晓,再无隐患,再无障碍!
  张后盯牢了宁原,神情冷酷无比。
  “本宫知你因你母后心怀怨恨!你恨本宫逼死了你母后,恨乾儿抢了你的东宫之位。可是能怎么办呢?一切自有天命,你与你母后命数如此,合该认命!今儿便当本宫积德,送你下去与你母后团聚!”
  宁原面色无波,神情淡定。他薄唇微启,一径淡然的语气:“父皇的皇宫,乾坤浩荡。本王好奇,在天子眼皮底下,皇后要如何杀我?”
  张后笑了。她面上狠辣微敛,万分得意又轻蔑的看住宁原:“你输就输在此处!既捏住了本宫的命门,就该一击即中!”
  她语声奚落,很是痛快:“你当要先行上禀你父皇,而不是为了一时意气,来本宫面前泄愤示威!所以本宫说这都是命!你,终是同你母后一样,愚蠢而短视,难堪大任!”
  宁原抿紧了唇,却是未有出声。
  张后冷眼睇住宁原,用看将死猎物的目光,恶毒,残忍。
  “宁王夜间突闯凤鸾宫,欲行不轨。本宫侍卫护驾,因情势所迫逼不得已,唯杀之!”
  “皇后娘娘一手遮天,果是厉害得很!只是人在做,天在看,皇后娘娘就当真不怕会有报应吗?”
  张后一惊,瞪住徐徐走来的贤妃。
  她迅速的侧头看向之前那个侍女,待见其沉稳摇头。她即恢复镇定。
  “本宫不信报应!本宫只论成败!”她冷哼一声,语声专横:“本宫成事了,便荣宠不衰。你姐姐败了,自下了地狱!而现在显而易见,胜负分明。她儿子亦是满盘皆输!”
  贤妃轻声叹息:“皇后娘娘说得没错!原儿他是输了。他输在信错了人!爱错了人!”
  她亦然不曾看桑颐一眼,只望着张后言道:“然而皇后娘娘你可知,其实你本不必如此!桑颐是你走的最错的一步棋!”
  她稍顿,接道:“原儿从未想过要做太子!甚至在你故意向他戳刀子,让桑颐在成亲当日失踪之前,他对姐姐的冤屈皆一无所知。
  姐姐和我都只想着他能快乐过活,不想他生活在仇恨里!更不想他为了皇位,为了争权夺利,迷失本心。可叹你却以己度人,作茧自缚!须知,若没有桑颐,你根本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张后的脸僵住。
  桑颐的面色更难看。
  少顷,张后方恨笑道:“不想做太子?不想要皇位?哼,巧舌如簧狡辩如斯,以为能骗过本宫!”
  她看住贤妃,眸光阴凉:“何况便真当如是那又如何?不过是一点小麻烦而已。今日贤妃既然来了,便怪你命不好。滔天的荣华富贵你不要,非要陪着你侄儿犯蠢!今儿你便同他一起去吧,整好一块下到地狱里去寻你姐姐!”
  她刚才眼色示意过侍女,得悉皇上还在酣睡。如此,终是这一对姨侄蠢不自知!
  “怎么莫非皇后娘娘连我也要杀么?”贤妃淡道:“皇后娘娘真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你若杀了我,要如何向皇上交代?”
  张后闻言,大笑出声。笑得骄横又刻薄:“活在宫里的女人太天真,总是活不长的!你姐姐是,你也是!你们舒家的女人天真近乎蠢夯!”
  她撇了撇嘴,话锋一转:“今夜里,贤妃突携失踪三日的宁王,满面慌张的来见本宫。说有要事相告。只未及开口,二人便被随后跟来的刺客刺杀。当场血溅三尺不幸身亡。尔后刺客一行血洗凤鸾宫,本宫由侍卫护驾,侥幸逃生。”
  “皇后娘娘好机变!若此刻有宫妃要来拜见娘娘,不期然撞得此景。娘娘又当如何?”
  “那便只好叫‘刺客们’多杀一个了!”张后睨着贤妃,笑容傲慢,神情不可一世:“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如此,皇后不妨将朕也算上!”伴随着震怒的声音,一袭明黄疾步闪进殿内。
  张后登时娇容失色。她笑意凝固,脸刷一下就白了。
  皇上,皇上怎么会来?
  她脑子嗡嗡作响,心知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是再没有时间给她细想了。煊帝一步上前,用力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皇后好大的天威!”煊帝怒目圆睁,绷紧的脸孔一脸暴戾,饱含杀意。
  未几,在张后喘不过气,面色憋红转至发青,濒死般表情甚为痛苦之际,他稍事松开一些,眸色凶狠的问:
  “朕只问你,宁乾是朕的还是师洵的?”
  张后惊恐万状,她大口喘气,难受得几欲干呕。却不敢耽搁,急急应道:
  “是皇上的!乾儿自然是皇上的!”
  其实正如宁王所言,便是张后自己也搞不太清,儿子到底是师洵的还是皇上的!因为日子太接近,她根本推算不出。偏偏儿子男生女相,长得完全肖似于她。这令她益发不好分辨,不可确定。
  只此时此刻,即使无法笃定,她也是不能迟疑的了!
  熟料,听到她的回答,煊帝猛力一把将她推摔在地。
  “贱人!临到了这会还想要骗朕!还想着将朕玩弄于股掌之间!”煊帝凶神恶煞般瞪着张后面无人色的脸孔,咬牙切齿。
  “今晚你所言字字句句,朕全部听在耳里一字不落!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他冷声一笑,怒意漫腔:“若非宁乾还未登基,只怕皇后一早便要了朕的命!”
  “皇上不是的!”张后惶惶不住摇头:“刚才妾乃为宁王所激,说的都是气话而已!”
 
 
第55章 
  “啪!”煊帝使力一巴掌狠掴至她面上,当即将张后的脸打得一偏。
  想到自己多年来饱受她的愚弄,想到她带给他的奇耻大辱!想到正是这个女人,害得他子嗣单薄!煊帝目眦欲裂,怒火中烧。
  他嘴角痉挛的抽搐,神色可怖。下一刻他狂暴的提住张后的鬓发,“啪啪啪”左右开弓一顿猛扇停不下来。
  殿内一时间充斥着沉重的巴掌声,间或狠力的踢踹声,和张后的连连惊叫与求饶。以及煊帝打得哼&哧哼&哧,不能停歇的粗&重&喘&息声。
  宁原静静的看着,面无表情。
  贤妃垂眸凝着地面,亦是神情冷淡。
  桑颐面如死灰,她绝望的看向宁原。奈何他压根就不看她,直若这殿内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江太医一脸灰暗,心知今日已无生机。
  陈娘跪拜在地,怕得不行抖如筛糠。
  眼见皇上盛怒若斯,她心中惊惧,忐忑无比。宁王真能救得了她吗?
  不知过了多久,煊帝终于打得累了,乏力停手。
  他重重&喘气,晃荡着站直了身。戾气蔓生的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张后。
  张后口鼻流血,已是眼青脸肿面目全非。她象碎裂的破布伏在地上,已然爬不起来。
  良久后,煊帝沉声唤道:“张全!”
  “奴才在!”一旁候命的总管太监张全立刻躬身应道。
  “今夜太子突发急症,不幸薨逝!皇后承受不住丧子之痛,伤心过度自缢而亡!”
  “是,皇上!奴才遵命!”
  张后大惊,几欲魂飞魄散。她强撑起被打得肿痛难耐的脑袋,嘶声惊呼:“不,皇上,您不能!您不能这样对待乾儿!”
  她声音颤抖,惶恐不安至极:“虎毒不食子,皇上您相信臣妾!乾儿他真是皇上您的儿子!”
  煊帝无动于衷,气怒到发红的眼眸里,只有阴鸷与残戾。此际,他胸中恨意如潮,足以毁天灭地!只可恨为了天家尊严,为了皇室体面。他不能让这贱人受yin&妇之刑,承毒妇之罪!不能当下就将张氏满门抄斩,诛其九族!以泄他心头之恨!
  现在便是太子宁乾真是他亲生子,他亦是容不得了!本来早前为其结党营私,肆恶虐众,他已是大不喜,恼怒非常。
  只那会不识张后真面目,听得她求情,他方没有震怒之下废其太子之位。只将之禁足,拘于东宫面壁思过。
  而今,有这样的母后,宁乾又怎能存活!
  “皇上,皇上!求皇上开恩!乾儿他是无辜的!他真是皇上您的儿子!皇上要治罪,就治臣妾一个人!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求您饶了乾儿,乾儿是无辜的!您饶了他吧,您饶了他!”张后苦苦哀求,吃力的朝煊帝爬去。
  煊帝目光酷冷置若罔闻,少顷,他寒声道:“拟旨!”
  张全待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原尚书师洵在职期间,勾连外寇通敌叛国,罪无可赦!朕心甚怒,琢赐连坐家族。举凡师洵师氏血脉者,以及与之姻亲者,俱行抄家!无论老幼,男丁尽诛!女眷暂行收押,听凭发落。钦此!”
  宁原闻声,眸光微动。
  “原儿,你救救乾儿!你帮着求求你父皇,他是你弟弟,你救救他!从前是本宫对不住你,本宫愿意以死谢罪!你救救乾儿,你救救他,他是你弟弟!他真是你弟弟!”眼见皇帝心意已决,张后心神大乱。
  宁原充耳不闻,看着她眼色漠然。
  “贤妃,本宫错了!本宫对不住你姐姐,对不住舒皇后!本宫今日便以命抵命,赔她一条命!本宫知你心善,求求你,帮本宫求求皇上。乾儿他是无辜的!乾儿他是无辜的”
  她的话没能说完,张全令人堵住了她的嘴。
  “皇后,咱们这就走了吧!”他嗓音尖细,语气平平却淡漠无情:“由得奴才送您上路。”
  话落,张后便被俩侍卫挟持着拖了出去。留给桑颐最后的记忆,是张后惶然骇怕,又不甘的眼睛。
  张后甫一出去,煊帝便身子一晃,随即歪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皇上!”贤妃赶紧上前,蹲身扶住煊帝忧声道:“皇上,您怎样了?您没事吧?”
  纵然她对他嫌恶透顶,恨之入骨。纵然她此时心中十分痛快!可是为了原儿,她不得不曲意逢迎。
  横竖宫中的女人,想要自保,想要守护自己珍爱的人与物,便须得戴着面具,备有几副面孔。做戏不过日常!
  “朕无妨,扶朕起来。”煊帝逞强,然语声虚弱。一场暴怒下来,他已精疲力尽。但觉周身虚软无力。
  贤妃依令扶他起身。
  煊帝赤红着脸,怒容犹炽。他缓缓将殿内人影逐个扫视一通。半刻后,他声音寒凉,森然下旨:
  “俱杀之!”
  言罢,他朝贤妃说道:“扶朕回宫!”
  “是,皇上!”
  “义母!”桑颐颤声轻唤。
  贤妃脚步略顿,下一瞬她扶着煊帝继续缓步向前没有回头。
  很快凤鸾宫里惊叫,求饶声四起。随即又逐一消声。
  “王爷,救命啊!王爷,”陈娘连滚带爬,冲到宁原身前:“您说过会保奴婢性命!您”一若张后,陈娘的嘴被堵住,旋即由着侍卫拖了下去。
  望着被拖下去,全无挣扎一脸死寂的江太医,想着方才陈娘绝望又愤恨的眼睛。宁原闭了闭眼,心头压抑,甚不好受。
  他不能救!
  也救不了。
  陈娘同江太医本就是两颗死棋。从他们卷进这件事的开始,便已注定他们最终的结局。
  父皇怎可能会放过他们!
  窥得此等天家秘闻,断无活路!
  事实上,若非父皇如今只余他一子,或可承袭大统。今日他与姨母亦未见得能活。
  只是,恍若自然而然,他脑际浮现出那对尤是晶莹澄澈,无比清亮又干净的点漆眼瞳。
  她倘得知,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哄骗了陈娘害她丢了性命;
  倘得知,只因他点了江太医,便令其横遭祸事无辜丧命;
  她会不会觉得他面目可憎!
  会不会从此害怕他,后悔曾视他为友?
  昨夜里,他问她觉得他可怕吗?
  她摇头,向他露出温柔暖心的笑脸。
  但若她得悉今日之事,她可还会
  “奕知”桑颐望着宁原,哀声唤他。
  因有过程阳的示意,侍卫们没有前来抓桑颐。将她留给了宁王。
  宁原淡淡看她,漠声道:“你予本王的虽都是虚情假意,但确实曾温暖过本王许多年,在本王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时候。如此,便留你个全尸,权当还你的情。”
  他看着她,眼里毫无波动:“白绫与鸩酒,允你任选其一。”
  “奕知,我,我”桑颐想要哀求,可对上他如斯冷漠的面孔,她发现她说不出话来。喉头仿似堵住,心下一片冷凉。
  她知道,面前这人再不是那个疼她宠她,会对她以命相惜的人了。
  许是身在绝境里,这一刻,望着他冷玉般清隽俊美的面容。桑颐感觉到后悔,一种近乎疼楚的悔痛在她心间急速蔓延。
  这个男人,他曾那样的爱她!
  曾用春水般温柔的眸光,一遍又一遍的看她。
  可是,她背弃了他。
  因为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因为后位,她几经斟酌,思量再三,终是舍弃了他!
  “你真以为,她会让你做宁乾的皇后?”
  宁原看着桑颐微是摆头,口气怜悯。那是一种对愚蠢昏昧的怜悯。
  “宁乾若登基为帝,张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他淡声道:“她留着你,只因你还有利用价值;留着你,不过是为了牵制本王而已。但只要宁乾坐上皇位,你便是一颗废子!
  乞儿出身,大宁乾五岁有余。便是姿容绝艳,又当如何?容颜易老,韶华易逝,而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新鲜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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